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婆,你先進去,我幫你送客。”既然沒法向妻子發火,隻好找人遷怒,眼前這顆圓球適合用滾的。


    “宜青,不用擔心,我不會和季老大吵起來,你要相信你的老公不打女人。”要是我身上有一絲絲青紫破皮,看你怎麽向老婆交代。


    石宜青好笑地看著快要用視線把彼此殺了的兩人,決定不管他們,一個是老公,一個是好友,她幫誰都不對。“記住不要濺血,幹掉了很難洗,我要去看春天來了誰知道,做到第七十五集了,大老婆被老公的外遇對象推落懸崖,我去看死了沒。”


    嚇!她知道什麽了嗎?話中是否有特殊含義?


    季亞連與田鬱芬默契十足的露出驚慌神色,看向神態輕鬆,哼著歌扭動身體的背影,暗忖他們是不是無意間露餡了,讓她不經意瞧見什麽事。


    “你……”


    “你……”


    很無奈地,兩人笑得像被石頭砸到腳。


    “我先說,不要跟我搶話,我們今天逛珠寶店時碰到你那位周小姐,她對宜青說了一些讓人不是很開心的話,宜青似乎起了疑心,認為你們之間關係不尋常,雖然後來我用話圓過去了,不過她嘴上不說,應該上了心。”就如宜青自個兒所言,她是失憶不是變笨,分辨得出是非曲直。


    “是偶遇還是刻意安排?”前者不需在意,若是後者……那就不得不提防。


    “看不出來,她好像也很驚訝宜青會出門逛街,不過……有些人很會演戲,某人不是被騙了好些年,還乖乖的掏錢當火山孝子!”提到那個女人,心情不佳的田鬱芬忍不住刻薄兩句。


    “你可以停止攻擊我了,電梯的密碼我設定好了,慢走不送。”他做出送客的姿態。


    “我再說一次,去查查那件車禍,我不希望同樣的事再發生一次。”老是防人太累了, 直接捉住搞鬼的人比較省事。


    聞言,季亞連臉色一變,全身肌肉繃。“你家王爺說的?”


    田鬱芬聳聳肩,沒有回答地走入電梯,電梯門關上,下降的燈號一路跳過一格,直達一樓。


    風吹不僅密閉的空間,但是在處處可見植物的樓中樓屋裏,淡淡的花香伴隨植物葉片吐出的涼意,即使關著窗不用冷氣也不會熱得受不了,此時某個貪吃鬼在吃著鳳梨,很快隻剩下一片。


    “老婆,你不覺得吃太多了嗎?小心晚一點又胃脹氣,要我替你揉肚子。”真的那麽好吃?一片接一片……驟地,季亞連眉頭微皺,酸。


    “小芬回去了嗎?怎麽不留她下來吃飯,她陪了我一天,正事也沒幹,都在當保鏢,我過意不去。”她也要上班,不像已婚人士整天無所事事,連出個門老公都憂心地坐立難安,公事也不理,等玩累的老婆回家。


    “我讓她替我理財,兩億,賺了她抽兩成酬傭,賠了我自行吸收。”仁至義盡了。


    她一聽,半晌不出聲,人有錢財大氣粗,除了讓人低頭還能砸人。“老公,你這一招狠毒辣,收買人還要人家鞠躬盡瘁,小芬一定恨得想咬死你。”


    “我讓她賺錢還懷恨在心?”太不知恩圖報了。


    石宜青咯咯笑著坐上老公大腿,雙臂往他頸上一環,輕偎進他懷裏。“老公,我有沒有說過我有一點點愛你,小芬叫我問問自己的心,我覺得一點點加上一點點,但不是很愛,你會不會不高興我愛得不夠深?”


    黑瞳亮了起來,熠熠生輝。“不會,一點點加一點點,日積月累,我的青青心裏將隻有我一個人,我很開心,真的很開心。”他語帶哽咽,環抱的雙臂陡地收緊,將他的愛擁入懷中。


    一開始是沒感覺,漸漸變成了喜歡,而今她開口說愛了,縱使並非大海般澎湃,涓涓細流的情絲也能匯聚成湖泊,形成點點泛向湖心的漣漪,勾畫出串起的同心。


    “所以你不要再擔心我會離開你,除非你親口對我說:我不愛你了,我不要這段婚姻,否則誰來破壞我的家庭我都不允許,我喜歡有你寵著的這個家。”不管以前發生什麽事,她隻想守著眼前的幸福,守護她的家。


    “你怎麽知道……”他日夜憂心,唯恐她有朝一日恢複記憶,頭也不回地將他拋下,讓他領受她曾受過的噬心之痛。


    石宜青輕輕一啄,頑皮又可惡地吻了丈夫又抽身,不讓他回吻。“因為你是我的丈夫,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連我這個枕邊人都不能看出你眉間的惆悵,那我還有什麽資格和你同睡一張床。”


    “青青……”他眼眶熱了。


    “我在這裏,在你身邊,一直一直。”地不老,天不荒,兩情如絲纏不斷,荒地也有有情人。


    “老婆,你給我乖一點,不要一點到晚隻想往外跑,手機帶著不許關機,剛換的新手機有衛星定位,你要敢亂跑給我惹些有的沒有的桃花債回來,小心我執行家事法庭,處決了你。”她太容易惹事,已經是為人妻子了,桃花還一朵一朵開個沒完。


    因為一個人在家太無聊,所以石宜青決定回學校修個植物學博士學位打發時間,她不是班上最年長的學生,卻是最受師生歡迎的風雲人物,植物學知識相當豐富,不少學長、學弟爭相獻殷勤,追求看起來不像人妻的她。


    夫妻間說開了,老擔心妻子離家的季亞連終於放鬆了控管,也不像以前那般緊迫盯人,偶爾也會放她和同學出去玩,隻要不玩瘋,他往往睜一眼閉一眼由她去,回到家還是他最心愛的老婆。


    不過一個禮拜三天的課他親自接送,風雨無阻,外麵的男人都是野獸,他要防止他們的魔爪伸向她,適時的宣示主權是必要的,一頭頭的狼沒有人性,見到獵物就想撲,他要一一斬斷他們的爪子,無力撲咬。


    “聽到了,老先生,你不要再嘮嘮叨叨地說個不停,你瞧我耳朵都長繭了,再念下去我都要成蛹了,快走快走,上班要遲到了,早一點出門才不會遇到大塞車,我保證我會很乖很乖,最多到植物園逛一圈。”她舉起右手發誓,神情嬌媚地有如一朵盛開的玫瑰。


    “敢嫌我嘮叨?太久沒嚐嚐暴君的手段了是吧,晚上洗幹淨等我,今晚別想睡了。”季亞連笑擰妻子鼻頭,擰完後一吻,神情溫柔地想把她揉進身體裏。


    “又威脅我,不能換句新詞呀,我把腳趾頭縫都抹上乳液,看你怎麽啃得下去。”以為他還像前陣子閑在家裏隻繞著她轉嗎?光是公司裏的大小事就夠他忙得腳不沾地。


    季亞連一回到工作崗位,很多事都要重新適應,但一忙起來哪能天天準時,不過才一個月光景,他回家的時間越來越晚,也越來越無法陪伴嬌妻,在第三次失約後他才勉為其難同意妻子回學校讀書。


    至於“家事”那就更沒法如以往頻繁,隔天還要上班不能磨得台灣,因此石宜青才敢有恃無恐地反抗暴政,認為他口頭說得狠也隻是說說而已,兩人間的相處已如老夫老妻般穩定。


    “老婆,你不曉得有個地方叫浴室嗎?洗個鴛鴦浴也不錯,我們很久沒在蓮蓬頭下……”他說得曖昧,摟過妻子的腰再重重封吻。


    吻了好一會兒都快著火了才鬆手,有些不想離開,他發現他又戀家的傾向,更想整天和她膩在一塊,就算什麽事都不做亦無妨,光是看著她來回走動的身影,耳邊聽著她輕柔帶軟的嗓音,他便會覺得日子就該這麽過,平靜祥和,淡如水卻溫馨。


    “呋,又想惹我臉紅了,快走快走,不要在我眼前晃來晃去,一會兒我也要出門,到大賣場買些民生用品,你再不走真要遲到了。”石宜青笑著凝視丈夫,輕推他一下。


    他咕噥幾聲,“沒見過這麽狠心的老婆,推老公去吃苦受罪,最毒婦人心,你等著,我要讓你哭著求饒……”


    有磨蹭了一會兒,叮囑了幾句話,像個老頭子似的一家之主終於離了家門,他自己開車不用司機接送。


    不過他前腳一離開,“不安於室”的石宜青也換好了及膝洋裝準備出門,她低頭看了看手機上的簡訊,臉上雖無明顯的情緒反應卻微帶了一絲豁出去的堅定,右手一握緊給自己做了個打氣的動作。


    所謂的植物園並不大,是大學附設的研究林園區,主要以熱帶雨林為主,也有亞熱帶植物和品種稀少的蘭花,假日時爸媽帶小孩來的遊客很多,處處可見人頭鑽動,可是平日裏人氣稀少,寥寥可數。


    石宜青一入了植物園便先逛了一圈,走累了就坐在樹下的石椅休息,喝口自備的養生茶,神情閑適的往後一仰頭,微微閉上眼,感受浸浴在花草樹木間的寧靜。


    “不好意思,我來晚了,路上塞車,你等很久了吧?”柔地能滴出水的聲音嬌軟如蜜,帶著一絲等我是應該的高傲。


    植物園在室內,采溫室恒溫控製,透光的屋頂能看見天空的藍天白雲,和煦的陽光灑落,葉片上閃閃發光,石宜青一睜開眼,看到站在光影反照中的周佳莉,嘴角難掩笑意的彎起,想不透她怎麽有心思在這種老少鹹宜的地方打扮光鮮亮麗,一身名牌,仿佛要去參加名流派對。


    “不晚,是我習慣和植物接觸,不摸摸綠色的葉子,聞聞泥土的味道就渾身提不起勁,與大自然多親近對身心有益。”植物不會對人使心機,安靜地陪伴每一個需要它的人,撫慰枯寂的心靈。


    “這裏的確清靜,沒什麽遊客,不過若能找間高級些的餐廳,或是五星級飯店,至少還能優雅的談話。”言下之意是嫌棄植物太寒酸,不符合她高貴的社會地位。


    其實周佳莉並不是什麽有錢人家出身的千金小姐,她是開雜貨店的阿嬤帶大的,父親吸毒,死於毒癮發作,母親在小吃店工作,和店裏的常客同居,根本不管她的死活,母女感情淡薄。


    因自卑而產生的虛榮感讓她從小就愛慕虛榮,喜歡享受,喜歡華美的衣服,喜歡高高在上被人吹捧的感覺,以為名牌代表一個人的身份,她追求名牌,也讓自己活在名牌充斥的世界裏,認為擁有這些便能躋身名媛之流。


    她忘了她是鄉下出身的平凡女孩,以化妝品來掩蓋長期缺少日曬的蒼白臉色,名牌服飾是她的戰鬥服,臉上的妝容是她的製勝武器,柔弱的神態是消除別人防心的刀,她能微笑地朝人心口插上一刀。


    無疑的,她是很美麗,人美才有足夠的自信。


    但是心卻醜陋且汙穢不堪,她的美麗已經蒙上了陰影,發不出美玉的光華。


    “你約我出來不是為了享受悠閑的時光吧?自己找個看得順眼的位置坐,畢竟不是在家裏,不方便招待你。”石宜青神色安逸地有如坐在歐式花園裏喝著英式奶茶,紅與白交錯的遮陽傘下是全白的休閑桌椅。


    “這麽髒……”周佳莉眼露厭惡,瞟了石宜青一眼,暗示她該用手帕擰濕,再擦幹淨才是禮貌,不然有損她高貴身份。


    “嫌髒就不用談了,反正我也不是很樂意和你碰麵,要不是你一直傳簡訊騷擾我,還讓人到學校堵我,說有很重要的事要和我談一談,此時此刻我不會出現在這裏。”她是煩不勝煩才赴約,但為了安全起見,見麵地點由她決定,她雖無害人之心,卻也不能不提防別人不害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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