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江亦開車走人,同時問他,“座椅舒服嗎,要調整嗎?”“挺好的,你之前那輛也挺好的,為什麽突然換了?”楊侑然問,這車……不符合江亦的消費觀啊。江亦側頭說:“半年前答應過你要送你一輛,獎金下來就給你買了,寫了你名字。過來開嗎?我們換座。”江亦是想告訴他,他沒有給楊侑然畫餅,說的話都會兌現。那邊杜姐望見這一幕,衝過來和豆豆進了一個電梯,問她:“那是耶總男朋友?”豆豆趕緊搖頭否認,杜姐嘀咕:“果然是……薑凡還說人家沒他帥,他沒長腦子,也沒長眼睛嗎。”江亦學校放假了。楊侑然還沒有,江亦問他怎麽安排,楊侑然掏出日程表:“除夕夜前三天都在地方上錄晚會,不過我就唱個合唱,唱完就可以回家了。你呢,要回老家嗎?”“不回,家裏人都過來過年。”江亦隻在家裏沒人的時候,帶楊侑然臨時去過他給父母買的房子,但沒有停留多久便離開了。“你過年去哪裏,也可以和我回家。”江亦看著他,再收回目光,看路。楊侑然:“我想想……”他偏頭,“你說過你弟弟脾氣壞,你父母比較傳統,應該不能接受我吧?”江亦從方向盤空出手摸了下他的腦袋,柔軟的觸感很舒服,說:“別想太多,他們可能是不太容易接受,但幹預不了我的想法。”這件事江亦想過許多次。因為父母的意見對他而言並不是很重要,江亦隱晦之前在電話裏提過兩次,但父母都憂心忡忡,覺得他是不是生病了,怎麽能說出“爸、媽,你們能不能接受我和男生結婚”的話來?!這也導致江亦很長一段時間沒回家,他沒告訴楊侑然,起碼有幾個月了。也因為父母對他的信息知之甚少,還以為他在美國念書,而沒有找上門來。偶爾來個電話,也說他被資本主義洗腦了,讓他趕緊回國,去一趟廟裏,做個法就幹淨了。“我回家後說服他們。”江亦不是放著事情不管的性格,他把握不大,但父母麵對他也沒有勝算。江亦揭過話題,問:“你除夕還在錄晚會,你父母呢?”“我有個奶奶,在美國養老,我還沒見過……這次可能要過去見她。”楊侑然說,他會想起以前的、另一個奶奶,撲上來哭著打他和媽媽的人,其實楊侑然心裏有點害怕。但徐行說,奶奶很慈祥,也很想見到他,不過年紀大了,不能讓她坐飛機。江亦又問:“除夕夜你自己坐飛機去美國探望你奶奶嗎?有人陪你嗎?”楊侑然解釋道:“沒有人陪我啊,我爸媽都提前過去,所以我到時候自己飛,不過你不用擔心我,是家裏的飛機。”江亦稍一蹙眉:“你爸爸又給你安排了新男人?”“不!!這次沒有了!!我和他強調過不要安排了,所以肯定是沒有的,頂多兩個機長和兩個空乘。”楊侑然很費勁地對他解釋,又保證上飛機會給他報備,最後才解脫。一星期後。除夕當晚,楊侑然錄完節目,已經是大年初一的淩晨了,因為多次彩排,他也不像直播裏那麽神采奕奕,有些疲憊地上了車,同時注意到保姆車後座,幽暗的光線下坐了個人。豆豆關上門到了副駕駛座,中間封閉了,楊侑然方才回頭,在黑暗中從氣味和身形判斷出來:“江亦?”江亦打開後座的頂燈,露出深邃眉眼,楊侑然吃驚:“你怎麽來了,你剛剛不是……不是說在家跟家人吃餃子嗎?”“你經紀人幫我拿了一張票,我在台下看演出,怕你除夕夜一個人沒人陪,就過來了。”江亦說。楊侑然參加的是衛視春節晚會,可以允許他不摘麵具,節目好不容易錄製完畢,疲憊地去機場路上,沒想到男朋友在等他!楊侑然吃驚完了,解開安全帶坐到後座長排去,眉開眼笑:“你怎麽會突然來送我!就去個機場而已,你要特意飛過來,等會兒再回去?”江亦重新給他係安全帶,牽住他的手指在手心裏,抬眼道:“陪你飛到洛杉磯,我再自己坐飛機回去。”楊侑然睜圓了眼:“不陪你家裏人嗎?”“前幾天在陪。”江亦說。楊侑然想了想:“那要不要你幹脆跟我回去……過幾天年?”江亦道:“你父母我都見過了,奶奶我還沒見過。我前幾天給你爸爸打電話,他說老人家年紀大了,又一直在國外養老。我們的事先瞞著她不說,所以我不能和你一起回家陪家人了。”楊侑然歪頭:“那你陪我飛十幾個小時的意義是?”江亦:“就隻是陪你而已。”順便回來去紐約取個東西。楊侑然接觸到他專注落下來的眼神,耳垂有些泛紅:“可是飛行很無聊的,其實也可以打電話?你特意陪我飛十幾個小時,不會太累了嗎。要不……”他眨眼,“還是我自己去吧,睡一覺就到了。”“打電話有許多事不能做,空中信號不穩。”江亦算了一下,和他十指相扣著,“你離開我一星期了,不想我嗎?”第85章 兩人工作起來都忙碌。加上楊侑然有一半的時間還在陪父母,所以他每周留給江亦的相處時間並不多。更多時候,是楊侑然和他打電話,聊語音,所以江亦已經一星期沒有和他見麵了。保姆車直奔機場,在航站樓安檢完,起飛已經是半夜了。楊侑然在飛機上洗完澡,趴在了床上,和江亦手牽手平躺在一起。透過舷窗,他看見黎明升起,最後因為太過疲倦,楊侑然趴在江亦懷裏睡著了。醒來時飛機正在橫跨北太平洋。楊侑然把下巴擱在江亦的胸口,看見江亦閉著眼睛在呼吸,也不敢動,怕吵醒江亦。於是他就那麽注視了許久,這個角度裏江亦的下頜線一覽無餘,下巴有些微沒有剃的青色胡茬,摸上去刺刺的,充滿成熟男性的魅力,而楊侑然的臉就很軟,和江亦不大一樣。江亦睫毛垂著,半睜開,被他摸醒了。楊侑然說:“我把你弄醒了嗎?怪我。”江亦指了指窗外,儼然沒怎麽睡醒,說:“氣流吵,不怪你。”楊侑然維持趴在他胸膛的動作,雙手撐在他的腰腹上,慢慢起身:“肚子餓不餓,要不要起來吃飯?”江亦說吃,隨即一隻手攬著他的腰把他拉下來,重新抱在懷裏,道:“等下吃。”江亦隻要一低頭就能親吻在他的嘴唇上,但不是一記深吻,下巴帶刺的胡茬撓在楊侑然的臉上,害得他笑著扭頭躲開,隨即被江亦翻身按在底下。楊侑然下意識屈膝,抵著他的腿間,語氣憋著笑,眼睛很明亮:“我忘了,江亦哥哥每天起床都這樣。”江亦沒有被戳中的惱怒,嘴唇停留在他的臉頰上,慢慢挪到耳垂:“能做嗎?”楊侑然偏頭:“可以是可以,我擔心等下氣流顛簸會斷掉,這樣我下半輩子怎麽辦啊?”“我會小心,”江亦和他對視,去解開他睡衣襯衫的紐扣,動作到一半,旋即他轉頭,“門有鎖嗎?”楊侑然看了一眼:“……沒有鎖怎麽辦?”為了乘客的安全著想,飛機上的門是不帶反鎖的,楊侑然有點慌:“他們進來怎麽辦?”江亦觀察了一下房間,說:“不開燈就不會進來打擾你,我慢些,你小聲一些。”楊侑然點頭,江亦把被子撩過來,蓋在自己的後背,他完全覆蓋了楊侑然的身體。因為時區的關係,這會兒在北太平洋上是utc時間下午5點。在夕陽將至的紫色和橘色交融的光芒下,楊侑然的臉龐和肩頭皮膚都被渡上一層暖光,江亦注視他,並溫柔地將他抱至腿上。因為飛機顛簸,江亦提前結束。楊侑然把嘴唇都咬紅了,因為不敢像在家裏一樣放任自我,隻敢用鼻音哭。兩人身上都出了汗,楊侑然失去力氣地掛在他身上,雙臂抱著江亦的後背,下巴支在他肌肉分明的肩膀上,手指劃過他的背肌。江亦:“累了麽?下次多久回來?”楊侑然閉著眼:“大概要在洛杉磯待半個月吧,我除了下個月的演唱會,沒有別的重要工作需要我一定回國了,但是要回家找你。”他慢慢睜眼,後撤一些腦袋看江亦,“我耐心不好的,不能離開你太久。”江亦也不能,他從來沒有如此強烈的、好像離了另一個人活不了的感受,因為經常會想楊侑然,他確實不怎麽想分開。“還要飛四個小時。”江亦看了看屏幕的時間,從他身體裏出來,把東西摘了丟了,“休息會兒,起來洗個澡吃飯,就到了。”楊侑然慢騰騰的點點頭,枕著江亦的肩膀,繼續又睡了會兒。差兩個小時落地,楊侑然起來衝了個澡,因為他們開了燈,空乘看見了,過來敲門,問他們要不要用餐。楊侑然精神已經回來了,起來用餐後,終於在紐約時間的淩晨抵達洛杉磯。江亦沒有帶行李,隨身就一個護照和墨鏡,穿了件羽絨服,他把楊侑然送上車,彎腰抱了他兩分鍾,就去趕第二程航班,飛紐約拿小提琴。去年他來紐約參加學術會議的時候,在一家老店定了一把昂貴的手工小提琴。因為他隻是普通顧客,不是財閥也不是皇室,所以等待了較長的時間才通知他做好。江亦不懂樂器,摸著手感和看著都像是好貨色,製琴師介紹了很多,江亦都記下了,把琴裝好背上,就去趕下一趟航班了。因為他的航班沒有wifi,不能和外界聯係,所以江亦上飛機前,特意給楊侑然撥去了電話。“我等下要飛很久,你發消息、打電話,我都無法回複。要在明天早上才落地。”楊侑然說:“你怎麽在紐約轉機,這麽久啊?”“買了點東西,還有一個小時登機。”江亦坐在休息室的角落,問他,“見到奶奶了嗎?”“見到了……她人很好的,慈祥、博學、而且很可愛的。我現在正在幫她做果醬!她還有隻年紀挺大的金吉拉貓,昨晚鑽進我被窩裏睡覺了,很可愛的。”這位老夫人的好,完全覆蓋了楊侑然對“奶奶”這個身份存在的恐懼。不再是一個提起來,就是一臉憤怒抱怨的老太太了。而是一個慈愛的,會做甜甜的果醬和泡英式紅茶的貴婦人。那些糟糕的記憶在楊侑然的腦海裏慢慢被衝刷掉,換成嶄新的、明朗的。江亦飛了十幾個小時後,航班落地。楊侑然在睡覺。江亦給他發了短信,背著琴走出機場,父母都來接他了,弟弟江威沒來。父母看見他一個人出來了,欲言又止地往他身後看了好幾眼。江亦說:“你們在找我對象?他沒有和我一起回來。”老爸鬆口氣說:“那就好……阿亦,沒有行李嗎?”“沒有。”江亦說,“你們能接受我再帶他回家,不能接受這輩子都別見。”老媽說:“不是,阿亦,我和你爸是不能接受一個男兒媳,他是有什麽好,也不能生的,能做家務嗎?”和老一輩的代溝讓江亦無從解釋。江亦臉色有些冷:“他不做家務,生孩子是生不了。你們要孫子,等江威長大。”老爸急忙出聲:“你別生氣,你媽說話是急了點。那我跟你媽,也需要時間想想……周圍都沒個這樣的,你忽然這樣了,讓我們怎麽突然間接受?”他老爸敢在老家開車橫衝直撞,但不敢在北京這個地方開車,所以夫妻倆是打車來的,再打車走。老爸在車上抽煙,被一口京腔的司機講了,他匆忙滅掉煙頭,開窗透氣。江亦坐在爸爸旁邊,擰了一瓶礦泉水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