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快去把她找回來……我的時間不多了,再不把她找回來……咳!咳……就來……來不及了……我們奔狼族的未來……全……全掌控在她手中……快去,不要延遲……」


    一尊坐化的禪師……不,是一位毛發全無,異常蒼老的男人,眼皮厚重地壓住一雙失去焦距的眼,兩排牙齒不到十顆,要掉不掉地連著泛黑的牙床。


    金黃蠶絲縫製的袍衣披在身上,大大小小的寶石不下百顆綴於其上,指間鴿卵大小的黃鑽戒指閃著刺目光芒,無不顯示他身份尊貴。


    他雙手置於兩腿之間,掌心向上,一顆黑色的三角形石頭浮於兩掌交放之上,微微散發出陰穢氣息。沒人知道老人究竟幾歲了,因為他的族人從未有人活過六十歲,屬於短命一族,唯有他長壽的撐過百年,還不滿足地想活更久。


    唯一能完成他心願的,隻有從他手中脫逃成功的小女娃。


    「大祭司,人海茫茫之中,我們如何從億萬人裏找出我們要的那個女孩?」太困難了。帽簷低垂覆住半張臉,帽連衣的黑袍人跪成一排,以忠誠的態度聽候指示。


    在他們眼中,老人與神無異,他是他們的信仰,他們的精神領袖,他說出的話是必須奉行的聖言,不得有一絲質疑。


    即使他要某人死,某人也必須絕無二言,立即刎頸而亡,以示敬畏。


    他是威儀,他是至高無上,他是所有人的救贖,主宰每一個人的喜、怒、哀、樂。


    沒有他,「山城」是不存在的,虛幻如海中泡影。


    「一點小事都辦不好,你……咳咳……你們還有臉回……回來見我……」十年了,居然這般浪費他的等待。


    清清喉頭,老者吐出一口濃痰,身後四名伺候的妙齡女子隨即為他拭嘴,清痰、捧盂,送上甘露水讓他漱口,而後如同禁臠般趴伏在他腳邊,等候他興致一來的寵愛。她們不是第一批選來供他們狎玩的女孩,凡是姿色姣好的奔狼族少女,一旦滿十六歲便會送到他麵前,由老者挑選中意的處女泄欲。


    不得破身是奔狼族女子戒律,在未得大祭司允許前,她們都得維持處子之身,直到他淘汰了不受青睞的少女,才能和心愛的人在一起。


    雖然他老得幾乎走不動了,可性欲卻依然非常旺盛,認為處子血能回複青春,帶給他無盡精力,所以他在她們身上吸取不老晶泉,永保不衰。


    「大祭司,請你指點。」他們真的無計可施了,世界大到他們無從找起。


    「哼!上一次我就耗費精神指引你們方向,結果你們仍讓她逃脫了,還被一群沒見過世麵的修女給擺了一道,你們就這麽沒用嗎?」瞧瞧他這身臭皮囊又發皺了,要花多大的氣力才會回複以往的平整?


    「大祭司……」


    他揚手一揮,製止追隨者發言。「這次我會再出手,要是你們再失敗,我也不想再見到你們。」


    「是的,謝謝大祭司。」一行人連忙磕頭謝恩。


    「滾一邊去,別擋住我作法。」


    黑袍人動作一致地向兩旁退開,空出鋪滿石板的中庭,眼底有著興奮和崇拜,看著祭司將黑色石頭往上一拋,口中念念有詞。


    不一會兒,烏雲密布,雲層中射出一道斜光,跳躍的金芒裏隱隱浮現晃動的人影,時明時滅。


    大家驚訝極了,也對他的法術更為推崇,敬佩得五體投地。


    殊不知他的法力是偷來的,七十年前的他跟尋常男人一樣平凡無奇,直到他發現妻子身懷異能。


    奔狼族人數本就稀少,其中懷有異能者更少,在得知妻子具有預言與追蹤能力後,他先是欣喜若狂,想藉由妻子之力討得便宜,而他也真的得到了想要的,可欲望一旦被開啟,滿足兩字就成了可笑的空話,他要的更多,最後,他決定要擁有異能,如此就不再需要越來越不對他有求必應的妻子。龐大的執念是魔物最好的食物,他的渴求引來了魔,惡魔為他指引了一條明路!生飲異能者的血,再加上魔界之石之力,便能得到一種他想要的力量。於是他瘋狂的劃傷發妻,罪惡的血濺上魔石,從此以後,他有了奪來的追蹤能力,即使被剝奪異能的妻子因此隻剩半數壽命他也不在乎。


    「唔!唔!我看到了,她在……嘔……」老人嘔出一口血,繼續他的追蹤術。


    「一座島,海水包圍的小島……太平洋當中的孤島,去……去找,她在一座綠色島嶼上,跟……一個男人……」他一說完又連嘔了好幾口鮮血,每一口血皆代表他的生命力又減少一分。


    即使有了能力,他仍不敵歲月的侵蝕,衰老的身體與徹底腐敗的心靈再也引不起惡魔的興趣,所以他隻能靠自己發現的禁術,才能勉強活著。


    其實他幾近油盡燈枯,實在不該再消耗僅剩的倒數日子,可是他不能不跟命運之神賭最後一把,因為他真的時日不多,縱使他並無預知能力,也能感受死神逼近的腳步。


    他不想死,他要千秋萬歲,老朽的軀殼是他極欲擺脫的束縛,隻要找到那女孩,他的野心就能一直延續下去,無人能阻擋。


    「父親,你太辛苦了,何不躺下來休息一下。」當黑袍人悉數離開,紗帷揚飛的石柱後,走出一位臉色灰白的中年男子。


    「想休息還怕沒時間嗎?若是未將人帶回,我還是得躺下。」四四方方的棺木太冰冷了,他不願躺進去。


    「疾光他們不會令你失望的,你是全族人的支柱。」


    老人低哼一聲,將一名少女拉上榻,動手除去她一身清涼薄紗。「我看你是巴不得我早點死,你才能從我的魔掌中解脫吧。」


    「父親是眾望所歸,我不敢有半分輕慢。」男子低首垂目,發鬢微灰。


    「最好是心口如一,不要背著我搞花樣,我不在乎少個兒子。」想扯後腿還得看他有沒有本事。


    等他查出是誰向修女通風報信,讓那娃兒聞訊而逃,不管那人是不是他的血親,他定不輕饒!


    現在的奔狼族人共有三千餘人,其中五分之一是他的子女或孫子女,他玩弄少女的身體時,同時也留下邪惡的種,以致兒孫無數。但是因血緣過於親近,生出畸型兒或死胎的比例逐年增高,嬰兒的夭折率遠超過年年死亡的大人,因此他們更致力於生育。


    不過人口成長並不快,十年前三千人,十年後也隻多出兩百餘人,其中還有多病、智能不足的孩子,讓年輕一代的父母頗為憂心。


    「父親多慮了,請用你的午膳。」男子的背打彎,送上一碗蓋住的湯汁。


    「新鮮的?」老人問。


    男子的手腕上纏著一圈繃帶,猶可見血絲沁出。「是的。」


    「嗯!很好。」他掀開碗蓋,以鼻嗅了下,滿意地一口飲盡。


    碗底殘留的鮮紅,赫然是人血。


    這等殘忍至極的行徑何人做得出來?


    不用懷疑,答案就在眼前。


    為了追求長壽,老人無所不用其極,他吸食少女會陰流出的生命之泉,以壯年的血滋補養生,除了少許的水果和水以外,不再進食其它食物,以血為主食。所以奔狼族的壽命都不長,因為他們必須長期供應他鮮血,扣除老人、小孩和生病的人,以及外出為他謀利的子弟,其它人都得輪流割腕放血,養他們心目中無所不能的神。


    「對了,把你母親住過的房間整理一下,不久之後會有人入住。」血一入肚,他頓感精氣十足,足以應付一場性愛。


    不顧兒子在場,老人翻身覆上嬌軀可人的十六歲少女,以頹敗身軀掠奪她的身體。


    他習慣奪取,從未想過對與錯,權力在手讓他遺忘了身為人的根本,眾人的盲目更加深他的不可一世。


    人們太習以為常將他的親近當成無上榮耀,縱使他尚未開口,家有少女初長成的父母都會迫不及待地將稚女送到他麵前,供他淫辱取樂,以換取他賜下的祝福。


    「婭兒?」中年男子的肩膀微顫了一下,墨黑的眼底透出一絲沉痛的哀傷。


    「婭兒……嗬……嗬……我都快忘了她的名字,很討人喜歡的小女孩。」他記得嘴很甜,唇紅齒白,一雙大眼水汪汪。


    「你要她住進母親的房間?」男子眸中似閃過什麽,快得無從捕捉。


    「怎麽,你有意見?」老人笑著,眼神冷得無半點溫度。


    「她是你的……孫女……」他語氣艱澀地說出不堪的事實。


    「那又如何?你認為她不能擁有『聖女』的殊榮嗎?」


    「不是的,父親,但……」同樣的悲劇,他不會讓它再上演一遍。


    「不要再說了,你隻要服從我的命令,不可有自己的聲音,我留下你不是讓你擋我的路。」他還有其它用處,他遲早會知道的。


    男子的手悄悄握緊。「是,我不會再多言。」


    「好了,你可以退下了。」省得礙眼。


    他心裏在想什麽他會不清楚嗎?當初讓他活著是為了有朝一日派上用場,否則他何必用盡苦心,硬是將他從鬼門關帶回。


    一個背叛者早該血祭,要不是看在他生了個粉雕玉琢的女兒份上,哪能在廟堂上擔任受人景仰的司祭,輔佐他治理族人。


    老人顯得更老了,垂落的眼皮蓋住隻剩下一條線的眼,因施法過度而透支僅剩不多的生命,原先略顯豐潤的手背竟出現枯瘦現象。


    「是的,我先離開,父親請安歇。」中年男子步伐穩定地走向石柱後,失血過多的臉色雖然蒼白,但不見踉蹌,垂目而視的眼中有著不求己存的堅決。


    老人在他走後不久,也揮手驅趕侍枕的曼麗女子,他留心四周無人窺伺後,隨即將握在手心的黑色石頭拿開,對著光射下的位置低喃。


    「貞玉,沒想到你死後還能留下好東西給我吧?你說我會不得好死,無處埋骨,可你的預言實現不了,我不僅活得好好的,還位高權重,掌控無數人的生殺大權,我應該感謝你……」


    他張狂的大笑,得意不已。他破除了妻子的預言,多活了數十年,難怪他要咧開嘴,嘲笑為找回他良知而懸梁自盡的妻子。


    但是他一笑,同樣引發他體內的凝窒氣血,他咳了幾聲,一大口腥血也由喉間湧出。


    和魔鬼做交易的人不會有好下場。老人耳邊似乎傳來妻子傷心的勸告。「哼!隻要讓我長生不死,永保年輕,就算把靈魂賣給惡魔又怎樣?我要的一切全在我手中!」他再度仰頭狂笑,噴出的黑血濺染石頭表麵。他沒注意到手上的黑石忽然轉個彎,成倒三角形,石身浮出一張頭上長角的獰笑麵孔,以及妻子帶淚的憔悴容顏。


    「疾光,你一定要帶回那個女孩,我要她身上隱藏的所以力量,她所有的能力將轉化為我的,我會成為世上最強大的男人……」


    老人嘴角陰惻側地揚高,整個人籠罩在一團森然黑霧中。


    「米兒,你的手怎麽了?」


    迅速將手藏於身後,冬妮婭一副沒事的模樣,不想別人為她操心。


    自從春天從冰島回來以後,偵探社的氣氛就有些微改變,笑聲變少了,社員間的互動似乎也不再那麽明顯,先前鬧烘烘的取笑打鬧也不複見。


    表麵上看來安靜許多,但私底下流動著一股不太好的氣流,人人臉上多了嚴肅,似在提防什麽,叫她也跟著緊張起來。但是她看得出來,他們不想跟她走得太近,以避免導致某人無原由的敵視,繼而發生重要物品平白消失或毀損,甚至是搞砸了任務之類的衰事。


    冬妮婭並不生氣,反而還很感激,因為明白他們是用另一種方式保護她。如果她孤立無援,沒人肯當她的朋友,那個人心中的怨氣或許就不會那麽深,自然也會減少公報私仇的次數。


    「藏什麽藏,別以為我沒看見,你隱忍著隻會讓那人更囂張!」她怎麽會這麽善良,認為息事寧人就不會有事,換成是她早去告狀了。


    神經大條的金子挽手一灑,幾滴鳥屎色的藥水滴落她傷口,刀片劃過的血口立即收口、愈合,淡化成原來膚色,像不曾受過傷。


    她也不是粗線條到不曉得春天暗地裏的小動作,但也不到扯破臉的地步,隻要春天別做得太過份,她可以睜一眼閉一眼當沒看見。


    不過春天愛使小手段的行徑誰都知情,就連老大也不放心,知道她鍾愛黃金就偷塞了一頭小金牛給她,囑咐她背後得長一隻眼替他盯著。本來她就非常喜歡雪捏似的小米兒,再加上最愛的金子,兩者皆可得,何樂而不為?金子誇張的一撩色彩繽紛的發,發尾飛揚處,居然真的多出一顆眼睛,眨呀眨地看著四周動靜。


    「哇!金子姊姊好厲害,傷口一下子就不見了。」太神奇了,她的手一點都不痛了。


    她有些得意地揚起下巴,又故作滿不在乎的樣子。「用不著佩服我,老大才是深藏不露,我會記得向他請款的。」


    「請款?」什麽意思?


    「藥水不用錢呀!你當我跟你一樣笨笨?老做些白費工夫的事。」人家明明不領情,她還一頭熱的做得起勁,完全不會看人臉色。


    「藥水可以購買嗎?」冬妮婭一臉訝異,好像很想擁有一瓶的樣子。


    因為她最近常受傷,雖然她已經很小心在做事。


    「廢話,鈔票拿來,什麽東西都能買,金巫書坊應有盡有,不管是讓男人神魂顛倒的『愛情靈藥』,還是使情敵一服斃命的毒藥,你說出口就一定買得到。」就是價錢得和老板多磨一下。


    「嘎?」她張大嘴,聽得興奮莫名。


    「啊!愛情靈藥缺貨中,聽說製藥的魔藥師嫁人了,她小氣的老公不準她分心注意他以外的事物,老板說稍安勿躁,再等一段時日,他會用力再跟魔藥師琢磨琢磨。」


    哈!聽也知道,根本是威脅人家不準斷貨,賺錢的商品怎麽可能不上架?


    「金巫書坊在哪裏?」聽起來像是個很有趣的好地方。


    見她小臉泛著光彩,興致勃勃的樣子,金子像個老大姊般挑起眉,「你跟老大說一聲,叫他帶你去,他常去那喝咖啡。」


    嗬!嗬!嗬!老大,不是我要陷害你,誰要你真的比我有錢,不坑你要坑誰。


    「咦!書坊也賣咖啡?」她聽過三合一經營,鬼怒哥哥給她的那本「人類世界的連鎖企業」裏有提到。


    聞言,金子幹笑。「老大是老大嘛!誰敢管他喝什麽,不過老板是有點不太高興……」


    「所以他被轟出店……」冬妮婭自言自語地說得很小聲,想起他故意裝不認識她那一天的畫麵。


    「什麽,老大被老板轟了出來啊?」哇!大快人心呀!終於有人敢在老大臉上踩。


    「金子姊姊,你的耳朵……」好像變長了。


    金子佯裝梳頭,把尖尖的狐狸耳往發內收。「發生什麽事嗎?要放飯了呀!」


    「我……」冬妮婭本來想問清楚金巫書坊在哪裏,她想鬼怒哥哥若沒空,她可以自個去逛一逛,感受一下當逛書店的高中生的感覺。


    她沒有上過一天學,也不曾有過所謂的同學,所有的知識來自奶奶和修女們教她讀書識字,還有各國語言。


    可是她還沒說出口,背後便傳來一道慈母般溫柔的聲音,打斷她和金子和樂的相處時光。


    「米兒,你累了嗎?我要你整理的文件怎麽還沒送到我桌上?」


    「文件?」一回頭,冬妮婭滿臉霧水,茫然地望著和善笑臉。「不要告訴我你什麽都沒做,那可是會令堂失望的,他一直在我麵前誇獎你聰


    明又懂事,是不可多得的好女孩。」她說得像在稱讚,但不難聽出明捧暗貶的真實想法,諷刺她空有虛表,隻會裝可愛討人開心。


    「春天姊姊,你要我做什麽事,可以麻煩你再說一遍嗎?我記性不太好。」明知她刻意刁難,冬妮婭隻是笑笑,不生氣。


    出手不打笑臉人,當人家掛著一張虛心求教的笑容,想暗地裏給她苦頭吃的春天也不好做得太明顯。「就那排櫃子的文件塞得雜亂無章,你把它們全拿下來,再把上麵的灰塵撢一撢,找出標有星號的那幾件給我。」


    「喔!櫃子上的文件……」抬頭一看,她有些驚訝地睜大眼。


    哇!那麽多,她一個人整理得完嗎?


    「米兒,不要理她,她吃錯藥了,不用跟她一起瘋,那些快作古的『文物』,根本不會有人想看一眼。」想整人也要有一點格調,別下流得讓人瞧不起。看不下去的金子出聲阻止,怕沒把人看好又讓她受傷,老大一怪罪下來,十個她也頂不住。


    「我想看。」春天笑著望了金子一眼,眼中的冷意令人不寒而栗。


    「看什麽,你祖先的死人碑文嗎?那些東西又重又沉,你怎麽不自己去搬,盡會使喚人。」她安的是什麽心,眾所皆知。


    雙睫一垂,春天的語氣淡得像在談論天氣。「與你無關,新來的助理本來就要做點事,不然要她何用,整天無所是事的晃來晃去嗎?」


    「你……」強詞奪理,不可理喻!


    金子還想和她口頭較勁,但一旁為平幹戈的冬妮婭輕扯她的手,眼露不用太計較的笑。她慢慢做總會做完的,用不著擔心。


    「春天姊姊,可以給我梯子嗎?」凡事起頭難,一旦開始了就不難。


    她由鼻孔輕哼,以為沒人聽見。「要梯子是吧?我給你梯子。」


    把手一舉,食指朝空劃了三圈。


    驀地,桌椅喀喀喀地發出震動聲,桌子往前移動,一二張椅子高高飛起,互相交迭一張一張往上迭,形成階梯似的樓梯。這種梯子怎麽爬呀!不是存心想摔死人嗎?


    「米兒,咱們不用她斕魔法變出的破梯子,金子姊姊幫你!」隻會欺負不會魔法的小女生,她可真得意。


    金子真的不像壞心眼的女巫,在人類世界待久了,行為舉止越來越和人類沒兩樣,俠女作風馬上跳出來。


    她朝櫃子念咒施法,陳年蒙塵的舊檔案彷佛剛睡醒的妖精,一一展開雙翅飛出宿眠的窩,個個精神抖擻地抖掉一身灰塵,以字母次序排列成行。


    接著,有做上記號的文件往前自成一排,一躺成橫,一份一份迭了起來,整迭飛至春天指定的座位。


    「金子,你不覺得你太多管閑事了嗎?」她居然敢幫那女孩,存心與她作對?


    花花綠綠的眉毛一挑,金子把剩餘的舊資料收回櫃內。「你看,有魔法不用,我們學那麽辛苦幹什麽?每個人隻要稍稍動動小指頭,何必勞師動眾大搬家?」


    「是呀!能者多勞。」春天嘴角一抽,「也就是說我們根本不需要一個礙事的助理,她的存在是多餘的,她能幫的忙就是不要幫倒忙!」


    「你……你這張嘴巴真惡毒,米兒又不支薪,你未免管太多了。」老大的用意本就不用她做事,是米兒提議多少分擔一些雜事的。


    春天端出苦惱神色,微歎口氣。「米兒,你這樣不行,當隻米蟲讓人養,人家能養你多久?」


    「養多久……」她想鬼怒哥哥不介意養她一輩子。


    冬妮婭不是傻子,即使不使用天賦能力,也能接收到春天惡寒的濁氣,讓她略感不適。她的身體無法承受太過的惡念。


    其實她聽得見春天心底的真實聲音,因為她的負麵情緒相當強烈,就算她想捂起心耳拒聽,它仍強悍地侵入腦子裏。


    所以她處處忍讓,不願造成更大的反彈,希望就此化解那份沉窒心結,大夥能心無芥蒂的相處。


    可是她不懂為什麽春天不肯給她機會,就為了一個男人嗎?


    「米兒,男人的心說變就變,不是你想留就留得住,早早看清男人的真相才不會受傷,這是春天姊姊的經驗之談。」憑她一個稚氣未脫的黃毛小丫頭,能搶得過熟知男人心態的女人嗎?


    似懂非懂的冬妮婭點了點頭,然後有些疑惑的反問:「既然知道留不住就該放手,一直癡纏不休不是更受傷嗎?你年紀比我大,為什麽看不開呢?」


    「你說這些話是什麽意思,嘲笑我不如你嗎?」她竟敢大膽無諱地說她癡纏不休,她懂得什麽是愛嗎?!


    冬妮婭一臉平靜地看著她,直接回答她未出口的質問。「我不知道什麽是愛,但我和鬼怒哥哥是情人,我會摸索著去愛他,你不能因我們在一起就想傷害我,否則就算我們最後分開,他也不會愛你,因為你的愛具有毀滅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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