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宋熙寧九年,王安石二次變法失敗後,再次被罷去宰相之職,貶往江寧府,封了個荊國公的閑職,住在城東門外的半山園。


    大雪後的一天,王安石見遍地皆白,正是踏雪尋梅的好時機,便打算穿城過長江,去遊燕子磯、花神廟。 </p>


    他進城後,卻先拐進了“和善當鋪”。原來這家當鋪的老板閻仲園和王安石是同鄉,王安石為相時,閻仲園因家貧曾投奔過王安石,王安石資助他銀兩在江寧城開了個當鋪。今天,閻仲園見恩人到來,忙命家人準備好酒好菜款待。掌燈時分,閻仲園正準備請王安石入席,忽聽前邊當鋪裏傳來一陣爭吵聲,聽聲音像是朝奉煹逼坦蓯氯撕腿蘇論著什麽。閻仲園和王安石同時來到當鋪,隻見櫃台外邊站著一位書生,手裏拿著一幅畫。朝奉見閻仲園出來,忙上前說:“老板,他要當一幅畫,我已看過了,是張一文不值的破畫,卻要很高的價,咱不能要。” </p>


    閻仲園接過書生的畫一看,那畫因年代久遠,紙已泛黃。畫上除能看見一彎冷月和右下方一個虎頭形狀的方印外,其它處都顯得很模糊。他隨手卷起畫,說:“念你登門求我,我破例收下。不過,這破畫我最多隻能給你十文錢。你願當就當,不願當拿走。” </p>


    書生像受了天大的侮辱,卷起畫就走。 </p>


    王安石忙把書生攔住,又要過那畫展開細看。畫上畫的是大雪初晴後的夜景,遠山近水之間,有幾間茅屋;屋旁有一株虯形老梅,稀稀落落綴著幾朵梅花;天空懸一彎冷月,銀光輕撒,給人一種暈乎乎的朦朧美。王安石不禁暗暗讚歎:真神筆也牭彼在落款處看到“顧愷之”三字時,問書生:“公子,此畫要當多少銀子煛筆檣說:“有急用,就當五百兩銀子算了。” </p>


    閻仲園聽了,大吃一驚,那朝奉更是驚得張大了嘴巴。閻仲園忙對王安石說:“快將此畫還給他吧牎蓖醢彩沉吟了一會兒,說:“仲園兄,將此畫收下,取銀給他。”又轉身吩咐朝奉說,“將畫收藏起來,妥善保管。” </p>


    閻仲園似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待王安石再次告訴他“把畫收下,取銀給他”時,他才明白是王安石替他做主,收當了這幅畫,並且依了書生要的當價,心中大為不滿:一張破畫,憑啥給他這麽多銀子呢熕雖不高興,但又想:自己的當鋪是王安石墊的本錢,按說他也能當一半家的,況且以往王安石幫自己出謀劃策,從未失算過,便吩咐朝奉:“取銀給他牎 </p>


    第二天,王安石告辭閻仲園遊燕子磯去了。 </p>


    新年過後多天,還不見書生來贖畫,閻仲園慌了,心想:王安石一句話賣個人情,屁股一拍走了,可倒黴的是我呀犇欽牌蘋一旦損壞,那窮小子來贖畫時,豈不又訛我一筆錢熕心中煩惱,整日心焦神倦。又過些天,仍不見人來贖畫。他越想越惱,便以虧本為名,將當鋪關掉了。 </p>


    王安石聞訊趕來,質問閻仲園說:“就因那幾百兩銀子,就關了店鋪熡猩斷氬豢的就直說,何必這樣呢?”閻仲園低頭不語。王安石又說:“我看那書生不像是刁滑之人,他肯定是家中有急事,才當那畫的。依我看,店鋪暫且不要關,那書生近幾天若不來贖畫,此小知識男士標準體重(公斤)=身高(cm)-100 </p>


    畫歸我,本息照付牎 </p>


    閻仲園暗想,我等的就是你這句話,嘴上卻說:“恩公,我倒不是介意那點銀子,隻是近來生意實在清淡……” </p>


    幾天後,又下了一場罕見的大雪,整整下了三天三夜。這天傍晚,朝奉正要吩咐夥計打烊,忽見當畫的書生翩翩走來,遞上銀子和當票,說:“掌櫃的,贖畫牎毖種僭跋渤鐾外,忙叫朝奉去取畫。書生接過畫隻看了一眼,又將畫一卷,遞過來說:“掌櫃的,拿錯了,這幅畫不是我的牎 </p>


    閻仲園一聽這話就急了,心想,這窮小子果然訛人來了,忙說:“我的當鋪自開業以來,隻收過你這一幅畫,絕不會拿錯的牎</p>


    那書生一副胸有成竹的神情,聽了閻仲園的話後,連連搖頭說:“閻老板,你再把畫拿出來仔細看看吧牸偃粑宜蕩砹,五百兩當銀全歸你,畫也歸你;若你給我的是假畫,你再加倍給我五百兩銀子,行吧煛 </p>


    閻仲園慌了,忙吩咐夥計去半山園,請王安石來解圍。 </p>


    王安石來到當鋪,問明情況後,謙和地問贖畫的書生:“公子,這不是年前你來當的那幅畫嗎”書生搖搖頭說:“那日當畫,你們都看得清楚,題為《雪霽月夜梅花圖》,畫上有雪,有月,有梅花。可這幅畫上有雪,有梅花,卻沒有月亮,分明是貴店用假畫換了我的畫” </p>


    王安石聽罷,忙取餅畫來觀看,不由大吃一驚,那畫上真的沒有了月亮犙種僭耙裁Υ丈俠純,一看確實沒有了月亮,嚇得他臉色發白,直冒冷汗。原來那天他也記得畫上是有月亮的,但如今紙沒壞,畫未損,咋會沒了月亮呢熕拉過王安石,背著書生說:“恩公,你認得很多大畫家,能否請一個來,給畫上再添個月亮”王安石說:“這不行,咋能這樣辦呢?”他們轉過身後,閻仲園絕望地叫了起來:“天哪,我的五百兩銀子啊”書生冷笑一聲說:“五百兩銀子還是小事一樁,我若到官府告你偷換當主的當物,還要封你的當鋪呢” </p>


    閻仲園聽了,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p>


    王安石凝神想了想,對閻仲園說:“閻兄請起,我自有辦法。”又細細看那畫上的淺紅色印章,接著又跑到門外看了看灰蒙蒙的夜空,屈指推算了一會兒,自言自語地說:“莫非真是傳說中的那幅神畫煛庇侄允檣說,“且請公子進屋喝茶,再過一個時辰,取畫不遲,定還你一個月亮。”


    書生聞聽大驚,對王安石施了一禮說:“先生既然這樣說了,那我就不再打擾了,把畫取走便是。”接著又問,“先生,請問尊姓大名煛蓖醢彩笑笑說:“老朽王安石,請問公子何故要當這寶畫煛筆檣一聽“王安石”三個字,忙跪倒在地說:“原來相爺在此。晚生冒昧,多有得罪,請相爺恕罪牎痹來書生是蘇東坡的學生。蘇東坡原屬朝中保守派,曾竭力反對王安石變法。王安石變法失敗被貶到江寧後,蘇東坡也因得罪權貴,被誣入獄。書生為進京打通關節,救老師出獄,將傳家寶畫當押。不料在當鋪當畫時,受到捉弄和譏笑,所以今天來贖畫,故意刁難了一番。 </p>


    王安石聽了書生敘說,忙把他攙起,不由歎道:“子瞻熕斬坡的字兄才高氣傲,以致遭權臣誣告,但想不到會身陷囹圄。朝政至此,真可歎也牎筆檣說:“好在經多方打點,眼下恩師已無事了,現被貶為杭州通判,數日後即去赴任。晚輩眼下要回杭州照料恩師,請相爺保重牎苯灰取畫後,轉身走了。閻仲園這才長出一口氣,對王安石說:“這小子說他畫上的月亮沒了,怎麽真的沒了熑舨皇悄懍臉魷嘁的身分來,把他唬走,這場辟司還真打不贏哩牎蓖醢彩說:“仲園兄,此言差矣犇闥渚通經商之道,卻不知書畫之妙。此畫乃東晉神筆顧愷之六十一歲時,也就是他去世那年冬天的一個晚上畫的,可謂絕筆。顧愷之小名叫‘虎頭’。他眾多畫中的印章,惟有這一幅用的是‘虎頭’印。唐代時,玄宗李隆基為討楊貴妃喜歡,曾許以洛陽太守的官職,要與顧愷之後代交換這幅畫,但顧家不願意,朝中也有人不讚成這種做法,唐明皇這才作罷,可見此畫價值連城。傳聞那張畫上的月亮能隨天時變化而出沒、圓缺。顧愷之作畫時是冬天初十晚上掌燈之後,月亮出來得早,故畫上有半輪明月;而今日是初春十幾,雖然也是掌燈之後,但月亮出來得晚,所以月亮還沒在畫上顯現出來。過一個時辰,天上的月亮出來後,畫上的月亮自然也會出來的。過去我以為是傳說,想不到確有此事。”閻仲園聽得目瞪口呆。


    王安石見閻仲園還是不解,又說:“據說蘇東坡有一得意弟子乃顧愷之後人。書生性格孤傲,想必就是他。那天他來當畫,受了你等譏諷,為了唬你們一下,便候到今日才來贖畫,後被我道破玄機,他才走了。” </p>


    閻仲園歎口氣說:“想象不到世上竟有如此神畫,隻可惜我等凡人,難識寶畫牎蓖醢彩笑著說:“做生意和做官、寫詩、作畫一樣,都是一門學問,隻不過隔行如隔山罷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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