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沈言歸從未這樣被人對待過,足足過了幾分鍾才回過神來。　　他輕哼一聲，抱著手臂，好整以暇地看著秦野。　　秦野翅膀硬了,竟學會用這種手段來對待他了。　　沈言歸沒有被挑釁的挫敗感，反而覺得很新奇，用目光上下打量著秦野,剛要采訪他一番，沒想到秦野先他一步說道：“洗幹淨了,我拿去晾幹。”　　秦野在努力偽裝淡定,但步速很快,背影寫滿了倉皇。　　人都沒影了，沈言歸才慢慢收回了目光,忍不住嘖了一聲。　　洗手台不高,他剛要撐著台麵跳下來，卻見秦野去而複返,徑直朝他走來。　　沈言歸不明所以地挑了下眉，動作頓住了，想看看秦野還要搞什麽花樣。　　在他的注視下,秦野再次用手箍住他的腰，又把他放了下來。　　……　　膽子不小啊,還敢玩第二遍！　　沈言歸硬生生地被氣笑了,眼尾輕挑,眼底寫滿戲謔，一副要趁機發作的表情。　　秦野順手幫他撫平了襯衣下擺的褶皺,低聲解釋道：“我怕你自己下來會摔倒。”　　“……”他倒是想得全麵。　　俗話說伸手不打笑臉人，秦野低眉順眼的樣子也很乖，讓沈言歸控製不住的心軟了。　　刁難的話卡在喉嚨裏,不上不下，趁著沈言歸愣神的幾秒鍾，秦野再次轉身離開，速度隻快不慢。　　沈言歸已經消了氣，抱著手臂冷哼了一聲。　　剛才不是很囂張嗎，有本事別逃啊。　　沈言歸沒把這放在心上，隻當是小孩子調皮，一時興起地才會做出這種舉動，以為秦野還是那隻任他調戲拿捏，就算生氣了，也不敢對他齜牙的大狗。　　＊＊＊＊＊　　這些天，沈言歸變得嗜睡，有時一整天都十分困頓，提不起精神，睡著了很難醒來，但今天卻一反常態，沈言歸躺下後，許久沒有睡著，反而越來越清醒。　　時間流逝變得清晰可察，沈言歸又躺了一會兒，沒再僵持下去，慢慢坐起身來。　　他打開床頭的小燈，發現從他睡下後，時間已經過去了兩個小時。　　他長長地歎了口氣，抱著手臂坐在床頭，有些頭疼。　　他的身體可受不了熬夜。　　秦野不讓他吃安眠的藥，沈言歸沒有辦法，隻能硬著頭皮再次躺下，嚐試著醞釀睡意。　　他還沒關上|床頭的小燈，臥室的門就被敲響了。　　“你還好嗎？”秦野刻意控製音量，嗓音在黑夜裏顯得更加低沉。　　沈言歸不打算瞞著秦野，隨口說道：“進來吧。”　　門被推開，秦野披著夜色走了進來。　　沈言歸側躺在床上，視線慢慢上移，笑著問道：“你怎麽還沒睡？”　　秦野的心思都在沈言歸身上，沒有回答，而是蹙眉問道：“你是被噩夢驚醒了嗎？還是根本沒有睡著？”　　“可能這些天睡太多了吧，現在睡不著了，”沈言歸的語氣輕巧，嗓音慵懶柔和，像是在談論一件稀鬆平常的小事。　　秦野的表情卻十分嚴肅，坐在沈言歸床邊，伸手撫上了沈言歸的額頭。　　“我不發燒，”沈言歸嘴上這麽說，卻沒有躲開秦野的手。　　秦野知道沈言歸沒撒謊，但臉色沒有絲毫鬆動，目光沉沉地看著他，沒有移開一瞬。　　沈言歸心態好得不像個病人，反過來安慰秦野，“隻是失眠而已，不是什麽大事。”　　秦野不以為然，張嘴要反駁沈言歸，話到嘴邊又臨時改了口，“沒關係，慢慢就睡著了。”　　沈言歸眨了眨眼，神情難掩驚訝。　　他以為秦野又要教育他，沒想到這次的態度卻很柔和。　　沈言歸的嘴角輕輕勾起，往前湊了湊，自上而下地看著秦野，語氣輕佻地問道：“你這是不是在哄我呀？”　　“……”秦野不會再逃避，一邊假裝淡定的給沈言歸往上拉被子，一邊輕輕的嗯了一聲。　　夜色靜靜流淌在兩人身邊，這一聲輕得像是一陣風，但兩人都聽清了。　　沈言歸更詫異，用審視的目光看著秦野，總覺得他像是變了一個人。　　被沈言歸如此赤|裸的看著，秦野頂著一張冷酷的帥臉，手指卻難耐的蜷縮了一下，微微垂下了眸。　　他擔心自己會暴露，不自然地咳了一聲，轉移話題，“你閉上眼睛，慢慢就睡著了。”　　“好，”沈言歸態度很配合，行為卻截然不同，依然笑吟吟地看著沈言歸，仿佛怎麽都看不夠。　　秦野終於偽裝不下去了，唇抿成了一條線，眼眸黑沉沉的，一副惱羞成怒前的預兆。　　沈言歸這才滿意了，悠悠然地收回了目光。　　“你給我講個睡前故事吧，”沈言歸隨口說道。　　“什麽故事都可以嗎？”秦野在腦海裏搜刮能講出口的童話故事。　　“什麽都可以，”沈言歸說完後，又朝秦野張開了手。　　在光下，沈言歸漂亮的像是從緋紅夢境中走出來的妖魅，隻是用一個笑就輕而易舉地掌控了秦野的呼吸和心跳。　　見秦野傻乎乎地呆住了，沈言歸挑了挑眉，又朝秦野勾了勾手指，示意他動作快點。　　秦野僵持了幾秒，紅暈慢慢爬上耳尖，他努力控製著表情，假裝隨意地牽住了沈言歸的手。　　並不是虛虛一攏，秦野的掌心貼了上去，手指有力地扣住了沈言歸的手背。　　沈言歸的手指卻更加修長，養尊處優的生活養出的細膩皮肉，勻稱的覆蓋在骨骼上，生病以來，膚色也更加蒼白，像是潤玉雕成的。　　秦野是正常的膚色，他從未意識到自己的手原來這麽黑。　　沈言歸不會把牽手這種事情放在心裏，對秦野來說卻有特別的含義，但自此以後，他絕對不會再後退一步。　　這樣想著，秦野奪過了主動權，手指強勢的擠進了沈言歸的指縫，跟他十指相扣。　　沈言歸怕冷，體溫也偏涼，秦野卻熱得像個火爐，短短幾秒，手心裏卻出了一層薄汗，但在暑意未消的夜晚，秦野仿佛感覺不到熱，一直沒收回手。　　沈言歸看了看兩人十指相扣的手，又看向假裝淡定的秦野，表情變得十分複雜。　　他本來是想讓秦野幫他拿一杯水，沒想到秦野會錯了意。　　沈言歸自我反省了一秒，覺得是他平時的言行過於輕佻，在不知不覺中影響了秦野。　　沈言歸已經很累了，不想在夜裏折騰，便當這是一隻假手。　　牽著就牽著吧，反正他又沒有什麽損失。　　“我要喝水。”　　沈言歸話音未落，秦野立刻幫他端來了水杯，還將吸管送到了沈言歸這邊，過於貼心了。　　沈言歸喝了口水，微不可察地點了點頭，秦野這才把水杯拿走了。　　在此期間，兩人的手像是粘在了一起，始終沒有鬆開過。　　等沈言歸躺好了，秦野想了一會，局促地給沈言歸講童話故事，“很久很久以前，有個小女孩。”　　這個開頭太過幼稚，秦野頓了一下，見沈言歸興致勃勃地看著他，沒有露出嫌棄的神情，這才鬆了口氣，繼續往下講。　　“她和哥哥住在一間小木屋裏，家裏很窮，隻有簡單的家具，小女孩和哥哥每天都吃不飽，但是他們有一箱寶藏……”　　小時候，沈言歸聽過很多童話故事，但這個故事卻是陌生的，他很想知道這個故事的發展。　　秦野的音色偏低沉，此時他刻意放柔了聲音，與窗外默默流淌的月色融為一體，擁有讓人心安的力量。　　沈言歸的身體很累，頭腦卻很精神，會情不自禁地緊張，此時他的心被撫慰了，躺在柔軟的床上，疲憊也漸漸被洗滌。　　沈言歸感覺到了困意，慢慢閉上了眼睛，秦野看到這幕，沒有立刻停下來，聲音放得更輕，繼續哄沈言歸睡覺。　　沈言歸的呼吸越來越輕淺，秦野這才停了下來，靜靜地看著沈言歸的睡顏。　　清醒的沈言歸是輕佻慵懶，漫不經心的，五官精致到充滿攻擊性，但睡著的沈言歸很乖巧，沒有半點距離感，隻有這個時候，秦野才敢肆無忌憚地盯著沈言歸看。　　沈言歸的睫毛比他想象中的還要濃密，鼻尖偏小巧，唇很薄，但唇珠明顯，臉上的每一根線條都是柔和的，溫暖的黃光灑在他臉上，冷白的膚色也有了溫度，像是童話故事裏的睡美人，脆弱又美好。　　那些深藏在心底的念頭再也無法控製，秦野貪婪地享受著此刻靜謐的時光，理智和本能相互交鋒，攪亂了他的思緒。　　再這樣看下去，恐怕會將沈言歸弄醒，秦野逼自己收回目光，深吸了一口氣後，這才狠下心，慢慢往回抽手。　　沒想到他剛一動，沈言歸的眉變皺了一下，嘴角無意識地泄出了一道哼聲。　　秦野立刻不敢動了，屏住呼吸緊張地看著沈言歸。　　沈言歸睡得意識不清，半夢半醒地眯著眼，目光蒙地看著秦野。　　秦野趁機收回了手，又將被子往上拉了拉，像哄小孩子睡覺那般，輕柔地拍了拍沈言歸的背。　　沈言歸再次慢慢合上眼睛，意識陷入了無邊的夢境。　　“你這麽溫柔……”沈言歸的聲音很低，模糊不清，秦野靠近了一些，才勉強聽清他在說什麽。　　他動作頓住，還維持著側耳傾聽的姿勢，麵上平靜得仿佛一座雪山，瞳孔卻微微震顫了兩下，隱晦地暴露出了他此刻的心情。　　沈言歸的聲音輕得像一陣風，隻是無意識的夢吟，秦野卻聽得無比真切，再次被攪亂了心神。　　過了兩三秒，秦野才默默地直起身，目光沉沉地看著睡熟的沈言歸。　　下頜的線條繃起，秦野咬了咬牙，無法忍耐又無可奈何，任由沈言歸的聲音繼續將唇在耳邊回蕩。　　“萬一我喜歡上你怎麽辦？”！第39章 　　沈言歸沒有睡太長時間,天剛剛放亮就醒了。　　他躺在床上繼續醞釀睡意，可能是因為這次沒有秦野哄他睡覺，大腦越來越清醒,再也睡不著了。　　身體依舊疲憊，太陽處的血管突突跳著，他躺在床上閉目養神,明明是醒著的卻意識模糊，感受不到時間流逝,等他聽到敲門聲時,才發現又過去了三個小時。　　“進來。”沈言歸話音剛落,秦野便推門而入，神情十分關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