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芸自上次之後,就看蘇蕊不順眼了,隔三岔五地叫她去望月府。


    蘇蕊剛開始推脫了幾次,但也不能次次都推脫。


    她這段時間實在太忙,沒時間回暉城做母親的工作,而奶奶最近也很依賴她,她一時也找不到合適的機會跟奶奶攤牌。


    一向不好打牌的汪芸,最近好像突然迷上了。


    每天都有相熟的富太太來串門,一上桌就問她家兒媳怎麽不在。


    汪芸也覺得沒麵子,叫蘇蕊趕緊過來。


    蘇蕊最近無縫進組,本來工作量就大,這兩天大姨媽又造訪。她是真不想來。


    但汪芸說:“再請不來,她就隻好上沈公館去打牌了。”


    蘇蕊拍完今天的戲份,就趕到望月府。先笑著跟幾位長輩打了招呼,就跟著陳姐進了廚房。


    陳姐說:“太太最近去別家打牌,人家家裏的兒媳,水果茶水都是親自伺候的。我們沈家自然也不能丟麵子。”


    末了,還禮數周到地說:“少奶奶,那就辛苦您了。”


    陳姐把水果茶水工具的相應位置指給她之後,就出了廚房。


    蘇蕊拿了一些新鮮水果,做了一個水果大拚盤。


    又上網查了功夫茶的衝泡方法。


    折騰了半個小時,終於完成。


    小心翼翼地端出去。


    其中一位太太看到蘇蕊切的果盤很漂亮,奉承道:“沈太太(汪芸),還是你家的兒媳手巧,你看這果盤真漂亮。”


    汪芸臉上得意,嘴上卻說:“馮太太,這有什麽,你兒媳那一手功夫茶,我都自歎弗如。”


    馮太太說:“哪有,是沈太太看得起她。她一個家庭主婦,怎麽比得了你們家這位當紅明星。”


    另一位太太也湊上來說:“小蘇是明星啊,是唱歌還是演戲的啊?”


    蘇蕊禮貌回複:“阿姨,我是演員。”


    “都拍了什麽戲啊?”


    馮太太嘴快:“張太太,你這記性見忘吧。就上次那個《梨棠記》呀,你還追過的呀,許妍演皇後,蘇蕊演她妹妹,又壞又狠的那個。”


    張太太哪肯認輸:“哦,我記起來了,我說剛剛看小蘇怎麽有點眼熟,我當時還一邊追一邊罵呢。”


    張太太說完才知失言,汪芸的臉色已經有點難看了。


    場麵一時有些尷尬。


    蘇蕊笑著說:“看來,張阿姨很認可我的演技啊。我後麵拍了兩部,角色都是好人,您到時一定也要追哦。”


    張太太趕緊接話:“一定一定,不看小蘇的麵子,也要看沈太太麵子嘛。”


    汪芸扯了扯嘴角,沒接話。


    馮太太不嫌事大,又把話題繞到了許妍身上,“許妍那部戲也演得蠻好的嘛,怎麽現在聽說要退圈,不拍了呀。”


    蘇蕊笑得淡定,“這個我也不清楚,我們拍戲時隻是同事關係,私底下沒什麽來往。”


    “我看當時那宣傳片弄得你倆關係很好的樣子,還以為你知道呢。”


    許妍退圈的事,沈晏行處理得低調,許家也有意隱瞞,但世界上沒有不透風的牆,圈裏的還是或多或少知道一些。


    蘇蕊沒想到馮太太居然敢舞到正主麵前來,看了一眼汪芸,沒有絲毫不高興的樣子。


    蘇蕊全當不知她話裏的窺探與嘲諷,仍舊笑得得體、大方。


    “不過是大家配合做宣傳而已。”


    幾位太太直打到快晚飯時分,才散場。


    汪芸今天贏了不少,心情倒還好。


    難得對蘇蕊和顏悅色:“小蘇,今天辛苦你了。我這也是沒辦法,圈子裏現在都是流行讓媳婦出來撐場麵,我下次得說說她們,不能讓你再這麽跑來跑去的辛苦了。”


    蘇蕊自然笑著說:“媽,沒事呢。聽你們聊聊天也挺有意思的。”


    汪芸還要留蘇蕊吃晚飯,蘇蕊推脫晚上有工作,要先走一步。


    實際上是一整天下來,她連坐一會兒的功夫都沒有,腰疼肚子疼的還得費腦子周旋,要讓她再吃上一頓費盡心思的飯,她就真想跟沈宴行報工傷了。


    回到丁香花苑,蘇蕊沒什麽胃口,給自己衝了杯紅糖薑茶,趁熱喝了幾口,又去蹲了會兒廁所。


    然後躺回床上想睡一會兒。


    但腰腹部一陣一陣的疼,牽扯著頭也疼起來。


    蘇蕊平時不是嬌氣的人,但這段時間身心俱疲,此時人累得不行,卻沒辦法入睡。想著想著,不知怎麽的,眼淚就落下來了。


    沈宴行接到蘇蕊的電話時,還在開會。


    一會議室的高層正在因為某個老產品線的裁撤爭論不休。這條產品線是沈宴行父親沈伯年在世時研發出來的,當時順應市場發展,曾是沈氏的王牌產品,而今卻因長期無法推陳出新,導致連年虧損。


    守舊派自然不同意裁撤,大幾千人靠著這條線生存,怎麽能說撤就撤。創新派則覺得一切以市場為導向,企業是商業主體,又不是公益機構。


    兩派爭來爭去,吵得沈宴行頭疼。


    他坐在上首,滑動按鈕接聽。


    電話裏卻沒人說話。


    仔細聽又像聽到女人的哭聲,嗚嗚咽咽,斷斷續續,聲音不大,卻讓他莫名有種心慌的感覺。


    他讓程瑞幫他主持會議,拿著手機走出會議室。


    “蘇蕊,你怎麽了?發生了什麽事?”


    通話時間已近一分鍾,對方卻一直沒說話。


    沈宴行猜到蘇蕊應該是不小心誤撥了他的電話。


    放在以前,他大概率不會為了哪個女人開會開到一半離席的。


    現在,他沒法不擔心,這女人一向性子倔,有難處也不肯跟他說。今天又不知道遇到了什麽事,哭得這麽傷心。


    他打開會議室的門,把程瑞叫出來交代了幾句。


    拿了車鑰匙就乘電梯下到停車場。


    車子很快匯入城市晚歸的車流中,窗外是霓虹閃爍的街道,他卻無心欣賞。


    半小時後,車停在了蘇蕊家樓下。沈宴行鎖好車,一口氣上五樓。


    “咚咚咚”


    門敲了很久才打開,蘇蕊穿著一身珊瑚色睡衣站在門口。


    頭發有點亂,眼睛紅紅的,臉上還有未幹的水漬。


    “你剛剛怎麽了?”


    或許是月經期激素變化的影響,蘇蕊竟從這簡短的問話裏聽出了關切。


    她把門開得大一些,讓他進來。


    又要去幫他拿一次性拖鞋,被他攔住。


    “我自己來。”


    沈宴行看她臉色有些蒼白,手還捂在小腹上。


    抬起手擱在她額頭上,蘇蕊微怔,反應過來要躲的時候,他的手早已拿開。


    “怎麽了,身體不舒服啊?”


    蘇蕊沒回他的話,“你怎麽過來了?”


    “路過,上來看看。”沈宴行懸著的心放下來,“你哪兒不舒服,我帶你上醫院去吧。”


    蘇蕊搖搖頭,“不用,休息一下就好了。”


    “休息一下就好了,那剛剛哭什麽?”


    “你怎麽知道我哭了?”


    蘇蕊問完,肚子底下一股暖流湧動。她來不及等答案,慌忙又往洗手間跑去。


    過了五分鍾才出來。


    “你這是吃壞肚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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