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回事?!”


    查莫斯急匆匆的走回到骸骨部隊的總部,他的臉色異常難看,身上也滿是血汙。


    “第四區兩列齒輪列車相撞了,為什麽現在還沒有人去救援?”


    查莫斯衝著留守在總部的幾名骸骨騎士吼道:“你們就隻是看著嗎?”


    那幾名留守的骸骨騎士則是彼此對視著,都從對方的眼中看出了迷茫。


    “齒輪列車相撞?什麽時候的事情?”


    “我們沒有收到通知啊。”


    查莫斯臉上的憤怒立刻轉為了愕然。


    半個小時前,他親眼目睹了兩輛齒輪列車在軌道上撞擊而焚毀,在震驚之餘他立刻帶著三名第十小隊的成員上去救援,試圖在骸骨的大部隊到來前盡可能的減少傷亡。


    然而,大部隊卻一直都沒有來。


    僅靠他們三人根本就救不了什麽人,隻能眼睜睜的看著那兩輛列車在火光中燒毀,而後被夜空下那更亮的焰火壓下。


    “你們不知道?!”他訝然的語氣中帶著難以抑製的憤怒,“你們怎麽會不知道?!觀測台呢?!車站值守人員呢?!”


    留守的骸骨騎士們又一次麵麵相覷。


    “不知道啊,我們根本就沒有收到任何的匯報。”


    這一刻,查莫斯的心裏升上了一股難以言喻的恐懼。


    但他還沒來得及說什麽,又是一陣激烈的腳步聲,他轉過頭,便看到第九小隊的隊長匆匆走來。


    “你們在搞什麽?!”一進門,第九小隊的隊長也如剛才的查莫斯一樣衝著留守的總部騎士怒吼,“第二區的街區發生了嚴重的踩踏事故,為什麽一直都沒有增援?”


    這下,查莫斯也加入了先前那麵麵相覷的隊伍中。


    “查莫斯?你怎麽在這裏?!”第九小隊長看到查莫斯,立刻上來說道,“快,帶著你的人,跟我去第四區,見鬼,今晚的人都到哪裏去了?”


    “不,黎恩……”查莫斯甩開了第九小隊長的手,而後指向了門前,“我想,應該去不了了。”


    黎恩下意識的轉過頭,看到第四小隊的隊長也黑著臉走了進來。


    五分鍾後,三名小隊長才搞明白了眼下的狀況。


    不止一個地方,不止兩個地方……眼下的天琴,到處都有著事故在發生。


    第四區的兩輛齒輪列車相撞,第二區的踩踏事件,以及第三區的一家義肢店發生了爆炸,兩家店鋪起了火。


    這種放在以往幾年都不會出一次的事故,今天晚上就已經出現了三次。


    而且還很有可能不止三次。


    因為這三次就隻是三名小隊長所親眼看到的。


    那他們沒有看到的呢?


    為什麽,這樣大的事件,骸骨騎士的總部竟然沒有得到任何的消息?


    觀測站,齒輪列車的工作人員都像是突然消失了一樣。


    甚至於整個骸骨騎士的總部,今夜就隻有這麽幾個人值守,大部分位置都是空著的。


    “他媽的,這到底是怎麽回事?!”黎恩一把抓住了其中一名骸骨騎士的衣領,那眼神像是要吃人,“其他人呢?!”


    “我不知道啊。”那名骸骨騎士顫顫巍巍的回答,“我隻知道有一部分人是被抽調到負責各區分塔的防衛去了,但那隻是一部分人而已,還有一部分人……”


    他看了看周遭那些空著的位置,苦笑著說道。


    “他們就是沒有來。”


    “為什麽?!”


    那名骸骨騎士努了努嘴,沒有說話,但在場的人卻都能明白他的意思。


    那些骸骨騎士們,也加入到了今晚的“狂歡”之中。


    而這也讓黎恩的臉色更黑了,他幾乎就要忍不住給對方一拳,但卻被查莫斯攔了下來。


    “你把氣撒在他的身上沒有任何用處。”查莫斯說道,“再怎麽說,他也是留在這裏的人了,不是嗎?”


    黎恩看了查莫斯一眼,而後將舉起的手放了下來,很是急躁的來回踱步著:“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查莫斯緊緊的抿著嘴。


    到底是怎麽回事?


    這不是很顯然嗎?


    天琴的秩序……崩潰了。


    當然,崩潰的並不僅僅是秩序,還有無數與天琴之神息息相關的產物,比如齒輪列車,又比如那些義肢店。


    它們在突然之間失控,引發災難,吞噬人命。


    就好像是……在故意殺人一樣。


    是的,簡直就像是天琴在殺人。


    查莫斯感到有些恍惚。


    難道,這就是弑神的代價嗎?


    ……而這些都沒有秩序上的崩潰來的嚴重。


    眼下,天琴城內到處都在發生著或大或小的災難。


    可問題是,除了當事人和周遭的人以外,沒有任何人知道這些災難。


    理應賑災的骸骨騎士們不知道,居民們也不知道。


    觀測站失效,齒輪列車停擺,再加上那幾乎要掀翻整個夜晚的狂歡,就很有可能出現其中一條街正在踩踏,著火,死亡,而另一條街上的人們還在狂歡,或者是前麵兩輛齒輪列車的殘骸還未曾清理,後麵又有新的齒輪列車啟程,上麵載著滿滿當當的乘客的狀況。


    而那樣的結果,是在場的幾名小隊長們光是想想就感到不寒而栗的。


    “部長呢?”查莫斯又看向了值守的騎士。


    而那名騎士再次苦笑:“部長也不在。”


    黎恩又攥緊了拳頭。


    “……去他的家裏找他,現在。”查莫斯倒是十分冷靜,“起碼要告訴他現在的情況。”


    那名骸骨騎士連連點頭,而後迅速離開。


    “那我們呢?”黎恩問道,“總要做些什麽吧?先去救哪邊?”


    查莫斯搖了搖頭:“不,已經救不了了。”


    “救不了了?”黎恩問道,“這是什麽意思?”


    “就是字麵意思。”查莫斯看著黎恩的眼睛,一字一頓的說道,“我們的人手不足,已經沒有辦法去救那些已經遭難的人了,現在我們要做的,應當是盡可能的避免新的災難出現。我們必須要在最短的時間內讓全天琴……至少是盡可能的讓人們知道今晚正在發生什麽,狂歡需要停止,那些與我主……舊神有關係的設備也要立刻停止使用。”


    “包括齒輪列車?”


    “最重要的就是齒輪列車。”查莫斯說道,“絕對不能再使用了……不,不行。”


    說著,他突然的搖了搖頭,而後喃喃道。


    “齒輪列車還是要用,不然我們沒有辦法把消息在最短的時間內帶到天琴的各個地方。所以齒輪列車必須要用,要由……我們的人來用。”


    另外兩個小隊的小隊長在聽到這話時,彼此間對視了一眼,但什麽都沒有說,隻是點頭。


    “隻是這樣的話還不夠。”查莫斯說道,“我們還需要通知奧利弗主教……”說到這的時候,查莫斯下意識的停頓了一下。


    如果說今晚發生的一切都是弑神的代價,


    那麽最先提出了弑神的奧利弗主教,又是否預料到了這一切呢?


    這個想法剛從查莫斯的腦海中冒出來,就被他迅速的打消掉了。


    因為他知道眼下並沒有多餘的時間去思考這些短時間內得不到答案的事情,要知道此刻的天琴……正在殺人。


    “我們的人手還是不夠。”查莫斯低聲說道,“所以還要派人聯絡魔鬼部隊。”


    “魔鬼部隊?”


    “讓他們再次入城。”查莫斯一字一頓的說道,“眼下,隻有成建製的魔鬼部隊,才能夠阻止這一場……”


    話還沒有說完,骸骨總部的大門被再一次的推開,三名小隊長轉過頭,便看到一名全副武裝的魔鬼騎士匆匆而來。


    “維森主教命令!”這名魔鬼騎士衝著三位小隊長大吼道,“骸骨部隊!我們需要你們的協助!”


    ……


    第五區,尤裏看著坐在他麵前,正努力的維持著顫抖身軀的維森主教,突然感到了一絲敬佩。


    這位在思維琥珀裏顛簸了十年的主教,在從琥珀中析出的時候身體和精神都快要崩潰了,但他卻能在這麽短的時間內恢複過來,所憑借的意誌力可不是說說而已。


    雖然他的身體還在止不住的顫抖,即便已經披著厚重的衣服,手中還捧著一杯熱巧克力,可他看著仍像是下一秒就要凍死過去一樣。


    但他那蒼白如紙的臉上,卻滿是平靜。


    “原來如此。”在得知了大致情況後的他輕輕的說道,“背叛了我們的人,是奧利弗那個老家夥啊,我就說為什麽在思維琥珀裏感受不到他的力量,按理來說他應該是我們當中最強大的才對。”


    他的眼裏短暫的閃過了一抹悲傷,但又很快消失了。


    “但事實應該不如他所願了。”維森說道,“我能感覺到主的身上多出了一股強大的力量,這讓祂得以與那位孽障抗衡。”


    “可這座城市會在兩位神祇角逐的偉力下被毀滅吧?”尤裏問道。


    維森抬起頭看了尤裏一眼。


    “你說你們是魔鬼部隊?”


    “是的。”


    “抱歉,我的記憶還停留在十年前。”維森淡淡的說道,“那時我的直屬部隊還是宵星,我還以為我醒來後會見到傑拉爾那個家夥呢。”


    尤裏沒有說話,隻是看著維森將杯中的熱巧克力一飲而盡。


    “先前我的描述或許有些不對。”維森說道,“主並不是憤怒,而應當是……失去理智。祂並不是想要殺死天琴人,而是想要殺死……所有人。”


    “恕我直言,這好像沒有什麽差別。”


    “不,還是有所差別的。”維森搖了搖頭,說道,“如果這一切不是祂的主觀念頭,那麽就還有挽回的餘地。”


    尤裏下意識的問道:“如何挽回?”


    “主正在失去理智,那我們就給祂補回理智好了。”


    尤裏抬起了頭,看向了維森身後那塊巨大的思維琥珀。


    “就像是你之前做的那樣?”尤裏問道,“再一次進入思維琥珀嗎?”


    “是……但又不是。”維森搖了搖頭,說道,“主正在從沉睡中蘇醒,我們已經沒有辦法像之前隻是在裏麵就可以維持主的理智了。”


    他頓了頓。


    “必須要采取一些更極端的方法了。”


    尤裏似乎猜到了什麽,瞳孔微微一凝:“那你還能回來嗎?”


    維森還沒有說話,身後的思維琥珀突然炸裂開來,數道觸手從當中鑽出,朝著兩人飛去。


    尤裏大驚,他正要拔劍,但維森已經先他一步,將手裏的杯子丟出,而後結出手印,帶著神性的力量從嘴中低吟而出。


    “【神術·秩序之劍】。”


    他的身體中迸發出了聖光,那聖光仿佛蘊含著巨大的吸力,直接將那數條觸手吸到了他的身邊。


    一連串的“噗嗤”聲後,那觸手捅進了他的身體裏,幾乎要將他的身體撕裂。


    但與此同時,他身體裏那些散發出的聖光,也讓這些躁動的觸手安分了下來。


    可維森的神術還沒有結束,他那被洞穿的身體又在迅速拉長,並且逐漸的化為了劍的模樣。


    尤裏驚愕的看著維森將自己的半身化為了劍,將那些觸手釘死在了地麵上。


    【神術·秩序之劍】,尤裏自然也是知道的。


    以身為劍,鎮壓一切不潔之源,是極為強大的神術,但也卻是……不可逆轉的神術。


    也就是說,沒有辦法再從劍變回人了,當全身化為劍的那一刻,就已經死去了。


    “這是眼下唯一的方法了。”維森緩緩的開口,“隻要劍沒有倒,那麽主就不會徹底失去理智,一旦劍倒下了,也就完了……你明白嗎?”


    短暫的震驚後,尤裏慢慢的點了點頭。


    “我明白。”他說道,“我們不會讓它倒下的。”


    “那就好。”維森張了張嘴,似乎還想要說些什麽,但麵對著這個並不熟悉的下屬,他發現自己也沒有什麽想說的,所以在短暫的沉默後,他隻是輕輕的說了一聲,“接下來就交給你們了。”


    “好。”


    這個簡短的回答,維森卻也聽不到了。


    他將全身都化為了一把漆黑的劍,靜靜的屹立著。


    像是通天的巨塔,又像是無言的墓碑。


    ……


    “維薩斯。”


    “嗯?”


    “今晚會死多少人?”


    “很多,但又很少。”


    “什麽意思?”


    “確實會有很多人,幾百、幾千、甚至過萬也不是不可能,但它確實很少,至少和總數的三分之一,那以百萬計而言,已經算不得什麽了。”白維說道,“這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了。”


    傑拉爾看著夜空下那不斷綻放的煙火,輕聲呢喃著:“最好的結果嗎……”


    短暫的沉默後。


    “維薩斯。”


    “嗯。”


    “我想與你做個最後的交易。”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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