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你告訴我讓我別去食堂吃飯，雖然那時我的靈魂還在黑貓身上，可這些我都碰巧聽見了。”“再有就是今天，在那麽危機的時候，你還是想著護著我，為了救我，不惜以身犯險，這些我全都知道。夏北嶼，你何止救過我一命……”如果是以前那個怯懦的方棠，一定不敢這麽大膽地跟夏北嶼說這些。可是重新回來以後，方棠覺得自己沒什麽可怕的了，麵對這個赤城的人，他將心底的話全都和盤托出。夏北嶼愣愣地看著方棠，長久以來，他一直將一個秘密壓在心底，不曾說出口過。當初方棠將書送給他，用充滿善意的目光看著他，說出期待成為他的同學那一刻，他的心底便生出了這個秘密。從那以後，他便以此作為目標，努力打工，努力考上了廣都大學成教學院，然後，他選擇在遠處默默關注他，在一個個平常的日子裏默默陪著他。此時，這些秘密都被方棠揭開，他的心突然就亂了。他像個不知所措的孩子一樣，下意識便抓住了眼前這人的手。“我……我……”他漲紅了臉：“我喜歡你啊。”他不是聖人，不是從天而降的英雄，他不過是個懷揣著不切實際的欲望，偷偷仰望著那個自己配不上的人。方棠眼底的笑容一點點擴散，真誠又熱烈：“我知道。”他的聲音很輕，像羽毛撓過夏北嶼的心。夏北嶼感受他回握他的手，然後聽見他說道：“我也喜歡你呀。”第65章 連環殺人案的事情告一段落，方棠配合警方做了很多筆錄。萬學林始終沒能問出方棠究竟是從哪裏知道徐鼎榮是凶手的，但最終還是沒有為難他。“你就不能透露一點嗎？”萬學林實在是太好奇了，將方棠送出派出所以後，他最後不死心地追問道。方棠看向他，笑了笑：“萬警官是以警察的身份問我，還是以別的身份？”“以朋友身份行不行呀？”方棠：“當然可以，當時我向你求助，讓你幫忙救我朋友，你救了，你自然是我朋友。既然是朋友身份，我可以透露一點。”萬學林有些激動，這些天無論他怎麽問都撬不開方棠的嘴，沒想到走出派出所，他竟然願意說了。“徐鼎榮當時虐待了很多貓，有不少被他拋在垃圾桶旁，悲慘死去，有一隻被人救了。那隻貓活了下來，也許冥冥中自有天定，他注定成為那人的克星，他配合警方提供了很多線索，先後幫助破了城中村吸毒案，廣都大學第一食堂黑肉案，還因此解救了幾十隻被偷運販賣的貓。他提供的最後一個線索，就是將這個惡魔繩之以法。”方棠看向萬學林：“你以朋友身份，我能告訴你這些，不過，如果以警察身份，我隻能說，無可奉告。”萬學林聽得人都傻了。一隻貓？夏北嶼之前也反複提過，很多線索都來自一隻貓。難不成……這竟然是真的！？當然就算他滿肚子疑問也無從證實了。在徹底了解了這樁案子以後，方棠跟養父母都長談了一次，這次談話是相當不愉快的。不過這不重要，重要的是方棠從家中搬了出來，在向華村裏租了個房子。養父母的養育之恩他自然是要報答，不過，卻不再是按照他們的想法去報答了。他有他自己的人生，不再被任何人牽著鼻子走。當然，方棠搬家的消息可把夏北嶼樂壞了，積極地忙前忙後，帶著方棠找房子，特地找了離自家不遠的一處還算安靜的地方。這裏有個好處，臨近那個廢棄的籃球場，甚至站在小陽台上，都能看見籃球場的一角。“以後上學，我來接你，我們一起去。”夏北嶼說完，臉又紅了，就像個純情的高中生那樣，為了緩和尷尬，還補充道：“路上有一家早餐店很好吃，我帶你去。”方棠笑了：“好。”說完，他忍不住在愛人嘴上輕啄一下。夏北嶼的臉更紅了，卻因為方棠的主動有了勇氣攬住他的腰，吻了下去。方棠心底微微歎息：這樣的日子，可真好哇！搬家的同時，還有一件事方棠也在緊鑼密鼓地張羅著。他在暑假期間向學校提交了轉專業的申請，雖然流程非常複雜，難度也很大，不過他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願意為自己的理想付出代價。夏北嶼依舊忙著打工，閑暇時間便在醫院一邊陪外婆，一邊準備專升本考試。葉舟最近很關注方棠的動向，知道他換專業的消息便有些按捺不住，又聽說他從家裏搬出來，竟然放著別墅不住，跑到離那個夏北嶼更近的城中村居住之後便更加忍不了了。在一番糾結之後，葉舟撥通了方棠的電話，約他在廣都大學外的小咖啡館見麵。方棠想了想，終究沒有拒絕，答應了這個邀約。掛掉電話，他把這件事打電話告訴了夏北嶼。“他以前那樣傷你，你還見他？”夏北嶼的語氣有些不快。“有些事，還是跟他說清楚。”方棠雲淡風輕。夏北嶼在電話裏沉默幾秒，直接掛掉了電話。方棠有些頭痛地捏了捏眉心，愛人誤會了，他待會見完人，還得好好哄。從向華村到那間咖啡館不遠，方棠走路過去。這次葉舟沒讓他等，早早便到了。方棠在咖啡館外一眼便透過玻璃看見他了，葉舟依舊氣質俊朗，十分帥氣，咖啡館裏的服務員依舊看見他就犯花癡。甚至，他坐的位置都和上次一樣，仿佛一切都沒有改變。可是方棠知道，一切都改變了。方棠走過去，坐在葉舟麵前。“我點了你愛喝的檸檬茶。”葉舟深情地看著他。話音剛落，服務員便端了一杯檸檬茶過來，放在了方棠麵前。方棠沒有動杯子，看向葉舟：“你有話就說吧。”他神情坦然，看向葉舟的目光澄淨得仿佛什麽都沒有。這反倒讓葉舟有幾分心裏沒底。焦躁的情緒下，他的話比以前多了：“我知道，你對我心中有恨，有怨，當初我不該把你拋下，不該那麽輕易提分手的。高考完，我一直以為你會跟我一起去北京，畢竟你的成績那麽好，考清北都沒問題，隨便填一所北京的大學咱們都能在一塊，結果你留在了廣都，我是真的很生氣……方棠，其實分手後，我一直很後悔，我心裏一直是有你的。如果不是分隔兩地，我不會那麽衝動提分手，方棠，我們之間不該這樣結束的，我們再從頭開始好不好？再給我一次機會，再給我們一次機會。以前你那樣愛我，是我不懂珍惜。這次，我一定會好好珍惜你的。”方棠垂下眼眸，目光看向眼前的這杯檸檬水，食指沿著杯口劃過。“葉舟，曾經我也覺得，我很喜歡你。也覺得自己這輩子再也不會這麽愛一個人了。其實我錯了……”葉舟原本以為方棠會說自己愛上別人了。卻沒想到方棠接下來卻說：“我以前不懂得，一個沒有自我的人，沒有獨立人格的人，是談不上愛的。我喜歡你在籃球場上投籃進分的時刻，喜歡你在辯論場上舌戰群雄的時候，也喜歡你勇於為自己爭取，拿下學生會主席的時候。那些……都是我做不到的。我認為自己做不到，所以喜歡優秀的你。其實我愛的始終不是你。我愛的是我希望自己能成為的樣子。”葉舟愣住了，他完全想不到方棠會這麽說。“我太卑微了，不曾設想過，有一天我們會有機會在一起。而相戀的每一天，我都很痛苦，覺得自己配不上你……我以為自己愛你愛到骨子裏，其實，我是太過自卑，完全沒有自我。從小我便被親生父母拋棄，養父母也不過視我為工具人，所以我不懂愛。直到跟你分手以後的這段時間，我終於明白，那不是愛，不過是一種情感投射罷了。所以，我不恨你，也不怨你，我們的分手是注定的。如今我已經走出來了，希望你也能徹底走出來吧。”方棠說完，準備離開，葉舟卻不願放手，急著說道：“可是我是喜歡你的呀！”方棠看向他，眼中沒有一點笑意：“葉舟，你愛的也不過是你自己。你懷念的是那個眼中隻有你的我，你又何曾在意過我想要什麽呢？”他的目光再度挪到那杯檸檬茶上：“我從不碰檸檬，因為我對檸檬這種強酸性食物過敏，你卻從來都不知道。”葉舟頹然，原來是這樣，竟然是這樣……方棠從咖啡館走出去，心中百感交集。上回從這裏走出時，他還不知道，當天晚上他便會變成一隻貓，然後遇見夏北嶼。如今想起這段時間發生的一切，還真是一段奇妙的經曆。他走了一段路，便拿出手機想要給夏北嶼打個電話，告訴他自己該談的都談完了。就在這時，他被一陣美妙的吉他曲子吸引了。他駐足聽了一會，突然反應過來，這竟然是很熟悉的古典吉他曲《阿爾罕布拉宮的回憶》！上一次聽到還是夏北嶼在學校附近的商業街彈的！怎麽可能！？方棠激動地跑了過去，平時繁華的集市此時沒什麽人，隻有一個孤獨的身影佇立在街邊，他低頭看著琴弦，投入地彈著這首曲子。還有一段距離的時候，方棠停下腳步，越往前走，眼睛就越模糊，他摸了摸臉，眼淚不自覺就流了下來。一段他遺忘的記憶回到了腦中。那天，他失魂落魄地從咖啡館走出來，原本是想回到校門口坐上老張開的車子回家的，卻也在路口聽見了這首美妙的吉他曲子，他便拐了進來，站在人群中聆聽。一年前，便是這首曲子撫慰了受傷至深的他。再後來，被係統托管的他一遍又一遍地來到這裏，夏北嶼為了能讓他聽到這首曲子，便日複一日地來這裏彈。哪怕那個時候他學業很忙，還要兼顧打工，依舊每天都來。方棠一步步地走向愛人，走到他麵前的時候，眼淚已經止住了，留在臉上的隻有甜蜜的笑容。一曲終了，夏北嶼抬頭看向方棠。“來了啊。”“嗯，來了。”“聊完了？”“嗯，聊完了。”“哼，好不容易見麵，都不多聊一會。”夏北嶼忍不住還是醋了。他低頭把琴放進了琴盒。方棠過去接過他手中琴盒，另一隻手牽著他的手：“沒意思。”然後看向夏北嶼側臉：“沒你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