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書彬是來回訪她病情的,說話有種公事公辦的感覺。


    蘇蕊認真作答完。範書彬最後才說這是醫院對醫生工作考核的新要求,謝謝她的配合。


    蘇蕊笑著說:“沒事,範醫生,你不必這樣客氣。”


    “好,那你這幾天注意休息,以免病情反複。”


    “好的。”


    蘇蕊也沒敢多聊,給她送手機來的男人,還站在原地,雖然沒說話,但通身散發出的強大氣場,令人實在難以忽視。


    男人語氣淡淡:“你什麽時候跟他這麽熟了?”


    “我這次生病,他剛好是我的主治醫。”


    這個描述,說得他們兩個人之間好像有什麽必需的關聯一樣。


    沈宴行的臉色越發淡了,手也下意識地捂住胃部。


    “你胃又疼了嗎?”


    女人臉上細密的關切,讓他心裏好受了一點。


    他點點頭,沒說話。


    “我扶你上樓休息吧。”


    蘇蕊把他的胳膊搭在自己肩上,沈宴行沒拒絕,但並沒有把全部的重量放在她身上,左手扶著欄杆,盡量自己支撐住身體。


    兩人難得默契地做一件事,空間裏隻有腳步有節奏的聲音。


    饒是如此,把他扶到床上,蘇蕊也累得夠嗆,泄了力氣,一屁|股坐在地上。


    “地上涼,坐到床上來。”


    沈宴行伸出右手,蘇蕊搖搖頭。


    “我就坐一會兒,你睡吧。”


    他卻固執地側下身子想要來拉她。


    蘇蕊喘著氣,拗不過他,將他伸過來的手抓住,男人很快反客為主,將她的手攏在掌心。


    像月亮包裹著星星。


    鬼使神差的,她沒有推開。


    屋裏隻開著盞台燈,淡黃色澤覆在兩人身上。


    窗外,雨點淅瀝瀝落下來。


    兩人靜靜坐著,聽雨打在屋簷的聲音。


    蘇蕊是被手機的振動聲驚醒的,睜開眼,自己不知何時歪在床上睡著了。


    房間熄著燈,借著窗外雨後的微光,她一眼就認出那是沈宴行。


    男人單手插兜,壓低著嗓音在講電話。他身材很好,黑暗中模糊的輪廓,修長又有力量感。


    講電話的間隙,他回頭看了一眼,見她坐起身,走過來把台燈打開。燈光刺眼,蘇蕊下意識閉了眼。


    再睜開眼,男人已經掛了電話,看著她,眼眸裏盈滿笑意。


    “我不小心睡著了。”蘇蕊揉了揉鼻子。可能睡的姿勢不太好,臉上有點不舒服,沈宴行先她一步發現,臉上有個方形印子。


    “你枕著手機了。”沈宴行食指中指並攏,輕輕揉了揉她的臉。“揉不散,可能要明天才能消了。”


    蘇蕊“啊”了一聲,赤腳下床,跑到洗手間照鏡子。


    沈宴行笑出聲,不緊不慢地跟在後麵。見她懊惱地盯著鏡中的臉,寬慰道:“沒關係,不難看,我覺得挺可愛的。”


    蘇蕊佯裝生氣,回頭惱怒地瞪他一眼。


    他正要說話,門外又響起了敲門聲。


    “先生,您睡了嗎?我可以進來把餐具收走嗎?”


    又是王嫂的聲音。


    可以收走,明天連你一起送走。


    沈宴行皺了皺眉,臉上明顯地不悅。


    王嫂沒聽到回複,繼續敲門。


    蘇蕊從洗手間跑出來,就要去給王嫂開門。經過沈宴行身邊時,被他單手撈起來,抱到床邊放下,又彎腰給她套上拖鞋。


    “地上涼,先穿上鞋。”


    蘇蕊給王嫂開門的時候,臉上紅紅的。待王嫂收了餐具,她也一同出門,回了自己的房間。


    沈宴行說到做到,第二天晚上於嫂就到了沈公館。


    沈宴行還在公司加班,派了程瑞過來監督,王嫂被迫跟於嫂交接。


    王嫂很委屈:“太太,是我平時哪裏做得不好嗎?怎麽說不用我就不用了?”


    蘇蕊手裏端著一杯芒果酸奶,慢條斯理地吃著。


    “嗯,王嫂你做得...可以呀。不過,讓於嫂回來是先生的意思,可能是因為以前就是於嫂負責沈公館這邊吧。”


    委屈半天就得了個可以的評價,王嫂更委屈了。


    蘇蕊才不管她委不委屈,她肯定不會跟汪芸說自己隻做得‘可以’。既然她是汪芸的人,那鍋怎麽都得沈宴行來背吧。


    王嫂還想再垂死掙紮下,程瑞早有眼色地奉上一個分量十足的紅包,又好聲好氣地安慰了幾句,再把人送出門。


    之後,程瑞也告辭了。


    於嫂看蘇蕊很喜歡她做的芒果酸奶,很高興。


    她本來早就想回來的,孫子病好後,一向不喜歡她帶孩子的兒媳破天荒的請她來帶孩子。她本來想跟沈宴行說一聲,結果汪芸先打電話給她,替沈宴行答應了。


    在家帶孫子的日子,頭兩個月與兒媳也相處得不錯,時間一久,矛盾就生了。她又起了想回沈公館的打算。


    可汪芸那邊派人說,沈公館已經安排好人了,又給了她足夠的遣散費,她也不好說什麽。


    直到今天早上,沈宴行親自給她打電話,請她回來。她臉上老有麵子了。主動跟兒子說,每月請保姆的錢,她來付。


    事情一安排好,她就收拾行李火急火燎地往沈公館趕。


    剛剛已經跟王嫂交接了,家裏的食材她心裏也有數了,當下按著蘇蕊和沈宴行的喜好列了菜單,報給蘇蕊。


    於嫂做事細心周到,對蘇蕊是真心接納。


    蘇蕊笑著說:“於嫂,我不喜歡吃番茄和有香味的蔬菜,其他的你看著辦吧。”


    於嫂用心記下,笑著連連說好。


    晚飯還沒做好,汪芸的電話就過來了。


    照舊是劈頭蓋臉地一通:“小蘇,王嫂做得好好的,你怎麽都不知會我一聲就把人辭了?”


    蘇蕊懵了片刻說:“媽,我沒有辭她呀,是宴行說還是於嫂做的飯合胃口啊。”


    汪芸聽她把沈宴行搬出來,語氣更加不悅,“不管宴行怎麽說,王嫂怎麽說也是我派給你們用的人,你怎麽招呼都不給我打一聲呢?”


    蘇蕊裝委屈:“媽,我不知道王嫂是您的人啊,那於嫂不也是沈家的人嗎,這有什麽區別啊?”


    汪芸被她拿話一堵,氣得說不出話來。


    “媽,宴行今天應該跟你打電話說過吧。他這麽孝順,怎麽會不經過您同意就辭了您的人呢?”


    “好好,你是個牙尖嘴利的,仗著老太太寵著你,就敢不把我放在眼裏。”


    “媽,您這是說哪裏話,您是我婆婆,我隻有敬著您的,哪裏敢不把您放眼裏呢?”蘇蕊繼續發揮,眼尖地又看到沈宴行的車開進了院子。


    “媽,宴行回來了,要不我把電話給他,您看我哪裏做得不好,您跟他說,我一定改。”


    汪芸哪裏敢接兒子的電話,兒子一早就打了招呼,不想用王嫂,她不過借機會來訓斥蘇蕊一番罷了。


    當下,找了別的由頭,就把電話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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