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村裏發生大水災了。一場暴雨後,海水漫過了整個村莊,海水退去後,甚至連房子磚瓦上都浸上了一層白白的鹽漬。那天起,村裏開始發生怪事,先是雞蛋莫名地消失,再是養的雞鴨不見了。</p>


    阿甘西坐在家裏的木凳上,捉弄著爸爸送他的小伯勞鳥,聽見外麵村民的哀聲怨氣。</p>


    “啊,我的鵝啊!”村頭的老媽媽哭著喊。</p>


    “怎麽了?”有人問。</p>


    “昨天我去鵝圈,發現辛辛苦苦養的幾隻鵝不見了……”老媽媽說著聲音有些哽咽。</p>


    人群嘩然。阿甘西緊緊跟著爸爸,隨著人群來到老媽媽的鵝圈,看到地上留下的一條蛇道。晚上,阿甘西吃飯時,問爸爸,“爸爸,那是什麽?”</p>


    “嗯……是蛇呢,阿西害怕嗎?”爸爸給阿西盛一碗稀飯,說。</p>


    “阿西可不怕呢!”阿西攥攥拳頭,一口氣喝完稀飯,抱著自己的小貓睡去了。</p>


    那天晚上,阿甘西被喧鬧聲吵醒,他睡眼惺忪地起來,看見窗外聚集了很多人,爸爸也在裏麵。他下床,裹著一條薄棉被,還沒走過去,就聽見一個人有些害怕地大聲喊,“找到妖怪了!一起去殺死它!”</p>


    一排排的火把朝村外一片茂密的山林飄去。阿甘西偷偷跟著一群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孩後麵,終於看到人們所說的妖怪,他驚訝得張大了嘴巴,他從沒見過這麽大的蛇。</p>


    石洞被火把映得閃亮,一角蜷著一條足有三丈長的巨蟒,它的肚子異常巨大,鼓鼓囊囊不知道裝著些什麽。巨蟒被火把嚇到,紅色的眼睛盯著眾人,吐著信子,發出威脅的警告。</p>


    “殺死它!它肚子裏肯定裝著我們丟失的家畜,這麽大的肚子,足以塞上一頭牛了!”</p>


    一個村民大聲嚷嚷起來,首先把火把狠狠地砸過去。眾人終於舉起手裏的叉子和棍棒打過去,咚咚咚,大蟒很快被打死了。那天,大蟒的屍體被抬到村裏,處理了內髒,用木棒撐住肮腔,風幹做成了一件讓人得以自豪的劣質標本。</p>


    誰也沒注意到山洞的角落裏還有一條傷痕累累的小蛇,除了阿甘西。他偷偷地把小蛇帶回家,拿出家裏的消炎藥,碾碎敷在它的傷口上,又用布條小心地包上,把小蛇放在一個紙盒子裏,藏到床下。小蛇奇跡般地有了好轉,身子扭動,在盒子裏遊來遊去。</p>


    阿甘西樂得跳起來,想到小蛇的食物,又發起愁,他不知道這麽小的蛇吃什麽。於是他從家裏的雞窩裏偷出雞蛋,放在小蛇麵前,但雞蛋對小蛇來說大得嚇人。阿甘西就跑到林子裏,偷出鳥蛋喂給小蛇,小蛇居然開始吞食。小蛇進食的那天,阿甘西給它取名:幸運。</p>


    村裏的捕蛇風波一過,頓時變得冷清起來,隻是那條怪物一樣的標本還是常常變成大家聊天的話題。可平靜的日子還沒到一年,村子裏又發生了一起綿羊被襲事件。</p>


    村子裏重新喧嘩起來,所有人聚集到案發現場,隻見一地的羊毛和一攤殷紅的血跡。有些人咒罵起來:“這些鬼東西居然還敢來,殺死它們!”</p>


    阿甘西從林子裏回來,看到這一幕,咬了咬牙,“你們說是蛇吃的,可是有誰看到是蛇了嗎?”</p>


    這句話響起,就像在沸油裏澆上水,人群一下炸開了鍋。</p>


    “怎麽不是蛇幹的,上次的那個大蛇可以把牛輕而易舉地吞了!”有人不滿地喊。</p>


    “蛇吃東西不會是這樣的!”阿甘西麵對眾人灼灼的目光,大喊。</p>


    “蛇嘴裏的獠牙是幹什麽的,難道是玩具嗎?”有人笑出了聲。人群一陣哄鬧。</p>


    事情沒有落幕,第二天,村長家的羊一下消失了三頭。</p>


    村長把所有人集聚到村口,指著那具風幹的蟒屍,說,“看來上次我們沒有把蛇除幹淨啊,這次讓我們繼續清理這些惡魔!”</p>


    大家隨聲附和。那幾天,每晚都有火把飄來飄去。阿甘西從窗戶偷看。地板上的幸運嘶嘶的吐著信子,兩隻紅色的小眼盯著阿甘西,慢慢攀到他的麵前,纏繞在他腿上,此時的幸運身子有阿甘西的小腿粗。隨著幸運的長大,阿甘西不得不趁空閑時間捕捉更多的小獸。</p>


    “幸運,你想媽媽嗎?”阿甘西摸著它的頭,小聲地說,說罷,他從背包裏掏出捕來的老鼠喂給幸運,看著嘶叫著遊過去的幸運,心裏莫名地難過。</p>


    事情有些出乎意料,幾天的搜尋,並沒有捉到幾條蛇。大家疑惑地聚在一起,商量意見。</p>


    “上次的蛇好像是洪水從附近的那座鬼島衝來的!”村長激動地喊,“那座蛇多到嚇人的島大家也都知道,跟我們村子隻隔著一片海麵,那些蛇很可能遊過來!”</p>


    所有人恍然大悟,卻馬上愁眉苦臉起來,“那座島上的蛇要是不停地襲擊村莊怎麽辦啊?”</p>


    “我昨天向鎮子裏報告了,他們很重視,發下了一些物資,作為捕蛇的獎勵,所以我們要去那座島把它們的老巢燒掉!捕100條蛇,獎勵雞蛋和麵。”</p>


    這句話一出,大家全都忍不住了,恐懼被誘惑打敗,所有人拿著硫黃、鐵叉、汽油,坐上小船,去了那座蛇島。每天傍晚,人們從村裏出發,早上回來,必定帶回大量的蛇,大大小小鎊種各樣。</p>


    隨著幸運的長大,龐大的身體藏在床下,經常發出聲響,使得阿甘西不得不養了幾隻兔子和小鳥用來掩蓋它的行跡。阿甘西不知道還可以瞞多久,他想是不是該放幸運回到叢林?</p>


    “幸運,如果你走了,會不會想我?”阿甘西抱著它問。</p>


    兩天後的晚上,趁著大家去鬼島捕蛇的空,阿甘西把幸運裝進一個麻袋中,拖著一步步地走向村外。那晚的月亮被蒙上了黑紗,周圍靜得嚇人,阿甘西索性把幸運扛在身上,沿著海邊向村外的一處人跡罕至的山林趕去,剛過了村口,突然聽到一陣細碎的聲音。</p>


    他一驚,忙停下來,躲到樹後。</p>


    “你們快點,還有好多袋啊。”聲音模模糊糊地飄來,居然是村長的聲音。阿甘西驚訝地捂住嘴巴,探出頭,借著若有若無的光,看到幾個黑影扛著幾個鼓鼓囊囊的麻袋運到船上。</p>


    “不錯啊,等賣掉這些蛇,少不了你的錢,對了,可別讓人發現了!”一個嬉笑的聲音響起。</p>


    “不會的,他們都去捕蛇了。”村長應和著說。</p>


    阿甘西愣在原地,他突然好像明白了些什麽。</p>


    “汪汪汪!”黑影的方向突然傳來狗吠,大得嚇人。</p>


    “誰!”村長和另外幾個身影幾乎同時叫出了聲。看見朝自己飛馳而來的獵狗,阿甘西猛地反應過來,轉身邁開打顫的腿朝附近的林子跑去。他身上背著幸運,沒一會兒就累得氣喘籲籲,幸好前麵就是林子,他鑽進去,藏到一塊長滿雜草的凹地裏,緊緊地捂住嘴巴,盡量壓低呼吸聲。</p>


    獵狗緊隨而至,突然發現獵物不見了,在周圍嗅起來,遠處的那個人也快要到達,阿甘西甚至能聽見那砰砰的腳步聲。攀在阿甘西身上的幸運突然騰地從阿甘西身上爬下,急速地竄出凹地。</p>


    “幸運!”阿甘西急忙壓低聲音喊,但是隻一瞬幸運就消失在他眼前。</p>


    緊接著,阿甘西聽到一陣異常驚悚的狗吠,緊接著有人趕來,有些驚慌地大罵一聲,迅速地跑遠了。</p>


    阿甘西爬出去,看見獵狗在幸運的絞殺中奮力掙紮,帶著幸運朝自己砸來,然後阿甘西就失去了知覺。</p>


    第二天一早,采藥的村民發現昏迷在凹地裏的阿甘西,趕忙逃回村子叫人,等阿甘西的爸爸帶著村民慌亂地趕來,看到阿甘西昏倒在地上,身子上攀了一條大蟒,朝著眾人吞吐信子,仰起頭做出攻擊的姿勢。它旁邊躺著一隻身子扭曲變形的大獵狗的屍體。</p>


    阿甘西的爸爸紅了眼睛,拿起手裏的砍刀就朝幸運撲過去。刷的一聲,在它身上劃出一條血淋淋的傷口。幸運搖搖頭倒下,血染了阿甘西一臉。</p>


    “爸!不要殺它!”阿甘西恍恍惚惚醒來,看到這一 幕,驚得大喊,“是它救了 我!”……</p>


    阿甘西被救回去後,把前一天晚上看到村長和那些人做的事告訴了大家,一開始沒有人相信他,後來聯想到那條被幸運絞死的獵狗,那可是村長好不容易搞來的牧羊犬,大家才慢慢相信了。</p>


    在眾人的壓力下,村長終於承認了,第一次捕蛇後,他意外知道了蛇的價值,為了牟取暴利,他就自編自演了“蛇吃羊”的一幕……</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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