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新來的縣令也快到任了,他也算是不辱使命,最後收拾好包袱就能離開了。不用這群閑人外加那一對“小情人”在自己麵前礙眼煩心。太子大功告成,白謹他們得了曆練,每個人都有自己美好的未來,雙方皆是意滿離。回了租的小院後,他們就要專心籌備不日就要到來的府學考核了。白謹看起來比左安禮還要緊張,每每都要柔聲細語地問他餓不餓,累不累,情真意切地把自己代入家長這個職位。使出渾身解數要讓學子感受到家裏的溫馨。左安禮:幹得很好,以後不用幹了。在日複一日的讀書寫文章下,府學考核拉開了帷幕。除了白謹,其餘幾人今年都去考了,他是自覺自己身份有異,也不太想當官任職,從來就沒打算科考。在古代,當個閑散且背後有靠山的富商還挺好。白謹目送左安禮他們提著書籃進了考場。坐在考場的人全身心都貫注在考試中,可能還不覺時間的流逝,緊張感除了一開始在心頭縈繞,剩下的都是執筆時的塵埃落定。在外等待的人可就要緊張得多,壁如白謹,在外已經轉了一圈又一圈了。茶樓的掌櫃曆年來沒少見他這樣等待的家人朋友,笑嗬嗬地勸道:“小公子莫要著急,安心坐下來等吧,離他們考完出來還有的等咯,可別急壞了身體。”白謹謝過掌櫃的好意,也聽從對方的話在茶樓坐下,點了杯清茶靜心等待。作者有話說:幾年前的某日:“你對這小書童也太好了吧。”董貞嘖嘖稱奇。左安禮垂眸道:“是嗎,我對你們不好麽?”董貞生生打了個激靈。第55章 左安禮一出來, 白謹就趕緊迎了上去。他以為自己會見到人潮擁擠,左安禮考完試精神氣都好似被抽幹,衣衫淩亂、落拓不羈的模樣。然後他逆流而上, 笑意吟吟地走到他身邊,安慰他不論結果如何, 他的努力都不會白費的。沒想到這人卻是提前出來了, 清清爽爽, 皎皎明月, 一下就吸引了眾多人的眼球。“那是誰家的小公子啊, 長得可真俊。”“第一位就出來了,瞧他心有成算的模樣, 想必是極有把握吧。”“唉, 人比人氣死人, 這才貌雙全的小公子, 恐怕引了不少大娘小姑娘們偷看吧。”隱隱約約的竊竊私語傳進白謹耳中,一字不落地讓他聽了去。他心裏有個模模糊糊的念頭, 既為白衣清蕭的左安禮執卷清貴,文采斐然宛如仙君下凡而驕傲,又為別人都發現自己的珍寶而心酸。可溫潤幹淨的珍寶打磨得熠熠生輝,閃閃發光, 早晚會與日月爭輝。他把古怪的因素當做是對左安禮的嫉妒羨慕, 暗中唾棄自己心思陰暗, 友人登高梯、年少有才名, 他應當欣慰高興才是。自己想把人藏起來的心思真齷齪, 呸!“考得如何?”白謹走上前, 自然而然地接過他手中的書籃。左安禮眸光閃了閃, 從不讓白謹幹書童活的他這次倒是將籃子遞給了對方, 直接將同行的厲護衛忘在腦後。許多姑娘哥兒的眼神一轉,落在白謹那臉上明顯的哥兒紅痣時,神情沮喪,不免有些失望。果然好人家的優秀郎君早早就被人挑走。她們絞著帕子也隻有遺憾的份兒了。“還算可以。”左安禮給了白謹一個中規中矩的答案。這麽謙虛,怎麽不似之前那傲然的模樣了,白謹立馬緊張起來。但他不曾多言,將之前在場外等待時就打好腹稿的話講出來,柔聲細語地安慰對方,仿佛一個開明的家長。又更似家中乖軟的小妻子,從不嫌棄夫君落榜失利,懂事又賢惠。左安禮為自己的想象給嚇住,好像白謹隱瞞的性別被揭穿,他的心髒就不受控製,腦海中總是會跳出冒犯對方的想法。遏製不住,泛濫成災。他們回去後,白謹就讓人把考題和左安禮寫的策論默出來。他自己是讀過幾年書的,也在左安禮複習時順道參與了一下,學習研究了幾次,不說是能考學上榜的水平,看出別人的高低卻是沒問題的。等他將策論徹底寫好,考得虛弱的褚成一行人也回來了。幾人直接來了白謹他們的小院子裏。平日裏除了廚娘和一位請來打掃衛生的小廝,還有跟著他們的護衛厲戈,院子裏是沒什麽人的,這會兒廚娘也早就出門去買菜,為晚上的膳食做準備了。褚成一進門就怒火衝天:“好你個白小謹,真是個沒良心的小東西,有了少爺就忘了朋友,你是不是忘了我們也在考試!”董貞也幽怨地瞅了一眼白謹。在場唯一神情不變的,興許隻有關原一人了。就連左安禮都唇角微勾,全然不似從前那喜怒不形於色,溫和但疏離的模樣。他在享受著小哥兒對自己的偏愛。白謹稍微有點尷尬,轉念一想左安禮可是對他有知遇之恩,沒有對方的一手提攜自己也不能有如今的成就。他理直氣壯道:“畢竟我是左家的小書童,現在少爺還給我發工錢呢,我隻接他不是理所當然的事麽。你給我錢了嗎?”說得褚成啞口無言,半天隻擠出來一句話:“牙尖嘴利。”“我還說你惱羞成怒呢。”關原已經越過了拌嘴的兩人,將左安禮剛剛默出來的文章拿在手中看,越往下讀越是心驚,看到最後更是撫掌大讚:“好文章啊!”言辭不缺少年人的犀利和衝勁,又不失成年人的圓滑與周全。整篇文章句句切題,讀來又酣暢淋漓,還蘊含著對彼此考題的深刻思考,角度新穎又有很強的可行性。“你這篇文章不是榜首可能都說不過去。”關原發自內心地感慨,眼裏盡是羨慕與酸澀。左安禮這位少年顯露出來的驚人天賦,以及那謙遜的性子,無一不令人咂舌。他一句話直接打斷了白謹跟褚成的鬥嘴,剛剛還氣若遊絲、疲憊不堪的董貞也來了精神。三個腦袋擠在一起,全都將目光放在關原手中的那頁紙上瀏覽,越看越心生感慨,怨不得關原會說出那句話來了。要是他們能有這水平,肯定得下巴抬得老高,鼻孔朝天地走路,哪能像左安禮這麽不動聲色、渾不在意。褚成更是驚歎:“你小子藏得可真夠深的呀,這篇文章就是放在國子監是也不差的。”左安禮默默將白謹拉出人堆,謙遜道:“遊守兄過譽了,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我還有的要學。”若要進國子監,他還得曆練一番,而且這樣的文章放在科考上麵肯定是不夠看的。關原他們無言以對,左安禮的文章不夠老辣,要是科考的話定然不足以跟別人同台競爭。可是別忘了,他如今僅僅隻虛歲十三,哪怕府學三年,國子監三年,也就虛歲十九!別人的起點就已經是他們的終點了。人比人,氣死人啊。這句話說了千百萬次,傳承了千百年也永不過時。褚成他們象征性地酸了兩句,就擺爛放棄掙紮了。考都考完了,現在糾結也沒用了,他們得趁著兩天後才放榜的這段時間好好放鬆一下。花樓已經看過了,除了歌舞表演之外,對他們這群不成熟的少年沒多大的吸引力,不如吃喝玩樂更令他們激動。不過賭場那種地方是嚴令禁止他們進入的,就算褚成想試試,白謹好奇,左安禮等人也是絕對不會放任他們胡鬧的。褚成也就隨口一說,當然不是真要去那些地方。他還嘟噥了一句太子走沒有,要是沒走還可以叫上對方一起。遠在津酒縣的劉玄度打了個噴嚏,早在心裏已經將還未趕來的縣令罵了個狗血淋頭,就這效率,這家夥真的能幹好事?嗬,別讓孤抓住你的小辮子,給你穿小鞋!*太子必然不是被鬼迷了心竅才才跟著他們一塊來劃船遊湖。他隻是被連日來案牘上的公務給逼得太緊,哪怕隻是一句不走心的邀請都足以令他甩開毛筆,撒了歡兒的往外跑。至於那兩個被他留下,不得不埋頭處理公務的少年如何淚流滿麵地喊著他太子,抱怨他玩忽職守。那就是太子的事了,與他劉玄度何幹?幾位少年皆穿錦繡衣裳,配滿朱纓寶飾,端得是人間富家子氣,舉手投足都是風流瀟灑。煙花三月下揚州,少年不知愁。暖柔的微風醺著河麵的花香,千金貴女們在丫鬟的服侍下,不曾戴麵紗幃帽,略施粉黛的麵頰初初瞥來一眼,便飛滿紅霞。他們這行人已是情竇初開的年歲,但不刻意去考慮,就會默認地忽略那些或隱晦或直白的暗示。相當於是媚眼拋給了瞎子看。這個節令絕對是最適合遊湖的,湖麵上微波蕩漾,兩三隻水鳥掠過,一點亭子立於湖中央。白謹他們買了些吃食到船上,正好幾人都沒有暈船的情況,倒是不必擔憂吃不下。幾人特地租了一艘大船,能容納他們好幾個少年,外加一個護衛。船夫沉默老實地撐著船,跟他們這幾位富家子弟談不了幾句,不如支著小船的另外一位船夫健談。白謹他們也不用旁人介紹,自個兒聊著天,用著零食糕點,時不時喝上一口果茶,將全身心都沉浸在柔軟湖水的懷抱中。如果他是貓,現在可能都舒適地化成了一灘水,軟軟地趴在鏟屎官的腿上,安詳地呆在自己的舒適區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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