不知為何,對於那些巧克力明俞沒有絲毫頭緒,但看到這束花,明俞一瞬間便想到了薄藺。隻是他為什麽突然給自己送花?還是這個日子?一個念頭陡然闖入,打了他一個措手不及,但明俞還是有些不敢相信,於是下意識走到陽台,給薄藺打了電話。薄藺的電話依舊接的很及時,就像他早就料定他一定會打過來。明俞沒有直接說花,而是先說了巧克力的事。“巧克力?哦,今天是情人節啊。”“你不知道嗎?”“不知道,最近太忙,沒顧上看日曆。”薄藺回道。明俞聽到這兒心頭的怪異這才消散了一些。“我還收到了一束花。”明俞繼續說道。“鬱金香嗎?”薄藺直接說道。真是他送的,明俞聽到這個回答心尖一跳,不由說道:“真是你送的。”“嗯。”薄藺沒有否認,“前幾天經過荷蘭,那兒的鬱金香開了,覺得很漂亮,便寄了一束給你。”薄藺說到這兒似乎有些失笑,“但我沒想到今天送到了。”“可是看起來花還是很新鮮。”“因為是空運。”“這樣啊。”明俞隻覺得剛才的心仿佛被重新係了一根繩子,重新被拽回了原地,他們又回到了一個安全的距離。這讓明俞感到安心,就像是動物回到了自己的巢穴裏。“原來如此。”明俞大大鬆了口氣,語氣又恢複了平日裏的熟稔,“我還以為你暗戀我呢。”有時候薄藺對他好的確實過分,但他們從小到大的相處模式就是這樣的,因此明俞已經習慣了,也沒有往別的方麵想過,但上了高中之後明俞有時候也能隱隱感覺到薄藺變得有些不同。明俞偶爾也往那個方麵想過,但薄藺又正常得讓他覺得自己多心。而且他們雖然表麵看著同歲,但明俞比他多活了十八年,因此一直把薄藺當弟弟看待,實在無法想象他們之間會有別的感情。更何況又不是所有人都和他一樣,會喜歡上一個男人。想到這兒明俞的心落回了原處,因此並沒有注意到薄藺沒有回答他的問題,隻是重新感覺到了安全,因此整個人又活潑了起來,開始和他絮叨他不在時班裏的事。雖然明俞盡量言簡意賅,但還是說了半個小時才掛斷。打完電話一回去就見梁荊還在研究那束花,“我怎麽覺得這束花和我平時看到的鬱金香不太一樣?”“哪裏不一樣?”“說不出來,反正更好看。”明俞沒有回答,隻是在心裏暗戳戳道:“那是當然,畢竟是薄藺選的。”“我剛剛看了半天都沒見有落款署名什麽的,你說現在情人節流行這麽送禮嗎?誰知道你是誰啊,都不知道你是誰怎麽能成功呢?”明俞剛想說是薄藺送來的,順便解釋一下它隻是情人節這天恰巧被送到這個誤會。然而孟懷期已經先他一步說道“肯定是某個女同學。”“為什麽?”梁荊不解道。明俞也有些好奇地看向他,然後就聽他說道:“因為鬱金香的花語是最浪漫的故事和永恒的愛。”梁荊一聽,立刻轉頭打趣道:“誰給你的永恒的愛呀?明俞同學。”明俞聽到這兒也愣了一下,原本想要解釋,卻又突然有些怕解釋不清。其實也沒什麽解釋不清的,但明俞卻還是突然不想讓他們知道送花的那個人是薄藺。於是還沒說出口的話就這麽咽了回去。-時間一轉眼就來到了四月。這天明俞剛一來到教室就聽舒頌對他說道:“明俞,薄藺回來了。”“真的?”明俞剛一進教室就聽到這個消息,被說得有些懵,隨即便感覺到了巨大的驚喜,雖然有些驚訝薄藺為什麽沒和自己說,但轉念一想他可能是想給自己一個驚喜,於是連忙問道,“他在哪兒?”“小老頭辦公室。”明俞一聽連書包也來不及放下便連忙跑了過去,衝到了小老頭的辦公室,石老師正在吃包子,被他突然進來樣子嚇得差點噎住,連忙端起水喝了下去。“怎麽了這是?”小老頭問道。“老師。”明俞朝四周看去,然而辦公室裏並沒有薄藺的身影,他的心瞬間涼了一截,但還是抱著最後一絲希望問道,“薄藺回來了嗎?”“沒有啊。”小老頭聞言也有些驚訝,“前幾天還跟我又續了一次假,請的是長假。”說到這兒小老頭突然想到什麽,“被騙了吧,今天愚人節。”“愚人節。”明俞聽到這兒臉色立刻難看了下去。小老頭見他神色有些不對,連忙問道:“明俞,你沒事吧?”“沒事。”明俞說著便轉身走了出去。“明俞?”小老頭還在他身後叫了他一聲,然而明俞卻顧不上回頭,隻是大步向班裏走去。剛一進班,就見舒頌坐在薄藺的位置上和梁荊說話,一看見他立刻笑了起來,對著旁邊的梁荊說道,“怎麽樣?我就說隻要一提薄……”他的話還沒說完便見明俞走過來直接一腳踹飛了旁邊的凳子。凳子砸在地上發出重重一聲響,所有人的目光瞬間全部看了過來。舒頌也被嚇了一跳,連忙站起了身。一旁的梁荊怕他倆打起來,連忙站起身來擋在了明俞麵前。“真生氣了?今天愚人節,開個玩笑而已,你別生氣。”明俞其實也明白這隻不過是一個玩笑,但他也不知道為什麽,剛才一瞬間卻怎麽也控製不住自己,就像一把火突然燒光了所有的理智,但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為什麽生氣。“就是。”舒頌也連忙說道,“對不起,你別生氣啊,愚人節,我真的就是開個玩笑。”梁荊見狀則幫他把凳子搬好,明俞剛才踢的是自己的凳子。明俞看著他們的舉動,剛才幾乎衝昏他頭腦的那股憤怒像是氣球被紮了一個洞,突然就散了,他也知道自己剛才的反應太過了,於是道歉道:“對不起。”“沒事兒,沒事兒。”舒頌見狀也鬆了口氣。“你不生氣就好,怎麽了?薄藺不會出什麽事兒了吧?”“別烏鴉嘴。”梁荊連忙打斷道。“沒有。”明俞回道。他沒有再生氣,隻是覺得心中各種情緒交織在一起,百感交集。在某一瞬間,他好像突然明白了自己那股怒火的來源。他隻是太想薄藺了。他突然很想見見薄藺。明俞晚上的時候想把這件事告訴薄藺,但又擔心薄藺以為自己在催他,因此終究還是沒有說。隻是像往常一樣和他說了聲,“晚安。”對麵很快回了過來。【晚安,明俞。】-愚人節後沒幾天就是清明,每年清明似乎總會下雨,今年也不例外。還沒到清明那天,天空便像是被戳破了一個洞,淅淅瀝瀝下個不停。清明放假,明俞照例像往常一樣去看奶奶。奶奶的墳很多年前便被遷到藺家的私人墓園,薄藺的母親也在這裏。因此往年都是他和薄藺一起來的,看完奶奶後,明俞也會陪著薄藺一起掃墓。但今年隻有他一個人。雖然下著雨,但明俞還是撐著傘在奶奶的墓碑前絮絮叨叨說了很久的話,然後又帶了一束花來到了藺清寧的墓前。“藺阿姨。”明俞叫道,然後把花放在了墓碑前。他們其實隻是陌生人,彼此的聯係隻有一個薄藺,因此明俞和她說了薄藺的許多事。最後他還告訴了藺清寧薄藺出國的事情。“他那邊問題似乎一直很嚴重,希望您可以保佑他一切順利。”剛出墓園,薄藺的電話就打了過來。明俞知道他想問什麽,於是先一步說道:“我給奶奶掃過墓了,也看了阿姨。”薄藺聽到這兒似乎有些難過,倏然沉默了下去。許久才道:“今年沒去看媽媽,你說她會怪我嗎?”“當然不會。”明俞立刻回道,“藺阿姨那麽好的人,她一定不會生氣,更何況等你回來了還可以看她。”明俞說到這兒,終於忍不住,還是問出了那個問題,“所以,你什麽時候回來?”薄藺聞言沉默片刻,這才回道:“很快就回去。”“真的嗎?”“真的,我保證。”明俞信了他的保證,可一直夏日將至,薄藺也沒有回來。雖然薄藺一再保證沒事,但他離開的時間實在太久,因此明俞終究還是坐不住,跑過去問了管家,然而管家隻說一切都好,讓他不要多心。管家幾乎從小看著他倆一起長大,因此明俞對於他的話一向信任,但這一次卻怎麽也說服不了自己。這半年他和薄藺書信來往比較多,周一到周五他在學校寫完,然後周末交給管家,管家周一去幫他寄信。於是明俞周一請了一天假,包了一輛出租車遠遠蹲守在別墅門口。快中午的時候,果然看見管家開車離開了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