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後來人是救回來了,但從此心性大變,他不再給予父親任何建議,鎮日遊手好閑與眾位姊姊打情罵俏,逗笑合羞帶怯的小泵娘,把討女子歡心當是畢生使命。


    於是乎,風流之名不腔而走,無人不知上官三少是個多情種,是在脂粉圈打滾的俊逸少爺,為他芳心暗許的姑娘家不計其數。


    不過表麵上如此,不代表他真是一無是處,在死亡邊緣遊走過一番的上官流雲知道,鋒芒太露隻會招來妒恨危險,經一事長一智的他轉而藉由他人的名義,賺進大把、大把的銀兩,隱而不宣地開疆關土,創立一番偉業。


    隻是他無法離開上官家,仍得扮成敗家的浪蕩子,因為他的娘親是上官老爺的二夫人,兩人夫妻情深,難分難舍,為了顧及她,他暫時走不開。


    “……雲弟,雲弟,該你走下一步了”


    耳邊傳來帶看痕音的叫喚,上官流雲心不在焉地移動白子。


    “瞧你魂不守舍的,一顆心不知飛哪去了。”臉帶病容的上官仲雨出聲取笑,一子下定,贏了他這一局。


    “大哥棋藝精湛,小弟不才,又輸你一回了。”他拱手輕笑,眼角不時地往外瞧。


    “口可……不是我棋藝佳,是你不專心,外頭有什麽好風景,讓你流連再三,一副坐不住的模樣?”知道他的不專心所為何事,他故意說道。


    “沒得事,大哥多心了,我隻是連輸了好幾局,想招些好運氣。”他笑得宛若春風拂麵。


    怎麽這麽久,不會真出事了吧?他實在不該答應她離開身邊,大夫人的手段他是見識過的,絶非一般下人招架得了。


    今日一早,大哥難得來洗洗樓找他下棋,沒多久她被人給招了去,他沒有借口推辭,也不好將人強留下,隻好任由那人將牡丹帶走。


    “自個兄弟還說不得心底事嗎?我這身子也不曉得還能拖多久,日後奉養雙親的責任就得偏勞你了。”上官仲雨語重心長地道,一點也不忌諱。


    “大哥別說晦氣話,咱們上官家別的不多,就銀子多,還愁找不到好大夫嗎?你不要把自身的責任往我身上推,小弟我隻想玩樂終日,當個閑散少爺。”上官家的擔子他接不下,也沒本事接。


    上官仲雨清瘦的麵容露出一抹溫笑。“就算是為了你的牡丹小婢也不肯?若你說話沒份量是保不住她的。”


    上官流雲神色一整,故作不解,“不過是個婢女罷了,用得看我花心思嗎?”


    “這話,由你口中說出,你自己相信幾分?”他想瞞誰,自欺欺人而已。


    “為何不信,傾慕我的女子何曾少過,多她一個不多,少她一個不少。”他神情平靜的說道。


    “可是她眼中沒有愛慕,對你也非情意纏綿,反倒是你……”終日打雁,終被雁啄了眼,因果報應,果然不爽呀!


    “我怎樣?外頭排隊等著要服侍我的女人多得是,我還嫌她不解風情,本少爺這樣的極品放在眼前還看不上,肯定是眼瞎了。”上官流雲刻意數落,將牡丹說得一無長處。


    “既然雲弟多有嫌棄,不妨讓給為兄,我屋裏正好缺個貼心的可人兒解悶。”


    他長年藥昧充斥的玉樓閣反不如他洗洗樓清爽,一股花香昧引人心曠神恰。


    上官流雲聞言差點捏碎了手中白棋。“想容表妹就快過門了,你屋子裏若多個人豈不吵翻了天,小弟可不做害你家無寧日的罪人,小婢女我自個收著,免得你左右兩女擺不平。”


    “所以為兄這要請教你,你是怎麽令眾女為你如癡如狂,甘願空間獨守,等你浪子回頭?我好學得一些,才能左擁嬌妻,右抱美婢。”


    “呢!這……”他尷然無語,無侍俊顏蒙上一層陰鬱之色。


    “哈哈,不開你玩笑了,瞧你緊張得臉色都變黑了,為兄雖不常到外頭走動,可你的心思還能猜出幾分,自從那名叫牡丹的丫頭從你的視線消失後,你的棋路就亂了。”心不在了,人也跟著恍神。


    大哥的笑聲一落下,他當下紅了耳根。“我是擔心她不知進退,惹惱了大娘,把她氣出病來。”


    “那不正好順了你的意,我娘一生氣或許會把她調走,罰她做些粗重的活,好磨磨她的性子。”就怕有人舍不得,趕著袒護。


    黑瞳-黯,他輕歎出聲,“大哥何苦為難我,非要逼出我的心事,我不過求一世平安,安閑度日,這又犯著誰了?”


    他要的,會自個兒從無到有的取來,不需要跟人事、跟人搶,擠破頭分食一塊大餅。


    “如果我身子骨爭氣點,我會說:你飛吧!不論飛得多高多遠都成,隨心所欲地飛到你想去的地方,可是我能了無牽掛地說出口嗎?我這世的兄弟隻有你一人。”他何其不幸,生就上官家長孫,若他能有副強健體魄扛起家業,也不致讓雲弟這不覊的性子落得有如籠中鳥的境地……


    上官流雲默然了,他明白兄長待他都是出自真心的關懷,從無一絲私心,但是他沒法忘卻那一夜痛得死去活來的樣子,大口的黑血不斷嘔出,眼睜睜地看死亡離自己越來越近,他當時的害怕和驚懼絶非筆墨可以形容。


    大夫說他被下了毒,一種會腐蝕五髒六晰的毒藥,隻要差個一刻鍾解毒,他就算救回來也是半個廢人了,口不能咽物,隻能以流質食物落喉,藥不可停,一日三回,吊著他一口氣。


    換言之就是行屍走肉,活著也等於是死,生不如死。


    “雲弟,為兄知道你和娘親處不來,可大哥隻求你一件事,若有一天我有個萬一,你別放下這一家子不理,尤其是我娘,我已經很久沒見她笑過了。”


    男人多情,受苦的往往是女人,娘親的鬱鬱寡歡他是看在眼裏的,良人的左擁右抱是為人妻子心中永難抹滅的痛,她不僅得與人共事一夫,還得忍受丈夫的冷落,淚濕枕畔,無人可訴。


    “我……”上官流雲正愁沒借口好閃避兄長的托付,一道淺綠色身影已翩然出現,他恰好轉開話題。“我的好牡丹,你怎麽舍得讓你家少爺等得兩鬢斑白,早生華發?!自個說要我罰你什麽。”


    他起身迎向那抹身影,不安分的手又伸向她肩頭。


    她閃身一避。“二少爺若找得出一根白頭發,奴婢任您處置。”


    “包括我夜裏發涼,找你來暖暖身子?”真不識趣,你以為你逃得出本少爺的手掌心嗎?上官流雲先一步洞悉夏牡丹閃躲路線,再次上前堵住她的去路。


    夏牡丹很無奈的翻翻白眼,無賴少爺賊得很,總是知道她往哪裏溜。“二少爺怕冷,擺上十來個火盆子不就得了,屋裏一熱就不涼了。”


    “沒良心的小花兒,火盆子哪比得上軟玉溫香在懷,不能又搓又揉,蹭蹭磨磨,我真是白疼你了。”就她敢頂嘴,半點頗麵也不給。


    “少爺若真疼婢子,又怎會放任婢子在大夫人麵前聽訓,沒半點搭救之意。”


    枉他先前說得好聽,誰知卻是空口白話,沒一句能信。


    上官流雲麵上一熱,略顯狼頓。“那是大夫人吶!為人子女者當聽從長輩盼咐,以盡孝道。”


    “大丈夫怎可言而無信,不守承諾,以後請二少爺別在奴婢眼前畫大餅了,做不到的事就不要輕易說出口,奴婢不想三皇瞧不起隻會說大話的主子。”她故意把話說重了,好引起他的愧疚。


    “我……呱……我不是不管你,那是……不得已……”他一出麵,這件事肯定沒完沒了,隻會讓人有機會借題發揮,對她多加責罰。


    殺一做百,他表現得越在意,她越無法全身而退,因此她的安危其實是取決於他的態度。


    因此他什麽也不能做,隻能笑語如常地眼看她被帶走,大娘不過是藉由她來試水溫,看他是否能無動於衷,他要是沉不住氣就中計了,還多了個弱點受製於人。


    而這些話他不能坦然告訴她,因為當年意圖毒害他的人就是看似婉約貞靜的大娘,她始終防著他,唯恐他奪走她僅剩的一切。


    “請讓我說句公道話,雲弟確實因你而心神不寧,絶非有心失信於你,從他連輸了好幾盤棋看來,你在他心中的重量還挺沉的。”他頭一回看到向來從容不迫的弟弟如此心不在焉、神思恍惚,好不容易她回來了,可她一發脾氣,雲弟竟然眼神一a,甚至慌了手腳想解釋。


    “大哥……”上官流雲苦笑地想製止他倒自己的老底。


    其實他不想讓人曉得他也有手足無措的一麵,尤其是在牡丹麵前,談笑間用兵如神,風趣誡諧的笑臉迎人才是他給人看的那一麵。


    夏牡丹不想接續這話題,看上官仲雨舉杯欲飲茶,忙轉開話題道:“大少爺,冷茶傷胃,你別這樣折騰自己了,奴婢幫你換壺熱茶。”習慣使然,她沒多想地重徹一壺茶,將過往有著夫妻情分的大少爺伺候得無微不至。


    雖是重生了,可是有些習.噴是改不了的,她當夏姨娘的時間遠超過身為上官流雲的小牌的時間,對兩人的熟念度自是不同。


    隻是她不經意的作為卻引發兩個男人異樣的感受,一個是對她的細心及體貼入微動容,忍不住多了一份心思;一個是眯眸冷視,非常不是滋味,一桶酷不小心打翻了半桶,介意得很。


    “平日怎不就見你對我這般貼心?茶冷了,你要我1等就喝,還說燒水的柴火省著用,有茶喝就不錯了。”好明顯的差別待遇,他這口氣梗得難受。


    夏牡丹臉皮薄難藏羞,她惱怒地拍開他搶茶的稚氣舉動。“二少爺壯得像頭牛,生飲涼茶再適合不過了,你鬧騰個什麽勁,想讓人笑話你不成。”


    “哎喲!瞧瞧我家牡丹多撥辣,她就隻會凶我而己,對旁人倒是客客氣氣地和顏悅色,少爺我該抱不平為自個叫屈呢,還是自誇教得好,沒給主子丟臉?”上官流雲表麵上是埋怨不已,可話裏有話地將豔色小婢歸於他羽翼之下,豈不意味十足。


    他這小家子氣的舉止教人好氣又好笑,明眼人哪會看不出他在吃昧,鋪條大路給自己好走,順便宣告此妹已名花有主,他人休要覬覦。


    當然,他昭然若揭的小心眼不見得每個人都讚同,至少他的牡丹小婢還沒把他往心裏擱,心中懸懸念念的全是她將來要怎麽在上官家待下去。


    自從她決定不再為人妾室後,沒有地位的她便失去與人抗衡的力量,低下的奴婢身份隻能任人宰割,主子要她生她便生,主子要她三更死絶活不到五更,而靠不住的二少爺更是甭想指望了。


    唯今之計她隻有靠自己了,在艱難的處境中找出一條生路。


    “我說牡丹呀,夫人喊了你去是幹啥,說來聽聽,真有責難你的地方,少爺就是拚著受責難也會護你周全。”他故作輕傲地橫掃她周身上下,沒見傷痕也沒見血才暗籲了口氣。


    “夫人隻問了幾句,沒一句苛責。畢竟曾為人媳多年,她很懂得順著大夫人的毛摸,給足了她威風。”


    他“喔”地一聲長音,似乎對她的簡短回複不甚滿足。“哪幾句?”


    “都是些小事。”她回答的比上句更簡潔有力。


    他眉頭抽緊,似笑非笑地揚揚唇。“要我一個吻逼問嗎?你曉得我非常中意你那櫻吟吟哦的櫻桃小口,少爺我不介意一字一句地自你口中『逼問』。”


    “二少爺”她抿唇,橫眉怒視。


    “牡丹。”他笑看晚向她,神態墉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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