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拒絕了啊。”


    華麗的大堂內,菲尼斯站在窗邊,看著窗外那雪白的世界,回想起先前赫薇妮亞那如同受驚的小兔子般一邊後退一邊不斷搖頭,嘟囔著“不不不,這麽大的事情我要去問我的老師”後狼狽至極的逃離現場的模樣,他不禁微微掀起了嘴角。


    “還真是有意思的家夥啊。”


    看到菲尼斯如此在意赫薇妮亞,在他身後的奧倫娜緊緊的攥住了拳頭,那指甲都深深的陷入了肉裏。


    “兄長大人這次就是為了那個女人來的?”


    “嗯?”菲尼斯轉過身,看著自己的妹妹,而後露出了微笑,“那不然呢?還能是為了你嗎?”


    這句話瞬間讓奧倫娜的臉色變得蒼白了起來,她的身體都不自覺的晃了一下,仿佛隨時都有可能摔倒。


    但她還是努力的站穩了,接著抬起了頭,很是倔強的看著自己的哥哥:“我也可以的,我和她是同一音,我就隻比她差了……一點點而已。”


    聽了奧倫娜的話,菲尼斯臉上的笑容更盛了。


    他並沒有立刻反駁自己的妹妹,而是慢悠悠的向著奧倫娜走去,同時緩緩的開口,那說話時的每一個音都像是精準的落在了琴鍵上。


    “你應該知道,來你們三院前,我是先去了一趟二院吧?”


    奧倫娜緊緊的抿著嘴,而後點了點頭:“知道,要不然兄長你不會坐船來。”


    “那你知道我為什麽要先去一趟二院呢?”


    奧倫娜搖了搖頭。


    “我已經說服了圖帕克,讓他加入我的樂團。”


    奧倫娜的眼睛一點點的瞪大了:“圖帕克是……”


    “金階第五音。”


    奧倫娜不自覺的張大了嘴巴:“那豈不是說……”


    “是的,我們已經有兩個金階的音了。”菲尼斯淡淡的說道,“而且按照圖帕克的說法,他也能聯絡上一個金階,有不小的可能讓那一位金階也加入我們,如此一來……就是三個音了。”


    奧倫娜完全沒有想到菲尼斯的行動竟然會這麽快。


    盛典的消息都還沒有正式公開,他就已經提前找到了三枚金階。


    既然如此……


    “那我……”奧倫娜正要開口。


    但又被菲尼斯輕飄飄的打斷:“既然如此,隻是銀階的你,為什麽能加入到我的隊伍裏呢?你不會不知道,這次盛典對於勞倫斯家來說到底有多重要。”


    奧倫娜再一次默然。


    而菲尼斯還在慢悠悠的說著。


    “和二十年前那次不同,這一次沒有校長那樣的人物,也就不可能湊出七音神曲,那麽,誰能湊齊的金音越多,誰就越有可能得到聖音之主的恩典,而這一刻,勞倫斯家已經等了二十年。”說到這,菲尼斯頓了一下,而後再次看向奧倫娜的眼睛,語氣也逐漸冰冷了下來,“而我們兩個就是家族的希望……至少原本是。我們都是家族韜光養晦,耗盡心血所培育出來的,按理來說,你也應當是金階,這樣在盛典開始前,勞倫斯家就能手握兩個金階,那麽一切都會向我們有利的方向發展。”


    “可你偏偏卻掉了隊,我的妹妹。”


    “就是因為你的無能,我們才會落到現在這個地步,如果不是我找到了圖帕克,勞倫斯家二十年來的野望都有可能化為泡影……你就沒有一點羞愧嗎?”


    奧倫娜已經快要將腦袋低到胸脯裏了,但她仍試著為自己辯解:“兄長,第七音本就是最難有金階的音,我已經很努力了,即便我沒有成為金階,那也是銀階中的第一選擇……如果不是那個女人的話,我們根本就不會……”


    話還沒有說完,一道清脆的巴掌聲響起。


    奧倫娜瞪大了眼睛,滿臉不可置信的看著菲尼斯。


    “你太讓我失望了,奧倫娜。”菲尼斯一邊收回手,一邊用平靜的語氣說道,“就是因為這樣,你才成為不了金階……你沒有那樣的氣量。”


    奧倫娜捂著臉頰,看著眼前熟悉而又陌生的兄長,不自覺的往後退了兩步。


    這還是菲尼斯第一次打她。


    ……怎麽會這樣呢?到底,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呢?


    明明在她的記憶中,菲尼斯給她的感覺還像是太陽般溫暖而親切,所以她才會那麽喜歡菲尼斯。


    但突然有一天,一切都變了。


    那太陽就像是從春日的朝陽變成了夏天的烈日,最後又成了能夠灼燒傷人的火焰。


    是什麽時候呢……啊,她想起來了。


    就是在她點亮了音符,確認了不會成為金階以後,兄長的態度就立刻有了變化,並且在得知赫薇妮亞的存在後又更加變本加厲。


    今天兄長對赫薇妮亞的態度,就是以前他對自己的態度。


    奧倫娜死死的咬著嘴唇,她還想要說些什麽,但菲尼斯已經失去了耐心。


    “我沒有多少時間和你廢話了。”菲尼斯冷冷的說道,“盛典還沒有正式開始,我不能在這裏停留太久。”


    奧倫娜低下了頭:“明白了,我不會打擾您的。”


    “打擾我?你以為你就置身事外了嗎?不,奧倫娜,你也有要做的事情。”菲尼斯淡淡的說道,“我這趟某種意義上也是為了你而來的。”


    為了我而來?


    奧倫娜的心中又升起了一絲希冀,卻被菲尼斯的下一句話給掐滅了。


    “我聽說你和赫薇妮亞的關係並不好。”菲尼斯說道,“所以我來督促你,修複和她的關係。”


    奧倫娜沒有反應過來:“修複和她的關係……我該怎麽做?”


    “很簡單,你讓步,向她道歉。”


    菲尼斯的話讓奧倫娜愣了好一會,才明白菲尼斯在說些什麽。


    “我向她道歉?!”這或許是奧倫娜在見到菲尼斯後最激動的時候,“憑什麽?!我沒有做錯任何事情!我和她……”


    “憑你是她的下位。”菲尼斯平靜的說道,“就這麽簡單。”


    奧倫娜再次一窒。


    她死死的看著菲尼斯,眼睛都有些發紅了。


    “這是父親交代的。”菲尼斯說道,“有什麽問題嗎?”


    沉默,


    良久的沉默。


    奧倫娜咬破了自己的嘴唇,那份甜味一點點的在嘴中蔓延。


    有那麽一瞬間,奧倫娜覺得自己應該再說些什麽,再做些什麽,哪怕衝到菲尼斯麵前對著他的臉來上那麽一拳都要比就隻是站著好。


    但她什麽都沒有做,就隻是站著,如木偶般站著。


    “還有什麽問題嗎?”菲尼斯又問了一遍。


    “……沒有了。”


    “很好。”菲尼斯微微頷首,“那麽你可以離開了。”


    奧倫娜僵硬的點了點頭,轉過身準備離開。


    但當她將手放在門把上時,卻停住了。


    她身體在不斷顫抖著,以至於她不得不深吸了好幾口氣,才穩住了身形,而後,她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般的,回頭看著菲尼斯,咬著牙,一字一頓的說道。


    “不就是金階嗎?”


    “我一定會成為金階的,不管……付出什麽代價。”


    “你等著吧!”


    說完這句話,奧倫娜猛地拉開了門,快步的走出了房間,接著又將門狠狠的摔上。


    而從始至終,菲尼斯都沒有說一句話,他隻是站在窗邊,看著憤怒的奧倫娜跑出了他的休息室,很快的消失在了白茫茫的雪中。


    而後,他才輕輕的說道。


    “這,可不是我逼你的啊。”


    ……


    赫薇妮亞也在雪中小跑著。


    她的眉頭緊鎖,像是在思考著什麽事情。


    而後,她就聽到腦海裏響起了白維那懶洋洋的聲音。


    “你看起來很煩惱啊。”白維說道,“是因為獵物突然出現,卻不知道該如何下口的緣故嗎?”


    “……我不明白您在說些什麽。”


    “赫薇妮亞啊,都已經這種時候了,我們還有必要在這麽基本的事情上打啞謎嗎?”白維說道,“人是不應該對自己的內心撒謊的。”


    “您的意思是,您是我的內心?”


    “至少我住在這裏。”白維笑著說道。


    赫薇妮亞抿了抿嘴,像是默認了她想要奏響七音神曲的目的。


    但同時也像是不想與白維爭辯。


    反正,隻要像這樣模棱兩可的不給出明確的說法,那麽之後不管發生了什麽都還有周旋的餘地。


    “女人應當永遠的保持神秘感,不應該讓男人輕易看透。”


    這是在入學的那天,赫薇妮亞聽到兩個學姐交談時所說的話,被她記了下來,而且一直貫徹到現在。


    當然不止是用在男人身上,而是用在所有人的身上,畢竟一旦自身的目的被人看穿,就很容易受製於人。


    特別是對於白維這種完全未知的存在,那麽就更應該保住最後一絲的……神秘。


    而白維就像是沒有看出赫薇妮亞心中所想似的,仍在饒有興趣的,自顧自的說著:“從你的反應來看,那個叫菲尼斯的公子哥應該很早就在你的計劃裏了,但顯然你還沒有做好狩獵他的準備,嗯……狩獵這個詞好像還挺形象的。”


    “譜天生對音就是有壓製能力的,要不然當初你也不可能把真正的赫薇妮亞殺掉。”


    “但這份壓製力並不是無限的,對付對付原本的赫薇妮亞,那種連學都沒上一天的大小姐就已經是極限了,但想要就這樣吃掉同樣身為金音,但卻已經完全成熟了的菲尼斯,譜的壓製力就沒有那麽大了,在昨晚你對付那個隻是銀階的家夥都那樣吃力就能看出來了。”


    “你需要的是時間,但偏偏你最缺的就是時間,因為盛典到了。”


    “不過……我好奇,赫薇妮亞。”


    赫薇妮亞感覺左手一陣牽引,她下意識的低下頭,發現中指已經完全立了起來,那食指和無名指彎曲的疊在了一起,整體給赫薇妮亞的感覺就像是有人正抱著雙手,似笑非笑的注視著她。


    “哪怕是聖音裏的那些大家族、大勢力也沒有想著一定要奏響最完美的神曲,他們隻想著要比其他人出色,從而能在聖音的恩典中分到最多的那一部分罷了。”


    “至於奏響七音神曲獲得的那份神啟的終極恩典,已經沒有人非要想去得到了。”


    “但偏偏,你卻想要。”


    “到底是什麽事情,是你一定要奏響七音神曲才能做到的呢?”


    麵對著白維這赤裸裸的,仿佛直射人心一般的詢問,赫薇妮亞不得不出聲反駁了:“維薩斯先生,這些不過都隻是你的猜測而已,我一直都在說,我隻是想活著。”


    “啊,當然,這隻是我的猜測而已。”白維沒有辯解,隻是笑著說道,“可能在我眼中,你就應該是那樣的人才對吧。”


    “很抱歉讓您失望了。”赫薇妮亞說道,“我並沒有那樣的野心……說起來,我感覺您的精神已經恢複了不少啊。”


    白維自然是聽出了赫薇妮亞的“下逐客令”,而他也沒有裝聽不懂,便笑著說道:“確實,我的靈魂已經恢複得差不多了,但我還想在你的身體裏多住一會。”


    “難道您想和我白頭到老?”


    “當然……不至於那麽久,非要說的話,我隻是感覺有意思的事情要發生了,想要再以你的視角多看看罷了。”白維說道,“當然了,我可不是白嫖,我會付房租的。”


    白維話音剛落,赫薇妮亞便看到自己的食指和無名指分開,而後拇指不受控的往前靠著,貼在了中指的指尖上。


    赫薇妮亞挑了挑好看的眉毛:“這是什麽意思?”


    “這就是我付給你的房租。”白維淡淡的說道,“打響指會嗎?”


    “……會。”


    “在你遇到解決不了的麻煩時,就這樣打動響指。”


    白維控製著兩根手指,輕輕的“啪”了一聲。


    那一刻,赫薇妮亞感覺自己內心深處猛地震顫了一下,一股強大的力量從她那兩根手指處蔓延,以波的形式傳向四周,連帶著她的譜都開始了極為不規則的紊亂。


    就像是有人在瘋狂的敲動著鋼琴的琴鍵!


    這在以前是從來沒有過的事情!


    這是……什麽力量?!


    赫薇妮亞感到了極大的震撼,她雖然努力維持著表情的平靜,但那明顯有些不正常的眉毛還是暴露了她此刻的心境。


    “這是……什麽?”


    “你可以叫它……【終止】。”白維輕笑著說道,“你是金譜,你的感知力要比一般人出色,所以你應該明白它是做什麽的?”


    赫薇妮亞沉默了一會,問道:“最高能到什麽級別?”


    “以你的身體條件而言,隻要不是神曲都可以打斷吧。”


    白維淡淡的說著,而後他沒有給赫薇妮亞繼續思考下去的機會,慢慢悠悠的又抬起了三根手指。


    “三次。”


    “……什麽?”


    “我說,我付給你的房租,是三次。”白維說道,“我允許你使用這根手指的力量……三次,當然了,你也可以一次不用,就像你所說的那樣,當個安穩的人,但你要用的,最多也就隻能用三次。”


    ……三次嗎?


    赫薇妮亞瞳孔微微一凝。


    那三根手指就在她眼前立著,雖然直覺告訴她,使用白維的力量並不是什麽好事,但是……


    她低聲問道:“三次之後,會怎麽樣?”


    “那你就需要付出更多東西了,赫薇妮亞小姐。”白維慢慢的將手指放下,而後輕笑著說道,“這個世界上,沒有什麽是免費的,不是嗎?”


    “好好想想,你要把這三次機會用在哪裏吧,赫薇妮亞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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