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須玉拿到了葡萄,但沒有酒。於是此刻,鳳須玉正站在一大串葡萄前,抱著尚未從梗上取下的葡萄嗷嗚大吃。鳳須玉現下裏很是鬱悶。幾次三番被拒絕後,鳳須玉終於想起最根源的問題,他終於想起問向寸度道:“仙祖大人不喝酒嗎?”寸度回道:“不喝。”鳳須玉這才知道,自己白忙活了。寸度從根本上就不喝酒,所以即使他真的能從寸度那裏弄來些,或是最終他能夠成功釀出來,都改變不了一個既定的事實。寸度不會喝。鳳須玉再咬了一大口葡萄,木著眼睛嚼吧嚼吧,呸呸呸吐出了不小心一起咬到的葡萄皮。葡萄很好吃,很甜,略帶一點點調和的酸,汁水飽滿,從他咬出的小小缺口往下流。鳳須玉靜靜看著那一點點匯集起來的葡萄汁,突然道:“仙祖大人,我想嚐嚐。”轉目看向寸度,寸度也正向他看來。寒意自那雙深眸中滲出,直滲到鳳須玉後頸。鳳須玉縮縮脖子,“我還沒有嚐過嘛。”是事實。寸度沉眸思索片刻,揪著他的後衣襟和那串葡萄,起身離開了藥屋。良久,終於清理好房間的賀星天出門一看,卻隻見寸度與鳳須玉都已不在原處,廳中幹幹淨淨,那會兒堆放得滿滿當當的酒壇藥罐一個不剩,全部消失了痕跡。賀星天撓撓後腦勺,再轉身返回了小房間。幾天之後,終於趕在最終節點將任務提交的賀星天拿到了想要的靈草,拖著疲憊的身體回到了小殿,倒頭睡在了床榻,一覺就睡到了第二天。作為修士,賀星天一般也沒有多少覺要睡,更多的是打坐調息,如此疲憊的情況並不多見。主要是賀星天實在是低估了這個任務的困難程度,雖需要的並非什麽不常見的丹藥,但定製所需的比例放在丹爐裏,就是會炸爐。賀星天前前後後炸了十幾次丹爐,若非仙宮藥屋中的丹爐都是上好的法器,恐怕早就被炸毀了。而炸爐就意味著要清理丹爐,整理房間,再重新煉製。本就緊巴巴的時間更是緊巴巴,這才造就了如今疲憊至此的賀星天。但一覺醒來,賀星天又重新恢複了活力。帶著這份複蘇的活力,賀星天找去了寢宮。還不等走到近前,賀星天就見著了趴在寢宮門邊懶洋洋曬太陽的鳳須玉。圓滾滾的雪白蛋身上穿著一件紫色的小衫,身下鋪著一塊小小的軟墊,將整顆蛋支撐了起來。那柔弱的小手上正抱著一顆碩大的葡萄,時不時咬上一口,已經將葡萄咬去了大半。不得不說,這樣的情景實在是惹人憐愛,賀星天隻是看上一眼,笑容就不自覺盈滿了眉梢眼角。可一直等人走到近前,鳳須玉才猛地意識到賀星天距離自己已是不過三米左右的距離,不由得蛋軀一震,手中的半顆葡萄都要給顛起來一點。鳳須玉完全沒想到賀星天會來,麵對突然闖入感知的賀星天實在是沒什麽準備。好在鳳須玉反應及時,也勝在蛋形的自己沒有五官,隻急忙壓下自己下意識的更多反應,出聲道:“星天早啊,好久不見。”說話間,賀星天已是走得更近,而後蹲在了他的麵前,應道:“小寶兒好久不見,今日怎是變了回去?”聞言,鳳須玉閉上眼睛努力一陣,那白白胖胖的蛋殼自行變化,純白纖細的小人兒出現在了賀星天眼前,身上紫衫因著大半壓在軟墊上,看著也並無任何不妥。賀星天的麵上露出些許驚訝,這是前段時間裏鳳須玉還無法做到的事情。鳳須玉睜開那雙金色的眼瞳,對上賀星天的視線,略顯得意道:“我現在可以控製了,不過這樣可以節約點靈力。”話音剛落,鳳須玉又是變回了蛋形,看起來遠比從蛋形變化到拇指形態輕鬆。賀星天麵上的驚訝轉變為了更深的笑意,目下一雙小痣生動鮮活,毫不猶豫誇道:“小寶兒好棒啊。”鳳須玉不好意思摸摸臉,手上沾染的葡萄汁沾了滿臉,也毫不在意,隻道:“星天忙完了嗎?”賀星天飛快點點頭,“忙完了,抱歉啊小寶兒,之前都沒能陪你一起釀酒。”說起釀酒,鳳須玉抬手摸在了耳側的耳墜,從其中的芥子裏努力拖出了一截……葡萄梗。鳳須玉力氣不夠,急忙對賀星天說:“星天伸手接一下。”賀星天疑惑伸手,鳳須玉幹脆將那一大串葡萄倒了出來,正好倒在賀星天的手上。在賀星天疑惑的視線中,鳳須玉解釋道:“仙祖大人給了我好多葡萄,很好吃,星天也一起吃。”雖然年歲不大,賀星天的手其實很大,手指細長,也很漂亮,但大不過那麽大的葡萄串,所以在疑惑得到了解決後,賀星天沒忍住笑出了聲。“多謝小寶兒。”鳳須玉搖了搖頭,又聊了一會兒,鳳須玉這才想起什麽突然道:“星天是有什麽事嗎?”事倒算不上事,賀星天來此主要還是來看看鳳須玉,畢竟前時時間緊張,賀星天都沒能顧得上好好看看他。現下聊過幾句,心中一個擔子突然就好像放了下來,賀星天也沒什麽事了。不過既然已經來到這裏,不跟寸度仙祖打個招呼怎麽也說不過去,賀星天便如實告知。鳳須玉點點頭表示理解。很快,賀星天進去一圈打過招呼,就又出現在了門外。然後,鳳須玉就跑去了賀星天手心,一人一蛋決定換個地方。曬太陽嗎?不太算。這次的目的地是賀星天居住的小殿,鳳須玉要在那裏,聽聽賀星天講授關於釀酒的重點。沒錯,鳳須玉並沒有因為被寸度提溜回去就放棄,甚至釀酒的念頭還愈演愈烈,一定要弄出點什麽東西的架勢。等到傍晚鳳須玉離開小殿時,賀星天那處小小的酒窖裏已經是多出了三小壇粗製品。沒錯,是鳳須玉存放在賀星天那裏的。在賀星天的一步步指導下,終於沒再發生什麽炸壇的意外。那時釀酒不成功,有問題的是他,也是寸度,他倆的操作沒一個是合理的。明明同樣是對照著書冊中的步驟,需要注重的細節卻是多得數不清。隻能說幸好有賀星天在。鳳須玉高高興興回到寢宮,高高興興拉著寸度的袍角讓其將他放回小房子,高高興興跟寸度說了晚安。高高興興,安安分分,沒有一點兒異樣。明明在今天之前,鳳須玉這些天裏還平均每天要裂開一次的。也不知是不是受到可以自行控製開裂的影響,鳳須玉現下裏已經可以說是一言不合就會裂開。偏偏每每裂開來,鳳須玉都是一臉的無辜與茫然,對自己的開裂表現出一副難以置信的模樣。讓人懷疑這份開裂根本就不是可以自行控製的,而是從根本上就失控的。好在次次裂痕都不深,雖說鳳須玉自己也能大差不差將其修複回去,隻是這靈力的消耗,屬實讓蛋負擔不起。於是鳳須玉最終還是找向了寸度,要是被拒絕了還會不自覺裂得更深更長。這種時候,鳳須玉便會眨著那雙無辜的大眼睛,委屈巴巴道:“仙祖大人,不是我。”總之,鳳須玉如今已是變成了很麻煩的一個小家夥。可畢竟是構成寸度仙祖不可或缺的一環,寸度每每還是接起了將他修複的重擔。然而寸度隻在最低限度的將他修複,一點兒不多給鳳須玉體內留存靈力。所以鳳須玉才為了節省靈力更多地保持了蛋形態,避免自己的下一次開裂幹脆把自己裂回到手腳消退五感盡失的狀態。隻是鳳須玉沒有注意到,寸度也沒有告訴他,為他修複裂痕所需的靈力正在逐漸變少。也就是說,鳳須玉身上的裂痕正在一次比一次變得更好修補。那會是意味著什麽呢?不得而知。但若能夠像今天這般保持住不再開裂,那便是最好的結果。寸度靜靜看著那已然安靜下來的小房子,眸底愈顯深沉。接下來的幾天裏,鳳須玉每天都要跑去賀星天的小殿轉上一圈。直到一個多月後,鳳須玉早早從賀星天那裏回來,正見寸度坐在寢宮進門的大廳上首,一隻手倚靠在椅子扶手上,半支著臉看他。寸度的聲音很淡,似是不經意間發問道:“回來了?”鳳須玉點點頭,應道:“回來了!”語氣輕快,帶著明顯的喜色。正說著,就已經撲騰著一雙小短腿向寸度跑去,甚至在距離寸度相差無多的時候幹脆伸出了小手,意欲去扯寸度袍角。從動作的熟練度上來看,就可以看出這已是成為了習慣。可尚不等鳳須玉將習慣的一套動作進行到底,他就突然懸空飄了起來。寸度放出了一道靈力,將他撈至麵前。鳳須玉茫然眨下眼睛,激動的心情卻並沒有隨著這份茫然泯滅,“仙祖大人我……”叮。清脆的陶瓷撞擊聲傳來,生生打斷了鳳須玉的聲音。鳳須玉沒能繼續說下去。他從芥子中抱出來的小酒壇正好與寸度遞至他麵前的小酒壺相撞,碰杯般發出清脆聲響。鳳須玉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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