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周家的人都是屬於情感內斂型,我和你公公,以及顯天三人都不習慣把心裏的感情說出來,你辛苦了吧!」他們是三隻悶葫蘆,肯定悶壞了活潑外向的媳婦。


    「不……不辛苦,我喜歡爸和媽。」她搖著頭,努力抑製眼眶裏的淚珠,不讓它往下流。


    「我們愛你,知道嗎?我生顯天時是難產,你公公嚇傻了,他怕我有個意外,不許我再生第二個,其實我很想要一個女兒。」米秀慧用憐惜的眼光看著她。


    「媽,我就是你的女兒。」她會把婆婆當親媽媽一樣孝順。


    她連連點頭,「嗯!乖,你公公當年也是窮小子出身,扛了好幾年米,我一見他就愛上了,不顧家裏反對,硬要嫁給他,剛結婚前幾年,我們也是過得很拮據……」連買奶粉錢都要向人借。


    「媽,你辛苦了。」也是苦過來的人。


    米秀慧笑了笑,覺得還是女兒窩心,用她剛說過的話安慰她,「所以我想說的是,英雄不怕出身低,沒有什麽配不配,誰高攀了誰,不負於人就是高尚的人,能讓我們全家都喜歡上的好女孩,誰敢說她一句不好。」


    「媽,我愛你。」而且你是世上最好的婆婆。她害羞地紅了臉,「對了,媽還有一個秘密要告訴你,有個密室……」


    「啊!媽也看《哈利彼特》?」消失的密室,第二集。


    佯裝生氣地打了她手背一下,「誰說年紀大了不能看小孩子的電影,我不過躲起來偷看,不讓你們瞧見。」


    鐵木蘭一聽,破涕一笑。「媽,我可抱你嗎?」


    怔了怔,她會意地笑著點頭。「想抱就抱,用得著問嗎?媽又不會咬人。」


    「媽。」張長開雙臂,她用力地抱住婆婆,孺慕之情表露無遺。


    從沒在親生母親身上找到的溫情,如今卻在婆婆的懷抱中獲得,她還能不幸福嗎?


    笑中帶淚的鐵木蘭感受著前所未有的滿足,她覺得胸口滿溢喜悅,每一口呼吸的空氣甜入心坎,讓人無法沮喪。


    她相信不可能更幸福了,她擁有的愛足以令她溺斃。


    可是在婆婆的催促下,她打開所謂密室的門,整麵落地窗射入足夠的光線,照亮房間每個角落,也照出一雙雙擺在廚架上的鞋子。「天拉!隻是我初期設計的鞋子……」銀光扣配金屬藍,好吧搭。


    驚喜萬分的鐵木蘭閃著淚光,一一看著她設計的鞋子,內心有說不出的激動。


    這些全是她心血結晶,有些做壞了,不是很0k,有些太單調了,並非成熟的作品,有些則讓她賺到名聲,成為她人生另一段旅程的起步。


    但是不論是好,是壞,都是她的孩子,沒有一個母親會嫌棄門家小孩生得醜。


    「還滿意你看到的嗎?老婆。」


    前夫的聲音一響起,鐵木蘭像射出去的箭,飛奔到他懷裏。


    「你怎麽能默默地為我做這麽多,我要如何回報你?」她還不了,他的愛,他的情,他的溫柔,這麽深,這麽重,深濃得無以回報。


    周濕天笑著親吻她柔軟發絲。「把你自己給我就是最好的回報。」


    「我早就是你的。」包括她的身和心。


    「不夠。」他更貪心。


    「不夠?」


    他輕輕推開她的,走到她最喜歡的鞋子前,伸手取下,然後,他做了一個令鐵木蘭相當驚慌動作,單膝下跪。


    「嫁給我。」


    「你……」淚水迷蒙了雙眼,她感動得泣不成聲。


    「我愛你勝於生命,我愛你更勝於日月星辰,我愛你陽光般的笑,我愛你嫵媚的聲吟聲,我愛你孕育我兒子的身體,我愛你因為愛我所散發的戀戀光芒,我愛你……」


    「我也愛你,顯天。」她怎能不愛他。


    「說好。」他蠱惑著。


    麵對如此深愛她的男人,她怎麽拒絕得了。「好。」


    「我的愛。」周顯天笑意難掩,他從鞋子裏取出縮小版的鞋形鑽戒,套入她指間。


    終於,他的愛又回到他身邊,成為他摯愛的妻。


    「瀧之屋」要辦喜事了。


    是物部家要嫁女兒嗎?他們有三個如花似玉的美麗千金,個個都到了適婚年齡。


    但是捧著一迭棉被待曬的物部太太說:「哪那麽好命?我那幾個女兒是沒人要的滯銷貨,過兩年再嫁不出去就要帶到市場,跳樓大甩賣了!」


    咦!不是物部家的女兒又是誰呢?


    難道是櫻子奶奶再嫁……「我還沒死,她嫁什麽嫁?」管爺爺一巴掌往造謠者後腦勺巴下去,叫他先看好墳地,他買一塊送他,祝他長眠地底。


    很無辜的路人訕訕然走掉,幾輛高檔名車紛紛駛近,停放在「瀧之屋」附近,車上的人……呃!很拉風的下車,穿著日本古代武士服。


    有點時空錯置的感覺。


    但是,以日本風格為主的會場卻顯得喜氣佯佯,從傭人到招待,以及少數接到邀請的賓客,一律穿著日本服飾,使人猶如置身幕府時代。


    尤其是兩位「少主」最神氣了,衣著配飾皆是豪華版,腰上的寶石閃著熠光,「瀧之屋」家徽明白地繡在衣襟,高貴無比。


    「哇!好緊張喔!這是我第一次穿和服耶!感覺好卡哇伊。」受邀當「陪嫁侍女」的小香甩著袖子,非常興奮地跑來跑去。


    「緊張什麽?又不是你出嫁,今天的主角是木蘭,你少搶了她的豐采。」金嫂成了嬤嬤,獻著頭套很不自在,她一直去喬挪。


    「你愛說笑吧!我怎麽可能搶得過她,她是新娘,我是伴娘……呃!不對,要改口,是侍女。」頭一次參加有錢人的喜宴,她覺得自己也變得很上流了。


    「對了,木蘭,你下一季的新鞋要留給我一雙喔!我要穿出去炫耀。」


    人心很容易收買,隻要有心。


    自從鐵木蘭是鞋子設計師一事曝光後,很多以前的朋友紛紛回頭找她,想借由私人交情攀上線,早一步獲得上市新品。


    小香雖是其中之一,但她是在鐵木蘭決定「再婚」後才和她恢複以往的情誼,不再因她是少奶奶而有了隔閡,並放下她是「飛上枝頭當鳳凰」的成見。


    「嗯!沒問題。」


    新娘子穿上象征純潔的白無垢端坐如偶,臉上的粉妝塗滿厚厚一層,她笑不露齒地僅以點頭示意,怕厚妝會掉粉。


    再嫁的心情說不緊張是騙人的,她整顆心髒是繃緊的,不敢大聲呼吸,唯恐人家聽見她萬馬奔騰似的心跳聲。


    而她的前後任老板也出席了,一個打扮成落魄的浪人,一個則是俊美的皇子,兩人的共同點是身邊都沒有女人。


    「該舉行儀式了,新人出來吧!」


    像嫁女兒一般,櫻子奶奶欣喜得闔不攏嘴,嗬嗬大笑,她坐在主位,看著一雙璧人行禮,互飲水酒,眉目傳情地互許終身。


    其實婚禮並非全然日本古禮式,在幾個故意整新郎的賓客起哄下,它充滿溫馨和趣味感,轟然笑聲掩過莊嚴感,扭動的現代舞姿取代慢節奏的太鼓,連新郎、新娘都被拉下場跳了一場華爾茲。


    這是一場熱鬧的婚禮,生動而有趣。


    但是幾家歡樂幾家愁,便有個孤單老人進不了「瀧之屋」,眼巴巴地看著歡樂氣氛,暗自垂淚。


    「爺爺,你的酒。」幫忙跑腿的管堂隻取米酒杯,忘了帶酒,於是他又跑回去拿。


    「這算什麽嘛!好歹我也是半個主人……」居然不在受邀行列。


    「老爺,你該知足了,起碼夫人記得叫我送來膳食。」沒讓他餓著。


    物部川莞爾,他再連桌帶食地端到主人麵前,不忘送上一壺清酒,因為他知道小小少爺愛玩,一遇到好玩的事就把原本要做的事忘光光,等他在想起來時,宴席也散了,賓主盡歡。


    「哼!」管爺爺哼了一聲,有些孩子氣的席地而坐,獨自喝著悶酒。


    而正如物部川所想,管堂的確玩瘋了,人家在劃酒拳,他和雙胞胎哥哥猜起剪刀,石頭,布,輸的人喝一大杯汽水。


    大人們起哄著說慶祝話語,你一句我一句地接得不亦樂乎,但席間不知哪個白目爆出這麽遭人白眼的一句話——「她第一次結婚穿白紗禮服,第二次是純白的白無垢,那第三次穿什麽,越南的白絲綢嗎?」


    現場一片凝結,數十雙眼睛瞪向不知失言的柳重鴻。


    「穿霞帔鳳冠,比較吉祥。」大紅大紫。


    本來氣氛有點凝重,金嫂此話一出,大家都一臉很想笑,隻有新郎臉色鐵青,臭得像踩到狗屎。


    「多謝大家的關心,不會有第三次,謝謝。」這些狗嘴裏吐不出象牙的家夥。


    鐵木蘭笑顏燦爛的拉拉丈夫的手,要他別在意,大夥是鬧著玩,開心就好。


    「老婆,我想……」


    周顯天的「想」才說完,喝到半醉的小香就不小心撞到老胡,老胡酒杯沒拿好飛向柳重鴻,柳重鴻一個閃身,一腳踩上正在猜拳的管堂,管堂一吃痛,拿出「少主」佩帶的短刀往前一刺。


    「啊!我的屁股……」


    被刺個正著的是彎下腰綁鞋帶的特助先生,他慘叫一聲,迅速跳開,飛濺的血滴向鐵木蘭的白無垢,兩抹刺眼的紅在布上暈開。


    教人傻眼了。


    這……還真是個巧合。


    「嗬嗬……發什麽呆?這是大吉大利的象征!看啦,上麵這抹像杏花,下頭這個像蝙蝠,豈不吉兆!」


    咦!杏與蝠合起來不就是幸福?


    原來幸福已經來了呀!


    在櫻子奶奶的笑聲中,大家也笑開了,同享戀愛的幸福福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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