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東省東昌縣出了一起凶殺案,一位姓卞的牛醫被人一刀刺死了。


    這案子驚動了縣衙和濟南府,審來審去審不清原委。案卷上這樣記載:


    卞牛醫的女兒胭脂看中了南巷的秀才鄂秋隼,胭脂家對門的龔某之妻王氏自願作媒。哪知王氏嘴快,跟相好的書生宿介說了。浪蕩公子宿介第二天夜裏潛入卞家,欲向胭脂求歡,胭脂不從,宿介強行脫下胭脂繡鞋拿走,回到王氏那裏睡覺,被王氏緊緊追問,一五一十被迫交代。那繡鞋卻給宿介在慌亂之中丟了。幾天後的深夜,卞牛醫遇刺身亡..


    縣官先是定那書生鄂秋隼為死罪。濟南府知府吳岱南另外發現疑點,根據胭脂口供,逮捕王氏,動用刑具,最後判宿介越牆殺人之罪。


    殊料宿介是山東名士,他寫好一張狀紙轉送學使(掌管一省學政的官員)施愚山。施學使見行文措辭淒婉,反複研究調來的宿介口供後,斷定宿介有冤,於是請求上司移案再審,大堂之上,施愚山問宿介:“你把繡鞋丟在什麽地方了?”宿介答:“記不清了。敲王氏家門時,繡鞋還在袖中。”


    施愚山轉頭問王氏:“你還有幾個奸夫?”


    王氏答道:“再也沒有了。我跟宿介自幼相好。後來有人勾引 ,我都沒答應,比如同村毛大多次調戲,都遭我拒絕!”施學使又問:“你丈夫遠出在外,再沒人借故到你那裏去過嗎?”


    王氏忙答:“村裏的浪蕩後生甲、乙找了借口,到過我家一兩次!”


    施學使命將毛大與那甲、乙一起抓來。


    鄂秋隼、宿介、毛大和甲、乙等人被拘傳到衙,施學使把他們帶到城隍廟中,令他們跪在神案前。施愚山高聲宣布:“昨天晚上,神人進入我夢中,說殺人凶手就在你們幾個人中間。是自首還是說謊,神明自有分辨!”


    這幾個異口同聲:“沒殺!”


    施學使一皺眉,刑具馬上擺在堂前。眾衙役如虎如狼,用麻繩紮住他們的頭發,剝掉衣服,準備動刑。這幾個人哇哇亂叫:“冤啊!”施學使將手一擺,眾衙役退下。他發話:“你們自己不招,就讓鬼神來指點吧!”手下人捧來氈毯被褥,將神殿窗戶遮得不露一絲光線,他們被趕到黑暗地方。一聲令下,他們一個接一個在一盆水裏洗淨後,然後站在牆壁前麵。施愚山對他們說:“麵對牆壁站好。誰是凶手,會有神靈在他背上寫明。”


    一會兒,叫出殿堂,逐個驗看。施愚山指著毛大說:“你後背既有灰跡,又有煤煙跡,是真正的殺人犯!”


    原來,施學使先讓人用灰塗在壁上,又用煤煙水讓他們洗手。凶手怕神來寫字,就把白背緊貼在牆上,臨出殿堂時又用手緊護後背,所以後背上既有灰跡,又有煤煙跡。


    毛大給這一“殺手鐧”嚇得魂飛魄散,麵對眾多刑具,渾身顫抖,一五一十招供..


    那天他走到王氏房間窗外,抬到女人鞋子,伏在窗下偷聽 ,將宿介對王氏講去胭脂家的事聽得一清二楚。他當即欣喜若狂:這姓王的婆娘不肯與我相好,我何不去找胭脂姑娘試試?說不定能讓我嚐嚐滋味呢!


    幾天後一個晚上,毛大爬牆進到胭脂家。他不知門戶,錯摸進卞老頭房間。老頭見窗外有男人身影,猜是衝女兒而來,火冒三丈,操起刀子猛衝出去。毛大忙轉身想爬牆出院,老頭已追到身邊。毛大慌了,便返身奪刀。卞家老太婆也起身大叫。毛大氣急敗壞,舉刀猛砍老頭腦袋。老頭應聲而倒,毛大逃之夭夭。


    案情水落石出。一切料理妥貼,施學使讓縣令作媒,撮合胭脂跟秀才鄂秋隼結成夫婦。


    判決宣讀後,東昌縣令親自做媒。大堂上鼓樂齊鳴,鄂秋隼心領胭脂一片情意,兩人共結良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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