詫異是有的,疑惑也是有的,但這份特殊帶來的新鮮感遠超其他。寸度本並不打算施以幹涉,想要看看蛋的特殊到底能為他帶來些什麽。那種全然不在掌控的新鮮感,很有趣不是嗎?直到那天蛋向他揮揮手,說要去曬個太陽。待到蛋入夜時回來,寸度這才知道,蛋竟也能在他布下的各色結界中來去自由,還傻乎乎接觸到了那些危險的獄人。寸度這才覺得,至少應該設置一道保險才是。於是他一張傳訊符傳給了周啟淵,卻不想第二天周啟淵就來到了寢宮前,並沒有帶來他想要的東西。甚至說,根本不是為了那東西而來。所以在約定的基礎上,寸度下手更重了幾分。然後就來到了今日。慶宴將近,寸度卻尋蛋無果,一種從未擁有過的憤怒迅速蔓延,很快就占據了大腦。雷雲開始翻湧,天火開始凝結,仙宮迎來了異常的災難。直到他翻遍寢宮,一路猶如推土機般碾去了寢宮之後。蛋終於出現在他的視野,卻是以那般破碎的模樣時,那份憤怒達到了頂峰。那是事情徹底脫離掌控帶來的憤怒,也是事情脫離掌控後卻變得一塌糊塗的憤怒。好在,蛋當時因為被變色而向他說的話,以及蛋的二次化形,順利將這份憤怒打斷,暫時消退了下去。可若是今日周啟淵還是沒能將這東西帶來,事情就不一定會是怎樣的發展了。也就是說,慶宴能夠順利結束,鳳須玉能夠在這裏跟寸度拉扯耳墜的佩戴與否,其實也並不是想象中那般簡單。啊,這耳墜便是寸度需要的那道保險,一個可以定位鳳須玉所在並告知於寸度的法器。對此,寸度顯然沒有做出說明。一人一蛋僵持許久,還是鳳須玉先忍不住道:“仙祖大人倒是看看這玩意兒多大啊!”即便如此,寸度也絲毫沒有鬆下力道,“交與本尊便是。”鳳須玉對此產生了懷疑,可他畢竟隻是拇指大小一個小人兒,比力氣哪能比得過寸度,能在這兒僵持也全是寸度還願意跟他僵持罷了。罷了就罷了,他倒要看看寸度能給他整個什麽離譜東西出來。鳳須玉心一橫,雪睫金瞳當即顯示出幾分堅毅,“信你哦。”說完就鬆了手。寸度眉梢微挑,也並不回話,抬手將耳墜落在了小人兒那過分迷你的小耳朵。果真跟小人兒一般大小,戴在耳朵上都拖地。寸度指尖點在耳墜的核,匯集起靈力緩緩注入。下一瞬,耳墜一點點縮小,直到與那小耳朵的尺寸匹配。鳳須玉雖看不著耳墜的變化,隱約卻是有所察覺,懸著的一顆心這才放下。直到寸度一雙深淵般的眸子中多出幾分滿意,轉手將他放到了寶盒。見著寸度抽手離開,鳳須玉抬起小手摸向耳垂,摸著那耳墜當真是小小一個,又是升起了其他問題。為什麽要給他戴耳墜啊。又是kpi?他一個寸度一個的,就算寸度不跟他演,讓人見了恐怕也會覺得這耳墜是、額,親子款?好吧,寸度為了kpi真的是,無所不用其極。不過既然戴著沒什麽問題,又是寸度硬要塞給他的,鳳須玉可就默認寸度把這耳墜送給他了,珠光閃閃也挺漂亮的,他真就收下了哦。鳳須玉是在第二天醒來時發現問題的。昨日裏剛化為人形時堪堪到他肩頭的雪白長發,這一覺起來已經是長到了他的大腿處。前麵說過,鳳須玉睡姿實在不怎樣,而且穿書前也沒留過長發。於是這一覺睡得,那柔軟飄逸的長發大半被他的睡姿壓得亂七八糟,小半被他那紅色流蘇的耳墜掛得亂七八糟,哪邊都揪得他感覺頭皮發緊。鳳須玉幾乎是頂著一顆爆炸頭爬到寶盒邊沿的,睜著一雙惺忪的睡眼看向梳妝台前的三人,含糊著悶悶的睡音道:“仙祖大人,這應該嗎?”寸度聞言看來,見著其亂糟糟的頭發以及才剛給他穿好這就已經變得鬆鬆垮垮滑到肩頭的衣服,眸中登時染上幾分嫌。鳳須玉困得要死,絲毫沒有察覺那道視線,隻是感覺到衣服在往下滑,抬手將其從肩頭撈了回去。寸度眼睫起落,眸中不悅已是盡數隱藏,側首對身側道:“給他紮起來。”白麵具得了令,頷首向鳳須玉走去。鳳須玉一雙小手趴在寶盒邊沿,小小的腦袋卻是一點一點在打盹,金色的眼瞳緊緊閉起。眼見著白麵具距離自己越來越近,鳳須玉猛地一點,又艱難睜開了眼睛,抬頭看向了來人,含糊道:“顧思早啊。”白麵具動作幾不可見滯了一瞬,似是對鳳須玉居然能認出他的震驚。沒錯,麵前這白麵具確實是顧思。好像就在突然之間,鳳須玉能夠將顧思顧想區分開了。雖然好像也有寸度總喜歡支使顧思來幫他有關。不比顧思的震驚,鳳須玉沒多大反應,慢騰騰背過身去,將頭發全部展露在顧思麵前,繼續打著盹。縱使化為人形,蛋的身體也是一如既往的迷你小巧,有了頭身的區分後,就更覺得纖弱。那小小一腦袋的頭發自是不能用尋常方法去打理,畢竟就連合適的梳子都找不到。顧思極為謹慎精巧地控製著手中的靈力,一點一點將亂到打結的頭發理順,又一點一點紮起,打理出發型。至於衣服,因著加急還沒能加急出來,鳳須玉身上那件仍是昨日裏寸度挑出來的幾件之一。寸度一般都是在顧思顧想出現在寢宮之前給他穿好,隻是看樣子,等下還得重新給他穿一次了。這便不勞寸度費心,顧思在給他打理完頭發之後,便是順手一道靈力將那鬆垮的衣服給他綁了回去。也因鳳須玉今日醒得早,寸度那邊還沒有結束,顧思看他一眼,見軟乎乎一個小人兒已是抱著胳膊趴在盒邊,又一次閉上了眼睛打盹。顧思的猶豫不過一瞬,當即轉身回到了寸度身邊。鳳須玉打著打著盹,險些又從盒邊滑下去躺好,好在臨到當真滑倒之前,鳳須玉睜開了眼睛。顧思給他打理出的發型很是漂亮,應著寸度的要求全部盤卷紮起,給他梳了個高高的馬尾,最終馬尾的長度也是恰到他的肩頭。甚至還有細節,自他兩鬢腦後編出幾條小小的麻花辮一並理入高馬尾,順便還充當了一下發繩。說實話還是有些不習慣,但對比起來也確實輕便許多,鳳須玉這才想起還沒向顧思道謝,寢宮卻已隻剩下寸度一人。鳳須玉那個盹打得有些久。鳳須玉木著一雙眼睛盯著寸度看了好一時,思索著寸度再把顧思顧想叫回來的可能性。不一會兒就覺得應該是不太可能,遂決定放棄,回神卻見寸度正盯著他。這不正好。鳳須玉衝寸度招招手,“仙祖大人,我想下去。”寸度眼眸微眯,良久,寸度還是一道靈力將他送到了地麵。鳳須玉道聲謝就要往外衝,寸度出聲打斷了他。“不許離開寢宮。”鳳須玉差點沒讓寸度再給他送回盒子裏去睡覺,不過在那之前,鳳須玉一雙金瞳已是爬上幾分委屈,“為什麽啊。”寸度看向了他的衣服,盡管顧思已為其緊過,並且已是緊到不能再緊,這衣服仍是不合身的。看起來鳳須玉走走跑跑間就重會變得鬆垮,甚至散架。雖說昨日裏那件也有同樣的問題在,但在眾人麵前時,寸度始終把他捧在手心,待離開眾人眼前,又是將其放在了桌麵上坐著,勉強保持了完好。寸度隻道:“新衣送來之前,不許隨意走動。”鳳須玉恍然間明白了寸度的用意,畢竟他出去丟人的話其實丟的是寸度的人。但寸度還是把他從寶盒中放到了地麵。那是不是說,也不是不讓他走動。於是鳳須玉轉變了思路,“那我就在寢宮,不出去。”寸度眼簾低垂,睨向地麵的小人兒,片刻又轉身移走了視線,“可。”鳳須玉便歡歡喜喜繼續探索寢宮內部了。如果不是昨日裏讓他在那個房間裏發現了自己顏色不對勁,他應該已經把寢宮各處都走過一遍了。不過比起寢宮內部,現在的他更想去往殷勤殿,他想去確認一下水潭裏那條錦鯉的狀態,也有很多事情想問問他。至於“獄人”這個詞,他也終於想起了原文中對應的內容。在原文中,這個詞是出自主角受計商之口,用來回憶寸度仙祖追殺他的緣由。用計商的話來說,就是流明仙宮由追捕轉變為追殺他的緣由,好像是把他錯認成了一個獄人。但對於獄人是什麽,被追捕前也未曾去過仙宮的計商完全不知道。這個詞後來也間或出現在計商與寸度仙祖的接觸中,但總歸是一場誤會,寸度仙祖也並未詳細解釋。不過倒也因著這場誤會,讓計商間接與寸度仙祖搭上了關係,雖前期被追得狼狽不堪,後期遇到困難時也得到了寸度仙祖的助力。似乎是個隻為了讓計商能和寸度仙祖掛鉤而出現的詞,畢竟直到完結都沒對此做出解釋。但隻從字麵來看,獄人獄人,罪獄之人,恐怕是冒犯到寸度仙祖而被關起來的人吧。這便是鳳須玉當時的解讀。也是鳳須玉回憶起這個詞有關的一切後,目前認為的解讀。不過鳳須玉實在想不到,一條魚能怎麽得罪到寸度,果然還是得去繼續探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