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隻啃餅子有些單調乏味,吃一口餅便要喝好幾口水來送。但肚子一餓,倒也細細嚼出幾分麥香來。鍾翊坐在雲渺身邊,也拿出麋餅來吃補充體力。黃米麵顆粒重,吃起來又幹又硬,但他不知是牙口好還是口腹之欲淡,三兩下就麵無表情吃完了。回頭一看,小竹馬還捧著軟和的白麵餅麵露難色,半晌才啃出個拳頭大小的缺口。他刻意用篩過好幾遍的細糧,就是知道對方嗓子眼兒細,沒想到……“再忍忍,還有半日便到了。”鍾翊把有些發硬的白麵餅撕成小塊喂雲渺。沒想到對方似是在發呆,眼神一直盯著前麵瞧。“怎麽了?”雲渺牽著鍾翊衣角跳下石頭,喃喃道:“前麵草叢裏好像有個人。”第80章 修真文中純陰之體的小師弟3【那就是薛遠嶠, 該走任務劇情了。】淩一提醒道。離太遠看不真切,雲渺甩開鍾翊牽著自己的手就噌噌噌跑過去。比草叢裏一溜煙兒就不見的兔子還快,全然沒有之前要人背時懨懨的樣子。撥開肆意瘋長的野草,若是仔細打量四周環境, 便可察覺附近古木樹幹上多出幾道縱橫交錯的劃痕, 劍氣淩厲。昏迷在地的青年雙眼緊閉, 麵色蒼白,長而密似鴉羽般的睫毛靜靜覆在眼瞼下,月白色衣袍已被鮮血浸染。然而細細端詳其樣貌, 劍眉飛揚生得豐神如玉,可以想見醒時的風姿儀態。混雜的血腥氣直衝鼻子。雲渺眉心緊蹙, 牙齒下意識將唇肉咬得陷下去, 多少有點兒害怕。就連衣擺不經意拂過地上星星點點的血跡, 仿佛開了一連串梅花骨朵兒都沒注意。這人真的沒有死嘛?修士的生命力好頑強。冒失鬼伸手就要去試探對方鼻息, 誰知被火冒三丈的養兄一把握住腕骨動彈不得。與此同時,淩一也警告道:【別碰!】【他的劍有劍靈,雖說此時虛弱但尚有最後一道禁製。】原劇情裏鍾翊也是被打傷了的,隻是傷勢不重,幾個時辰便蘇醒過來。然而那把劍若是打在細皮嫩肉的雲渺身上, 不知道劇情還走不走的下去。“喔喔,我應該等鍾翊觸發白虹劍禁製被打傷, 然後劍靈也沉睡時去撿漏。”雲渺這才瞧見對方寬大衣袍下, 壓著把鋒芒逼人的利劍,劍肩上用陽文篆刻“白虹”二字。淩一:【薛遠嶠此次下山隻隨手領了普通弟子做任務的儲物袋,人人都可取用其中物品。】【到時候, 你隻需要拿其中的回元丹喂他服下。】……“薑雲渺,我跟你說過多少回?少碰這些不清不楚的髒東西!”鍾翊下頜緊繃, 清冽嗓音中壓抑著怒火,看都沒看地上奄奄一息的年輕修士。“放開,”雲渺轉轉手腕,但就跟被鐵鉗攥住似的紋絲不動。頓時嘴巴撅的能掛起油瓶,控訴道:“你弄疼我了。”鍾翊後知後覺放鬆力道,然而白皙柔軟的手臂已經留下一圈紅痕。他知道小竹馬就是這樣不經碰的體質,然而還是軟下語氣道歉。雲渺其實也不太疼,但就愛用這看上去唬人的“傷勢”指使便宜養兄。“你去背他,我拖不動。”粉白指尖虛虛朝地上一指。“還說不是小菩薩?怪道先前要下來自己走,原來是等著這出。”鍾翊陰陽怪氣,似是很不願意背雲渺路邊撿到的野男人。掃了眼對方被血汙的衣角,怎麽看怎麽刺眼。他不經意垂眸,目光淡漠隨意打量著地上重傷昏迷的青年。除了胸口血跡外,衣著光鮮整潔,但周圍又無隨從的屍體;劍不離身;腰間帶銙不似凡品:又有儲物袋之類的東西……他聽聞霧屏山臨近修真大派,無妖邪魔修敢入。但問劍宗為保護凡人百姓,仍然派門下弟子驅逐常行道路上的妖獸。又想起先前在溪邊發現的打鬥痕跡,不過短短幾瞬,鍾翊便將眼前人的身份猜個八九不離十。既然不是什麽邪魔外道,那救下此人,利大於弊。若他和雲渺真留在問劍宗,有今日這層恩情在想必也會多加照拂。短暫沉默,叫雲渺以為主角看穿自己要拿對方做人情,手指心虛地蜷縮兩下。忙不迭倒打一耙,臉都漲紅了結結巴巴道:“你怎麽丁點兒惻怛之心都沒有,這個人還有氣呢。咱,咱們把他送到問劍宗救治,也是功德一件啊!”“好好好。”鍾翊連聲應允,指節在小竹馬白膩滾燙的臉蛋兒上蹭蹭,將零星餅渣兒弄幹淨,笑道:“能為咱們家渺渺積德積福的事情,我哪敢推諉?”雲渺舒口氣。然而並不將對方滿口的胡說八道放在心上,主角善良定律嘛,這是嘴臭心軟。“這邊兒太熱,我到樹蔭下再歇歇!”害怕待會兒薛遠嶠的白虹劍不分範圍打人,雲渺找個借口溜走,躲到大石頭後麵貓貓祟祟。鍾翊搖頭笑笑。怕再耽擱下去誤人性命,他彎腰便要拽起薛遠嶠的胳膊將人抗到肩上。雖說是對待傷患,可他的動作卻還沒先前背雲渺時小心。就在此時,異變突生。鬢邊發絲微揚,鍾翊眉眼瞬間淩厲。白虹劍翁鳴聲頓起,靈氣暴動。……*星鬥昏昧。夜風灌入石崖下一處峰洞,似鬼魅般呼嘯不停。雖是盛夏,但霧屏山入夜後到底陰冷,除風聲外唯餘蟲鳴與簌簌樹搖。叫隻穿著單薄紗衫又不會生火的雲渺抱著膝蓋,快要縮成一團。月光下那張昳麗容貌影影綽綽,仿佛山野間的精怪。他不時回頭,表情有點兒焦急。回元丹已經喂人服下,血也止住,怎麽還不醒。早知道就不給鍾翊留衣服和幹糧了,他應該拿走一半才對,現在又冷又餓。“咳、咳……”似是察覺出有道快化作實質的幽怨眼神將自己包裹,薛遠嶠逐漸恢複意識,在傷口鈍痛下不自覺運轉周身靈氣。睫毛抖動,尚未睜眼便先下意識去摸腰間的縛妖袋,無事才放下心來。他奉師命收服誤入霧屏山的妖獸,誰料那畜生身上有妖族靈寵烙印,不便直接動殺手。心有顧忌周旋便艱難起來,竟不防在收服其之際遭了暗算。毫不遮掩的腳步聲在耳畔響起,雖輕巧,卻也非修士所有。鼻翼間突然纏繞著一道暗香。心頭一緊,薛遠嶠直接喚出白虹劍握於掌中,寒氣淩冽。半撐著身體坐起,星眸泛著冷光將雲渺嚇得楞在原地。“我、我不是壞人的!”雲渺聲音卡在嗓子眼兒結結巴巴,緊張到白軟臉蛋兒都泛起薄紅,開始背早先就打好的草稿。然而記憶卻被害怕衝得七零八散。“我看你流了好多血,嗯……儲物袋裏有個小瓷瓶,名字像療傷的……”從隻言片語中,薛遠嶠漸漸拚湊出事情原委,然而還是存著一份疑心。“來問劍宗求道?可還有其他人同行?”之所以這麽問,是因為眼前人實在容色過豔,嬌氣從骨子裏透出來……難免讓人懷疑是那種修煉合歡秘法的魔修或妖邪,偽裝而成的凡人。【任務二:博取薛遠嶠同情,以救命之恩暗地使其對你多加照顧。】淩一突然在此時刷新了任務,把雲渺打個措手不及,說話都結結巴巴起來。“嗯……我、我家在明方縣秀水村……”紅豔豔的舌尖舔巴兩下唇珠,雲渺想起被白虹劍毫不留情打傷的鍾翊,鼻尖皺皺,拚命在眼角擠出點兒淚花,細聲細氣道:“我父母雙亡也沒有無兄弟姐妹,是孤身一人來問劍宗的。”鍾翊是養兄而已,他也沒有說謊。夜風滾滾,峰洞中更冷了些。雲渺打個寒顫兒,將衣裳攏了攏,透出些說不上的可憐委屈。很少有人知道問劍宗首徒薛遠嶠的另一個身份——當朝九皇子。他見過不少如眼前人般,一舉一動都能猜到是錦繡叢中打滾養成的,未曾料到竟是個不知名的鄉野出身。但想必也是家中嬌兒。心下不免升起淡淡憐惜。薛遠嶠緩緩收劍,道聲“得罪”,眉宇間銳氣隱去重新恢複溫和,默默給人施道術法暖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