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認真觀察,小林發現他臉上還是很少會有表情,跟在寧總麵前的模樣簡直判若兩人。不過,最近這段時間,小林覺得他周身的氣息柔軟了一些,不再像之前那樣,總是散發著一種仿佛與全世界隔絕的孤寂了。當然,這也可能是因為他知曉了一些內幕之後,自帶濾鏡腦補出來的。小林還是不太喜歡關係戶,倒不是對這個人有意見,而是他覺得,像他們這樣同時具備教育意義和研究意義的職位,一定要通過嚴格公正的選拔才行,不然就可能會誤人子弟,甚至進而影響整個行業的發展。但是,鑒於關係戶幾乎沒有參與過任何工作,也沒有擠占掉別人的機會,隻是安安靜靜、毫無存在感地上個班,小林又覺得勉強還行。畢竟他有那樣一個男朋友,安排自己的另一半在自家的產業做一點清閑又體麵的工作,哪怕隻是掛名的吉祥物,別人也沒法說什麽。小林覺得他還是不要多管閑事了,專注自身的工作就好,畢竟他想管也管不了。難道要他衝到寧總麵前去說:“喂,把你的小男朋友辭退,不要再送來天文館當吉祥物了?”他是瘋了才會那樣做。然而沒過多久,小林就發現,他錯了。大錯特錯,錯得離譜。05.這段時間發生了三件事,一件比一件令小林大跌眼鏡,大為震撼。其一,是天文館最近舉辦的攝影展上,一位在業內十分知名的女性深空攝影師親自到場,並且配合他們完成了一係列的宣傳活動。這位可是很難請得動的,因為她平時不是在拍攝深空,就是在前往拍攝深空的路上,沒時間,又不缺錢,所以很難請。那天她來了之後,居然特地去找站在人群之外的關係戶說了幾句話。兩人看起來並不很熟,但起碼是認識的。而等她離開之後,負責宣傳的領導也走到關係戶麵前,說了句:“多虧小溫幫忙聯係,這件事要謝謝你。”關係戶卻說:“不是我。我隻跟寧奚提了一下,是寧奚去聯係他朋友的。”小林大吃一驚,他居然就這麽直白地把他和寧總的關係說出來了?他不怕別人都知道嗎?然而周圍沒有一個人露出驚訝的神情,領導還是笑眯眯道:“那也要多虧你跟寧總提起來,不然我們跟寧總可是說不上話的。”關係戶似乎有點不知道該怎麽應對,轉了幾下眼睛,說:“……不客氣。”然後就連忙走掉了。小林實在按捺不住,問身邊的同事:“他怎麽會認識寧總,你們都不好奇嗎?”同事用一種關愛傻子的眼神看向他:“你不知道嗎?書言是寧總的男朋友啊。”小林:“……”什麽!他自以為拿捏的獨家秘密,居然是大家都知道的公開事實嗎!06.至於另外一件事,就更令小林驚詫不已了。那就是國內頂尖的天文學教授藺德清到訪,居然不用館內工作人員接待,點名說隻要書言陪他逛逛就好。小林遠遠地在一旁看著,心中擔憂不已。教授難道是跟寧總有什麽交情,所以像那位女攝影師一樣,看在寧總的麵子上,跟關係戶打打交道?可是作為一個吉祥物,他怎麽可能答得上教授提出來的問題呢?要是他一問三不知,導致教授對他們天文館的印象跌落穀底,那可怎麽辦?沒想到,藺教授足足在對方的陪同下逛到了他們閉館下班,走的時候還和顏悅色,沒有半分不虞的神情。小林這次吸取了先前的經驗教訓,不再自己胡思亂想了,而是選擇去問同事。還是上次那位同事,還是那種關愛傻子的眼神,甚至連語氣都一模一樣:“你不知道嗎?書言是藺教授的學生啊。而且我們觀測到的圖像和數據都是他分析研究後總結成報告的,他比我們中的任何一個都更了解天文館。”小林:“……”什麽!他以為的吉森*晚*整*理祥物不僅不是吉祥物,而且不需要每天按時打卡上班的原因居然不是隨意曠工,而是在從事專業且高深的分析研究工作嗎?以及,他終於記起來了。他覺得“書言”這個名字耳熟,是因為他所在的展館裏,就展出著署有對方姓名的作品!07.這兩件事加在一起,對小林的打擊不可謂不大。不過嘛,凡事有利也有弊。小林覺得,他現在是見過大世麵,並且心境也經曆過大起大伏的人了,這個世界上已經沒有什麽事情能讓他產生過分驚訝的情緒。……就連收到溫書言遞過來的請柬時也一樣。溫書言不像別人一樣會說什麽客套的場麵話,把請柬交到他手上,一句話也沒說,就趕緊溜走了。淡定。小林對自己說。不就是結個婚嗎?不就是結婚對象是寧總嗎?這有什麽好奇怪的,戀愛談久了就結個婚,多麽正常,一點都不值得驚訝。嗯,就是這樣。直到他聽見同事們的議論:“明董事長還真是舍得,這麽大手筆都送出去當新婚賀禮了,看來是真疼書言這個兒子。”小林一臉懵逼地問道:“什麽明董事長,什麽兒子?”這下子,所有同事一齊向他投來了關愛傻子的目光:“你不知道嗎?書言是明董事長的兒子啊。”小林頓時兩眼一黑。為什麽!為什麽這個天文館裏,永遠隻有他一個人什麽都不知道!第58章 羅綺昭陽殿, 芬芳玳瑁筵。昭陽殿內觥籌交錯,歌姬舞女嫋嫋婷婷,絲竹管弦不絕於耳, 正是一番熱鬧景象。坐在上首的是一位身著華服、頭戴鳳冠的宮裝美人, 周身氣度雍容華貴,既有傾國之姿, 又不失威嚴之儀, 正是當朝太後,賀蘭霜。她手邊空著的那把龍椅, 則是屬於當今天子容慎的位置。眾人皆知小皇帝體弱多病,連朝會都甚少出席,更何況這樣的宴飲場合, 不見皇帝隻見太後, 那是再正常不過的了。酒過三巡, 賀蘭太後一個眼色, 便有朝臣會意地起身出列, 朗聲道:“啟稟太後, 賀蘭將軍此番平定北境,立下不世之功, 依臣所見, 朝廷必定要厚厚封賞才是。”賀蘭太後微微勾唇,還未答話, 賀蘭修便起身推辭道:“衛國禦敵乃是為將者職責所在, 先前朝廷遣使前往北境犒賞三軍,這已是皇恩浩蕩, 臣不敢再居功請賞。”一位年事已高的宗室老親王撫著胡須笑道:“瞧瞧,不愧是他們賀蘭家的好男兒, 不隻仗打得漂亮,這話也說得漂亮。”眾臣紛紛知趣地跟著笑了起來,又有人打趣道:“何止這兩樣漂亮?賀蘭一族美人輩出,無論男女,那都生得宛若仙人下凡一般。當年跟隨高祖皇帝打天下的那位賀蘭將軍,不正是有著‘桃花麵,閻□□’的美譽嗎?臣瞧著,咱們的賀蘭將軍,可頗具先祖遺風呢!”此話一出,眾人都下意識望向了站在大殿中央的賀蘭修,果然見他鬢若刀裁,眉如墨畫,與賀蘭太後是一係相承的形貌昳麗。但沒有誰會因為這張過分美貌的麵孔,就誤以為他是什麽尋常富貴人家的嬌兒——那一身在沙場上練就的悍勇之氣,加之身姿英挺,氣度昂然,讓他隻需靜靜地站在那處,便令人恍若得見天神。這是賀蘭一族的榮耀,太後自然欣慰:“李卿所言不錯。此一役,我大齊將士威猛如虎,不僅鏟除了北境的禍患,更令我大齊威名遠揚,震懾天下,此乃社稷之大功,千秋之大功。賀蘭將軍既為主帥,更應好生封賞,否則不僅會令將士們寒心,更會被天下人恥笑。”眾臣齊聲道:“太後聖明。”“來人,擬旨。驃騎將軍賀蘭修,文武兼備,功勳卓著,授太尉之職,賜金印紫綬,總攬朝中一切軍政要務。眾卿,可有異議?”殿內一片靜默。賀蘭太後臉上露出滿意的神情:“既無異議,那便如此安排下去吧。”賀蘭修拱手道:“臣賀蘭修,謝太後恩典。”他謝過恩,才有那機靈的朝臣對他道賀,又忙道太後聖明。可在座的大多數朝臣,特別是大齊的宗室們,卻都是眉頭微皺,一聲不吭。宮宴結束後,大臣們三三兩兩地結伴出了宮門。平時他們或多或少都會閑聊上幾句,可今日不知為何,全都緘默不言,隻顧著低頭走路。一名老臣看著門生放下了車帷,才顫巍巍地歎道:“風雨欲來啊……”門生勸道:“外戚一黨勢大,我們隻能暫避鋒芒。老師不必為沒能出言勸阻而自責,太後擺明了是想要扶持自家人,我們阻攔不得,硬拚也隻有死路一條。我知道您不畏死,可朝中德高望重的老大人已經不剩幾位了,我們若不想方設法保全自身,那才是拱手將這江山讓給了賀蘭家。隻要留得青山在,總會有東山再起之日。”老臣擺擺手,道:“你不必再拿這話寬慰我,我心中有數。皇帝及冠在即,太後卻全無還政的打算,還把自己的親侄子送到這麽高的位置上……”門生臉上浮現出憤憤的神情:“狼子野心,昭然若揭!賀蘭一黨已然權傾朝野,再這樣下去,恐怕連皇位都要換人坐了。”“皇帝爭不了,也不願爭,我們這幫老骨頭,再著急又能做什麽?”老臣一雙閱盡世事的渾濁眼眸微闔,“隻求他們莫要為一己之私,把大齊江山折騰塌了,陷黎民百姓於水火之中,唉。”大齊江山還沒有被賀蘭一族折騰塌,大齊天子寢宮的龍床倒是快要被折騰塌了。傳聞中的病弱天子伏在新晉重臣的身下,龍袍寢衣都被扔到了地上,一身常年不見天日因此稍顯蒼白的皮肉展露無遺,隨著身上男人的動作,正發出急.促的喘.息聲。賀蘭修握著小皇帝愈發單薄的肩,說:“陛下似乎又消瘦了些,是侍奉的人沒盡心麽?”容慎無力地趴在床上,聞言苦笑一聲,聲音還有些啞:“沙場危險,刀劍無眼,你一去就是大半年,又沒有隻言片語傳信回來,我豈能安心在宮中好吃好喝?”“那倒是怪臣侍君不力了。”賀蘭修俯身用唇碰了碰他白皙的後頸,頓時激得他渾身一顫,“臣這便給陛下賠罪,定然令陛下盡興。”容慎掙紮著轉過身來:“我想看著你。”等如願翻進了賀蘭修懷裏,他邊用目光貪婪地描摹著賀蘭修的臉龐,邊小聲地抱怨道:“你明知我想看著你,還每次都讓我轉過去。”賀蘭修沒解釋,直接就著這個姿勢又開始了新一輪的撻伐。床幔搖曳,滿室春光,世間身份最為高貴、地位最為尊崇的天子在他懷中悶哼討饒,極大地滿足了他的征服心理。自懂事之時起,賀蘭修就知道,他想得到,也配得到這世上一切最好的東西。騎馬時,他要挑選脾性最烈、最難馴服的異域寶馬。打仗時,他要將目標定在最危險、最難平定的北境。輪到挑選枕邊人,他自然也要這世上最尊貴的美人。所以當初,小皇帝在最如履薄冰的時候對他投懷送抱以求庇護,他也沒有多少糾結,很快就收下了這份大禮。哪怕在此之前,他從未覺得自己會對男子生出興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