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是大祭司在思南鄔宛若神一般的存在,到底是悲天憫人的。跪伏在地上那人顫巍巍起身:“小人無禮了,明日就上祭祀殿燃一炷香。”大祭司笑著搖搖頭,他問:“兩位剛才可是在說些什麽?”“沒說什麽!並無要緊的事!”“當真?”大祭司看著垂首而站那人道。被扶起這人努嘴:“分明是有些什麽的,大祭司,剛才他還說自己在思南鄔城牆那處聽見了嬰兒的啼哭聲呢。”“城牆那處嗎?”聞言,大祭司頓了頓,皺眉讓兩人帶路。“你說你,說出來作何?!若真是我幻聽怎還了得?”“那不是你說聽到了數日嘛,近來夜間異事頗多,謹慎些也好。”過了片刻,幾人在一處停下。“就是此處了。”帶路這人道。“你莫不是當真幻聽!此處哪兒有嬰兒的啼哭聲?”兩人麵紅耳赤的爭吵著,忽而,大祭司抬手讓他們停下:“你們在此處等我。”說完,他一人隻身沒入了黑暗中。過了半晌,大祭司懷裏抱著個嬰兒出來。“……還真有。”“我就說吧,我當真是聽見了。”大祭司望著繈褓中的嬰兒,微微彎眉,他對兩人道:“你們去查一下是誰丟棄了這嬰兒。”“是!”可惜數日後此事仍毫無進展。大祭司有些頭疼,他揉了揉眉心。“大祭司為何事煩惱?”一旁的人問。大祭司稍頓,歎了口氣:“我年歲已高,死期將至,恐無力撫養這幼子長大。”一旁的人想了想道:“奴倒有一策。”“但說無妨。”他擺手。“奴差人打聽過了,城西有戶人家膝下尚無子嗣,可將此子交予他們撫養。”大祭司按了按眉心,閉眼道:“你看著辦吧。”其間,大祭司下山多次,見收養人家也算疼愛後才鬆了口氣。再一次見那幼子是在他六歲時,城中有傳言見到一妖物。大祭司身子愈發不如從前,他坐在祭祀殿內,細細地聽著來人說的話。“妖物嗎?”他微睜眼,一旁八九歲模樣的小孩將他扶起身來。“是,聽聞那妖物不懼日光,乃是不祥征兆。”大祭司神色凝重,歎了口氣,對身側的小孩道,“柏舟,你且隨我一道下山看看。”衛柏舟恭順點頭,同他一道下山了。一經打聽,才曉得那妖物在城中早不是什麽秘辛,倒是傳得沸沸揚揚。“城西那戶人家膝下無子,六年前收養一子後竟有了身孕,也算是雙喜臨門的事兒,誰曾想那妖物三歲時被那小兒子鎖在屋外,等家中大人發現時,已過了一天一夜。你們說,若是你們家中小孩在屋外待了一日,你們是何反應?!”說書的先生抑揚頓挫,中間手指夾著的驚堂木在空中稍停,然後急落直下,見下座的客官一個個都忘了喝茶,頓時喜氣洋洋,繼續道:“那城西人家本以為那小孩見了光恐是早就身亡,誰曾想半夜出門時那幼子就蹲坐在井旁,直愣愣地盯著他們。”忽然,夜風刮過,茶館內掛著的鈴鐺發出一陣怪響,嚇得館內人魂都出來了。說書先生笑道:“又說回那大戶人家,他們不信邪,又將那妖物鎖在屋外一日,還是一身無傷。再加上妖物不說話,也不會哭,心裏自是落了膈應,隻得將其遺棄。”“先生,兩年過去,那妖物不吃不喝如何能活下去?”有客官喊。“那妖物遮著臉,自然不知他是何樣貌。也許他就在此處,那也不得而知了……”著實人得緊,茶館內發出一陣陣驚呼聲。“師父,我們不聽了嗎?”茶館外夕陽西斜,寒風寂寂,衛柏舟小跑跟上喬裝的大祭司。“不必了,與那幼子卻有淵源。”因不知那幼子是何麵目,兩人尋了數日,沒尋到人,倒是先等到了城主的榜文。“快看!城主說若是能抓住那幼子可得百兩黃金!”“你當真膚淺,榜上說了,那幼子能破了這詛咒,往後我們也不用懼日光了!”當夜,全城舉城同慶,萬家燈火通明。大祭司帶著衛柏舟一道入了城主殿。這是衛柏舟八歲以來第一次進城主殿,他驚奇地望著金碧輝煌的殿內,此處便是他們祭司幾百年來侍奉之地。等了半晌,他嘟囔道:“師父,城主大人怎還不來?”大祭司歎了口氣,安撫地揉了揉他的頭:“再等會兒。”直至一個時辰後,城主才姍姍來遲,左擁右抱,旁若無人地調著情,仰頭喝下懷中美人喂的酒。大祭司麵色十分難看,他拱手道:“城主大人。”城主分了個眼神給他,懶散散的:“大祭司今日怎有時間來我殿中?”“殿下,稚子無辜,還望殿下將榜文撤了罷。”“哈哈哈”城主大笑,推開懷裏的美人,提著刀走下來,“大祭司,你這是在忤逆我嗎?”大祭司垂眼:“不敢。”城主眯了眯眼:“你怎不敢!怕不是背地裏早詛咒我死了罷!”大祭司又歎了口氣:“城主大人,生死有命,不能強求。”刀橫在大祭司的脖頸上,城主有些癲魔,衛柏舟眼眶一紅,用力推開了他。似乎沒料到跟在大祭司身旁的幼子竟是個不長眼的,城主怒目圓睜,正要將刀砍在衛柏舟身上,大祭司忽而沉聲道:“大人!”他又說:“此子乃下一任大祭司。”聞言,城主頓時怒火中燒,仰頭扭著脖子,青筋暴起,想要強壓下心中的嗜血欲.望,他在殿中踱來踱去,最終終是忍不住,上前抓住跪在一側的男寵的頭發,忽略掉他的尖叫聲,一刀又一刀地砍在男寵身上,血濺了一地。他大喊:“你不就是仗著孤不能殺你們祭司嗎?等孤尋到法子,自會將你們祭司全部殺了!”大祭司捂住衛柏舟的眼,悲憫地看了眼他。城主臉色一變,眼眸一點點沉了下來,捏住大祭司的臉,陰鷙地笑道:“不準用這樣的眼神看孤!孤偏要活!那位大人說了,若孤能尋到陰寒之物,孤就能再多活八百年!”他忽地起身,笑得越來越大聲。大祭司:“城主大人,七百年過去了,莫要再強求。”城主陰惻惻地笑,又冷著臉,衛柏舟隻得透過大祭司手指的縫隙,看著祭祀殿內為其日夜祈福之人渾身黑色霧氣纏繞,心裏落下一片驚疑。“孤……”城主頓了頓,轉頭看他,“大祭司,孤這幾百年來最喜歡你了。你死了,但你的記憶還在,你知道孤活了多久,孤的事你都知道。”他喃喃:“那位大人要思南鄔一城人的三魂四魄,孤也給了,為何,為何孤還是要死了。”他的皮膚已經變皺,頭發已然蒼白,如樹皮般粗糙的手還在發抖。他老了。“大祭司,你為孤想一想,那人是不是說過,隻要孤能尋到陰寒之物,就再讓孤活七百年還是八百年來著?孤好像有些忘了。”大祭司垂眼道:“城主大人,那稚子非陰寒之物。”城主雙眼流出血淚:“那你告訴孤什麽是什麽不是?那位說了,思南鄔一城人沒了三魂四魄,思南鄔就是一座死城,除非有陰寒之氣更重的人,才不會一踏入此地就丟掉魂魄。”他陰沉沉道:“他是,大祭司。他是陰寒之物啊,哈哈哈”城主拂袖離去。“走吧,柏舟。”大祭司歎了口氣,“我們要在城主之前尋到那幼子。”衛柏舟愣愣地坐在地上,眼中掛著淚。“師父,他便是我們侍奉之人嗎?”大祭司稍頓:“等我走了,你繼承我的記憶,便都知曉了……”夜幕似水,翻雲攪亂了平靜,忽而霜花漫天。思南鄔下雪了。第56章 肋骨與六歲的葉星辰相見是因為守城人。民間有傳言說祭祀殿也在尋那妖物。“大祭司尋那妖物作何?”“誰知道呢, 也許是下一任大祭司也說不一定。”“唉,還真別說。那妖物好說也是這幾百年來唯一一個不懼日光的。”“你們也不怕被旁人聽了去。”“……”衛柏舟斟了盞熱茶,輕輕推到大祭司跟前:“師父, 數日過去了,怎還是無人找來,難不成城主那邊已經尋到了?”大祭司輕咳了下, 餘光瞥了眼坐在他們身後若無其事喝茶的幾人:“還沒,若尋到了, 城主也不用如此大費周章的讓他們跟著我們了。”他起身, 溫聲道:“柏舟,你喬裝水平尚未出師啊。”“師父!”衛柏舟小跑跟上, 臉上寫滿了愧意。等身後幾人互通眼神出來時, 大祭司同衛柏舟已然換了張麵孔消失了。“該死!”一直跟隨的人惡狠狠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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