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歸無事,何必非得起床呢?第96章 鳳須玉睜開眼時,視線正正撞在了嚴嚴實實的衣襟。略顯迷糊的大腦本能以為是自己滾到了牆邊,可明明不管是顏色還是質感,都一點兒沒有牆壁的樣子。鳳須玉下意識向後退去,鈍鈍的酸痛感登時襲來,鳳須玉不由得一下子停下了動作。痛歸痛,他也在一瞬間裏,察覺到寸度的雙臂正環抱著自己。他麵前也並非牆壁,而是寸度的胸膛。似乎已抱了許久。甚至得益於此,身懷那般離譜睡姿的他竟沒有到處亂跑,安穩被圈在了寸度的懷抱。而察覺到他的動作,寸度也是稍稍鬆開了手臂,出聲道:“醒了?”聲音淡淡,略顯低啞。鳳須玉愣了一瞬,伴著身體各處傳來的微弱不適,熱意噌就竄上臉頰與耳根。他一時間沒敢抬頭,隻在這樣的姿勢下,輕輕點頭道:“嗯。”背後的手撫在了他的後腦,緩緩揉了揉那雪白的發絲,寸度再開口,問道:“要起來嗎?吃點東西。”聞言,鳳須玉想起什麽,稍稍抬頭自縫隙間瞥向了窗欞。窗外是火紅的夕陽。之所以斷定是夕陽,則是因為鳳須玉折騰著睡去之前,窗外天際就已是漏了白。鳳須玉對自己的睡眠有絕對的自信,絕不會隻稍稍睡了一小會兒在這時見到朝陽初顯。不過,他的睡眠質量還真是好啊,居然這麽幹脆的睡了一整天。鳳須玉不由喃喃道:“已經傍晚了。”寸度察覺到他的注視,跟隨著他的視線轉目看向了窗外,應道:“嗯,傍晚了。”他果然睡了很久呢。感慨過後,鳳須玉突然道:“仙祖大人也是睡到現在嗎?”寸度卻否認了這一說法,“本尊並未久睡,隻是不忍看到小玉兒一個人睡罷了。”鳳須玉眨了眨眼,身上鈍痛忽就明顯了起來,很快占據了他的腦海,讓他不得不意識到什麽。而且感受著來自寸度那微涼的體溫,他的臉隻是愈發滾燙。鳳須玉混亂思考著,突然想起自己還沒應的那個問題,急忙答道:“仙祖大人,我們起床吧。”寸度淺應一聲好,便就移開了環抱著他的手臂,鳳須玉瞅準機會噌就坐起,卻是登時倒吸一口涼氣。這一動作,他的腰當真好像要斷了一樣。身側寸度跟著他坐起,見此情形,抬起手掌貼在了他的後腰處。舒緩的靈力一點點注入身體,鳳須玉才終於又得以找回呼吸。話說,他們這得是放縱到了什麽程度啊。好吧,對此,鳳須玉並不是很想回憶,甚至說他都覺得此刻的身體反應還算輕的。節製啊,真的太需要節製了,尤其是現在給他獻殷勤的那個。盡管熱意燒燎,鳳須玉還是沒忍住一道幽怨的視線瞪向了寸度。隻是因著怕痛,鳳須玉的脖子最終沒有轉到合適的位置,那個努力的瞪視也沒能落在寸度身上。天要保寸度,他也沒辦法,隻能就此放棄。可偏偏,寸度突然出聲問道:“還好嗎?”鳳須玉剛要回答,眼角就是一抽,立馬反應過來,寸度是故意的。不止是後腰,他的身體到處都是令人發軟的酸痛感,除此之外,還有另外的痛感隱隱顯露。抬手撫上這份痛感最為明顯的鎖骨處,他一下子就摸到了一排牙印。好像寸度昨晚確實是咬了這裏好多次來著。這樣說來,其他有著類似痛感的地方,也都是寸度給他留下的齒痕?天呐,寸度還說他喜歡亂咬人,這不咬起人來比他可凶多了。但咬人是一回事,他也不是沒咬回去。就是吧,這些痛感比瘋狂一夜過後應有的痛感輕太多了,比他繞著仙宮跑兩圈第二天起來那份肌肉的酸痛感都輕,顯然是寸度已經對他做了些什麽。可若是寸度願意,大可以將他身上的不適與痕跡盡數抹去,卻偏偏將諸多感受留在了他的身體。真的很難不懷疑寸度有問題。腰部的酸楚很快淡了下去,鳳須玉終於得以轉過身子,將瞪視遞給了寸度,直言道:“仙祖大人是故意的吧。”寸度稍稍避過了他的視線,完全沒有正麵回應的打算,直接轉身離開了床榻,才隔著紅紗珠簾對他說道:“作為補償,想吃點什麽?”最終,鳳須玉還是帶著身上數不清的曖昧紅痕與更顯微弱的酸痛坐在了飯桌前。捧著手中熱乎乎的羊肉湯喝上一口,感受著洋洋暖意自喉間沒入腹胃,再順著脊骨發散至全身各處,鳳須玉舒舒服服呼出了一口氣。雖然寸度的做法是很可惡了,但在最終鳳須玉忍著痛跳起來撲到寸度身上將衣襟扒開查看過之後,他釋然了。因為寸度也並沒有將他咬出抓出的痕跡抹去。甚至那時他才注意到,就算他不去將寸度的衣襟扒開,也能見著寸度顯露出來的脖頸上明晃晃有著幾團紅痕。因著兩人膚質的差異,寸度隻輕輕一咬便能在他身上留下的痕跡,他差點沒把寸度的皮膚給嘬破才留下。那還是前頭的區別,到了現在,他身上的印記都已經有了消散的趨勢,寸度身上的痕跡卻愈發明顯了起來。折騰折騰洗漱穿衣梳頭一係列過後,他將羊肉湯捧在手裏呼嚕呼嚕喝下的時間裏,他當真是眼睜睜看著寸度脖頸上那幾塊紅痕愈發變得顯眼。鳳須玉臉上燙得厲害,眼睛卻片刻不離的,直勾勾看著那些痕跡,想要看看它們最終會變成什麽樣。他盯得毫不避諱,寸度早早注意到,也就一並盯了回來。但大抵是盯得太過專心,鳳須玉絲毫沒有發現這一點。寸度被他盯得也是漸漸起了燙,那本就隨著時間流逝而發生變化的紅痕變化得更快了。甚至不止紅痕,寸度一點點自耳尖,一直紅到了脖頸。鳳須玉終於意識到不對,放下手中的湯匙抬眼看向了寸度。四目相對,寸度卻是先一步開口道:“小玉兒終於看夠了?”幾乎是在直接告訴他已經關注他許久了。鳳須玉當即有些不好意思,卻是搖了搖頭道:“那倒不至於看夠。”寸度的視線登時便淩厲了起來。鳳須玉心頭一緊,感覺寸度馬上就要站起來把他抓去醬醬釀釀了,急忙低下頭抓起湯匙往嘴巴裏送口湯,讚歎道:“羊肉湯好好喝哦。”他聽到寸度淺淺歎了口氣。不過似乎,應該是不會抓他了。鳳須玉也稍稍鬆口氣,對那件事他確實是有點怕的,怕寸度一下子又給他折騰一晚上。各處齒痕都還嶄新著,倒是不必一下子又疊一層。風波、大抵算是風波過後,兩雙視線現下已是互不相望,房間裏忽然就好似安靜了下來,隻留他湯匙撞在湯碗時發出的清脆聲響,以及他那微弱的吞咽與咀嚼聲。鳳須玉隻是慢慢吃著,吃著吃著,忽然就覺得麵前的湯碗好似後方陰寢殿裏的小小水潭。鳳須玉動作登時停了下來,怔怔望著沒有了動作之後,愈發變得平靜的湯水。突然,他抬眸望向寸度,發問道:“仙祖大人,陰寢殿的獄人們,是不是越往後,越是沒有實質性犯了什麽過錯?”畢竟越是接近當今,寸度的預言能力便就越強,大有可能在那些魔物們初次害人之前就進行了阻止。那雙漆黑的深眸落在了他的視線,寸度應道:“可以這麽說。”又道:“小玉兒怎麽想起這些?”鳳須玉不自覺避開了視線,“就是,我在想,如果他們還沒有犯下實質性的過錯,又沒有身為魔物的記憶的話,是不是有可能重新來過。”寸度好似瞬間理解了他的想法,確實如他所言,隻是在內心裏產生邪惡的想法並不屬於犯罪,更不需要被關押起來如同罪孽深重的獄人般贖罪至此。所以在很多時候,寸度已經在事情發生的很久很久以前,就嚐試了改變某些事情的發生。但,事情不總是會朝向如意的方向發展。寸度每每出現在魔物麵前時,都是魔物們動手的前一瞬,在事情不可挽回的前一瞬。所以最終,寸度還是輕歎一聲道:“小玉兒的顧慮很有道理,但事情沒那麽簡單的。”甚至用不著寸度做出回答,鳳須玉心中就已經有了答案。他相信寸度的判斷,也相信寸度在做出決定之前,一定是經過了重重考慮。多一個魔物多一個獄人對寸度沒有絲毫的好處,反而,少一個魔物少一個獄人,說不定會讓寸度更加輕鬆。這是在成為獄人之前,那最終還是成為了獄人的他們,又當如何呢?鳳須玉抬頭,終於肯直視寸度,脫口道:“那仙祖大人,真的會有獄人去真心懺悔贖罪吧。”聞言,寸度眉梢微挑,應道:“大抵。”“但懺悔與贖罪的,從來都不是完整的獄人。”“小玉兒,在修仙界,名字遠比你想象中重要,那是一半甚至一半以上的靈魂。”“本尊剝去獄人的名字,留在你麵前的,便隻是半個或是更少的靈魂。”“而那部分的靈魂,他們沒有名字,沒有能力,甚至沒有記憶,便早已與最先作惡的魔物再不相同。”“他們的懺悔是在承受過永無休止的關押,永無天日的牢獄之後,才發生在缺失了名字的靈魂,而另一半,仍在一刻不停的,叫囂著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