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著,童昊的眉頭皺了起來。“你在說什麽?”童昊問他。“我在思考保住九霄加工廠。”“這需要長期持有九霄的股票,那麽手頭的幾個億都沒辦法兌現。”童昊說,“一旦我們手裏的一千三百萬融券返還到原持有人手中,那麽股價就會開始不受控製地波動,不說別的,你可以做空,夏泰和難道不會借機做多?他的證券投資部是傻子嗎?那所謂的賺幾個億,就成了一紙空談。”“我知道。”秦禹蒼說。“在麵對這麽大利益的時候,不是及時套現離場,反而要成為局中人。”童昊道,“這根本不能畫等號,正常人都已經下定決心了,而你,竟然還在猶豫……”“是。”“你可以買下加工廠。”童昊說,“等到九霄珠寶清算的時候,論斤打折買,秦飛鵬父子一定會給你一個特別低廉的價格。”“這是選擇之一。所以我在猶豫。”不過這不是他猶豫的最重要的原因。最重要的原因是——他不願意再給秦飛鵬續命。視頻會議現場一片安靜。過了片刻,秦禹蒼又開口:“我知道這影響大家賺錢,畢竟這不是一個小數目。按照咱們的股權構成,你、丘鶴都可以分到至少五千萬以上——”“我們沒有在聊自身的利益。”童昊打斷了他的話,“我們和你合夥,並不是圖這五千萬。你如果還記得我們曾經在宿舍畫下的藍圖,想要達成的目標,就不要這個時候聊分蛋糕的事。五千萬……確實很多。但是遠遠達不到填飽我們的那個份額。況且,靠炒股賺來的五千萬,跟我們的業務方向一點也不吻合。”梁丘鶴連忙點頭:“對對對,我也是這麽想的。”童昊沒好氣地看他一眼,又說:“秦禹蒼,你搞清楚我們在談什麽。我們在談的是你的商業決策,作為咱們小團隊的領頭人,你的決策到底夠不夠清醒?在商言商,你的每一個決策,都應該是奔著更大的獲利出發,而不是感情用事——這是你曾經教會我的,你還記得嗎?這也是我們公司名字的來源,‘我們夥伴’,對不對?我們是一個商業團體,不是草莽好漢。”秦禹蒼看向他。“我記得。”秦禹蒼說,“我會慎重考慮我後續的決策。”身後響起了腳步聲,秦禹蒼回頭,夏澤笙終於換下了那一身暗淡的灰黑色著裝,穿了一身米色的居家服,進入了起居室。“我來想問晚上吃什麽,我去做。”夏澤笙對他說,又看了看屏幕,問他,“我是不是打擾你開會了?”幾個人的臉色並不算好。梁丘鶴勉強笑了笑,跟夏澤笙隔著屏幕打了個招呼:“嫂子好。”童昊則根本忽視了夏澤笙。他似乎明白了秦禹蒼猶豫的原因,以前對夏澤笙那點好感早就衝淡,直接對秦禹蒼說:“我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你跟這位夏澤笙先生結婚的原因,被他影響了。但是我必須說,蒼哥,這不像你。”秦禹蒼沉默。童昊看了看時間,說了一句:“新婚快樂。我們下了。散會。”接著就斷開了視頻會議。“抱歉。”夏澤笙說,“我和你結婚的那個條件,與你公司的利益,明顯違背了。”秦禹蒼歎了口氣:“正常的討論而已。”他回頭看向夏澤笙,穿著亮色衣服的他,顯得有了些生機,他讚歎:“很適合你。”夏澤笙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衣服,有些局促,轉而問秦禹蒼:“我看冰箱裏有些新鮮食材,你晚上想吃什麽,我來做。我在二沙島……我、我和大廚學過廚藝,還湊合。”“都好。”秦禹蒼回答他,“我吃什麽都可以。”“那我現在去做。”夏澤笙等到了答案,轉身去了廚房,裏麵的鍋碗瓢盆連塑封都沒有拆,他一邊拆著塑封,一邊把一些放在冰箱裏的食材拿出來解凍。他怕秦禹蒼久等,動作有些急。不小心就把剛拆開的碗掃掉了,還沒來得及驚呼,便已經被進入了廚房的秦禹蒼接住。“小心一些。”秦禹蒼把碗放好。“這邊還沒收拾好,得等一陣子才吃得上飯。”夏澤笙說,“你餓不餓?”秦禹蒼搖了搖頭,從旁邊抓起圍裙,係在腰上,然後說:“一起收拾吧。”“嗯?”“我廚藝肯定不如你。”秦禹蒼說,“不過給你打打下手還是可以的。不然的話,這麽亂,還要洗菜炒菜,一個人得多久。”他說完便把新拆封的碗洗淨,然後放到了消毒櫃裏,然後又給垃圾桶套了個袋子,把雜物塞進去。夏澤笙愣了會兒神,便已經反應過來,也給自己係上圍裙,開始收拾食材。以前,他是不會做飯的。嫁給秦驥之前,最開始他不過是個山溝溝裏不招待見的孩子,然後被選中成團,每天都在奔波賺錢的路上……後來他成了夏泰和的義子,這不是一個需要他會廚藝的角色。按照夏泰和的要求,他們學過一些技巧,某些不齒的方麵。直到他成為了秦驥的配偶。以前所有的一切都被按下了暫停鍵。他在二沙島的別墅裏沒有被要求做任何事……但是他還是想要好好經營這個“家”,於是他學會了很多事,其中就包括廚藝。他總覺得,在忙碌的一天工作結束後,一碗熱飯是那麽的撫慰人心。蟲草紅參湯也是在那時候學會的,熬夜的時候,他做好後,讓阿姨送過去,秦驥還真的曾經喝過幾次。即便秦驥幾乎不怎麽回來,他還是會每天花很多的心思在做飯上,即便那些菜大部分都冷掉倒掉,他依然樂此不疲。他還是想著,總有一天,秦驥會說上一句好吃。那就足夠了。夏澤笙用蟲草燉了一隻雞。然後炒了個西蘭花百合,還做了一個釀豆腐。秦禹蒼看了一眼說淡了,竟然下廚炒了一個泡椒炒肉。等到擺盤上桌的時候,已經晚上八點左右,他有些愧疚:“對不起,還是太久了一些。”沒有餐桌,隻能在廚房中島台上吃飯。秦禹蒼盛了兩碗飯放在中島上,又遞給他一雙筷子,說:“確實很久了,肚子都餓癟了。趕緊來吃飯。”“……好。”夏澤笙說著,站在中島旁邊,給秦禹蒼盛了一碗雞湯,“你嚐嚐看湯靚不靚。”“好喝。”秦禹蒼說,又夾了菜吃,“好吃。”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熱菜的霧氣熏人,夏澤笙感覺自己的臉頰燙了。秦禹蒼把泡椒炒肉推到他的麵前:“我知道你是湖南人,愛吃辣……自己出來住學了一點點廚藝,隻會炒這個。你試試看。你以後多做自己喜歡的口味,不用遷就我是廣東人。我什麽都可以吃。”夏澤笙愣了愣,抬手夾了一筷子泡椒炒肉。他就著米飯吃完了那口菜,半天沒有說話。“……真的這麽難吃嗎?”秦禹蒼等了半天,有些無奈地問。“不是。”夏澤笙小聲說,他看了看秦禹蒼,“隻是忽然感覺……好像還是孩子的時候,媽媽炒過的菜,很辣很鹹。”秦禹蒼沉默了。這到底是表揚,還是貶低。一時間竟然有些分不清。“你要是想家了,就回去看看,有空了一起去湖南。”他隻好說。“好。”夏澤笙說。有燃火的灶,炒菜的忙碌,滿桌子的美食,和對麵桌旁的讚揚飯菜的人。家,才似乎能夠被稱之為家。第29章 喜歡嗎?夏叔叔?一頓飯,簡簡單單地吃完了。秦禹蒼要收拾碗筷,這次夏澤笙沒有同意:“這次真的我來吧。”他態度堅決,秦禹蒼也沒有堅持,在他收拾廚房的時候,靠在一邊看著。這個眼神有些令人費解,夏澤笙問他:“我是不是哪裏做得不好?”“你忙著。”秦禹蒼這才收回視線,轉身出去。按照他平時的習慣,這會兒還在處理工作上的事,隻是出來後意識到“家徒四壁”,連張椅子都沒有,更談不上工作。況且公司給他放了三天婚假,剛才又跟兩個合夥人鬧得不太愉快。一時間,他站在那裏,突然無事可做。愣了片刻,他下意識地就去懷裏拿煙,剛拿出來,夏澤笙已經從裏麵出來了,有些詫異地問:“這麽快?”夏澤笙笑了:“有洗碗機,我隻是收拾一下碗筷而已。”“哦……”秦禹蒼說著,把煙放回了口袋,想了想,問夏澤笙,“要不要喝點酒?”“好。”夏澤笙說完猶豫了一下,“你等等我,我去臥室拿個東西。五分鍾。”“可以。”買房的時候,配套有個恒溫酒窖,地產商送了一打拉菲,秦禹蒼拿出來看了看年份,不是最好的那種,倒也能喝。找了兩個高腳杯,在空蕩蕩的客廳裏,麵向珠江,席地而坐。不用五分鍾,兩三分鍾夏澤笙就回來了,他拿了份東西,坐在秦禹蒼的身邊。秦禹蒼給一人倒了一杯。“就算是喜酒吧。”秦禹蒼說著,跟夏澤笙碰杯,“新婚快樂。”“新婚快樂。”夏澤笙將那杯酒一飲而盡,酒精讓他皺眉,他好半天才緩過勁兒來,然而不怎麽喝酒的他臉上已經升起了紅暈。外麵的世界五光十色。被珠江的波光折射得絢爛,照亮了這空蕩蕩的屋子,映入了夏澤笙那雙亮亮的眸子。秦禹蒼品著酒,瞧他。奇怪得很,明明是因為愧疚而心生憐憫,才跟夏澤笙結了這個婚……如今看著夏澤笙,不知道為什麽,已經有些醉了。大概美人總是迷人。而這酒……度數太高。在這樣的氛圍中,夏澤笙把身邊放著的文件遞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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