躊躇地站在檢查室裏,唐棠緊緊揪著自己的裙擺,臉上一片緋紅。


    “哢噠——”


    門被人推開,進來的醫生戴著口罩,身高腿長,漆黑的短發下那雙淩厲的眸子在看到唐棠的時候亮了一下。


    “鄭醫生,做完宮腔鏡檢查後我下麵就一直在流血。”


    唐棠說話的語速很快,聲音細微,又軟又糯,麵對一個男人說出自己最隱私的疾病,耳根都透著熱氣。


    “鄭醫生”沒有說話,隻是靜靜盯著唐棠。


    擰著衣服站了良久,她閉著眼睛心一橫,自覺躺在婦檢床上,將淡綠色的裙擺掀起,一路滑落到白嫩纖細的腿根,而後把內褲褪在腳踝,最隱秘的地方暴露無遺。


    “鄭醫生”拉開兩個抽屜才找到指套,放慢步伐一邊戴著一邊走過去,而後俯身打量著她的傷口,纖長的手指輕輕摩挲,仿佛他麵對的是一件易碎的瓷器。


    不一會兒,指套就血跡斑斑。


    他的表情不好,眉頭輕擰。


    心髒跳動得厲害,眼睛裏還微微噙著淚水,望向男人冷峻嚴肅的容顏,她總感覺這個人好像比之前更高、更英挺了。


    視線落在他桃花眼下的淚痣上,唐棠不記得鄭醫生的臉上有痣。


    淚眼氤氳,那張明豔動人的臉就像是水麵上漂浮的冰花,美麗又易碎:


    “鄭醫生,這個……會影響胚胎移植嗎?”


    說話聲音小得像是要被一陣風給吹散。


    緩緩直起身子,“鄭醫生”將指套扔到垃圾桶中,目光淡淡地從唐棠光潔的腿上劃過,在她平坦光潔的小腹上停留了半晌,最後不著痕跡地落在她臉上。


    睫毛下掩映的瞳孔顫動了幾分,他喉結微微滑動,低沉的聲音透過口罩聽起來有些悶悶的:


    “你真的很想做這個試管嬰兒嗎?”


    “我……”


    唐棠欲言又止,視線落在“鄭醫生”仿佛要看穿她靈魂的眸子上,眼神躲閃著撇開了臉——


    如果不是師父在中間牽線搭橋,父親執意如此,母親以死相逼,唐棠怎麽會嫁給那個隻見了三麵的男人?


    表麵上,她是省台最年輕的金牌時事新聞記者,師父李明虎是新聞獎首席評委,師出有名、風頭無二。


    實際上,她卻飽受原生家庭的迫害,像是困在囚籠中的鳥,溫水中的青蛙。


    老公汪洋比她大十歲,是李明虎的朋友,過了三十而立的年紀,孩子這方麵十分著急。


    父親向著汪洋,在家裏一言堂慣了,唐棠對汪洋稍有微詞父親就會拳腳相加。


    而母親隻會哭哭啼啼,在家裏沒有話語權,甚至成為父親的爪牙,不允許唐棠和其他男人說話。


    可別看她工作上聰明幹練,實際上唐棠從小到大還沒有正兒八經地談過一次戀愛,一門心思都放在讀書上。


    直到她被父母哄騙穿上婚紗的那一刻才意識到一切都和她想的不一樣。


    所以唐棠不願意和汪洋發生關係——


    她認為,有了愛,才有性。


    不過好在汪洋是個好說話的,結婚之後就辭職在家當家庭煮夫,照顧著唐棠的飲食起居。


    甚至有些方麵百依百順,就比如——


    自己不願意解決他的生理訴求,他也不生氣。


    汪洋唯一的條件,就是為了傳宗接代,唐棠必須做試管嬰兒,可第一次並未成功。


    但話又說回來,唐棠總感覺汪洋有時鬼鬼祟祟,兩人結婚之後她發現自己的存款都快要被掏空了。


    看唐棠不願回答,“鄭醫生”輕輕一握唐棠的手,感受到她掌心的冰涼之後,另一隻手也貼了上來揉搓著:


    “我沒有其他的意思,你別有壓力。不孕不育也不一定是你的問題,說不定是你老公的問題呢?”


    那雙深邃又帶著憐愛的眼睛讓她慌亂的心緒平靜了下來。


    “他和前妻有一個孩子,那方麵……應該沒什麽問題。”


    唐棠說話的聲音越來越小,等這句話講完之後又連忙解釋:


    “我不是小三,隻是迫於家裏的壓力,他前妻去世之後我們……”


    說到這兒,唐棠住口了。


    “鄭醫生”握住她的手用了點力氣,兩隻瘦削纖細的腕子被他一把擒住動彈不得,另一隻手的指尖似觸非觸地,食指沿著大腿外一路向下。


    男人肌膚溫熱,而唐棠皮膚細嫩,指尖劃過的地方留下了一道粉紅色的細線。


    酥癢的感覺立刻傳遍全身。


    “鄭醫生,你……”


    唐棠剛要從床上坐起來,而男人食指就勾住了她的內褲,向上一提——


    給她穿上了。


    唐棠:……


    臉頰劃過一抹潮紅,唐棠看著男人近在咫尺的臉,那雙鋒銳的眸子一本正經,黑曜石一般的瞳眸中倒映出自己有些慌張的表情,倒顯得剛才是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如果這麽想要孩子,我們的精子庫和醫生你也可以考慮一下,或許會幫到你。”


    他扶著唐棠從椅子上起來,幹淨利落地把女孩兒的裙擺整理好,而後倒了杯熱茶,和打印出來的繳款單一起交給了唐棠:


    “這上麵的藥按時服用,塗抹和內敷的藥開了三天,用完了來找我。”


    唐棠接過紙張,總覺得前麵一句話聽起來怪怪的:


    “謝謝。”


    話音剛落,檢查室的門被人推開,小護士在看到“鄭醫生”的時候笑開了花,打趣道:


    “周主任,您怎麽在這兒?院長到處找您呢!”


    “周主任?”


    唐棠的臉一瞬間就紅了,腦袋裏“嗡”的一下,如當頭棒喝——


    找錯醫生了?


    還在他麵前脫了裙子?


    他的手還摸了我的……


    指尖在她身體上的觸感不曾消弭,甚至因為男人身份的揭穿,更加明顯。


    她都沒聽清楚麵前的男人到底是怎麽將小護士打發出去,又關上門來到自己麵前,隻覺得兩眼一黑。


    “唐記者?唐記者?”


    叫了兩聲見唐棠沒有反應,周醫生大步流星來到她身邊,手略過唐棠的肩頭撐在門板上。


    撲麵而來的,是他清新淡雅、如雨後森林的香水味兒。


    那種居高臨下的感覺帶著讓人無法忽視的壓力。


    唐棠倏地瞪大了眼睛,仰麵時鼻尖碰到了男人溫熱的口罩,眼看就要靠在門上,他的手先一步攬住了她盈盈一握的腰肢:


    “小心涼。”


    她一時間忘了掙紮,隻覺得那隻手堅實有力。


    唐棠盯著男人一動不動,但呼吸越來越快,窒息感讓她想要逃離。


    “早就聽聞唐記者的大名,卻沒想到家家有本難念的經。你別亂想,我隻是替鄭醫生值班。”


    男人伸手貼在她蒼白的麵頰上,像是打量藝術品一樣將女人此時委屈到快要哭出來的表情刻在心裏。


    唐棠撇開臉,吸了吸鼻子,幾欲張口,但話到嘴邊卻澀在了喉嚨裏。


    “周主任……”


    “嗯?”


    男人微微挑眉,那雙緊緊盯著唐棠的眼睛好像要將她的一舉一動全都記錄下來。


    聲音沙啞,唐棠的眼睛四處看著,但就是不敢望向男人。


    “唐記者有什麽難言之隱盡管和我說,畢竟我們也算是坦誠相見過的人。”


    周主任在唐棠耳邊吹了陣風,女人的脖頸紅了一大片。


    她整個人一抖,聲音小心翼翼:


    “我……我家裏的事情希望你保密,不要……告訴別人。”


    唐棠正是事業上升期,電視台副台長的位置剛空出來,最有希望晉升的她不想因為家事被人說三道四,耽誤了這次機會。


    “當然。”


    男人抬起骨節分明的手,潔白光滑但帶著一道刀疤的小指靈巧地纏繞住了她的指頭:


    “這是我和唐記者,兩個人的秘密。”


    說話時,他口中的熱氣和她的呼吸糾纏在一起,一半散在空中,一半入侵了唐棠的身體。


    話畢,他後撤一步,拿出手機遞給唐棠:


    “周雲宴,唐小姐在醫院有什麽不方便的,盡管和我聯係。”


    “謝……謝謝。”


    但唐棠並沒有接過手機,逃荒一樣從周雲宴身邊拉開門就跑了出去。


    臉紅得能滴出血,耳朵裏都是自己心跳的聲音,唐棠扶著牆剛坐下來,一個五六歲的小男孩兒就跑過來拽著她的衣服:


    “媽媽,你臉色很不好,沒事兒吧?”


    “沒事兒,小瑾,我們回家吧。”


    雖然小瑾是汪洋和前妻的孩子,但乖巧懂事,唐棠並不介意給這麽可愛的孩子當後媽。


    來到醫院一樓,大屏幕上放著周雲宴的照片,旁邊清清楚楚介紹著:


    “全球著名腦科醫生,省一腦科主任,腦科學新時代奠基人之一,完成全球首例動物識別腦細胞亞型技術應用於人類大腦的手術。”


    周雲宴。


    他根本就不是生殖科的!


    也根本不可能替鄭醫生值班!


    隨時都能暈過去,唐棠緊緊抿著唇,她盯著大屏幕上男人意氣風發的照片,視線落在他的眼睛、淚痣和手指上。


    腦海裏都是兩人在病房中親密的接觸。


    “媽媽?爸爸還在家等我們呢。”


    “走吧,小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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