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萬曆初年,清河發生了旱災,連續三個多月滴雨未下,田地裏的莊稼悉數枯死,顆粒無收。為了活命,百姓紛紛舉家逃亡。


    當時清河知縣叫胡來,這是個沒多少才能隻知道撈錢的家夥,當知縣兩年,治理清河沒有任何建樹,卻明裏暗裏撈了個盆滿缽滿。旱情發生後,他竟然敢冒天下之大不韙,打起了朝廷下撥的賑災款的主意,提起他,清河的百姓無不恨得牙根兒癢癢。 </p>


    這一日上午,胡來正在院子裏逗鳥,管家過來向他報告說:“大人,今天城門口多了三個放粥點,放粥的還是先前那幾個糧店老板,他們不僅放粥,還發白麵饅頭。” </p>


    胡來聞言心裏一咯噔,眉頭一下擰了起來。由於想多貪一點朝廷的賑災款,胡來設的放粥點用的是陳糧,熬的粥也是清湯寡水的,能照見人的影子,逃難的百姓都說他這不是放粥,而是放水。他這樣糊弄百姓,城裏幾個糧店的老板看不過去,就自發放起了粥,他們放的粥不僅比他熬得稠,用的還是好糧,為此他覺得很沒麵子,就讓人前去搗亂,幾次下來,糧店老板們知道是他從中作梗,不敢跟他作對,放了幾日粥也就收手了,現在怎麽又放起粥來了? </p>


    胡來不知那幾個糧店老板長了熊心豹子膽,竟又公開與他作對,便前去城門看個究竟,一問才得知,他們並不是免費放粥,而是他們店裏的糧食被人買下了,應買主的要求來放粥的。縣裏有錢的財主屈指可數,可他們都不是散財救人的善人啊,胡來心頭起了疑,便問一家糧店放粥的夥計,是誰買了他們的糧食。 </p>


    “今天早晨我們一開店門,就見店門前放著一擔籮筐,裏麵裝著銀兩,還有一封信,是寫給老板的,說他買糧讓老板放粥。”那夥計回答說。“那信是何人所寫?”胡來忙問。“信上沒有署名,隻畫了一把刀,我們也不知道他是何人。”那夥計答道,“我問了其他糧店放粥的夥計,他們也是收到這樣的信才來放粥的。” </p>


    “信上畫著一把刀?”胡來聽罷愣住了,臉上的表情一時陰晴不定。這一把刀是一個人的標記,尋常百姓或許不知他是何人,但胡來心裏清楚,他是清河前兩年冒出來的一名盜賊,劫富濟貧,專偷那些為富不仁的財主。去年他偷了馬河馬員外家三千兩銀子,馬員外前來報案,可第二天又撤案了,胡來問馬員外原因,馬員外哭喪著臉說:“馬河上的一座橋垮了,一把刀偷我的銀子去修橋了,修橋的工匠說是我讓人送三千兩銀子讓他們修。還說完工後給我立公德碑。再查下去,我還不被百姓罵死呀?” </p>


    現在,雖然還沒有人向他報案,但胡來知道肯定又有財主遭殃了,原本他安撫百姓的事,一把刀幫他做了,他高興還來不及呢,所以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沒再找那幾個糧店老板的麻煩,樂顛顛地回去了。 </p>


    回到縣衙,胡來端起茶碗喝了一口茶,正琢磨這回是哪個財主倒黴呢,他老婆突然慌裏慌張地從內室跑了出來,帶著哭腔對他說:“老爺,不好了,密室被盜了!” </p>


    不知是茶碗太燙,還是這個消息太過突然,胡來聽罷手一哆嗦,隻聽“當啷”一聲,手上的茶碗跌落在地,摔了個粉碎。他顧不上收拾,忙三步並作兩步跑向密室。胡來的密室在臥房後麵,暗門在床後麵的牆上,他打開暗門,走進密室一看,頓時就傻眼了:密室裏空空如也,這兩年他搜刮來的數萬兩銀子被人偷了個精光,盜賊連一個子也沒給他留下! </p>


    兩年來的心血付諸東流,胡來感到心頭肉被人剜走一般,望著地下那個盜洞,以及畫在牆上的一把刀標記,他牙齒咬得格格作響,心想一把刀啊一把刀,敢在太歲頭上動土,敢情你是活膩歪了。 </p>


    胡來惱羞成怒,出了密室就要帶人去捉拿一把刀,可剛走幾步他又停下了:抓人總要有個由頭,一把刀雖然偷了他大筆銀子,可他卻不能以此去抓一把刀治罪,否則就會拔出蘿卜帶出泥,到那時不僅他搜刮百姓貪汙的事情敗露,恐怕烏紗帽也不保。 </p>


    這樣一來,胡來對一把刀就是狗咬刺蝟——無從下口,可他又不甘心啞巴吃黃連,一連幾天,他都悶在屋裏想對策。


    這天,胡來腦海裏終於冒出個自認為絕妙的主意,他一拍大腿,當即就帶人去抓一把刀。一把刀這兩年在清河作案多起,由於報案人都先後撤案,胡來雖然查出了他的下落,但民不告官不糾,所以沒有抓他。這次胡來把一把刀在家裏堵了個正著,進去不由分說就捆了,堵上嘴巴帶回了縣衙。</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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