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身上好像沒有可以給你的。”


    明月想了想,朝陳滄伸出手,輕輕一點。


    一道水流從她手指中流出,纏繞到陳滄的手腕上,最後化作一個海藍色手環。


    “這是什麽?”


    陳滄新奇地觀察著。


    “姑且算是一種聯絡手段。”


    明月說道,“若是有事找我、或是遇到無法解決的危險,可以把你的能量注入到這個手環中,若有空閑我會來助你,沒有空閑,這手環也能助你逃脫。”


    “這麽厲害?”


    陳滄麵露喜色,“謝謝老師。”


    有這東西在,他就可以去嚐試做一些比較大膽的事情。


    明月說道,“等你修為再高一些,可以承受得住我的力量的時候,就不需要這麽麻煩了。”


    “到那時我就可以凝聚出擁有老師力量的水幻形人了嗎?”


    “沒錯。”


    “老師你真好。”


    陳滄美滋滋道。


    若是能凝聚出明月的水幻形人,那不就相當於隨身攜帶了一個強力保鏢?


    到時遇事不決,直接像召喚寶可夢一樣,大喊一聲,去吧,我親愛的老師……


    “你不嫌我給的少就行。”


    明月似乎鬆了口氣的樣子。


    “老師,你把我當什麽人了。”


    陳滄不滿意道,“我可不是那種貪得無厭的人。”


    “不是麽?”


    明月露出疑惑的神色,“我怎麽記得,你做獄卒的時候勒索過犯人家屬?”


    陳滄:“……”


    不是,你怎麽知道這事兒的?


    我勒索的時候可都是在地上區域,你那時候還被關在地下區域的單獨牢房裏,手腳上鎖著特製的、抑製修為的鐐銬,這你都能知道?


    做的虧心事被發現,他有點尷尬地摸了摸鼻子。


    明月似是並不在意這些,見陳滄不說話,就道,“好了,沒別的事我就先走了。”


    “老師就沒什麽要叮囑我的嗎?”


    陳滄朝她眨了眨眼,“比如不能恃強淩弱、不能做壞事之類的?”


    “好與壞並沒有什麽的界限,我不想束縛你,你大可隨心所欲。”


    明月微微搖頭,“隻要別做出什麽背叛世界的事情就好。”


    “隻要別背叛世界?”


    陳滄有些驚訝,“老師的容忍度也太高了吧?”


    明月笑了笑,正想說什麽,卻又聽陳滄自言自語似的小聲嘀咕,“底線這麽低,我該不會拜了一個十惡不赦的大魔頭為師吧?”


    明月:?


    她朝陳滄伸出手,“你把手環還給我,我不想給你了。”


    “別別別,我開玩笑呢老師。”


    陳滄把戴著手環的手放到背後,用另一隻手做出發誓的守勢,一臉堅定道,“老師您放心,我善惡觀念非常不堅定,就算您真是什麽十惡不赦的大魔頭,我也會是您最忠實的擁躉!”


    “少貧嘴。”


    明月嗔了他一眼,“到底要問什麽,直接問就好,不用這麽拐彎抹角。”


    “嘿嘿,老師果然明察秋毫。”


    真實意圖被看了出來,陳滄有些不好意思地撓撓頭,“其實我是想問,如果接下來人族要大舉入侵魔族的話,我可不可以站在魔族這邊,和魔族一起對抗人族啊?”


    明月仙子畢竟是人類,很有可能是站在人族的立場上,而他又已經答應過要幫小紅一起對付人族,心裏不免有些忐忑。


    “這種事情無需顧忌我。”


    明月答道,“我雖身在人族,但向來不參與三族紛爭,你想站在哪邊都行。”


    頓了頓,她又補充道,“甚至與你想的恰恰相反,我其實很支持你站在魔族一方。”


    “支持我站在魔族的一方?”


    陳滄一愣,“為什麽?”


    “因為魔族勢弱。”


    明月說道,“戰爭一旦爆發,人族愈戰愈強,魔族卻會越來越弱,屆時無論是人族一家獨大、逼得魔族與妖族聯合起來對抗,還是妖族和人族一起蠶食、瓜分掉魔族的疆域和資源,都不是什麽好事。”


    她血紅的眸子注視著陳滄,緩緩道,“三族均衡一旦被打破,天下大亂,就會出現一些不太好的事。我不願意看到那樣的情況發生。”


    “這樣……”


    陳滄若有所思。


    “很多事情我沒法與你解釋,待你修煉到第九階自會明了。”


    明月站起來,叮囑道,“若無其他事,我便先離開了,你自己凡事小心,注意安全。”


    “好的。”


    陳滄回過神來,“老師慢走。”


    明明點點頭,也不見她如何動作,僅是一步踏出,此處空間便如水麵般泛起漣漪。


    下一秒,那道柔順白發垂背、仿佛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倩影便悄無聲息地消失不見。


    仿佛從未來過一般。


    “明月仙子的實力到底有多強……之前聽小紅說,哪怕是當今的魔族第一高手也沒把握能打贏明月仙子……我記得這個世界的修為境界最多也就十二階來著,莫非仙子已經是立於頂點的十二階大佬?”


    陳滄在心裏思索了一會,又有些愉悅地想,“不管多強,反正現在是我老師,越強越好。”


    ……


    一處獨立於世界之外的狹小空間當中。


    這裏沒有太陽,隻有一輪皎潔的明月懸於空中,滿天繁星點綴。


    月光下,是一片寂靜的桃花林。


    粉色花瓣掛滿枝頭,林間有清澈小溪流淌,空氣清新,夾雜著桃花的香氣,宛如世外桃源。


    桃林深處,坐落著一間小木屋。


    屋外的院落中央擺放著石桌石凳,角落有一口水井,再遠處,還建造著一座涼亭。


    一壯漢立於屋外的水井旁,似是心情極好,麵帶笑容,雙手拎著木桶正在打水;


    院落中央的石桌石凳上擺放著棋盤,一高一矮兩位白發蒼蒼的老人執子對弈,佝僂著腰的老人手裏捏著棋子,麵帶沉思,舉棋不定;


    遠處的涼亭中,有男子吹簫、女子撫琴,兩人視線交匯、你儂我儂,柔情蜜意濃得像是要溢出來。


    除此之外,還有遠處種菜的老嫗、舉著鍛造錘打鐵的老漢、屋頂賞月的少女、屋後練拳的刀疤男子、哄嬰兒睡覺的年輕媽媽……


    這本該是充滿了煙火氣的、宛如畫卷般溫馨的景象。


    可寂寥的月光下,小屋內外沒有一絲一毫的光亮,院落裏的這些人也被蒙上一層陰影。


    他們就像是被突然按下了暫停鍵,臉上或開心、或沉思、或甜蜜的表情凝固著,各自保持著打水、執子、吹簫、撫琴的姿勢,一動不動。


    眼神空洞、呆滯,仿佛沒有生命的人偶。


    清冷又寂寥的月光下,這樣的場景不但不溫馨,反而顯得極為詭異。


    若是有熟讀各類史書、對曆史了如指掌之人看到這一幕,定會萬分驚訝。


    因為院子裏這些人的服飾分明是來自曆史中的不同年代的風格,而且這其中有幾個人的麵容竟和史書上出現的某些知名人物的畫像一模一樣。


    “嗒、嗒、嗒……”


    突如其來的腳步聲打破了此處的寂靜。


    桃林中,一白衣女子順著石子小路,腳步平緩地來到小屋近前。


    她的肌膚沒什麽血色,一頭細柔的白發如瀑布般垂落至腰間,僅是站在那,便有一股超脫凡塵的氣質油然而生。


    這白發紅瞳的女子自然便是明月了。


    隨著她緩緩走進院子,像是在這片被凝滯的空間中重新按下了播放鍵,院子裏的眾人如同被重新打上發條的機械,眼神變得靈動,紛紛開始運轉起來。


    “老李,別猶豫了,快下啊。”


    “你個臭棋簍子別說話,打斷我思路了。”


    “呼!哈!嘿!看我大炮拳!”


    “寶寶乖,該睡覺覺咯,媽媽唱歌哄你睡覺好不好?”


    “叮!咣!叮!咣!”


    小屋裏亮起溫暖的光,涼亭中傳出悠閑愜意的琴簫和鳴,還夾雜著老漢富有節奏的打鐵聲,連清冷的月色在這樣的氣氛中都變得溫馨起來。


    似是早已對這景象司空見慣,明月表情平靜,孤身越過嘈雜的院子,來到屋前。


    她那如血月般殘紅的眸子掃過院子裏的每一個人,思索片刻後,視線最終定格在遠處的種地老嫗身上。


    素手伸出,凝聚一粒水珠,將其甩落地麵。


    水珠迅速蔓延、收縮、增高、化形,最後,竟是凝聚出一個擁有粉色頭發、頭上紮著六個馬尾的小女孩形象。


    明月蹲下來,耐心地小女孩的六馬尾一個個地拆解,而後又為她綁上了兩條長長的麻花辮。


    “這麽多年,辛苦你了。”


    明月揉了揉女孩的腦袋,又伸手指了指遠處的老嫗,“去吧。”


    女孩的眸光瞬間變得靈動起來,她也不管明月,歡呼著,蹦蹦跳跳地跑向那種地老嫗,“柳奶奶柳奶奶,我想死你啦!”


    明月注視了小女孩的背影片刻,收回目光,邁步向屋內走去。


    從屋子裏搬出來一個桃木椅置於屋門前,她坐上去,單手托腮,安靜地注視著院落中發生的一切。


    兩個臭棋簍子互相嘲諷著對方,邊下邊悔棋,棋盤上的棋子越下越少;


    涼亭中的少男少女卿卿我我、眉目傳情,連彈奏出的音樂都帶著甜膩;


    老漢大汗淋漓,用力敲打著手上的鐵器,一柄劍胚在他手中逐漸成形;


    小女孩自告奮勇去地裏幫老嫗除草,結果卻誤將剛種下的幼苗給拔了出來,那老嫗卻並未責怪她,隻是慈祥的摸了摸她的腦袋,認真教她怎麽辨認雜草與幼苗……


    望著這溫馨的場麵,明月本無表情的麵龐逐漸變得柔和,眸子裏的血色也變淡了一些。


    “又是幾萬年過去了,老朋友們。”


    “深淵在不停蠶食我的記憶,我都快要記不住你們了。”


    她輕聲喃喃,可院子裏的眾人卻恍若未聞,都在各忙各的,無一人回應她的話語。


    她也不在意,想了想,素手翻轉,再次凝聚出水珠。


    水珠落地,伸長、擴散、化形,最終變成了一個黑褐色眼瞳、麵容俊朗的狐人男子。


    竟是化作了陳滄的模樣。


    水幻形人·陳滄並未被注入靈性,因此表情木然、目光呆滯。


    明月也沒有為其注入靈性的想法,


    她隻是靜靜凝望了眼前的水幻形人·陳滄片刻,而後揮了揮手,讓他化作泡影消散。


    “希望永遠不會有能用到你的那一天。”


    ……


    這幾天,整個塔山城儼然進入了備戰狀態。


    領主派來的援助大軍已經到達塔山城,在城中安營紮寨。


    人族的攻城軍隊也已經在乾西城集結完畢,時刻準備攻城。


    戰爭一觸即發。


    至於陳滄在幹嘛?


    他在準備參加逐鹿賽呢。


    逐鹿賽的初賽在這兩天也要正式開始了。


    戰爭並不影響這場四年一屆的隆重賽事,許多年前,三族打得水深火熱的時候,這場賽事該舉行還是會舉行下去。


    賽製很簡單,先在各大城池中選拔出排名前三的高手,而後在魔王城進行統一的淘汰賽,前十名可成為魔族的參賽選手,代表魔族去往中州之地,參與本屆逐鹿賽正賽。


    本來陳滄是懶得去準備什麽的,塔山城畢竟是個偏遠小城,強者很少。


    城裏符合逐鹿賽年齡規則的,除了虞紅玫之外,應該沒有人是他的對手。


    而虞紅玫要守城,沒有參加逐鹿賽的想法,因此,陳滄代表塔山去魔王城參加淘汰賽應該是板上釘釘的事情。


    但是虞紅玫告訴他,因為一個城市隻有三個參賽名額,偏遠小城是三個,大城市也一樣三個,因此很多大城市裏搶不到本城參賽名額的天才,就會去那些偏遠的小城市參加比賽,去搶小城市的參賽名額。


    很明顯,塔山也會是那些大城市天才的目標之一。


    而且塔山更為偏遠,天才更少,能搶到名額的幾率更大,那些天才肯定不會放棄這個機會。


    因此,為了應付其他城市來的天才,陳滄這才不得已認真準備了起來。


    這倒也沒什麽,畢竟除了為接下來的逐鹿賽做準備之外,他也沒別的事情可做。


    他沒看過兵書,也沒有帶兵打仗的經驗,因此在戰爭方麵很難幫得上什麽忙。


    自家老媽也在前兩天和聶小川回了鄉下,不需要他照顧。


    雖然陳滄很想讓老媽留在城裏,但烏青雲住不慣城裏,而且掛念著家裏種的菜,因此不論陳滄和虞紅玫如何挽留,她都鐵了心要回鄉下。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老媽不愛挪窩,陳滄也不好強求。


    就這樣過了兩天後,在城主府小院子裏練拳的他,忽然見到遠處的城牆上燃起了即使在白天也無比明亮的烽火。


    他瞳孔一縮,瞬間明白:


    戰爭。


    開始了。


    ps:老規矩,先更後改


    以後不出意外應該都發二合一的大章了,這種題材小章節一章一章的太麻煩了。


    月底了,順便求點月票推薦票什麽的~謝謝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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