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下頭。從他的視角看過去,陸司澤的手臂總共有四道傷口,由於長時間沒得到妥善處理,現在已經生膿發黑,像蜈蚣般猙獰地交織在一起。最嚴重的一道,從手腕一路貫穿胳膊肘,大概半個指甲寬,血痂結在膿腫的肉上,邊緣還有汙血在時不時地往外滲。到底是怎麽麵無表情忍下來的。許子昭不喜歡傷痛,也沒法對這樣的傷勢熟視無睹,看著不免有些心疼。他順手往架子上薅來一條幹淨毛巾,拆開包裝疊成團,遞到陸司澤的嘴邊:“情況有點嚴重,可能會很痛,先忍一忍。”陸司澤舔了舔幹裂的嘴唇,張口咬住。如此“興師動眾”,即使是久經沙場的將軍,也不由得繃緊了後背肌肉。直到許子昭真正開始動手,陸司澤的情緒也從緊張慢慢變成狐疑。為什麽一點都不痛?……難道連許子昭也幫不了他?不應該!如果沒作用的話,對方早就停手了。陸司澤定了定神,將注意力全部放在手臂上。久而久之,他似乎真的從鋪天蓋地的痛楚中,發現了一絲微弱的異樣。冰冰涼涼,帶點不易察覺的刺痛……是手術刀切開膿瘡的觸感!如同萬千煙花在胸口轟然炸開,陸司澤激動得攥緊了拳頭!他這麽一亂動,許子昭差點一刀戳進創口裏麵去,還好眼疾手快地撤開了。陸司澤連忙把手放回原位。道歉的話沒來得及說出口,許子昭的手便伸了過來。他以為陸司澤太痛了才會動,於是放柔了語調去哄人,溫熱單薄的掌心朝下,拍了拍男人的手背。“沒事的,來,放鬆,吸氣,呼氣……很快就結束了。”這輩子還沒被人哄過幾次,陸司澤不免愣了愣。他再看過去的時候,許子昭已經轉回頭,繼續處理傷口。手術刀依次劃過膿瘡,將腥臭泛黃的膿液全部擠了出來,再用尖端小心挑開汙黑的痂殼,直至流出的血液呈現幹淨健康的鮮紅。整個過程中,許子昭的手都沒有一絲顫抖,眼睛也是一眨不眨。他能感覺到精神力在快速流失,猜測自己能碰到陸司澤的傷口,或許與他的精神力有關。所以他更要快一點。不然傷還沒治好,精神力卻耗光了,那就很尷尬了。白熾燈的光輝從頭灑落,綴入那雙認真漂亮的眸眼,像澄澈的湖水映照著漫天星晨,熠熠生輝。陸司澤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為什麽對方說他的傷勢嚴重,但在處理的過程中,他感覺到的痛感卻並不明顯?因為許子昭對他的傷勢,施與了十足的細致和耐心。“……好,結束了。”給陸司澤塗完藥膏的手臂纏上繃帶,許子昭的額頭已是冷汗淋漓,汗水流經前胸後背,打濕了衣服。他站起身,順手收拾起桌上的瓶瓶罐罐,結果突然的頭暈目眩,讓他差點一個踉蹌摔在地上。陸司澤直接從治療倉衝了出來,伸手拽住他。許子昭站穩,拍了拍恍惚的腦袋,目及陸司澤不錯眼的凝視,不由得挑了下眉頭。難得在這張不苟言笑的臉上看見軟化的情緒。陸司澤的肩膀又寬又結實,許子昭心安理得地靠在上麵也因為他實在是累得站不起來了,所以沒有拒絕對方的攙扶。“陸將軍,先別忙著感動,咱們的合作內容還沒定下來。”許子昭抬眼笑了笑:“看在我剛才勞神費力的份上,是不是可以先找你要點‘定金’?”陸司澤喉結一滾:“什麽?”“諸如禿鷲這樣被安插到暗獄裏的內應不在少數,以免我們接下來的行動暴露,得盡快地將他們處理掉。”許子昭貼近陸司澤的耳邊,循循善誘:“怎麽樣,憑陸將軍的本事,應該不難支付上這份定金吧?”沒錯,在看到那條死亡宣告時,許子昭就打算拉陸司澤一起下水。死亡倒計時僅剩下5天,全監獄卻有700多名囚徒,哪怕他不吃不喝不睡,也隻有短短10多分鍾的時間,去排除掉一個人的嫌疑。他也不是沒有找ev要過囚徒名單,想從身份資料上去追尋蛛絲馬跡,得到的回答卻是:雖然有這份名單,但早在不知道在哪一次大清洗中就丟失了。雪上加霜也不過如此。許子昭不是會輕易放棄的人,但他同樣很有自知之明。別說他沒學過刑偵技術,就是學過了,也不可能在線索幾乎為零的前提下,去揪出藏在暗處的人。陸司澤的耳廓被許子昭灼熱的吐息掃過,心跳猛然快了一拍。懷裏有種抱著燙手山芋的炙熱感,丟不出去,也放不下來。想到可能被許子昭看出自己的異樣,陸司澤下意識收斂情緒,滴水不漏地說道:“你早就打算利用我去除掉那些老鼠。”許子昭大大方方地承認了:“畢竟我要是出了什麽事,可就沒人能夠幫將軍繼續治療了。”陸司澤摸了摸手臂上的繃帶,不置可否:“你說得對。”沉屙舊傷得到處理,哪怕隻是微小的一部分,也叫他貪戀,難以割舍。陸司澤放下手:“期限是幾天?”許子昭比出個數字3。陸司澤很早就來到了暗獄,熟悉這裏的人員流動,答應他時也沒有露出難色,明擺著早有籌謀。這是許子昭比較相信他的原因。至於把5天時限縮短到3天,並非他為難陸司澤,而是在不清楚對方是否真的有將內應連根拔除的能力前,他需要給自己留有2天的餘地。陸司澤:“大概的數量是多少?”許子昭瞄了一眼虛擬麵板,總計25個對他有“敵意”的人。他保守回答道:“那就要看將軍你能揪出來多少了。”“如果可以的話,盡量留活口,避免打草驚蛇。”陸司澤也懂這個道理,一口答應下來。緩了這麽一會兒,許子昭總算恢複了些力氣,不需要陸司澤繼續攙扶著他。隻是在他從男人懷裏脫離的那一刻,後者就迫不及待地往後退了一大步。仿佛他是什麽洪水猛獸。許子昭:“?”剛才不是聊得好好的嗎,怎麽突然這麽嫌棄他?陸司澤像是沒看到許子昭狐疑的目光,麵不改色地說道:“典獄長給出的時間有限,我就先告退了。”反正目的已經達到了,許子昭索性沒有深究,彎眸鼓掌喊加油:“那就祝咱們的陸將軍旗開得勝。”陸司澤看了看他,轉身離開。許子昭在椅子上坐了一會兒,直到ev過來稟報:“大人,確實如你所說,在你和囚徒陸司澤進屋之後,有幾個人沒有第一時間散開。”“好。”許子昭並不意外,“等到今晚血月怪物潮,趁亂將那幾個人抓起來,不要讓其他人發現。”“是。”許子昭的精神力耗費過多,腦子還有點暈乎,手指有一搭沒一搭地點在虛擬麵板上,一會兒盯著死亡倒計時,一會兒盯著預計將在大暴雪中死亡的412人。嗯……沒記錯的話,他好像還解鎖了個建造模式?正操作著,醫生過來提醒他:“典獄長大人,患者雪萊已經結束治療。”許子昭應了一聲,注意力仍舊在建造模式上。他來到隔壁,雪萊正好從治療倉裏爬出來,渾身毛發濕噠噠。小狼雖是治好了傷,但也因為忍痛而顯得有些精神不振,蔫了吧唧地瞅著他,努力晃了晃尾巴。小模樣可憐又可愛。許子昭不假思索地將它抱在懷裏,拿毛巾給它擦一擦:“走吧,我們該回去了。”一人一狼都處於萎靡恍惚的狀態,直至回到許子昭的住所,也沒有發現什麽不對勁。屋內的狐狸們早就聽到了動靜,第一時間衝下樓,其中以赤焰和白尾的速度最快。看到許子昭,它們高興不已,結果視線一轉,發現對方懷裏居然還抱著一隻!“嗷!”赤焰飛機耳一扯,直接就炸了毛。第十九章 治療倉在治好傷口的同時,也會清洗掉傷患身上的血痂汙跡。加上修補液透明無色無味,會自動降解或是滲入傷口,所以許子昭隻是給小狼吹幹毛發便停了手。他將雪萊安置在客房的床鋪上,低頭對上那雙顫動的眼睛:“你的狀態不太好,就在這兒休息吧,如果有什麽顧慮,等你睡醒了之後我們再聊。”許子昭的語氣透著一股讓人放鬆的寬慰,聽在耳朵裏,有種被體貼的感覺。雪萊忍不住想,或許隻是強大的實力,讓許子昭根本不憚於讓一頭臭名昭著的s級留在身邊。許子昭見小狼依舊直勾勾地盯著自己,就伸出手來,揉了揉它的腦袋。微微張開的手指纖細而骨節分明,從頭頂拂過時,帶來的觸感非常鮮明。原本有些拘束警覺的小狼,也隨著落在腦袋上的溫柔撫摸,漸漸地闔上了眼。直到睡著,這一抹觸感也依舊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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