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招魂


    這個世界有太多奇怪詭異的事,有的事駭人聽聞,有的事詭異無邊,有些是迷信,也有些科學目前還解釋不了的。


    我下麵要將的故事來源於我小時候的親身經曆。


    我出生在一個黑龍江 的偏僻小山村,我的父親是1960年來到黑龍江 的,那時候我們國家還非常貧困,老人說那時候正遇到三年自然災害,糧食減產,中蘇交 惡,還要勒緊褲腰帶還外債,一係列的內憂外患的原因導致百姓衣不蔽體,食不果腹。我的老姥爺就是那個時候餓死的,據說我姥爺的妹妹也是那個時候餓死的,我爺爺家還好,因為我大爺很早就到了東北,靠每月寄過來的幾塊錢勉強度日。


    那個時候不知道是不是叫闖關東的,反正好多山東,河北等地的農民不得不拖家帶口或者獨自苦行來到東北,那時候的人一聽誰家有人去了東北,眼珠子就會瞪的溜圓,恨不得自己成了東北人。後來我問過大爺,那個年代餓死的人多了去了,雖然沒有達到易子而食的地步,但是餓死人的家也不在少數。


    我的姥爺聽說我爺爺有個兒子去了東北,於是乎媒人說情,我的母親就這樣嫁給了我的父親。


    次年,我的父親也去了東北,投靠我的大爺。


    再一年,我的母親也來到了東北。


    這一待,就是四十年,我就成了一個地地道道的東北人。


    我小的時候很聽話,但是膽子小,尤其五、六歲的時候總是會被嚇著。


    我現在還清晰的記得我在被窩裏,兩眼瞪溜圓口中不停的喊著:“我怕。”


    那個時候的村莊與現在不同,我家住在小興安嶺的正中,四周青山環抱,綠水懷柔,空氣清新,陽光明媚。現在想起來,我覺得現在的孩子都是沒有真正見過藍天的,天空繁星似錦的樣子,我相信他們也隻是在書本上聽過。


    我住的村莊有一個美麗的名字,叫“和平。”


    正想魯迅先生說的,世上本沒有路,走的人多了,也就成了路。我家那個地方本沒有村莊,住的人多了,也就成了村莊。


    小興安嶺,大山深處,說美也美,說kb也kb。


    那個時候有句諺語,棒打麅子瓢舀魚,野雞飛到飯鍋裏,一點也不誇張,那時候河水之清直比現在的礦泉水,而成分卻好的多了,河裏的魚成群結隊的遊,保證現在養魚池裏都沒有那麽壯觀的場麵,我有個幹姨夫,我清楚記得他打魚是用麻袋裝的。


    那樣的環境,造就了樸實善良的人,隻有勤勞點,是餓不死的。


    但是連綿起伏的山巒也有可怕之處,不但袍子多,野雞多,狗熊、野豬也多。


    所以挨家挨戶晚上都是院牆高架,門戶緊鎖的,狗熊(我們都叫黑瞎子)夜半敲人們的實例屢聞不鮮。


    我漲到五六歲的時候,哪裏的人逐漸的更多,也出現了不少的獵戶。


    獵戶的出現,無疑使這個美麗的小村莊安全了許多,人們茶餘飯後也敢出來嘮嘮嗑,套套家常了。


    到東北逃荒的人基本上都是山東的,據說河北的也不少,但是我家那裏還是山東的多,都是老鄉,談起家鄉來,還兩眼淚汪汪的。


    我家的一個鄰居姓張,他家有六個孩子,那個時候很多人家孩子多,也不像現在看著這般嬌性,張大娘後來又生了一個丫頭,但是胎裏就帶著毛病,是帶破腿(一隻腿長,一隻腿短)。


    張大爺嫌她是女孩,又有毛病,就把他扔在豬圈裏。後來另一個鄰居看不下去,把那個孩子抱進屋,當麵訓斥了張大爺。


    這個消息很多人都在談論,我那時雖然小,卻對張大爺充滿了深深的恐懼。


    每次走,我都是繞他家大門遠遠的。


    張大爺的人品有口皆稱“孬。”


    我小的時候長生病,而且每次生病必然發燒,這一次又發燒,我不停的哭鬧,母親帶我出去打針,由於離大夫家較遠,回來的時候都已經天黑了,母親牽著我的手,回家的路上正遇到張大爺在劈柴禾。


    張大爺伸出手逗我,我本來就害怕他,不由自主的往後躲。


    “在躲我劈死你!”張大爺舉起大斧作勢嚇我。


    本來有些黑的晚上,加上張大爺那副凶惡的麵孔,我哇哇大哭。母親也不願意了,說了張大爺兩句,抱著我回家。


    然後,我晚上就不停的哭,發高燒,喊著害怕。


    父親連夜請大夫,也無濟於事。後來鄰居家的大娘說該不會招著什麽了把,於是讓我父親假裝磨刀,對著天棚,陰暗的角落連罵帶嚇,母親在一旁哄我:“兒啊別怕,母親磨刀,它再嚇你,我殺了他!”


    別說,這樣折騰了大半夜,我居然好多了。


    天一亮,母親就遵照鄰家大娘的吩咐,去請謝大娘。(那個時候都是稱呼叔叔大娘的,鄰裏的關係好的如親戚,可不是鋼筋水泥大廈的鄰居能比。)


    謝大娘據說是有些本事的,她會看些陰陽,還有十二隻銀針,有些神婆似的本事,但卻和跳大神不同。


    謝大娘來到我家,看了看我的手指(還檢查什麽部位我忘了),說:“這個孩子受到什麽驚嚇了吧!”


    母親忙把昨晚的事對些大娘說了一變。


    “這隻是其一,應該還有啊。”


    可是母親卻怎麽也想不起來,我就更想不起來了。


    “讓我招魂看看吧。”


    謝大娘管母親要了三張郵票,越遠的越好,同時準備清水,白碗,紅筷子。


    這一切準備妥當後,謝大娘將黃紙剪成紙錢(圓形,中間帶孔的那種,又叫冥錢。)


    “可供灶王爺 麽?”謝大娘問。


    那個時候家家都供灶王爺 的,我家雖然不初一十五的供奉,可是到現在每年三十和大年初一吃餃子都要先給老天爺,再給灶王爺 的。


    母親點點頭,謝大娘將白碗放在灶頭(鍋台,我們家那裏那個時候就是不缺柴禾,所以做飯主要用木材生火,故家家都有鍋台,就是用磚壘砌的,中間放上圓底的鍋,台子當然比鍋大許多,流出空地可以擺設碗筷之類的。),舀上半碗涼水,口中念念有詞,卻是聽不清楚,數次欲立筷於水中,數次失敗。


    謝大娘冷哼了一聲,取灶灰些許,昂首上了三柱香。


    “立!”謝大娘一聲輕喝,那紅筷子竟然筆直的立於水中。


    “陽有陽路,陰有陰橋,魂迷何處,速來顯召!”


    謝大娘滿是皺紋的臉上,莊嚴無比,將紙錢燒了,取一張郵票平貼在筷子端頭,任由其滑下。


    第一張郵票幾乎滑到了低端。


    第二張好些,停在三分之一處。


    第三章根本貼不上,一直下滑到碗底。


    謝大娘看看我,又看看我母親,道:“這孩子三魂已去其二,若再失一魂就活不成了。”


    母親很是著急,忙問怎麽辦。


    謝大娘道:“三日後應有雨,到時我再來。”


    三日後果然下了大雨,中午雨歇的時候,謝大娘來了。


    夏日的陣雨來得急去得也急,房簷上還滴著水,太陽卻已經露出了雲頭。


    那時候我家住的是草房,本地叫木刻楞,是用圓木造框,檁子架成,四周糊泥,屋頂蓋草。


    剛下完雨,雨滴順著草簷還滴滴下落,院子都是用養路沙鋪的,雨滴滴在沙地上,順著房簷衝擊出了或大或小間斷的沙坑,沙坑的小石粒早被雨滴刷得幹幹淨淨,就算用嘴含著也絕不會吸到半點灰塵。


    謝大娘將白碗放在沙坑旁,拿起紅筷子沾了沾雨水,回頭告訴我隻要她喊我的名字就要答應。


    然後她又拿起了飯勺,站在門口,做舀東西狀,口中大聲呼喝:


    “隔山跨海,一勺子崴(方言讀wai,三聲,就是舀的意思)家來,小晨回來了嗎?”


    然後我躲著屋裏大聲喊:“回來了!”


    如此反複幾十次。


    最後我好奇心大起,便出來看,之間謝大娘蹲著不停的將雨水用筷子一滴一滴的夾到碗裏。


    半碗水後,當又一滴雨水落入碗中,奇怪的現象發生了,一個黃豆粒大小的黑豆不停的在清水中打著轉兒。


    “回來一個。”謝大娘口中說著,又不停的夾著雨滴,動作慢而穩,每次落入碗中的都是一滴雨水。


    水快滿碗時,終於又夾到了一粒黑豆,兩粒在水的表麵上不停圍繞。


    最後,謝大娘取了一張大黃紙,做成凹狀(不知是怎麽疊的)將碗水倒入紙中,快速的塞進我的後脖領子裏。


    “紙幹就可拿出來了。”謝大娘說。


    自此之後,真的沒有再犯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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