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重的靴子踩碎雪中的枯木,靴子的主人發出了沉悶的喘息聲。


    赫薇妮亞沉默著跟在他的身後,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終於,男人停下了腳步,彎下腰,扶著膝蓋,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顯然狀態很差。


    “你這是病了?”赫薇妮亞輕飄飄的問道,“病了可以去看醫生。”


    “……閉嘴!”男人低吼一聲,而後猛地抬起頭,用那雙布滿了血絲的瞳孔死死的盯著赫薇妮亞,“你還敢嘲笑我?!”


    “我隻是在陳述事實罷了。”赫薇妮亞平靜的說著,“如果你實在不舒服的話,我可以帶你過去,以諾曼醫師的醫術,肯定能幫到你的。”


    聽了赫薇妮亞的話,男人笑了。


    但並不是普通的笑,而是帶著憤怒和嘲諷的笑。


    “不要假惺惺了,赫薇妮亞!”男人說道,“在這所學院裏,沒有誰比我更清楚你的真麵目了!”


    “哦?是嗎?”赫薇妮亞慢慢悠悠的背起了雙手,“說說看,我是什麽麵目。”


    在將雙手背起的同一時間,早已藏好的法杖從袖口處滑落,被赫薇妮亞一把抓在了手中。


    這個動作在男人的視野中自然是看不到的,而且此刻男人的注意力全在赫薇妮亞本人上,他已經被赫薇妮亞那淡然的語氣更進一步的激怒了。


    “你以為我在裝腔作勢嗎?赫薇妮亞!”男人抬起了手,指著赫薇妮亞,“你在種子區做了什麽,你不知道嗎?”


    赫薇妮亞微微眯起了眼睛。


    她的腦海中再次湧現出一年前的回憶。


    是在那個時候被人發現的嗎?


    可當時周圍應該沒有人才對。


    也就是說這家夥已經知道她金譜的身份了?


    一連串的疑問在此刻同時湧上了赫薇妮亞的心頭,但很快這些疑問就被濃縮總結成了一個問題。


    該怎麽讓他閉嘴。


    赫薇妮亞並沒有將心中的想法暴露出來,隻是說道:“你都已經把我叫到這裏來了,現在就隻有我們兩個人,不妨把話說得更清楚些……畢竟,我到現在都不知道你到底是誰。”


    “不認識我……嗬嗬,你確實不認識我,畢竟那個時候,你沒有發現我。”男人將手指伸到眼睛下,而後慢慢的將眼睛拉大,“可是當時我就看著你啊,一直躲在旁邊看著你,在你……親手殺死那個人的時候。”


    聽到這裏的時候,赫薇妮亞的表情變得更加冷漠了,她藏在身後的法杖也開始迅速的凝聚著魔力氣旋。


    就等著男人的下一句話了。


    “嗬嗬,這個表情……就是這個表情,很好,真的很好,你終於裝不下去了吧,赫薇妮亞!”男人朝赫薇妮亞吼著,“你和你的家族在種子區做的事情,你們殺掉的那些人,我全部都看在眼裏!全部都看在眼裏!”


    最後半句話,男人幾乎是狂吼出來的。


    那擴散的音浪直接將枝蔓上的積雪震下。


    鵝毛般的雪花在兩人當中飄落著。


    而後便是沉寂。


    赫薇妮亞那身後那就快要打出去的魔力氣旋,也慢慢的消散了。


    原來是……這個啊。


    赫薇妮亞終於知道男人所說的殺人是什麽意思了。


    而記憶深處的一些畫麵,也像是那飄落的雪花般從腦海中片片落下。


    ……


    “這個不行。”


    “這個潛力也很差,養大了也到不了銀。”


    “快點處理掉吧。”


    人影婆娑,有人來到了她的麵前。


    “這個好像還可以。”


    “再觀察一下吧。”


    ……


    最後一片雪花融入雪地裏,視野內便再沒了遮擋。


    赫薇妮亞仍在注視著男人,但眼神中已經恢複了平靜。


    這讓男人感到不安的平靜。


    “你想和我說的事情,就隻是這個嗎?”


    男人怔住了:“什,什麽叫就隻是這個?”


    “我還以為,你能拿出一些讓我驚喜一些的說辭呢。”赫薇妮亞將被雪水打濕的頭發撩到了耳朵的後麵,“結果就隻是這樣,多少有點讓我失望了。”


    “你,你,你這是在裝腔作勢!”男人吼道,“你和你的家族在種子區做的那些事情,一旦被學院知道了……”


    “知道了又如何?”赫薇妮亞說道,“難道你覺得這是秘密嗎?”


    “……什麽意思?”


    “我想,你應該就隻去過那一片種子區吧。”赫薇妮亞緩緩的開口,“如果你去過其他的種子區,現在就不會對我說出這麽幼稚的話了。”


    男人聽懂了赫薇妮亞的話。


    也就是說,所有的種子區……都是那樣的?


    男人張了張嘴,眼睛裏滿是不可思議。


    “你,你這是在狡辯。”


    “這有什麽好狡辯的嗎?”赫薇妮亞慢慢的昂起了頭,像是在俯瞰著麵前有些佝僂的男人,“海羅家,也就是我們家,在整個聖音的種子收獲率常年都位於中遊……在你眼中為了保障收獲率如此不擇手段的我們也隻能位於中遊。”


    她頓了頓,腦中又不禁湧現出了那些回憶。


    “那麽,位於上遊的其他家族,又做了什麽事情呢?”


    “仔細想想看吧,淘汰掉不合格的種子,是每個家族都會做的事情。”


    “而你,真的敢把這一切都公之於眾嗎?”


    赫薇妮亞的話語就像是千斤重的石頭,直接將男人給壓垮,讓他半跪在了雪地裏,好不容易恢複正常了的喘息聲再次加重。


    他不是完全不知好賴的。


    如果真的按赫薇妮亞所說,每個家族在自己的種子區都是這樣做的話,那麽將這一切公之於眾的他,就隻會有一個結果——死。


    他隻是想要拿捏住赫薇妮亞,絕對不敢冒犯全體的貴族。


    可,為什麽會這樣。


    男人死死的握住了拳頭,大顆大顆的汗珠從額頭上落下。


    而看著男人的反應,赫薇妮亞隻是慢慢的搖了搖頭,說了句“沒意思”後,便要轉身離開。


    可才剛抬起腳,男人的聲音便再次響起。


    “那麽,虐殺也算是潛規則的一部分嗎?”


    赫薇妮亞停下了腳步。


    她再次回過頭,看向跪在雪地裏的男人。


    男人的身體已經顫抖得越來越厲害了,不知道是因為緊張,還是因為身體本身出了問題。


    但他此刻正死死的盯著赫薇妮亞,那雙布滿了血絲的眼球裏滿是孤注一擲的瘋狂。


    “我親眼看到了。”男人一字一頓的說道,“你是怎麽淘汰那些不合格種子的……那不是淘汰。”


    “那是……”


    男人深吸了一口氣,用嗆鼻的冷風短暫的止住了身體的顫抖,而後清晰的說出了那兩個字。


    “虐殺。”


    ……


    那是她第一次見到上城區的“大小姐”。


    衣冠楚楚,光鮮亮麗,和這裏的所有人都不同


    “大小姐,這些還是交給我們來處理吧……”


    “不,不用。”


    她微微掀起了嘴角,那稚嫩的臉頰上浮現出她從未見過的笑容。


    瘋狂且嗜血。


    “讓我來試一試吧。”


    ……


    “那個時候你還不到十歲吧!”


    男人癲狂般的向著赫薇妮亞吼道。


    “現在學院裏那些把你捧到天上的人,是否知道你在還不到十歲時做的那些事情!”


    “他們是否知道你可以帶著笑容的用刀砍死那些比你還要小的孩子?!”


    “赫薇妮亞·海羅,你的手裏到底有多少條這樣的人命,你自己還數得清嗎?!”


    “要是讓你的追隨者們知道了你是這樣的人,你覺得你還能像現在這樣……咳咳咳咳……”


    男人沒能把話說完,另一條腿也支撐不住了,雙膝跪倒在雪地裏。


    同時他死死的捂著自己的脖子。


    從赫薇妮亞的視角,能夠可以看到他那衣服下的音符正如蛆蟲般瘋狂扭動著,仿佛下一刻就要破體而出。


    也就在這個時候,他聽到赫薇妮亞的聲音:“原來如此,你就是四年級的那個,一直想要重塑音符的艾曼學長啊。”


    赫薇妮亞頓了頓。


    “看來,你的重塑失敗了,而且……反噬也已經來了,對嗎?”


    艾曼猛地抬起頭,死死的盯著赫薇妮亞。


    剛才還麵無表情的赫薇妮亞,此刻正帶著淺淺的笑容。


    艾曼的瞳孔微微一凝。


    因為這個笑容,一如多年前他在種子區所看到的那樣。


    當時還年幼的赫薇妮亞就是帶著這樣的笑容走向了那群被淘汰的種子們,之後的場景,始終印刻在艾曼的腦海中,這麽多年都忘不了。


    如果不是他已經走投無路了,是真的不想找上這個家夥。


    但是沒有辦法,他的音符有缺陷,而且是很大的缺陷,常規的修複手段根本就沒有用,隻能試著重塑。


    可是,重塑是有著巨大風險的。


    而現在,風險就已經來了,他那重塑的音符幾乎是不可控的。


    照這樣發展下去,他的結局就隻有一個——失去音符,成為普通人,然後流落到種子區。


    這樣的結局,對於他而言還不如死了。


    而唯一能夠改變這一切的,就隻有七音曲中的《群星》,而且必須是由金階坐鎮的七音曲。


    可問題是,以他的資質,正常情況下根本就不可能進入到金階的樂團裏。


    所以,他隻能盯上了唯一一個與他有“交集”的金階。


    這也是他唯一的機會。


    他要加入赫薇妮亞的樂團,奏響七音曲!


    可事情的發展卻並不如他所願。


    “真是狼狽啊。”


    赫薇妮亞輕輕的說著。


    “你說什麽?!”艾曼死死的盯著赫薇妮亞,“你真的不怕我把一切都說出來!?”


    “哦?你打算以什麽樣的立場說出來?”赫薇妮亞說道。


    “……立場?”


    “是啊,你總不能直接說,是因為我不願意讓你加入我的樂團吧。”


    “……我是為了那些被你殺死的人。”艾曼說道,“是為了揭開你的真麵目!”


    赫薇妮亞搖了搖頭:“太假了。”


    “什麽?”


    “我是說,你的話太假了。”赫薇妮亞說道,“艾曼學長,你應該也沒有去過幾次種子區吧……或許,就隻有那麽一次?”


    “那又怎麽樣?”


    “你不是貴族,你也不是種子區的人。”赫薇妮亞平靜的說道,“所以你不知道貴族會做什麽樣的事情,你也不知道種子區的人有什麽樣的生活,所以你所說的話,在貴族看來很可笑,在種子區的人看來又很陌生……你知道種子區裏的人是怎麽想的嗎?你知道他們真正想要的是什麽嗎?”


    艾曼下意識的想問“那是什麽”,但話到了嘴邊卻猛地意識到他正一直被赫薇妮亞牽著鼻子走,便咬著牙說道:“你說我不知道,那你這個劊子手又知道嗎?!”


    “嗬。”


    赫薇妮亞輕笑一聲,那語氣中帶著毫不掩飾的嘲弄。


    “如果可以的話,我也希望我不知道。”


    說完這句話後,赫薇妮亞也沒給艾曼思考這句話的時間,又看向了艾曼身後那些愈發不受控的音符。


    “而且,拋開立場不談,艾曼學長,你覺得你的話真的會有人相信嗎?”赫薇妮亞說道,“連我都知道你的身體是個什麽情況,那麽其他人呢?大家為什麽會相信你,而不相信我呢。”


    “還有,你好像搞錯了一件最關鍵的事情。”


    赫薇妮亞再次掀起了嘴角,那份笑容倒映在了艾曼的瞳孔中。


    “我受到其他人的追捧,不是因為我的性格有多好,相反,就算我的性格不好,就算我殺了那麽多不合格的種子,他們也依舊會追捧。”


    “因為我,是金階第七音。”


    “而你,就算真的是正義的夥伴。”


    “也不過是個……即將失去音符的銀階罷了。”


    “現在的你,在我眼裏。”


    “和那些被我殺死的種子,也沒有任何的區別。”


    說完這句話後,赫薇妮亞轉身離開,看都沒有再看艾曼,就仿佛艾曼今天的孤注一擲,對她而言就隻是個笑話。


    艾曼張了張嘴。


    “你,你,你……”


    艾曼死死的抓著自己的大腿。


    理智告訴他,絕對不能對赫薇妮亞動手,一旦對赫薇妮亞動手,就真的沒有退路可言了。


    而這也就在這時,赫薇妮亞又側過身子,看了他一眼。


    而後輕笑一聲。


    “可笑。”


    那一瞬間,理智崩潰。


    艾曼掏出了法杖,就衝著赫薇妮亞衝去:“你這個臭婊子!”


    而在衝到一半的時候,他突然發現有些不對勁。


    來的路上就隻有一串腳印。


    那是他的。


    而赫薇妮亞,一直都是踩在他的腳印上走來的。


    艾曼立刻感到了不妙:“這是……”


    但已經來不及了,當他跑到赫薇妮亞先前所站的位置時,腳下的積雪猛地彈起,掀起了無數紛飛的雪花。


    《三音·曼舞》。


    那紛飛的雪花寸寸爆裂,發出的聲音宛如輕撥琴弦。


    這些爆裂的雪花從四麵八法割開了艾曼的皮膚,迸出了一道又一道的血線,而這些血線又在眨眼間凝固,將艾曼定在了原地。


    就像是身纏著無數紅絲線的舞者。


    這是……陷阱!


    此刻,艾曼才明白,當赫薇妮亞跟著他來到這裏的那一刻。


    就沒有打算讓他活著回去。


    推本朋友的書。


    以武道意誌遮蔽星空的世界,江子恒卻無法修煉任何主流意法,注定隻能成就偽武小道。


    幸好跟著他穿越而來的,還有一張可以生成副本的挑戰卡。


    完成隨機詞條挑戰,即可獲取詞條,裝備在身上。


    【已完成挑戰副本:生死食速(低級)】


    【任務:從食堂阿姨手中獲得至少有三塊肉的土豆燒肉】


    【獲取詞條:敵方手抖幾率+10%(白)……】


    ……


    【敵方手抖幾率+10%(白)】→【敵方手抖幾率+99%(彩)】


    敵人絕望了:“這人有毒吧?!怎麽一打他我就手抖?!!”


    直到有一天,江子恒發現,原來束縛著自己的,正是腳下這顆星球……


    【已生成挑戰副本:真武大道(傳說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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