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道揚鑣


    雲州和林州一南一北,相距不過百裏,卻各有一家名氣很大的鏢局。在雲州的是威遠鏢局,在林州的是振方鏢局。兩個鏢局的當家人分別是文水清和陸一鈞。文水清是行伍出身,擅長使用一把月牙大刀,舞得出神入化,號稱“鬼見愁”。早先他在抗擊北方外族侵略的數次戰鬥中為朝廷立下過汗馬功勞。由於他生性耿直、倔強,甚至有些魯莽,又不媚權貴,遭到手下副將冷法謀的算計,朝廷聽信讒言,將他免了職。一氣之下,他就回老家創辦了威遠鏢局。振方鏢局的陸一鈞出生於武術世家,早先以一把無敵劍行走江湖,足智多謀,被人稱為“惹上死”。俗話說同行是冤家,但是他們倆卻是無話不談的朋友。並且,陸一鈞的女兒陸蔓雪和文水清唯一的兒子文誌廣自幼訂下了娃娃親。他們有時會聯合押鏢,有時會互相幫助,被大家稱為刀劍雙絕。憑借他們的影響和實力,江湖上沒有不避讓他們三分的。名氣大了,自然架子也就大,他們隻押去京城的鏢,也就是說隻接掙錢的大買賣。


    這年冬天,他們各為當地的官員押鏢去京城給朝廷送稅銀。不過這次文水清因家中有事沒有前往,而是由管家和他十二歲的兒子文誌廣押鏢。天寒地凍,曆經千難萬苦,終於來到京城。朝廷有關官員也例行予以接待。但是令人不可思議的是陸一鈞卻與一些不幹此事的官員有來往,並接受他們的宴請。席間,這些人還提及文水清,陸一鈞不假思索地說道:“他和他的鏢局已多次失鏢,在當地已經威信掃地,文水清也形同朽木,風采不再。我的振方鏢局才是響當當的天下第一鏢。”這些話讓威遠鏢局的管家聽到了,他感到很震驚,便對文誌廣說:“這就是所謂文老爺的朋友和親家嗎?為何要拆我們的台?”文誌廣說:“此事重大,我們切不可魯莽行事,還是回去告訴我爹再說吧。”


    回到家裏,兩人就把事情講給文水清聽。聽罷,文水清大怒。當然就憑這一麵之詞,他還斷定不了對方到底是何用意。但接下來的事情讓他很快就痛苦地肯定了自己的判斷。一連很久,沒有來聯係押鏢的,這在以前是絕沒有的事情。沒辦法,為了生計,他隻得四處聯絡,求些生意。人家大多會回話:“多次失鏢,誰敢用你們啊!”在鏢局這個行當,最注重的就是名聲,名聲一完,就基本出局了。好在文水清在武林中口碑非常好,就有眾豪傑或明或暗的資助,幫他渡過難關,這讓他感激不盡。在這期間,陸一鈞派人來過,也寫過信,甚至送錢救濟,都被文水清給罵了回去。


    陸一鈞的生意卻極好,盡避偶有幾次失鏢,但對他的影響不大。


    這些日子,文水清因生意不順而日顯蒼老,加上害了場大病,感到很多事情都力不從心,手腳也沒有以前利索了。於是,他就把擔子交給了兒子文誌廣,希望他能夠重振鏢局,並能在江湖中有一席之地。此時的文誌廣也長成一名英姿颯爽的青年,不僅繼承了父親的睿智,更有一份理智,其武功更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


    挺身而出


    眼下時局不穩,朝廷無能,外患未除,民不聊生,這種世道正是賊人猖獗的時候,尤其是劫匪出沒頻繁。這裏麵也不乏些武林高手。其中就有嚴亥林,此人擅使一對帶刺鐵錘,所向無敵,加上生性陰毒奸詐,是中原有名的嗜血者。他打算先積累財富,等有了充足的資本再稱霸一方。當然他也清楚地認識到,單獨以自己的實力,還沒有絕對的勝算。於是,他就把目光放在了文家和陸家,隻要能聯合其中一方,成功的天平就會傾斜。


    這天,文誌廣接到嚴亥林的信。看完信後,文誌廣在回信上寫了這幾個字:“癡心妄想。收起屠刀,立地成佛。”嚴亥林看罷氣得哇哇亂叫。但他相信重賞之下必有勇夫,並把希望寄托在陸家。


    果然,沒過多久,就傳出消息,陸家已經與嚴亥林聯手了,並且陸一鈞的兒子陸昊雲已經來到嚴亥林的身邊。


    三個月後的一天,文水清把文誌廣叫到跟前,正色說道:“陸家和嚴亥林現在不僅跟我們文家有仇,更是整個武林的禍患。”文誌廣問:“爹,您說我們該怎麽辦?”文水清不假思索地回答:“堅決鏟除這些敗類!”但是文水清囑咐道:“我們萬萬不可輕敵,一個嚴亥林就讓眾多武林高手奈何不得,現在他們兩家聯合起來,這對我們十分不利。可惜為父已經廉頗老矣,恐怕不能幫上你什麽忙了。但是我會去找少林派的域能大師,他定會助你一臂之力的。”


    在去往京城的路上,一行人如臨大敵,小心謹慎地艱難前行。尤其是前麵幾個武師騎在馬上,手握兵器,百般警惕。一輛兩匹馬拉的大車子被緊緊地圍在中間,不用說這就是鏢貨。在一拐彎處,忽然吹過一陣涼風,幾匹高頭大馬已經赫然立在麵前,為首的正是嚴亥林。隻見他先是一陣哈哈大笑,繼而陰陽怪氣地說道:“想不到文家還是敢進我嚴亥林的門。”文誌廣厲聲回答:“山不是你開,樹不是你栽,憑什麽說你的門?你不感到羞恥嗎?”嚴亥林惱羞成怒:“廢話少說,快把貨物留下,趕緊滾蛋,否則定要讓你成為錘下之鬼!”幾個武林高手已經按捺不住,催馬向前,揮刀舞劍殺向嚴亥林。文誌廣剛要勸阻,但是已經來不及,隻見嚴亥林也不躲閃,舉起兩個大鐵錘,隻聽“哐啷”幾聲,幾個高手手中的兵器競不翼而飛。嚴亥林又一甩鐵錘,幾個人連叫一聲的機會都沒有,就頃刻喪命。


    文誌廣心中不禁一驚,此人武功的確高強。這時,嚴亥林後麵站出一個人來,說道:“嚴大俠,殺雞焉用宰牛刀,讓我來會會這幾個不識相的。”嚴亥林哈哈一笑說:“好啊,陸公子,今天你們兩家總算會麵了,就把這個機會讓給你吧!”文誌廣這才看到麵前的陸吳雲,這麽多年不見,雖然已經很生疏,但此刻他的心中隻有憤怒。他剛要舉刀迎戰,自己身後已經站出幾名高手向陸昊雲殺去,陸昊雲不緊不慢,沉著迎招,一把劍揮舞得如水銀瀉地般流暢。幾個回合下來,幾名高手已是力不從心。陸昊雲笑道:“如此不堪一擊,還是快滾吧,否則白白搭上卿卿性命。”嚴亥林在一旁叫囂:“誰若再還擊,定要取其性命!” 文誌廣暗想,看來這樣僵持下去,肯定對己方不利,硬拚是凶多吉少。正當他考慮該如何應對時,嚴亥林已經舞錘向他襲來。他忙一躲閃,左邊的鐵錘擦著自己的耳朵尖劃過。他還沒有來得及慶幸,嚴亥林右手的鐵錘已經呼嘯而至,他舉刀一磕,頓時一陣巨響,冒起一陣火花。文誌廣感到手臂都麻麻的。這時,他也靠自己的敏銳捕捉到戰機。在嚴亥林來不及收回鐵錘的一瞬間,他抽刀便刺。然而,嚴亥林畢竟身手不凡,趕緊一躲,刀尖隻是略微劃過他的皮膚表層,盡避有血流出,嚴亥林還是舉起了鐵錘。文誌廣來不及多想,趕緊變換招數,刀法隨之多了起來,速度也明顯加快,隻見刀碰錘、錘砸刀,聲聲巨響,讓人不寒而栗。幾十個回合過後,仍難分勝負。文誌廣用刀刃消掉了嚴亥林的左手一個手指頭,自己也被鐵錘擊中了肩部。這樣雙方又戰了十幾個回合,文誌廣並沒有占到多少便宜。</p>


    文誌廣很清楚,隻要這樣耗下去,就一定能有機會,畢竟嚴亥林年紀大了,在體能上不占優勢。果真,當嚴亥林又一次雙錘落下未及時收起時,他一個虛晃,刀很快落下,重重地下壓,將嚴亥林的一條腿夾在一旁的石頭上。嚴亥林畢竟老到,身子一縮,竟將腿抽了出來。隻不過文誌廣早料到了他這一手,就在他騰空的一瞬間,手起刀落,將嚴亥林的腿戳傷。也就在這時,嚴亥林的鐵錘也呼地向他的頭部打來,速度之快、力量之大,讓他根本無從躲閃。


    眼看文誌廣的性命就要不保,在這千鈞一發之際,隻聽一聲大喝:“老賊,我來取你。”隨之,一道如閃電般的弧形擦過,嚴亥林的一隻手已被生生砍斷。所有的人都驚呆了。更讓人震驚的是襲擊者竟是陸昊雲。隻見陸昊雲對同樣沒有反應過來的文誌廣喊道:“快些出招,不能讓他有喘息之機。”聞罷此言,文誌廣趕緊舉起刀向嚴亥林殺去,嚴亥林靠一隻手迎戰,鐵錘的力量竟不減力道,陸昊雲用劍在一旁助陣。三個人打成一團。刀光劍影,把嚴亥林逼得疲於應付,分不清哪裏才是躲閃的方向,最後終於被陸昊雲斬斷一條小腿。 嚴亥林訇然倒地,喘著粗氣,指著陸昊雲大罵:“你吃裏爬外,算什麽好漢。”陸昊雲大笑道:“你也有資格說好漢這兩個字嗎?”嚴亥林氣急敗壞地問:“這究竟是怎麽回事?我要知道。”陸昊雲說:“好吧,讓我來告訴你。我埋伏在你身邊,等待時機。三個多月,我忍辱負重,就等著我的文兄來。”說著,他看了看文誌廣,繼續說,“我們大家都清楚,要取你性命,沒有這刀劍相配合是做不到的。”


    再續前緣


    這時,文水清也帶人匆匆趕到,看著流著血的嚴亥林,他一陣驚喜。眾武林誌士一起上前,結果了嚴亥林的性命。看著他的屍體,域能大師說道:“慚愧,沒有幫上你們的忙。”


    文誌廣向前一步對父親說:“爹,如果此次沒有陸兄的幫忙,不僅沒法勝出,恐怕連兒子的性命也不保。”“哪個陸兄?”文水清很疑惑,這才看見在一旁提著劍的陸昊雲,不禁眉頭微微一皺。陸昊雲趕緊跪拜:“文伯可好?我父親讓我帶話給您,說此次見到您後,一定讓把您請到寒舍。”域能大師禁不住靶慨道:“刀劍雙絕,的確名不虛傳啊!”文水清則不屑地說:“請我?沒空。”說著,他拂袖要走。文誌廣忙上前攔住他說:“爹,不如我們就見見,就算給我們兩家的恩怨一個交代吧!”


    在陸家,文水清仍然一副十分生氣的樣子。陸一鈞親自沏茶倒水,然後從身上掏出一張紙交給文水清。文水清接過來一看,禁不住大驚。隻見上麵寫著:“文水清來京時,必須除之,不得有誤。”落款是冷法謀。仔細看字跡,沒錯,正是他的。陸一鈞又遞上來另一張紙,寫著:“陸大俠,讓你除文水清的事情必須盡快辦,否則……”看著疑惑不解的文水清,陸一鈞說道:“這第一張紙條是當年我從京城的一位至交那兒拿到的。文兄,那時我若不謊說你的鏢局不行了,你肯定還會去京城,要知道,已經升任兵部尚書的冷法謀早就暗中布置好,隻要你在京城一露臉,就會將你射殺。可是我要告訴你實情,以你的急脾氣,定會前往碰碰這個硬茬。我說的話沒錯吧!”文水清禁不住歎了口氣,然後肯定地點了點頭。陸一鈞繼續說:“但是你不去京城,冷法謀仍然沒有忘記你,就給我送了大量的錢,讓我殺你,我答應了。”“你答應了?”一旁站著的文誌廣不解地問道。“是啊,我要是不答應的話,他肯定會派別人來,還不如我拖著呢。而且我也不能跟你們走得太近,他在此處的爪牙不少。不過我就不明白,冷法謀怎麽會如此惦記你呢?”


    文水清慚愧地對陸一鈞說:“陸老弟,是我錯怪你了。說起這個冷法謀,他曾經被敵人俘虜,很快變節並供出我的兵力布置情況。我知道後,氣得就要殺死他,他卻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向我求情,說家中有年邁的父母和幼年的孩子,我就手軟了,誰知道他在朝廷上竟把兵敗的責任推到我頭上。這個混蛋,我一定要親手宰了他!”陸一鈞說:“你看,你又來了,年紀不小了,怎麽還這麽沉不住氣。冷法謀想方設法置你於死地,從這個意義上說,他也是我的仇人。而且自從他把持了兵部大權,搞得朝廷烏煙瘴氣,多少人想除掉他。匹夫之責,我們陸家能置身局外嗎?”


    文水清疑惑地看著他。陸一鈞說道:“你的侄子昊雲前天已經將這老賊殺死。”“你說什麽?前天?京城離這裏足有上千裏,飛也飛不回來啊。”於是,連同文誌廣一起把目光投向了站在一旁的陸昊雲。這時隻見他輕輕摘下頭上的帽子,盡避頭發剪短了,但仍有嫵媚之氣,脫去公子服時,又頓顯婀娜女兒身。天哪,竟然是陸蔓雪!


    看著文誌廣,她的臉上飛過一抹紅雲。陸一鈞說:“是這個、r頭自己的主意,她與昊雲長相有些相似,加上精心裝扮,騙了老賊三個多月,假裝答應與嚴亥林搞聯合,好等待時機殺死他。她其實是在等文公子出手。因為她知道文家一定不會對此事等閑視之。隻有刀劍聯合,才能把這大魔頭除掉。今天總算成功了。”接著,陸一鈞講述了事情的來龍去脈。


    原來前段時間知府讓陸家押一些餉銀和兩顆大珍珠進京給冷法謀。正當他們考慮是接還是不接時,陸蔓雪在嚴亥林那裏得到消息,冷法謀已經暗中跟嚴亥林約好,讓嚴亥林在中途設計調包。等陸家把貨押往京城後,冷法謀就以失鏢來賴陸家。陸一鈞一合計,索性將計就計,讓陸昊雲提前進入京城。當陸一鈞押鏢路過嚴亥林的地盤時,嚴亥林熱情十足,設盛宴招待,暗中卻對貨物做了手腳。等到了京城,冷法謀見了假貨後,裝出很生氣的樣子,大怪陸一鈞,要陸一鈞答應回來殺文水清,並把陸昊雲留在身邊。陸一鈞明白那是把陸昊雲當人質,但這也給了陸昊雲接近並殺死冷法謀的機會。


    文水清忙問:“昊雲現在怎麽樣了?”陸一鈞不無焦慮地說:“昊雲放信鴿回來說已經將冷法謀殺死,但是自己也暴露了。冷法謀的兒子一定會追殺他。”


    聞聽此言,文誌廣站起來說道:“陸伯,讓我現在去接應昊雲吧!”陸一鈞點點頭。“等等我。”陸蔓雪在後麵喊道。


    等他們走到半路時,陸昊雲已經被冷法謀的兒子冷冰帶的人馬團團圍住,一條腿也受了重傷。他坐在一塊大石頭上,冷冷地看著冷冰,他已做好了最後一拚的準備。但是在相聚十步遠的地方,冷冰卻很狡猾地停住了,他從一個手下那裏接過弓箭,要射殺陸昊雲。冷冰拉開硬弓,得意地看著陸吳雲,然而就在他要把箭射出的一刹那,忽然慘叫一聲,一支利箭不偏不斜地正好插入他的右手腕。


    緊接著,文誌廣和陸蔓雪騎著馬就衝了過來,兩人揮舞手中的兵器猶如旋風襲來,還沒等冷冰明白過來,已經被他們手中的刀劍殺死。眾官兵見主子已死,也紛紛作鳥獸散。看著麵前的文誌廣,陸昊雲高興地笑了。


    經此事件後,文水清更加佩服陸一鈞的為人,兩家又重歸於好,並且感情愈加深厚。後來,兩家鏢局合二為一,名字也改為威振鏢局。一對夫妻文誌廣和陸蔓雪靠一把刀和一把劍打拚天下,精心經營,一時威震中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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