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這欲言又止的話說得,就像她故意表現出來的樣子一樣勉強。被蔣盛意拉住的愣頭青,自然是見不得自家師姐如此的,當下就上了頭:“誤會什麽了?蔣師姐你就是太好說話,才總會被人欺負,被抱錯又不是你想的。”他轉頭便質問李三斤,“你敢說你不認識蔣師姐的未婚夫?”另一人補充:“你們同在坐忘學宮修道,據說還是一個學齋的,你會不認識她的未婚夫嗎?若不是你,岑家又怎麽會想要逼著蔣師姐退婚?”本來江遇還想說,誰特麽認識你的河童未婚夫啊。但是一聽岑姓就愣住了,因為虛皇齋的齋長岑金山就姓岑啊。仔細回憶一下岑金山的家世,好像確實也挺牛逼的,岑金山又是從小就有名的天才……啊,這,萬萬沒想到,在這個故事裏,岑金山竟然也能有姓名。站在李三斤身後的坐忘學宮弟子,也有知道岑金山的,其中有個口直心快的直接便道:“我怎麽聽說岑金山在上次曆練的時候受了傷,回家養傷了?據說至今都沒有回來。他還有空在病中逼人退婚呢?”這麽有活力的嗎?瓜來早就想說了,隻是對方之前始終未提她未婚夫是誰,他這邊也就不好開口,免得讓別人覺得他們真的和岑金山有什麽:“岑齋長這次據說傷的很重,有可能傷了靈根,再無法修煉了。”全場一片嘩然。不過,也有邏輯流選手:“那李三斤為什麽要搶一個不能修煉的人啊?”戀醜癖?也不對,戀殘癖?這根本說不通啊。“岑金山以前可不是!”華陽仙宗那邊直接就急了,“誰知道他倆是什麽時候開始勾勾搭搭的?同一個學齋好幾十年呢。”“對啊,若不是她,岑家為什麽要逼著蔣師姐退婚?”瓜來都服了:“就有沒有一種可能,單純是我們岑齋長心善,不想因為自己而連累了未婚妻的前途呢?”你們心壞,就覺得全天下人都壞唄?當然,還有一種可能,這是大部分人暫時想不到,聞玉卻一眼就搞明白的。原來岑金山走的是退婚流啊。當年聞玉在分析岑金山的主角模型時,還以為他是修真文中後期流行的那種家世好、姿勢好、一路開掛打臉的龍傲天型主角。沒想到隻是他們相遇的時間節點不對,故事這才剛開始。不過,想一想,這樣也挺合理啊。在退婚流的主角沒有遇到人生低穀之前,對方可不是個人生贏家嘛。蔣盛意如今的這一套操作,明顯就是後悔了啊。聽說岑金山沒辦法修煉了,就想悔婚,但又想要個好名聲,既要又要,自然就隻能給岑金山潑髒水了。而李三斤這個早就被放棄的棄子,也被重新拿來“廢物利用”了一下。霎那間,聞玉之前還覺得挺無腦的事,在這一刻終於重新建立起了邏輯鏈。蔣盛意就是想趁著祈仙天法會這個天下盡知的好時候,坐實自己的未婚夫和真千金暗通曲款。最好的結果自然是岑金山背上渣男身份,她完美退婚;其次也能讓和廢人“兩情相悅”的李三斤代嫁,她美美成全。反正蔣盛意是不可能再和岑金山在一起的,她看不上他了。每個人做事都有自己的動機,蔣盛意也不例外。可是……熟讀套路的聞玉,總感覺下一步就該是退婚之後,岑金山王者歸來了。畢竟岑金山可是沈淵清欽點的主角備選,不可能被這麽一個小小的重傷打倒。那麽,未來就是李三斤和岑金山夫妻聯手來打臉傻逼了唄?顯然,聞玉還是想得太少了,被狗血故事圈住了邏輯,也小看了李三斤。李三斤並不是活在小說裏的角色,她是個活生生的人,並不需要任何白馬王子的拯救,也不需要旁人幫她打臉,因為她自己就可以。李三斤一直沒開口,就是想看看蔣盛意的訴求到底是什麽,結果竟是這樣的小情小愛,真是浪費時間。她麵無表情道:“說完了嗎?如果你說完了,那就該我了。你知道我修的是無情道嗎?”所有人:“!”“我已被率性峰的重華上仙收徒,走無情劍道,若有違道心,他日必神魂俱滅!”李三斤的話,就像是她的眼神一樣,無波無瀾,既沒有愛,也沒有恨。是的,李三斤其實已經有師父了。重華上仙是一位十分有名的劍修,因為她的師尊走的是殺夫證道的無情道,師祖她老人家當年一劍捅穿道侶、白日飛升的傳說,至今還在天衍大世界流傳。重華上仙是這位尊者的關門弟子,也是她劍意的真傳弟子。李三斤拜了這樣的師尊,可想而知她會選怎麽樣的道。就這麽說吧,她們師門一脈相承的中心主旨就是“不要靠近男人,會變得不幸”。李三斤之所以還會在內門上課的原因……也是因為她師父是個無情道,一心追求至高劍意,沒空教基礎,在扔給她一本心法後,就繼續去閉關了。這也是李三斤作為一個三靈根,還能追上她的朋友們的原因,劍修是最適合她的。而無情道的劍修,是修為升級最快的。“我不知道你為什麽會有我在搶你東西的奇怪想法,也無法理解。”李三斤的表現,堪稱一個再合格不過的無情道修,一臉的“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傻逼玩意”的困惑,“但我希望就這一次,我們能把事情說清楚,我對你,對你的家,對你的未婚夫,以及任何你的東西,都沒有興趣。”這個世界上還有什麽比飛升更重要嗎?沒有。“我不知道你對飛升怎麽看,但我是要飛升的。”隨便你是沉溺在“你不愛我,我愛你”的情愛裏也好,還是陷入“你鬥我,我也鬥你”的狗血裏也罷,都請別來打擾我飛升,“當然,如果你非要打擾,我也不介意換個方式一勞永逸。”說話間,李三斤的手裏便多了一把寒光閃閃的寶劍,寶劍無鞘,隻為殺人。李三斤這麽多年和聞玉等人一起,別的沒學會,倒是學會了一句能動手的就少嗶嗶。因為不在乎,所以懶得計較。但也是因為不在乎,所以殺你也可以像殺雞砍瓜一樣簡單。她真的沒空和蔣盛意玩什麽真假千金的過家家。“我們憑什麽相信你?你有什麽證據?”華陽仙宗那邊依舊在叫囂,但明顯是心虛,有點怕了。李三斤的回應,就是沒有回應。這次祈仙天法會,華陽仙宗畢竟也是學宮的客人,她才願意說到這一步。現在既然客人非要給臉不要,那就也別怪她言之不預。李三斤直接便出手了,她的劍路是非常樸實無華的那一類,沒有什麽花裏胡哨的挽花,也沒有搭配多麽精妙的身法,可旁人就是堪破不了她這一劍下去的破綻。就仿佛將全部的神意氣力都融匯在了這一劍中,那是練到極致的一劍。氣勢驚人的長劍還未靠近,如龍的劍意便已精準擦著蔣盛意的耳尖而過。她的警告已經十分明確了,下一劍便是你的項上人頭。所以,她“說”的夠明白了嗎?愛信信,不信就死!還證據?真是太可笑了:“我還願意給你一次機會,是因為我有個朋友挺膽小的,如果可以,我不是很想當著他的麵見血。所以,能請你從我的世界裏消失了嗎?”要麽你主動消失,要麽我想辦法從物理上送你消失。李三斤的眼神一片冰冷,蔣盛意毫不懷疑,她會說到做到。在華陽仙宗的幾人落荒而逃時,李三斤的幾個朋友還在互相指著,拒不承認自己是那個膽小的人。第69章 拚命苟活的第六十九天:【誰是三斤師姐怕血而又膽小的朋友,我不說。】【我猜大概是某位三個字的朋友吧[狗頭]】【首先排除少典師兄。】【其次排除王師弟。】在這個信息發達的修真時代,李三斤和蔣盛意等人在望仙閣門口的衝突,很快就被好事者發到了森羅玉簡上。並且是全方位、多角度,各式各樣的不同留影,清晰且直觀的還原了兩方衝突的原委。對此,有聲援李三斤的,也有覺得蔣盛意也挺可憐的,還有覺得兩人或許有什麽誤會、大家不要吵了啦的中立派。隻能說林子大了什麽鳥都有,幸好李三斤走的是無情道,她對旁人的評價早就已經不在意了。唯一受傷的大概就隻有僅在留影中驚鴻一瞥的公子越。當然,出於對古(金)國(主)皇(爸)子(爸)的尊重,大家在討論的時候並沒有帶上聞玉的大名。可這稀薄的打碼,還直接報他身份證號有什麽區別啊?聞玉刷了一會兒森羅玉簡,就怒而關閉了。什麽話,這都是什麽話!李三斤除了少典青和王讓塵,唯一的三個字的朋友不就剩他了嗎?他哪裏膽小了?“我不怕血,隻是作為一個文明人,見不得動不動就打打殺殺。”聞玉覺得他很有必要和他的朋友們重申一下自己的立場。作為一個長在紅旗下的四好青年,聞玉真的沒見過太多的血腥與暴力,“我覺得我當年第一次看見死人吐了,是很正常的。”“當然當然。”瓜來立刻開始給領導夫人搖旗呐喊。說真的,哪怕聞玉不是領導夫人,瓜來內心深處也總有種感覺,聞玉的反應才是正常的。隻是他也說不上來為什麽,反正就是這麽覺得,仿佛人一輩子不見血才是一個社會常態。如今弱肉強食、不是你殺我就是我殺你的修真界是不對的。以及,是的,之所以朋友們認定了聞玉怕血,就是因為在幾十年前,由於一些意外,宅在學宮裏足不出戶的聞皇子,曾直麵了一具鮮血淋漓的屍體。所有見識過修真界殘酷一麵的人對此都表現良好,隻有聞玉吐了個昏天黑地。自此,某些刻板印象就誕生了。“別怕。”李三斤已經收起了她的劍,正在對眼前的宴席進行最後的掃尾工作,不肯浪費任何一口糧食,是李三斤這輩子都沒辦法改變的習慣。在“百忙之中”,她還不忘安慰她的朋友,“我會保護你的。”不讓你見任何一滴血。如果實在不行,她和她的其他幾個朋友們交換了一個心照不宣的眼神,他們還可以幫聞皇子把眼睛遮住。“你真的修無情道啦?”聞玉明知的決定轉移話題。當然,聞玉對於這個新話題也是真的很好奇。他是知道李三斤拜師重華上仙的事情的,重華上仙和薑也同為率性峰的修士,在一開始還是聞玉通過薑也,給李三斤從中牽的線呢。但他隻以為李三斤是跟著上仙學劍,沒想到她會連無情道一並學去,“所以,修了無情道到底是一種什麽感覺啊?”真、真的會覺得整個世界都不再重要,修到最後變得冷酷無情、六親不認嗎?其他幾人雖沒有看過來,但他們突然地安靜,也暴露了他們對此的在意。隻有李三斤還在專心致誌的吃著點心,當最後一口香甜軟糯的糍粑終於下肚,她才不緊不慢對她的朋友們道:“我看起來像是要疏遠你們的樣子嗎?”“那確實是的不像的。”幾人齊齊搖頭。如果真的無情,也就不會在意聞玉怕不怕血了。“每個人對道的理解都不一樣,至少在我看來,無情道不是真的無情,而是太上忘情,忘情而至公,寂焉而不動。”李三斤在修道方麵很是有一些自己的想法與理解,在看到朋友們一臉有聽沒有懂的表情後,她隻能換成大白話,“我剛剛那個表情是唬蔣盛意的。跟我師尊學的,是不是很像?”哦哦,這回終於明白了,那確實很省事。免得來回掰扯,沒完沒了。“所以,不會有什麽太大的麻煩吧?”瓜來其實一直在惦記這件事,祈仙天法會召開在即,坐忘學宮可是東道主。他們這麽對待華陽仙宗的弟子,總覺得不好和學宮那邊交代啊。聞玉古怪地看了眼自己的朋友:“你是不是當我是死的?”如今坐忘學宮的人,還有誰不知道他聞玉和沈淵清關係超的?不要說後續需不需要沈淵清出麵了,聞玉甚至懷疑都沒人敢把李三斤今日出格的表現報到學宮那邊,畢竟那簡直是在自找麻煩。不動如鍾的李三金卻反而皺起了眉頭:“這會不會對你的名聲不太好?”“啊?”聞玉一愣懵逼,“我還有名聲呢?”這白玉京上上下下,誰不知道他聞皇子一生紈絝?隻要他不要名聲,別人就休想綁架他!“不服?那就找沈淵清說理去。”其他幾人:……竟覺得他這一套有點無懈可擊。酒過三巡,當江遇第一百零八次地開始引吭高歌時,李三斤就確定了,該送這群家夥回學宮了。李三斤剛剛還臉頰微紅,如今眼中已隻剩下一片澄淨,這大概就是修習無情道的好處了,她不是不會醉,而是該清醒的時候便能一秒清醒過來。她熟練地開始安排眾人的回家之旅,就像她之前做過的很多次那樣。在和聞嘬嘬配合著,把聞玉送到太上峰時,聞玉才終於微微睜開了一雙充滿了水霧的眼睛,迷離又好看。看得出來,皇子殿下的酒這是還沒有醒,隻是腦子裏記掛著事,不放心地要再三和李三斤確認:“你真的不會變成重華上仙那樣吧?”人總是會變得,也許當下李三斤對無情道是一個想法,未來又會變成另外一個。聞玉為朋友能夠擁有更高的修為而高興,又有些擔心朋友會自此與自己漸行漸遠。他死死地想要扒拉住她,不放她離開。因為這可是全世界第二好的李三斤啊。“你不會是要告訴我,你自己是天下第一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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