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哥拍了拍他的肩:“放心,爸媽交給我,你忙去吧。”一切交代完畢, 寧奚立刻就驅車離開了。回程的路上, 他一直忍不住去想, 會不會是他誤解了?溫書言說的“表白”, 其實根本不是那個意思?但無論如何, 他都必須親自去見溫書言一麵, 甚至沒法等到晚上。他一進門,王姐就迎了上來, 麵帶驚訝道:“寧先生來了?書言還在裏麵上課呢, 看時間還要好一會兒才能下課,要不要我進去——”寧奚阻止道:“別打擾他, 我在客廳等著就好。”“誒, 好。寧先生想喝什麽?我先去切點水果。”“不用忙了,跟我說一說書言這幾天在做什麽。”王姐想了想, 道:“也沒什麽特別的,還是跟以前一樣, 上午上課,下午做題看書畫畫,晚飯後出去散一會兒步,回來就看電視,寫日記,洗漱睡覺。”寧奚問:“完全跟以前一樣?就沒有什麽地方跟以前不太一樣了嗎?”王姐笑道:“寧先生這話說的,哪有人能每天都過著完全一樣的生活呢。今天多吃了一口飯,明天少看了一會書,這都是很正常的事情。書言的狀態很好,每天在外麵散步的時間越來越長,遇見陌生人的反應也慢慢沒那麽激烈了,但這些都是潛移默化的事情,不是一兩天就能發生變化的。”寧奚本來提著一顆心,想弄清到底是溫書言突然開竅了,還是他自作多情誤解了。可聽見保姆這麽說,他心裏那點焦灼的情緒又開始慢慢散去,莫名就平靜了下來。無論如何,溫書言的狀態越來越好,這就是他最想看到的事情。至於別的……慢慢來吧。“不過……仔細想想,還確實有點不一樣了。我看他最近的電視時間,已經好幾天沒看宇宙太空紀錄片什麽的了,反而一連看了好幾天的電影。”寧奚剛剛放下去的心頓時又提了起來。“是什麽類型的電影?”他記得他上次過來,溫書言就反常地在看一部愛情電影,還說是鄭老師讓他看的。莫非,跟他的療愈師有關?“好像是愛情電影吧?我也沒仔細看,但反正不是那種打打殺殺的,太吵了,書言不喜歡。”驗證了自己的猜想之後,寧奚就擺擺手,讓她忙自己的去了。看來是溫書言最近不知為什麽迷上了愛情電影,說要表白什麽的,也是他突發奇想,在模仿電影橋段吧。但是,療愈師為什麽會突然讓他看這種東西?寧奚思索了好一會兒,還沒得出答案,書房的門就被打開了。溫書言終於下課了。家教老師離開之後,溫書言還是待在書房沒有出來,寧奚隻好進去找他。見到寧奚,溫書言森*晚*整*理眼睛一亮,高興地叫道:“寧奚!”寧奚沒想到他會這麽驚喜,心中一跳,麵上卻不動聲色:“書言。”“我還以為你晚上才會來。”“今天太曬了,海邊沒什麽好玩的,我就提前回來了。”“噢。”溫書言對他的借口深信不疑,還像模像樣地安慰道,“沒關係,你沒玩夠的話,下次我們一起去的時候可以玩久一點。”寧奚微微笑道:“好的。”緊接著,溫書言又開始問他這次出遊的細節,對短信裏麵沒有聽明白的地方進行了重點提問。看著他端端正正坐在椅子上提問的模樣,寧奚恍然間覺得自己仿佛兼職了他的家教老師,隻不過教授的課程是戶外旅行。直到溫書言發現午飯時間到了,急急忙忙地站起來,寧奚才結束了這場心不在焉的談話。保姆說溫書言的狀態越來越好了,這並不是假話。從前他嚴格遵循著自己的時刻計劃表,比如計劃是十二點鍾開始吃完飯,那麽無論是提前還是推遲,哪怕隻有五分鍾的時間差,都很容易令他感到焦躁不安。精準的、規律的計劃是他內心秩序感和安全感的來源,任何人都不得打破,甚至連他自己也不行。一旦計劃被破壞、被擱置、被影響,那對他和他身邊的人來說,都簡直是一場災難。然而,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溫書言看起來不再那麽固執了。也許是因為寧奚會在他計劃畫畫的時間帶他去買繪本,會在約定見麵的時候因為工作或是交通被迫遲到一小會兒,會在他沒有準備見到寧奚的時候突然帶著禮物出現,還會在他準備在那個熟悉的小房子裏住到地老天荒的時候,不容置疑地誘哄他搬進一個陌生的房子。最開始,溫書言會因為這些毫無心理準備的事情感到恐慌。但慢慢的,他發現,這些計劃以外的事情,通常都是好事。大概是因為,這些事情,總是與寧奚有關?寧奚不會騙他,不會作出對他不好的決定。這個認知,令溫書言產生了極大的安全感。甚至在某些特別的時刻,可以超越計劃表帶給他的秩序安全感。比如現在,習慣在十二點整、一個人坐在家裏的餐桌邊吃午飯的溫書言,在十二點二十分平靜地坐到了餐桌邊,對麵還坐了一位不請自來的客人。溫書言不僅沒有因此變得心情不好,還吃得比平時更香了。吃過午飯,就到了他的午睡時間。可是因為寧奚在,他也不想去午睡,最後跟寧奚一起研究著解出了好幾道難題——他上午上的是數學課。畢業太久,有些公式寧奚都已經不記得了,溫書言稍稍得意地發現,他解數學題比寧奚還厲害。下午,他就跟寧奚一起坐在落地窗邊看書。這本書太有趣了,他看得津津有味,幾乎忘了寧奚的存在,更已經不記得時間。直到讀書時間結束,他合起書,探頭往寧奚那邊一看,才發現寧奚手裏的書居然還停留在第一頁。三個小時,一頁沒動,就這樣枯坐了一下午。溫書言有些吃驚:“你不喜歡看這本書嗎?”這本書很好看的,剛剛還是他推薦給寧奚的。寧奚說:“我一眼都沒看,不知道喜不喜歡。”溫書言更吃驚了:“為什麽沒看?”寧奚看著他,道:“在想一件事。”溫書言看不懂他的表情,隻能順著他的話懵懵懂懂地問道:“什麽事?”“你今天給我發的短信……表白,是什麽意思?”“你不知道表白是什麽意思嗎?”溫書言覺得他有點笨笨的,但還是十分善良地解答道,“表白就是告訴你我愛你,然後問你能不能跟我談戀愛。”聞言,寧奚下意識坐直了身體,仔細觀察著他臉上的表情。純真,坦蕩,大方,沒有絲毫的難為情,就像是在問他晚上要吃什麽一樣自然。見寧奚不回答,他一把抱住寧奚的手臂,語氣跟纏著他買雪花酥和冰淇淋的時候如出一轍:“好嗎寧奚?跟我談戀愛吧,我會對你很好的。”寧奚的心髒漏跳了一拍。但很快,他就恢複了理智:“你知道談戀愛是什麽意思嗎?”你知道“我愛你”是什麽意思嗎?你知道你要跟我談戀愛,意味著什麽嗎?該死的,那些莫名其妙的愛情電影到底教會了溫書言什麽?溫書言覺得自己被小瞧了,不太高興地答道:“我當然知道。”“談戀愛就是我們每天都會見麵,待在一起做很開心的事情。”“……”寧奚的心跳恢複了正常。這到底跟悅悅喜歡她的副班長有什麽區別?然而緊接著,他又聽溫書言道:“我可以想抱就抱你,想親就親你,無論怎麽樣你都不會躲。”說到這裏,他的聲音微微低了下去,聽起來居然有些難過:“寧奚,你每次都躲開,是不是因為覺得我什麽都不懂?”“可是我從來沒有想過對別人這樣,我隻想跟你這樣。”寧奚盯著他看了很久。直到連淡定自如的溫書言都開始忐忑起來,寧奚突然托住他的下巴,覆了上去。這跟溫書言想象的“親”完全不一樣。雖然他之前屢次偷襲,但也隻是想跟寧奚輕輕地碰一下,可寧奚動作很凶地磨著他的唇,還張嘴咬了他,最過分的是用力地錮住他的身體,任他“嗚嗚”地抗議,也始終不肯鬆開。不過很快,他也從其中嚐到了趣味,像是找到了什麽好玩的遊戲一樣,樂此不疲地嚐試著主動出擊。不知過了多久,寧奚終於放開了他,目光依然定在他的臉上:“你想要的是這樣嗎?”仿佛隻要溫書言回答“不是”,他就會抽身離開。溫書言的眼睛都有點濕了,聞言連忙搖了搖頭。寧奚深吸了一口氣,正要說“算了”,就又聽他道:“這樣比我想的還舒服。”寧奚一愣。溫書言連呼吸都沒有平複,就迫不及待地抱住他的腰,仰著臉道:“寧奚,你教教我。”寧奚真的好會親,不像他,隻會在寧奚的嘴巴上麵磨來磨去。寧奚剛剛吸進去的那口氣又緩緩呼了出來。這一整天,心情像坐過山車似的七上八下,再鋼鐵的心髒也經不住這麽考驗。他把溫書言攬進懷裏,按著對方很軟的嘴唇,低聲道:“這個要學,戀愛也要學,知道嗎?”見溫書言乖乖點頭,他又說:“答應了就不可以反悔。如果之後你反悔……”寧奚突然苦笑一聲:“就算你反悔,我也不能拿你怎麽樣。”溫書言連忙表忠心道:“我不會反悔的!”寧奚看了他一會兒,似乎是相信了他的堅定,又低頭親了他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