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呀!他又差點忘了一件事。


    不管是不是真的,周顯天沒辦法什麽也不做的枯等,既然不放心就到門口瞧一瞧,起碼他能事先查看是否有形跡詭異的人出沒。


    正當他這麽想時,門外傳來女人尖銳的慘叫聲,他顧不得穿鞋,飛也似地衝出去。


    「你想幹什麽?」


    赤紅了眼,他狠狠甩開趴在妻子上方的老頭子,母雞護小雞似地將她護摟在壞中,黑眸焦急地查看她有沒有受到侵害。


    他又急又氣,很想殺人,可是一看到對方的年紀老得可以當爺爺了,那股怒氣硬生生的咽下。


    要是妻子沒事便罷,否則他絕饒不了他。


    「哎喲喂呀!你這年輕人是怎麽回事?我這把老骨頭可禁不起折騰,你想摔死我是不是?」這小子太小懂爭,沒禮貌!


    「你埋伏在暗處偷襲女人,這算什麽?為老不尊的變態。」周顯天生氣地怒責老人。


    「什麽變態,你說話給我客氣點,先搞清楚怎麽回事再罵人,別莽莽撞撞地把馮京當馬涼。」他這個玉樹臨風、風度翩翩、豐采過人的老紳士,哪像隻會流口水的驢蛋。


    「你……」


    怒不可遏的周顯天對他的狡辯感到氣噴,紅著眼,打算報警處理。


    但是這時候,一顆黑色小頭顱冒出來。


    「爺爺,你在這裏做什麽?」


    一聽到乖孫的聲音,老人的表情一百八十度大轉變,和藹可親道:「承承,我的寶貝金孫,爺爺好想你……」


    「爺爺,我是堂堂,你又認錯人了!」管堂嫌棄地推開又想用口水洗他臉的臭爺爺。


    「沒關係,沒關係,是堂堂也好,讓爺爺抱一下……」軟綿綿的小心肝,太可愛了。


    「什麽叫也好?爺爺太隨便了啦,我才不要跟你好!爺爺是變態,我要跟奶奶說。」他逃走了,末了還吐舌,扮了個滑稽的鬼臉。


    「堂堂、堂堂,我的寶貝孫子……吼!都是你這渾小子,害我被小孫子誤會是變態,我非要你賠償我的名譽損失不可。」老人一臉憤慨,不甘被亂安罪名。


    「你是……管爺爺?」他認出他了,他是住在附近公寓的老人家。


    「現在才認出我呀!你這小子沒記性,隻惦著嬌滴滴的小妻子。」要不是看在他是深情好男人的份上,準打得他滿頭包。


    他老雖老,可身體硬朗得很,上山打老虎不成問題。管爺爺正得意身子健壯,誰知樂極生悲,一拉直背逞英雄,腰就閃了。


    一提到妻子,周顯天的臉色不是太好。「就算你是管爺爺,也不能做出傷害他人的行為,你令人發指的獸行實在可恥。」


    「我獸行?」他指著自己鼻子,差點吐兩缸鮮血嚇死人。「你好好聽清楚了,是那輛車要撞你老婆,我看情況危急就跳出來救她。」


    「什麽?」有車衝撞蘭兒。


    周顯天一聽,心下更急,更仔細地看看妻子有沒有撞到頭,或是內出血現象,無一遺漏地檢查著,生怕一個疏忽造成遺憾。


    不遠處,一輛冒著煙的車子撞到樹,車頭凹陷了一大片,一道模糊的影子掙紮著解開安全帶。


    但是沒人理會肇事者,也沒想過去幫忙一下,大家的注意力集中在神情恍惚的鐵木蘭身上。


    「那輛車子停了很久,我在樓上瞧了好一會就覺得不對勁……」


    管爺爺沒說的是,他用望遠鏡偷看櫻子奶奶,剛好口渴喝水,望遠鏡鏡頭偏了一下,他才瞧見路口停了輛沒見過的車子。


    本來不以為意,但它停得似乎有點久,於是心裏打了個突,覺得古怪,便幹脆「監視」車子的動靜。


    天晚了,光線有點暗,它突然發動了,他以為沒事了。


    可是在這時候,公交車來了,一位可愛的女孩下車,他看呀看的,大吃一驚,車子行進的方向不就是朝著住在蘭屋的女娃。


    他急了,三步並作兩步地拚老命,就怕來不及。


    「老頭子,你念夠了沒,沒瞧見人家女孩子扭傷了腳嗎?」真不會做人,她當初怎會看走眼,年紀輕輕就被拐來台灣。


    「櫻子……」一見到心裏的仙女,管爺爺笑眯眯的搓著手。


    「去去去,別像隻討寵的小狗繞著腳,你沒別的事好做了嗎?」整天遊蕩,他也太閑了。


    「老婆,我好想你……」管爺爺話還沒說完,被人朝下巴一推,他踉蹌地退後好幾步。


    「讓開,別妨礙我看木蘭的傷。」真是的,幾歲的人了,還這麽不害躁。


    臉上微微泛著少女嬌羞的櫻子奶奶橫睇丈夫一眼,她氣態端雅的踩著小碎步,手扶和服下擺走上前,在鐵木蘭身前一蹲身。


    她右手玉指並攏往鐵木蘭的額頭一放,低念著古老語言,像是咒語,接著在她眉心做了個捉,捏的手勢,用日語念了一句,「魂,歸來。」


    驀地,驚嚇過度的女人像由夢中清醒一般,倏地兩眼清亮,恍惚的神情已然消失,隻剩下大難不死的餘悸和驚慌。


    「櫻子奶奶,我……我怎麽了?」她的頭有點昏沉。


    「乖,孩子,沒事了,我幫你施個日本的小魔法,舒緩疼痛。」


    櫻子奶奶將發熱的手心放在她扭傷的足踩,溫柔地搓柔幾下。


    像是奇跡出現,原本疼得快受不了的腳忽然不痛了,隻是稍嫌沒力氣而已,鐵木蘭驚訝地睜大眼。


    「你呢?要不要追究那人開車衝撞你前妻的行徑?」她看向冷目肅顏的男人,由他來下決定。


    周顯天一把抱起妻子,看也不看剛爬出扭曲車體的狼狽女人。「報警處理。」


    「嗯!我想也是。」櫻子奶奶沒回頭,隻舉起手來吩咐,「物部,送她去警察局吧!」


    「是的,夫人。」他恭敬的一彎身。


    物部川身材高大,雙臂強壯有力,年過半百仍擁有過人臂力,他隻用單臂就舉起叫囂不已的女子,不因她的拳打腳踢而遲緩腳步。


    驀地,一道驚人的聲響刺穿眾人耳膜,大夥嚇一跳地回頭一看,原來是想幫忙卻幫倒忙的管堂誤觸喇叭,讓大家好笑又好氣。


    一行人準備回屋裏,見狀的管爺爺躡起腳尖,打算偷偷跟在後頭,和老婆重修舊好……「管仲賢,你那隻腳在幹什麽?」別以為她沒瞧見。


    「櫻子,你還要氣多久?都說了我不是故意說你老嘛!就算你老得像梅幹菜,還是我心目中最美的櫻花。」管爺爺可憐兮兮的求和。


    「我是皺巴巴的梅幹菜?」她哼一聲,有些老人孩子氣,重重合上門扉。


    管爺爺又因再度說錯話而被拒門外,櫻子奶奶的氣應該很久很久以後才會消吧。


    而在屋內,卻是一番完全不同的情景。


    「顯天,你的腳在流血。」


    周顯天看了一眼直冒血珠的腳底,他不覺得痛地拔掉紮入肉裏的小尖石,反手抱住深愛的妻子,全身不停地顫抖。


    「答應我,千萬不能比我先走,我發現……我不夠堅強……」


    他沒有辦法忍受跟蘭兒生離死別。


    「你哭了……」她輕手接住滑落的淚珠,眼眶跟著泛紅。


    「我不能失去你,不能,我愛你,愛你,愛你……你是我的生命……」他的一切。


    一句句愛你,鐵木蘭的心重燃熱情,她含淚撫著前夫又長長的頭發。「你不會失去我的,我會永遠在你身邊,一輩子也不分開。」


    當櫻子奶奶走過蘭屋所看到的畫麵是,一名嬌柔卻堅韌的女子跪在坐墊上,細心且溫柔地替深情凝望她的男人上藥。


    一場幾乎要人命的車禍,驚爆出豪門千金因愛生妒的驚人內幕,歐婉玲用激烈的舉動傷害人,企圖挽回受創的自尊心。


    但事實證明,這是自取其辱的愚行,根本就達不到她想要的目的,反而更受嘲笑。


    從事發到現在,她想見的人一秒也沒出現過,反倒是被檢查單位以企圖謀殺罪提訴。


    想當然了,她有多震驚了,也四處求助,不想因殺人未遂而入獄服刑,毀了她美好一生。


    「坐,當是自己家裏,別拘束。」


    富麗堂皇的周家大廳,端坐著一位雍容嫻靜的貴夫人,她手捧看清香花餘,小口地吸飲著,神態優雅,帶著一絲恬靜氛圍。


    在她左手邊是戰戰兢兢的溫如玉和歐婉玲,以及從一入廳就不停打量擺設,算計有多少財產的周夫人胞妹米秀蘭。


    而她右手邊坐的是一臉不解的鐵木蘭,她有很多的疑惑和納悶,不懂前婆婆為何心血來潮,約她回周家喝茶。


    不過在看到在場的其它人後,她心裏有譜了,但也有些忐忑不安。


    這是一個純女性的聚會,嚴禁男人介入。


    「你們一定很疑惑,我為何把大家都請了來。」米秀慧看了看仍不知悔改的外甥女,以及不認為自己有錯的歐家千金,心中暗自感慨。


    還是自個兒的媳婦好,雖非名門閨秀,可是善良可愛,開朗樂觀,不像這些養尊處優的大小姐那樣嬌慣成性,是非不分。


    「哎呀!還用得看問嘛,不就是叫那個出身不好的野丫頭向我們倒茶賠罪,說她以後不敢再跟如玉,婉玲作對,甘心退讓。」


    自以為是的米秀蘭大放厥詞,一點也不把開車撞人這回事放在心上。


    聽見妹妹近乎自私的言論,米秀慧的眉頭一蹙。「我想你搞錯方向了,我是想跟你們說清楚,這次的事讓我很不高興。」


    「不高興?」她的表情像在生氣?一點也看不出來。照樣吃吃喝喝的米秀蘭一手現烤餅幹,一手是現榨果汁,根本沒把姐姐的怒氣當一回事。


    她太習慣當個富家太太,傲慢又自我。


    「我雖然很想不追究,可是一想到你們惡毒的心腸,我打從心底發寒,不出麵說兩句難平憤怒。」她們也讓她發現自己有多失責,連自家的媳婦都保護不了,受外人欺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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