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嚇人了,他手指顫抖著,他其實很少會發脾氣,即便是發完脾氣後也會有一瞬間像是被抽幹了力氣。他果然不適合和人交流。譚楨苦惱地抱住自己的頭,也不知道怎麽好端端就到了這個地步。其實這種事忍一時就能過去的,原深並沒有對他做什麽,隻是十分冒犯的拿出了一份包養合同,他拒絕後也放他回去了。但一想到那種目光,譚楨便覺得惡心。他無法想象,在那幾次的相遇中,原深都是在用什麽樣的心理看待他。像極了一個變態。譚楨呼出口氣,隻希望這次之後能再無瓜葛。想著,外麵又飄起小雪,譚楨從地上站起身,他拍拍衣服上的灰塵,小心翼翼地拉開一條門縫,想看看原臣回去了嗎?門外沒有人,譚楨鬆口氣。想了想,他往隔壁看去,隔壁的窗戶還透著隱隱約約的燈火,他拿起門後的雨傘,出門接譚奶奶回家。等他一腳踏進雪地裏,卻看見站在門外的人。孟逢青站在門口,沒進來,凝視著他,眉眼隱在雪霧中,朦朦朧朧。作者有話說:感謝在2023-07-07 03:56:53~2023-07-08 23:28:40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低空恐高 1瓶;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第93章 譚楨腳下一頓, 他看著孟逢青,腦子有些迷糊。孟逢青怎麽也來了,他來多久了?為什麽不進來?剛剛和原臣說的話,他聽見了嗎?他猶豫幾分, 撐著傘走過去, 輕聲問:“你怎麽來了?”少年倚在門前,他穿著高領毛衣, 黑色外套, 像是暗夜行者, 孤身站在雪地裏。他目光定定地看著他,沒說話。譚楨強撐著笑容:“你怎麽不說話?你看什麽?”“我在看你什麽時候才不笑。”孟逢青冷不丁說。譚楨一怔, 臉上的笑沒撐住,全都消失了,他有些茫然地看著孟逢青。孟逢青冷著一張臉問:“他欺負你了?”譚楨抿唇,搖搖頭, 他沒有戴圍巾, 臉被風吹凍著微微泛紅,顯得可憐巴巴的:“沒有。”孟逢青臉色稍稍緩和:“發生什麽事了?”譚楨又搖搖頭, 他吸吸鼻子, 有些迷茫道:“我不知道,我就覺得自己好像老是把事情搞砸。”孟逢青終於挪動腳步, 向他走來,垂在兩側緊握的拳頭鬆開了, 他把外套脫下, 披在譚楨身上:“出來怎麽也不多穿一點。”譚楨揉揉鼻子:“屋內暖和, 而且路又不遠, 我沒想那麽多。”孟逢青還是把他裹得嚴嚴實實的, 他攏緊衣領,看著小少年霧蒙蒙的眼睛,輕聲問:“可以抱一下嗎?”譚楨啊一聲,眨眼,沒反應過來。下一秒,他被擁入溫暖的懷裏。寒風瑟瑟從耳邊過,未侵入他鼻尖半分。耳邊傳來孟逢青的聲音,如清風朗月,溫柔地,慢慢地落在譚楨心間:“不是你的錯,你沒有把事情搞砸。”他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但他仍然十分堅定地對譚楨說,不是你的錯。譚楨眼前一片漆黑,可能是因為他多穿了一件外套的原因吧,他竟然覺得很暖和很暖和,那股暖意籠罩著他全身。他有些忍不住,幾乎是不可控的伸手,去回抱孟逢青。他想抓住那麽一點沒被自己搞砸的東西。直到觸碰到孟逢青,譚楨卻好像陡然落下一口氣,他緩緩揪著孟逢青胸口的衣服,腦袋抵著他的肩膀,輕聲問:“真的嗎?”孟逢青輕聲回應:“真的。”譚楨眼眶泛濕,他沒讓孟逢青看見,他不想讓人覺得自己是個愛哭鬼,作為一個靈魂是成年人的人來說,哭其實是個令人感到羞恥的行為。所以譚楨隻敢埋在孟逢青懷裏哭一小下。他不想哭的,在孟逢青來之前,他認為自己已經消化掉那些負麵情緒了。但不是的,在孟逢青安慰他的第一句話時,譚楨就知道不是的,他還是很委屈,覺得莫名其妙。他小心地蹭了蹭孟逢青的衣領,然後放開他的衣服,輕聲說:“我沒事了孟逢青。”孟逢青輕輕地揉揉他的腦袋:“沒事就好。”譚楨仰起頭,目光澄澄地看著他:“你不再問問我發生什麽事了嗎?”此刻,或許兩人都心知肚明,隻要孟逢青問,譚楨一定會說。孟逢青低頭,對上他的視線,慢條斯理地撚掉擋在他眼前的一根碎發,溫言細語:“等你想說再跟我說,我隨時恭候。”譚楨呆愣地看著他,眼裏的眼淚險些決堤破防。下一秒,孟逢青卻突然抬手,手指扣住他的下巴,把他腦袋扭過來:“你以為這事就這麽過去了?”譚楨一懵,眼裏還有幾分驚愕。心想孟逢青怎麽變臉比翻書還快。他仰著頭,眨巴眼睛看著孟逢青。這目光虔誠至極,孟逢青一頓,似乎遭受不住他炙熱的注視,微微抬手,手指橫貫在譚楨的眼前,遮住他的視線。譚楨眼前突地一片漆黑。他看不見孟逢青的臉,看不見簌簌飛雪落在發間。他隻能極其清晰地聽見孟逢青說:“譚楨,我是有所求的。”“我希望你下次遇到什麽事可以第一時間告訴我,關於你的事我不想從別人的嘴裏聽來。”譚楨此刻像是被牽著鼻子走的旅人,張嘴訥訥道:“我對其他人也是這樣的。”“那我想當個例外。”孟逢青的聲音突然放輕,低低的,似乎怕驚擾夜裏的風霜:“可以嗎?”手掌揭開,譚楨的視線由黑轉白,變得清晰。他能清晰看見孟逢青也在看著他。如果換做平時,譚楨一定會原地遁走的,他實在承受不住這種場麵。但現在,或許是剛剛尚存的溫情令譚楨有些色令智昏,他像個木偶一樣,緩慢地點個頭。孟逢青反倒怔一下,他唇角微彎,眼裏盛滿笑意說:“反悔是小狗。”好幼稚。一點也不像平時的孟逢青。譚楨也是個幼稚鬼。他默認這個幼稚的契約。譚楨呆愣地望著他,突然的,心跳沒來由地漏了一拍。他倉皇地移開目光。這世界其實是公平的,他知道孟逢青心裏藏的齷齪,孟逢青也見過他的狼狽軟弱。他們都不堪。這樣不堪的兩人,在世界的一隅擁抱過冬。譚楨突兀地覺得這個冬天其實也不是那麽糟糕,那麽煎熬。……譚楨丟了一份工作,離開學還有十幾天的功夫,他也沒辦法再去找第二份工作。所幸那天晚上原臣走了,工資沒忘打他卡上,到底還是賺了一筆小錢,可以買年貨。沒有工作,譚楨就窩在家裏學習,趕集時便跟著譚奶奶幫忙買餅。過年前兩天,譚楨便興衝衝地去集市買了一堆年貨回來,孟逢青和孔子鈺陪著他一起去的。孔子鈺口頭上說麻煩,但任勞任怨地陪著譚楨走街串巷,時常大一包小一包的拎著。他夾在譚楨和孟逢青中間,以為這樣可以隔開他倆。譚楨也以為這樣可以緩解一些莫名的尷尬。實際上並沒有。拿東西時,他和孟逢青同時彎腰,手指落在同一件物品,指尖相觸時,譚楨臉熱得差點變成火球爆炸。他迅速抽離手指,目光遊離,抿唇道歉。孟逢青說:“沒關係。”譚楨不用看都知道自己現在是怎樣一副表情,他轉過身去,無意識用手拍拍自己的臉。那晚他承認自己是情緒衝動上頭,後來每每回想起,就想以頭搶地。事後,他又想變成一隻縮頭烏龜,縮進他的殼子裏,假裝什麽都沒有發生。孟逢青或許是看出他的躲閃,在孔子鈺拎東西上車時,他轉身拉住譚楨的手。譚楨瑟縮一下,睜大眼睛看著他,想掙開他的桎梏。孟逢青盯著他,手指扣住他的手腕,聲音低低的問:“譚楨,你想當小狗?”譚楨囁喏:“我沒有。”他知道孟逢青說的他們當時許下的一個勉勉強強算是承諾的諾言。孟逢青說:“最好不是,我不會給你這個機會。”譚楨張張嘴,耳朵又開始泛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