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p>


    清朝嘉慶年間,江蘇武進縣西門外有一條熱鬧繁華的街道名叫西直街。西直街上有一家坐南向北、由四間大瓦房組成的門麵。門麵正中間的上方有一塊匾額,上書“豐盛祥蛋行”五個出的燙金隸體大字。豐盛祥蛋行以經營鴨蛋、雞蛋為主,兼營其他一些副食品。行主名叫沙崇富,店裏共有4個夥計。</p>


    沙崇宣年近50,中等身材。一頂黑西瓜皮帽下有一張始終微笑的麵孔.他為人忠厚,講究信譽,堅持以“童叟無欺,薄利多銷”的原則經營蛋行,生意一起很興盛。沙崇富的妻子名叫張秀娥,共有三個女兒,長女名叫沙豔梅,二女名叫沙豔桃,三女名叫沙豔梅。三女之中,唯有次女豔桃長得名如其人,豔若桃花。豔桃年方二八,出落得像三月桃花,似出水芙蓉,雙眼皮下有一雙水汪的大眼睛,兩片小七巧薄紅的嘴唇。還有高高隆起的胸脯,滾圓圓的臀部,婷婷玉立的身材,誰見了誰喜歡,是眾人公認的“武進一枝花”。</p>


    豔桃不僅長相出眾,而且恪守婦道,守身如玉,孝順父母,勤於家務,慕名前來提親的人絡繹不絕。沙崇富夫妻百裏桃一,為女兒選了一位家道中裕,才貌雙全的翩翩少年。那知自古“紅顏薄命”,就在豔桃滿心喜悅準備出嫁時,未婚夫突然得急症死了。噩耗傳來,豔桃哭像得淚人一樣。事後,她矢誌從一而終,一輩子侍候二老,永不嫁人。沙崇富夫妻本來就沒有兒子,身邊也確實需要一個女兒,也便默認了豔桃的想法。</p>


    嘉慶十二年六月初五晚,天色薄暮,豔桃正在廚房裏做飯,冷不防一雙大手直朝她的胸脯摸來。豔桃又驚又羞,滿臉通紅。她閃身一看,原來是蛋行裏新雇的一個夥計,人稱“小六子”。小六子十六、七歲,長得濃眉大眼,聰明伶俐,說話乖巧,幹活利索,來蛋行才十多天就熟悉了行裏所有的活計,是一個難得的好幫手。</p>


    但是,自打小六子來到蛋行後,隻要一見到豔桃,他的眼睛就一起在豔桃的臉上或胸脯上掃來掃去,像丟了魂一樣,好半天也回不過神來,豔桃因此很討厭他。萬萬沒有想到他竟然如此膽大妄為,竟然膽敢在光天化日之下侮辱豔桃。性情剛烈的豔桃豈能受此羞辱?她輕輕地罵了一聲“下流坯”,然後用盡生平力氣狠狠地朝小六子臉上煽去。“啪”的一聲,豔桃就覺得右手熱乎乎的,又疼又麻,小六子那嫩白的臉上霎時留下了五條鮮紅的血印。小六子似乎早就料到豔桃會有這麽一手,他用手捂著臉,不等豔桃的第二巴掌掄過來便一溜煙地逃之夭夭了。</p>


    小六子逃跑後,豔桃十分委屈地跑到媽媽房間,一頭撲到媽媽懷裏,傷心地“嗚嗚”直哭。張秀娥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她一邊用手輕輕地撫摸著女兒又黑又亮的秀發,一邊輕聲問道:“乖女兒,這是咋的啦,是不是有人欺負你了?”她這一問不要緊,豔桃哭得更加傷心了。過了好一陣,在媽媽的一再追問下,豔桃這才哭著把剛才發生的事給媽媽說了一遍。張秀娥聽罷,怒發衝冠,火冒三丈,大罵一聲道:“反了,反了,夥計竟然欺負到掌櫃的頭上來了!”說罷,她順手摸起一根打狗棍,出門去找小六子算帳,打算替女兒討個公道。那知聰明的小六子知道自己罪責難逃,早已離開蛋行,去向不明。</p>


    一場風波就這樣平息了。</p>


    二</p>


    五年後的一天,一位二十多歲,相貌堂堂,衣著華麗,氣度不凡人走進豐盛祥蛋行,用一口地道的江浙方言問道:“你們誰是掌櫃的?”崇富看了小夥子一眼,覺得有些眼熟,但一時又想不起在那裏見過,連忙上前答道:“人姓沙,是這裏的掌櫃的,不知客人有何見教?”來人連忙雙手拱拳,說道:“噢,原來是沙掌櫃的,失敬,失敬。在下姓吳名義,浙東人,也是一家蛋行的老板。我們那裏的雞蛋和鴨蛋銷路都很好,就是貨源有些緊張。聽說你們這裏貨源充足,特地慕名前來訂貨。”沙崇富說:“原來是吳老板,請到上房一敘。”吳義也不客氣,說了聲“請”,即隨崇富一起走進上房。</p>


    二人來到上房,崇富吩咐夥計給吳義上茶,非常客氣地說:“請吳老板用茶。”吳義接過茶水,說了聲:“多謝沙老板關照。”崇富試探性地問道:“不行吳老板打算訂多少貨?”吳義回答說:“貴行現有的貨我全都要了。”崇富見吳義口大氣粗,是個大買主,有點喜出望外,連忙讓家裏人準備午飯,用好酒好飯招待吳老板。</p>


    吃完午飯,吳義當場拍板,在豐盛祥蛋行直接訂購了300斤雞蛋,200斤鴨蛋。一手付銀,一手提貨。吳義做處理問題出手極為大方,零頭什麽全都不放在眼裏,崇富自然是喜不自禁。銀貨兩訖後,崇富非常希望吳義下次能再到豐盛祥來訂貨,遂熱情相邀說:“吳老板,你我雖是初次打交道但卻甚為投緣,我真誠地希望以後能與吳老板繼續合作,不知道吳老板意下如何?”吳義非常爽快地說道:“貴行貨源充足,蛋鮮價廉,我焉有不再來之理?”說完,兩人相視一笑,拱手道別。</p>


    吳義果不食言,一個月後又來到武進縣,在豐盛祥蛋行裏訂了一大批貨。此後,每隔月餘,吳義總是按時來到豐盛祥蛋行訂貨。如此反複,一年後,沙崇富與已經是無話不談,親密無間,儼然一對知己故交。豐盛祥因此生意興隆,財源滾滾。</p>


    三</p>


    這年八月的一天中午,崇富與吳義談完生意上的事後,兩人信步走在武進街道上。突然,吳義停住腳步,眼睛盯在路旁一個老乞丐的臉上一動也不動。貽害無窮事覺得奇怪,正要發問,就見吳義幾步走到老乞丐麵前,大驚失色地叫道:“舅舅,你怎麽落到這般田地?你讓我找到好苦呀!”老乞丐看了吳義一眼,說:“原來是你,唉,一言難盡呀。”吳義扶起老乞丐,向崇富介紹說:“這是我舅,名叫林鴻,家裏很有錢,是當地有名的富戶。舅舅沒有兒子,曾和家母商量,打算收我為義子,繼承他的家產。族人們知道後極力反對,不但霸占了舅舅的全部家產,還把舅舅趕出了家門。我氣憤不過,把族人告到官府。幾經努力,案情好不容易有了眉目,卻怎麽也找不到舅舅。沒想到今天竟然在這裏相遇,這真是蒼天有眼呀!”</p>


    聽完吳義的訴說,沙崇富既同情林鴻的不幸遭遇,也為他們甥舅二人的意外相逢感到由衷的高興,連忙邀請二人一起回到家裏。一進門他就吩咐家人給林鴻沐浴包衣,又準備了一桌豐盛的午飯。席間,吳義與林鴻談起家事絮絮叨叨,沒完沒了,沙崇富連一句話也插不上。末了,吳義對林鴻說:“舅舅,您先暫且住在武進,等我回家後再活動活動,一有結果就馬上接你回家。”林鴻顯得很無奈地說:“也隻有這樣了,要不然回去又得挨打。”</p>


    吃完飯,吳義起身要出去給林鴻找旅館。沙崇富一把拉住林鴻的手,說:“你要是信得過我就讓林先生住在豐盛祥裏,隻要有我沙宙富吃的就不會餓著林先生。”吳義搖了搖手,連聲道:“不行,絕對不行,看情形舅舅很可能還要在武進住一段時間,我怎麽好意思長期打擾沙老板呢?”沙崇富說:“吳老板,你千萬別說這種見外的話。我們相處一年多了,我的為人難道你還不了解嗎?”吳義連忙說道:“沙老板的為人吳某佩服得五體投地,隻是……”沙崇富不等吳義把話說完,就搶先說道:“別隻是隻是了,這件事我做主,就這麽定了。”吳義見沙老板誠心誠意,也隻好作罷,說:“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沙崇富見吳義答應了,非常高興,連忙吩咐夥計把豐盛祥蛋行的一間空房子收拾幹淨,讓林鴻住了進去。</p>


    林鴻住進豐盛祥後,吳義覺得給沙崇富帶來很多麻煩,心裏很是迂意不去。為此,他每次從浙東來到武進,都要給沙崇富帶很多東西。一開始,沙崇富堅決不肯收吳義東西,無奈吳義好說歹說,沙崇富也隻好笑納。</p>


    一天下午,吳義來到武進後,林鴻一直到第二天吃午飯也不見起床。沙崇富來到林鴻房門前,“咚,咚,咚”地敲了幾下門,大聲喊道:“林先生,林先生,該吃午飯了。”可他叫了半天,屋裏一點反應也沒有。沙崇富情知有異,連忙破門而,這才發現林鴻果然死在床上。</p>


    出了人命可不是一件小事,沙崇富心裏很害怕。他想,林鴻死在自己的蛋行裏,現在你就是渾身有口也說不清楚,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一旦官府追查起來,那他隻好吃不了著走了。現在最關鍵的是要穩住吳義,隻要他不把這件事告到官府去,其餘一切都好說。他扳指頭算了一下吳義的路程,估計他現在最多能直到無錫,連忙打發人快馬加鞭,追回了吳義。</p>


    吳義見舅舅突然死亡,非常悲痛,他抱著舅舅的屍體哭得死去活來,就連站在一旁的沙崇富也不由得傷心落淚。末了,吳義抬起頭,責怪沙崇富說:“沙老板,自從我們認識以來,我對你一直不薄。當初是你堅持要我舅舅住在你家,既然這樣舅舅有病你就應該請醫生給他治療,何以致他於死地?難道怕我賴了你的煙錢不成?”</p>


    沙崇富有口難辯,更不敢說林鴻死於非命,隻好應付道:“怎麽能不請醫生呢,隻是林先生病情嚴重,醫生也無力回天罷了。”稍傾,沙崇富接著說道:“吳老板,人死不能複生,還望吳老板節哀。為了表示我對你的謙意,也為了安慰林先生在天之靈,沙某願意為林先生準備棺材、壽衣,厚葬林先生。不知吳老板意下如何?”</p>


    吳義在地上來回踱了一會步,沉思良久,說:“這件事要是放在別人身上,我非告到官府不可。沙老板的為人吳某還是信得過的,所以這件事我決定不再追究了。就按你剛才說的給我舅舅辦後事吧。”沙崇富聽罷,懸在半空的心這才放了下來,他感恩戴德地對吳義說:“非常感謝吳老板對沙某的信任,今後若有用得著沙某。你隻管吩咐就是了。”隨後,沙崇富出錢給林鴻買了一副上好的棺木和壽衣,吳義盛殮了林鴻的屍體,裝在棺材裏,雇車載著舅舅的靈柩返回浙東去了。</p>


    四</p>


    林鴻死後,知恩圖報的沙崇富總覺得很對不起吳義。他心裏清楚,自從結識吳義以來,豐盛祥的生意一直很好。林鴻死在豐盛祥,吳義又表現出超人的寬宏大量,這就更讓他感到內疚,感到慚愧。為此,他處處尋找機會,隨時準備報答吳義的大恩大德。</p>


    當沙崇富得知吳義尚未婚娶時,立即四處張羅著給吳義提親。那知他一連給吳義介紹了好幾個有錢有勢、才貌超群的姑娘,吳義竟然全都看不上眼,看情形似乎早已有了意中人。沙崇富不好意思當麵詢問,隻好托別人打聽。吳義告訴來人說:“我要娶就一定要娶像豔桃那樣的姑娘,否則,寧願終身不娶。”</p>


    得知吳義的心思後,沙崇富和妻子張秀娥商量,決定把豔桃嫁給吳義。可當秀娥把這個消息告訴豔桃後,豔桃的頭搖得貨郎鼓一樣,說什麽也不肯答應:“我既已決定從一而終就絕不會再嫁人,壞了我一世的清白。再說,當初我決定不再嫁人,也是經過父母同意的。”</p>


    無奈,沙崇富隻好親自出麵勸說女兒,他告訴豔桃說:“吳義是我們豐盛祥的老顧主,也是大顧主,一年來對我們照顧有加。這次林鴻無辜死在豐盛祥,他要是告到官府,我們非傾家蕩產不可,吳義實在是有恩於我們!俗話說,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我們可不能忘恩負義呀。再說,吳義既然放出口風說要娶你,你要是不答應他隨時有可能把我們告到官府,你可要為咱這個家,為咱豐盛祥親戚呀。”豔桃說:“我嫁給吳義誰來侍候您二老?”沙崇富胸有成竹地說:“這個你放心,隻要你答應這門親事,我可以讓他入贅咱家,做個上門女婿。”豔桃本是一個孝女,經不住案母再三勸說,又見父親把話說到這個份上,隻好答應了這門親事。</p>


    豔桃答應後,吳義托人告訴吳義,說他願意將豔桃嫁給他,條件是他必須入贅沙家。吳義爽快地答應了沙崇富的條件。</p>


    婚事定來後,吳義不打算在浙東繼續開蛋行,他變賣了浙東的全部家產,攜銀來到武進,沙崇富選了一個黃道吉日,給吳義和豔桃完了婚。婚後,沙崇宣將豐盛祥蛋行的經營大權交給吳義。吳義對豔桃和沙崇富夫妻都非常好,一家人的日子過得舒心自在。</p>


    五</p>


    時間過得真快,一眨眼三年過去了。</p>


    這一年7月14日,吳義一大早就到親戚家賀喜喝酒去了,直到傍晚還不見回來。因為天熱,豔桃隻穿了一件薄薄的內衣在廚房裏做晚飯。突然,一個人從背後攔腰抱住她,一雙大手抓住她的雙乳來回搓揉,一股濃濃的酒味直撲她的鼻子。豔桃一驚,猛一用勁兒,掙脫來人的擁抱。她閃身一看,原來是丈夫吳義從親戚家回來了。</p>


    雖然抱她的人是丈夫,豔桃還是滿臉不高興地說:“夫妻之間本應相敬如賓,怎麽能大白天在廚房裏如此輕薄?要是被人看見了,我以後還怎麽做人呢?”吳義不氣也不惱,他把頭一偏,笑嘻嘻地說:“你為什麽不打我的臉呀?這次再打我就不用跑了。”一句話讓豔桃想起了十幾年前廚房受辱之事,心裏一驚,忙問:“你怎麽知道這件事?”吳義笑而不答,轉身離去。</p>


    吳義越是不回答,豔桃就越想知道。她決心打破砂鍋問到底,一定要把事情弄明白。7月20日下午,豔桃買來一瓶好酒,做了幾道吳義平時愛吃的好菜,假獻勤,幾下就把吳義灌得酩酊大醉,乘機追問道:“你我夫妻數年,恩愛有加,相互之間還有什麽話呢,你到底是什麽人?”吳義此時已是身不由已,禁不住酒後吐真言,說出了事情的原委。</p>


    原來,吳義就是當年的小六子。吳義出身於武進一家寶貴人家裏,從小熟讀四書五經,寫得一手好文章,而且聰明過人,工於心計。因羨慕豔桃美色,竟不惜裝成下人來到豐盛祥。那天傍晚,他見豔桃一人獨自在廚房,便大膽上前非禮豔桃。挨了豔桃一巴掌後,迅速逃離豐盛祥,隨後,又離開武進,在浙東一小鎮上落了戶。吳義人雖然在浙東,但心裏依然想著豔桃,發誓要把豔桃弄到手。</p>


    為此,他首先在浙東開了一家蛋行,然後以訂貨為由重新回到豐盛祥。由於他第一次到豐盛祥前後不過十多天時間,加之事隔多年,吳義又著意偽裝自己,說了一口流利的浙東話,所以沒有被人認出來。在同豐盛祥做處理問題的過程中,吳義有意讓厚利於豐盛祥,以博得沙崇富的好感。然後又買能乞丐,假扮他“舅舅”,繼而毒死乞丐,又故意不予追究。沙崇富夫婦就這樣一步一步地走入吳義精心設計的圈套裏,心甘情願地把豔桃話柄給他。</p>


    聽完吳義的話,豔桃驚得半天合不攏嘴。她悲痛欲絕,肝腸欲斷,覺得自己和父母蒙受了極大的欺騙與侮辱。他當即懷著極其氣憤的心情把這件告訴父母。沙崇富聽罷也感到非常氣憤,心想,難怪我第一次看見他時覺得他有點眼熟。當初林鴻之死我也曾產生過疑問,隻是沒有證據罷了。沒想到我沙崇富聰明一世,糊塗一時,竟然栽在一個乳臭未幹的小子手裏。現在看來,隻要我告到官府,吃官司的就不是我而是吳義了。想到這裏,他問豔桃說:“這件事你打算怎麽辦?”豔桃把牙一咬,餘怒未消地說:“把他告到官府,說他毒死老乞丐,讓官府判他死罪,以解我們受騙受辱之恨。”沙崇富說:“好,你先回去穩住他,明天一大早我就去官府告他。”</p>


    一直沒有開口說話的張秀娥攔住豔桃,說:“依我看這件事不宜聲張。”</p>


    “為什麽?”崇富大惑不解地問道。</p>


    “為什麽?”張秀娥不慌不忙地問道:“我來問你,你說吳義毒死老乞丐,證據在那裏?就憑吳義酒後一句話?林鴻死在了豐盛祥,吳義當時在無錫,這事你怎麽解釋?隻怕到時告不倒人家反倒把自己扯進去。”</p>


    “這……這,”崇富不得不承認妻子比自己想得周全。</p>


    秀娥見丈夫被問各啞口無言,接著說道:“吳義雖然欺騙我們,但那都是因為他愛豔桃,現在他對咱老兩口和豔桃也不錯,我們又何必去計較過去的是非恩怨呢?再說,那老乞丐和咱們一不沾親,二不帶故,我們又何必替他報仇申冤呢?退一步,就算我們告倒了吳義,苦的還是咱豔桃。”說到這裏,張秀娥又回頭勸豔桃說:“吳義過去縱然有千錯萬錯翥已經過去了,隻要他現在對你好就行了。兒呀,這一切都是命中注定的。”</p>


    “媽媽說得也對,”豔桃說:“隻是女兒怎麽也咽不下這口氣。”張秀娥又勸說了女兒幾句,豔桃沒說什麽,起身告辭,回到自己房間。一夜無語。</p>


    幾天後,豔桃聽說武進縣令要從豐勵祥門口經過。她想,媽媽說得對,這件事到官府很說清楚,弄不好還會把父母牽扯進去。不告又實在咽不下這口氣,怎麽辦?豔桃想來想去,決定來個先斬後奏。</p>


    主意拿定後,豔桃先用酒把吳義灌醉,然後又刀捅死了吳義。可憐吳義一生貪戀女色和懷中之物,雖然機關算盡,最終還是不明不白地做了刀下冤鬼。</p>


    武進縣令從豐盛祥門口經過時,豔桃攔轎告狀,從吳義第一次侮辱她到她殺死吳義。縣令聽罷大驚,說:“吳義雖不道德但卻是你丈夫,你殺害他就是謀害親夫,按律當斬。”豔桃說:“吳義壞我貞節姑且不論,但以他毒死老乞丐難道不應該殺?”縣令說:“話雖如此,你先暫且入獄,待本縣稟明止司,看看能否減輕你的罪行。”豔桃說:“我一生未嫁而寡,矢誌守貞,不料終為奸人所算。現在唯有一死才能洗刷我的恥辱,表明我的清白、”說罷她乘人不備,突然縱身跳入路旁的一眼水井裏。</p>


    周圍的人無不為豔桃舍生取義的精神驚歎不已。後來,人們把豔桃跳井自我了結的那眼水井叫做“沙氏義井。”</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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