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不多時,鳳須玉身上的裂痕便修補好了。但也僅限於身上的裂痕。滿屋子都逸散著寸度的靈力氣息,那是大量靈力經過的殘留。鳳須玉對這些殘留格外驚訝,沒想到這僅僅隻是殘留,就濃鬱得像是大堆靈石擺在他的麵前。要知道,鳳須玉在學會感受靈力之前,根本不知道給自己修補裂痕需要花費這麽多的靈力。對此,鳳須玉隻能感慨,還好對於寸度仙祖來說,這些靈力的支出並不算事。不然他可能早就在第一次、啊,好像也不是第一次,就是慶宴當天的那次目前為止最嚴重的破裂中從此失去了作用。畢竟寸度看起來就不會和一顆破碎掉的蛋再談什麽親親寶貝,拿出去都掉麵兒。但這些總歸都已經成為過去式,即使並不能真正做出預言,也並不受喜愛,寸度也還是沒有拋棄他。這一點著實令蛋感動。而如今令鳳須玉感到神傷的,是他的未來。本以為引靈入體後慢慢積攢些靈力,可以讓他盡快變回真正的人形。可他把寸度給他的靈石花光了,寸度還給他添了諸多靈石用,他卻隻是變出了一張沒法形容的臉。前時他蒙住自己,一方麵確實是不想汙染寸度的眼睛沒錯,可另一方麵,就是鳳須玉一點兒沒法接受自己的表現了。他覺得對這張臉的記憶留在自己腦海裏,是世界三大恐怖之一,他封的。而對這張臉的記憶留在其他人腦海裏,在什麽時候不經意提起,或者根本不用提起,說不定相處間某些畫麵就能勾起他的記憶。是世界三大恐怖之首,他封的。可在這張臉的形態出現之前,他來來回回變化過好幾次,次次都是在拇指小人兒和胖胖蛋間打轉,一點兒沒向別的方向發展。鳳須玉吸了吸鼻子,心說還不如不要發展呢。寸度還安慰他說“不醜”。是不醜啊,但早已是超出美醜之外的東西了好吧。所以那會兒,鳳須玉腦子一抽,又嘴欠問了一句說:“那合適嗎?”甚至都不是“那好看嗎”,多麽體貼啊。寸度卻一下子就沉默了。看看看看,就連平素最喜歡說些“合適”“相稱”的寸度都沒法將這話說出口。鳳須玉本還想著寸度會不會給他胡謅個“差不多”出來,結果隻等來了寸度複雜的神色。一副猶豫要不要順著他,又覺得實在太昧良心而說不出口,還又覺得總得說些什麽的架勢。鳳須玉就知道,是自己多慮了。如果將他捧在掌心的人是賀星天,或者顧思顧想甚至周啟淵,他都不會覺得有什麽。可關鍵是,站在他麵前的是寸度啊。那個任性妄為唯我獨尊,對別人的做作一點兒不慣著的寸度啊!可以說寸度說出什麽話來鳳須玉都不會覺得奇怪,可偏偏,寸度一句話都說不出來。鳳須玉也沉默了。然後就從寸度手中奪回了絹帕,背過身捂著小臉惆悵。直到這會兒裂痕消抹完畢,鳳須玉終於抬頭看向了四周,卻是在洞察過周遭濃鬱的靈氣,略顯驚訝之後,依然淡定伸出小手,指了指下方的小房間。“仙祖大人,讓我下去吧。”片刻的沉寂過後,寸度出聲道:“那便依美蛋蛋罷。”說完就將手掌下放,落回到寶石堆滿的小房間中。鳳須玉卻愣住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不由得皺巴起一張小臉道:“美蛋蛋是什麽鬼哦!”不等寸度想好怎麽回應,鳳須玉已是搖搖晃晃站起,拖著絹帕跳下了寸度的掌心。鳳須玉終於再次轉過身正視了寸度,麵色相較之前已經好了許多,情緒也是。他抬起小手指指頭頂,“麻煩仙祖大人把屋頂蓋回來了,在這張臉變掉之前,我要閉關。”寸度的視線直直落在他的眼睛,不多時應道:“好。”說完就要順著鳳須玉的意思去給他把屋頂蓋回去,可還不等寸度指尖觸到那已經放到一邊的小小屋頂,鳳須玉又想起什麽驚呼一聲。“啊,仙祖大人,我的衣服裏有沒有什麽能遮住臉的?”寸度:“。”鳳須玉最後得到了一頂小小的帷帽。戴在他的蛋殼頂頂上,上好的薄絹自帽簷垂下,剛好能遮到他現在穿著的睡衣領口處。將那張鳳須玉一點兒無法接受的臉盡數遮擋。即使是獨自一人閉關,鳳須玉也一點兒不願意這張臉顯露出來。鳳須玉很是滿意,狀態都好了起來,一路揮舞著小手臂直到寸度徹底將屋頂蓋好。又過一時,透過小窗戶的光影變化,他看到寸度轉身離開了。亂糟糟一個早晨,寸度還仍是起床時的模樣。話說,寸度原來並不介意自己是不是以小金人的姿態出現在其他人麵前啊。畢竟如果沒有他身上的意外,賀星天那時應該就已經進來了,看到的便會是散發素衣的寸度。不過就算沒有華麗麗的首飾袍服,隻憑寸度那張豔麗的臉與冷峻的氣質,也已是足夠金閃閃了。鳳須玉亂七八糟想著,手上也沒停,正努力將隨意堆放的禮物們收回芥子。等到小房間差不多恢複原樣,鳳須玉滿意看上一眼,轉身去往了那間小小的書房。既然都說是閉關了,怎麽都要有閉關的樣子才行。坐到書桌前打開一本卷軸,鳳須玉斂斂神,認真看了起來。看上去還有模有樣的。本以為這場所謂的“閉關”怎麽說都要持續一陣子,卻不想第二天大早,鳳須玉就連蹦帶跳跑出小房子,歡歡喜喜嚷道:“仙祖大人,我變回來了!”此時的寸度尚未起身,隻在他的吵鬧聲中睜開了眼。眸光晦澀,卻明顯閃過一抹亮色。寸度旋身坐起,抬手掀起了珠簾,卻見迫不及待的純白小人兒已是跑到了床頭櫃的邊緣。若非寸度一把掀開珠簾,就要伸出自己那短短小小的手臂去勾的架勢。激動之心溢於言表。鳳須玉變回到了拇指小人兒的形態,仍是通體的純白,追著兩顆大大的金色眼睛。他腦袋上的帷帽早就不知道丟去了哪裏,身上也仍穿的是昨日裏寸度給他套上的,給蛋形的他穿的那套睡衣。隻是因著體型的變化,原本合身的衣服變得鬆鬆垮垮,褲子也不知跑到了哪裏,若非有著鳳須玉變形自帶的白t黑褲,那叫一個不得體。饒是如此,寸度也是蹙起了眉頭。鳳須玉隻是沉浸在喜悅中無法自拔,一點兒沒察覺其他,見寸度已是自行掀開了珠簾,伸出的小手當即便轉了向。樂嗬嗬捧著自己變回來的小臉兒道:“今天才是美蛋蛋!”然後美蛋蛋就被寸度猛然扯下的珠簾埋了個徹底。陡然被遮住了視線,鳳須玉明顯就是一愣,問道:“啊?仙祖大人?”寸度並沒有應聲,珠簾之外也安靜得仿佛沒有一個人在。鳳須玉想了想,在珠簾裏撲騰半天,好容易找到出口,卻不想小小的腦袋剛一離開珠簾,就被寸度一指頭按在了腦袋頂。倒不是多麽重的力氣,卻明顯抵著他的腦殼,不讓他再繼續往外爬的架勢。鳳須玉抬頭看向了那截手指的方向,還是沒明白寸度要幹嘛。可在看到寸度的臉之前,寸度的另一隻手倏地來到了他的眼前,舉著一套小小的衣服。鳳須玉眨眨眼,不自覺扯了扯嘴角。總有一天,他變身得變出個長褲長袖來,省了每次他明明有衣服在,卻被寸度表現得他好像每次都是光溜溜變的身。鳳須玉最後係緊腰帶,看向了已經在梳妝台便稍稍側坐著的寸度。至於側坐的理由,不用想也知道是因為梳妝台上那麵大大的鏡子,從鏡子中的角落裏可以看到他這邊。經此,鳳須玉也算大概摸清了寸度在某方麵對待他的態度。沒有五官的蛋形態,寸度給他穿衣服是出於樂趣,實則穿不穿影響不大。像現在的拇指形態以及昨日裏那有五官的蛋形態,寸度給他穿衣服就變成了必然,而且也會主動避過視線不看他。也就是說,他算不算得上是一個“人”,全看他有沒有長出一張完整的臉。當然,這裏的“人”隻是一種形容,鳳須玉也不知道寸度究竟是怎樣看他的。畢竟如果當真是把他看做了一個“人”,那看過他有臉的狀態,還可以接受他沒有臉的狀態下不穿衣服嗎?恐怕是不會的。所以鳳須玉還是搞不清楚。不清楚就不清楚吧,總會在哪一天裏搞清楚的。鳳須玉並沒有過多糾結,直言道:“仙祖大人,我好了。”寸度微一頷首,側首看向他道:“如何,今日可以見星天嗎?”鳳須玉飛快點了點頭,卻眼見著寸度拿出一張傳訊符,心念一動急道:“等下等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