寸度並未因此放棄,又道:“本尊會為你梳妝。”鳳須玉眸光閃了閃,“永遠?”寸度應道:“永遠。”鳳須玉再一次笑了起來,露出潔白的牙齒,那雙大大的眼睛也是彎得細細的,看起來格外開心。但,鳳須玉堅定道:“不要。”寸度神情微妙發生了變化,好像有些怔忪。鳳須玉忽就心虛萬分,微微側過了視線,繼續道:“至少暫時的,我不想留長,也不想因為仙祖大人而留長。”說著,鳳須玉抬手輕晃了晃,尾指的戒指閃閃發光。他說:“而且仙祖大人,應該沒誰敢覬覦我吧。”寸度轉目看向了他的手,符文刻麵將窗欞投入的陽光反射,金燦燦落在寸度漆黑的眼瞳。與鳳須玉定下婚契的並非常人,而是至尊無上的寸度仙祖,就算有誰當真想打鳳須玉的主意,也得掂量掂量他背後的寸度。確實不會有誰敢從寸度仙祖手中覬覦任何東西,鳳須玉說得沒錯。寸度認可了他的說法。但,認不認可與仙祖大人的嫉妒心占有欲可並不彼此關聯。寸度抵在他頸後的拇指微微旋轉,張開全部的指節,輕輕將他的脖頸收攏在掌心,靜靜感受著他的脈搏。而後,寸度的指節繼續遊走,撫在他的下巴,又微微抬起。鳳須玉不自覺向後仰去,被迫高高仰起了頭顱,也在這樣的奇妙視角裏,將寸度的全部神情看在眼中。他抬手抓起落在頸間的大手,與其緊緊相握。寸度最終敗下了陣來,抽手欲走,鳳須玉卻不肯鬆手。鳳須玉將後仰的腦袋扶正,扭身看向了身後的寸度,突然道:“仙祖大人不考慮剪個短發試試嗎?很清爽哦。”寸度瞬間蹙起了眉頭,眼神也是介於給他一眼刀和忍下一眼刀間搖擺。鳳須玉隻假裝看不見,手上用力按住寸度的手,金色的眼瞳直勾勾盯著寸度看。顯然,寸度若是不對此做出回答,鳳須玉是不肯放他走的了。比拚力氣鳳須玉怎麽說都是比不過寸度的,他知道這一點,也知道嫉妒心與占有欲如此強烈的寸度,是不會放任自己傷害到他的。四目相對,原本尷尬與曖昧的氣氛忽就變成了僵持的拉鋸,似乎在沒有結果之前,都不會流露出甜蜜的愛意,隻會是火花四濺的勝負欲。唔,怎麽就成了勝負欲來著?鳳須玉也不知道,不過他是不會放棄的。鳳須玉的堅持感動、或許是感動了寸度,寸度點下了頭,應道:“好。”可寸度的眼中,似乎並不對此抱有期待,隻是將這聲應承,當做了哄他開心的需要。好像,談起戀愛的寸度仙祖,是個十足的戀愛腦。鳳須玉眨下了眼睛,有點發懵。寸度隻是繼續道:“小玉兒能為本尊修剪嗎?”鳳須玉再次回神,啪就鬆開了寸度的手,搖頭道:“不要。”頓了一瞬,又急道:“仙祖大人不喜歡短發不是嗎?不需要答應我的。”“仙祖大人做自己就好,不需要因為我的話剪去頭發,也不需要為了我改變什麽。”“仙祖大人做自己,我也做自己,我們在一起不是為了去改變什麽,不是嗎?”純粹的金色眼瞳隻是定定看向寸度,也是第一次的,他從寸度眼中,看到了微弱的、不易察覺的不知所措。寸度出聲,真誠道:“抱歉,本尊不該那樣做。”鳳須玉搖了搖頭,“仙祖大人不要道歉,我沒有感到生氣或不滿,仙祖大人願意如此為我,我很開心的。”鳳須玉撓了撓後腦勺,“就是、就是,我不希望仙祖大人為了我去做不喜歡的事。”說著,鳳須玉不自覺垂下了視線,都有些搞不清自己在說些什麽了。寸度卻上前半步,蹲在了鳳須玉麵前,尋向他的眼睛道:“那小玉兒就說錯了,本尊並不是在做不喜歡的事,因為是小玉兒的提議,所以本尊喜歡。”鳳須玉眨下了眼睛,突然間喃喃道:“仙祖大人真的是戀愛腦呢。”寸度不解:“那是什麽?”鳳須玉回神,輕輕搖了搖頭,“沒有什麽,我在誇你。”寸度略一思索,還是頷首應了下來。鳳須玉反而有些不好意思,急忙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對跟著他一同站起的寸度道:“剪頭發的事就此作罷,如果不是仙祖大人想要去嚐試,就不要去剪哦。”寸度再點下了頭。鳳須玉這才露出笑意。然而第二天,鳳須玉早早起床,直直跑到了隔壁房間去敲門。還不等他站定,寸度就已從內裏將門打開。鳳須玉眼前一亮,見寸度果然聽話,沒有在他走後執著將頭發剪了去,瞬間感覺很是欣慰。道一聲早,鳳須玉剛要提說想要和寸度約會的事,視線的餘光卻先掃向了寸度的身後。鳳須玉當即歪過腦袋去看,視線收回,手又指了過去,問道:“那是什麽?”寸度微一側目便就知道了他在說什麽,應道:“畫像。”鳳須玉懵了。他當然知道那是畫像啊,那是他親手畫的,他又怎會不知道呢?他想說的是,那張畫像為什麽會掛在那裏啊?!第91章 對於那張大刺刺掛起到寢室中的畫像,寸度最終的解釋是,因為是他畫的。他畫的……是他畫的沒錯,但他畫的不好啊。若非左右掙紮過還是決定要將自己的身份坦白給寸度,鳳須玉根本就不會在這種時候化出那張畫像,再將那張畫像遞交給寸度。寸度能喜歡他是很開心啦,可真的,也不必掛起來天天看吧。天天看也不是不可以,主要是這掛起來。雖然寸度仙祖的寢室很少有人到訪,但能說得上名字的,鳳須玉就能數出好幾個。而其中,他恐怕會是那個過來得最勤快的。於是鳳須玉向寸度發出了請求,“仙祖大人,把它摘掉吧,太過黑曆史了。”寸度隻是拒絕了他。就算他癟起了嘴巴,還讓一雙漂亮的眉眼垂下成了委委屈屈的八字眉。寸度抬手撫過他的臉頰,輕輕揩過他的唇,這才開口道:“小玉兒說過,要讓本尊做自己,本尊正在做自己。”言外之意,寸度就是喜歡這張畫像,既然鳳須玉都已經送給他了,他想掛起就掛起,喜歡掛起就掛起。倒還真是“做自己”啊。確實是寸度會做的事會說的話沒錯。可這前頭把他給捎帶上,很難不讓人懷疑是對昨日裏他說的話耿耿於懷。不不不,應該說惦念在心,至少寸度當真將他的話聽了進去,而且付出了行動。就是這行動,真的不是故意的嗎?虧他還說寸度是戀愛腦,談了戀愛之後隻會事事依著他哄著他,這不憋壞憋得挺厲害嘛。鳳須玉一時隻覺心情複雜,又側目瞥一眼寸度身後掛起的畫像,繼續掙紮道:“可是仙祖大人,這畫像的風格與屋子裏的陳設不符,仙祖大人真的不會覺得奇怪嗎?”是事實,也是借口。寸度轉目向著身後看去,微微抬起下巴,稍眯了眯眼,似乎是在仔細觀看畫像與寢室的布局。鳳須玉狀似不在意地瞥向寸度,祈禱著寸度趕快答應他,然後趕緊把這畫像撤了去。皇天不負有心人,寸度看了一時,突然道:“小玉兒說得有理。”鳳須玉登時心頭一喜,“那……”一道靈力將那畫像從掛處摘了下來,一路遞到寸度身側,卻並沒有將掛軸卷起,緩緩漂浮著。寸度轉頭看回到他的身上,“所以本尊要將其掛到外麵去。”鳳須玉剛才盈出的歡喜僵在了臉上,懷疑起自己的耳朵來。片刻,鳳須玉緩過神來,伸手指向了寢宮之外,狐疑道:“外麵?”寸度頷首,應道:“外麵。”鳳須玉切實感到了惶恐,又重複道:“外麵?!”要知道,截止此時此刻,寢宮外麵甚至沒有一張寸度的畫像。寸度不喜歡被畫,也不喜歡自己的畫像被人傳閱,市麵上甚至都找不到一張寸度的畫像。在外麵當真想一睹仙祖尊容,要麽等奇跡降臨,親眼看到寸度本人,要麽鋌而走險,通過一些見不得光上不得台麵的手段私下裏買到寸度仙祖的畫像。雖然寸度說的外麵好像並沒有那麽外麵,怎麽折騰都應該是在仙宮的範圍內。但他畫的醜歸畫的醜,醜的不是他,而是寸度啊。這張畫像一旦掛到寢宮之外去,勢必會傳遍大江南北,讓眾多沒見過寸度仙祖尊容的人產生誤會,還是不小的誤會。至於他這個作畫人,能被一並傳出去,那就是寸度仙祖最寶貝的預言蛋畫技感人,若傳不出去,因為畫的醜而被指指點點的,仍是寸度本人啊。他不覺得寸度會不知道有此風險,卻依然做出了這樣的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