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飲歪頭,表情疑惑地打量他:“狐狸也是犬科動物,所以你為什麽不能是狗?”怎麽會有這麽記仇的人?江泊煙立即明白他是在報複自己昨天罵他狐狸精的那件事,一口鬱氣堵在他的喉嚨口,不上不下憋得他難受。“你”忍不了了,他現在就要揍路飲一頓。路飲問他:“還要找個地方聊嗎?”江泊煙咬得牙酸:“不要了,沒心情。”“真是可惜。”路飲歎氣道,“其實我給你準備了一份禮物。”江泊煙立即警覺:“什麽禮物?”路飲從衣袋中拿出手機,隨意點擊幾下,屏幕上立即出現一塊與眾不同的頁麵,是他前幾天無聊時抽空做的小玩意。前世他輔修了一門計算機專業,製作這類小型軟件得心應手。“抽吧。”江泊煙不解:“什麽意思?”這似乎是一個十分常見的抽獎轉盤,每個分區下麵都有一行小字,他眯起眼,看到如“餐廳”、“籃球場”、“鬼屋”這樣的字眼。“情侶之間應該怎樣相處,我在網上挑選了呼聲最高的十個選項。”路飲施施然道,“怎麽,要不要試試你的運氣。”江泊煙難以置信地看他:“你居然會做這種無聊的事?”路飲不置可否,指尖不耐地敲擊屏幕。“那就試試。”江泊煙冷笑,“我的運氣一向很棒。”他抬手按在啟動鍵上,指針開始高速轉動,接著變慢,再變慢,在兩雙眼睛的注視下,直至完全停止。【賽馬場】。江泊煙鬆一口氣:“至少不是鬼屋,我可不希望你故意跳進我的懷裏,那簡直是”太惡心了。“運氣不錯。”路飲收回手機,語氣淡淡,“那麽,周六見。”江泊煙眼見路飲走遠才回神,一種被他玩弄於鼓掌之間的憋屈感油然而生,氣急敗壞地衝著他的背影喊:“誰說了要跟你周六見!”“對了,別遲到。”路飲回頭,用口型道,“不然那就分手吧。”第六章 周六,下午一點五十五分。geek馬場。這是一家當地頗有盛名的馬術俱樂部,江泊煙那匹名er的黑色純血馬就在這裏保養er和其他馬相比體型高大,脾氣暴躁,一直都是馬廄裏出名的惡霸,物似主人形,和江泊煙的壞性子其實沒什麽兩樣。它今天依舊昂首闊步,用腳不悅踢著空氣,在它身側,江泊煙單手牽住馬繩,穿一套撞色馬術服,不時抬頭望向出口,臉色陰晴不定。路飲和他約了下午兩點整見麵,他腦子一熱提早十分鍾來到馬場,誰知威脅他“遲到就分手”的人自己卻不見蹤影。“嘖。”他越發不爽,輕輕咬著後槽牙,垂眸望向表盤,馬靴無聊碾過地麵,又在心裏開始倒計時間。“喂er。”他拉了下馬繩,看向趾高氣昂的他的馬:“他是不是故意放我鴿子,在耍我玩兒吧?er被他拽得不舒服,從鼻子裏哼著氣。“吵什麽。”江泊煙訓斥它,又自顧自地和它說,“路飲到底什麽意思,他真覺得我會想要和他約會?笑死人了,我們又不是真的在談戀愛。”“算了,你聽不懂我在和你說什麽。”五十八分。五十九分。快接近兩點整,江泊煙的耐心即將消耗殆盡,路飲終於準時出現在門口。他穿著專業的純白馬術服,擁有非常高挑的成男身材,雙腿像模特那樣筆直修長,一出現就吸引著馬場上眾人的視線。江泊煙聽到耳畔有人竊竊私語,說那家夥真帥。他自己也不得不承認,很有看點。黑發、白膚,精致的五官,一眼望去衝擊力十足,總之很有蠱人的資本,即使這是一個男人。江泊煙拽緊馬繩,暗中在心裏罵:男狐狸精。路飲走到他麵前,言簡意賅的兩個字:“久等。”他也不算遲到,是恰好就在兩點整前到達馬場,讓江泊煙即使篤定他是故意,也無法真的大聲朝他發泄怒氣。他臭著臉嗯了一聲。路飲看er:“你的馬?”“它很凶,不喜歡陌生人。”江泊煙警告,“你別偷偷摸它,踢壞了我可不會送你去醫院。”話音剛落,就見他那匹每年要砸一跑車的錢做保養的純血馬,掙開束縛繞著路飲踱步兩圈,步伐優雅,判若兩馬。又在江泊煙震驚的目光下,用腦袋溫順去蹭路飲手背,態度顯得尤為親昵。路飲見狀輕笑出聲,對匹馬的態度比對江泊煙要好得多,至少他從沒朝江泊煙露出多少友善的微笑。他用專業的手法給馬梳毛,er舒服得一直用鼻腔噴出氣,徹底遺忘一旁冷眼旁觀的主人。江泊煙起初黑著張臉,但漸漸,眼底情緒開始變味er是匹黑馬,襯得站在它身側的路飲膚色尤其白,他搭在黑馬背上的手指勻稱修長,是雙任何手控看到都會為止尖叫的手,漂亮的像是建模。尤其是,江泊煙注意到他指關節處淡淡的粉色。男人是視覺動物,江泊煙也不免俗,他不可避免被這雙手迷住視線,指腹摩挲著,煩躁異常,本能想要抽煙。“你自己玩。”他幾乎落荒而逃,“我去抽根煙。”江泊煙的大腦還不太冷靜,進入抽煙區,他低頭將煙點燃,迫切猛吸一口,在吞雲吐霧間試圖整理自己思緒。不應該是這樣,要說他的擇偶標準,他一直都喜歡小鳥依人的女孩,漂亮是必須的,最好長相清純可愛。所以先不論路飲性別,單就說他那渾身生人勿近的氣質,也必然被他排除在心動列表外。怎麽就,一下子昏了頭。惡心感本能地泛上心頭,對路飲的厭棄不是一朝一夕能夠改變,江泊煙煩躁異常,撣落指尖的煙灰,走到二樓的窗戶旁往下眺望。這裏視角正好,可以近距離看到馬場全貌,他的視線在場上梭巡一圈,很快就找到了路飲的身影。不得不承認,路飲的馬術水平很出色,他帶er跨越障礙,坐在馬背上的身姿挺拔,明明是副惹眼的漂亮樣貌,但又有難以抵擋的鋒利威勢。路飲似有所感,拉住韁繩回頭,冷淡的目光一瞬撞進江泊煙眼底。江泊煙微一出神,突然想起很久之前,宋央有一次在他耳邊抱怨,認為這個世界對他來說很不公平。宋央說,同為宋海寧的兒子,路飲從小接受精英教育,而他在十歲之前,因為私生子的身份東躲西藏,錯過啟蒙教育,連最簡單的英文發音都很勉強。江泊煙那時候覺得宋央很可憐,更加忍不住憐惜他。誠然,他知道宋央的性格不如他外表展示的那樣單純,但他既然表現無害,江泊煙便願意這樣慣著他,因為他對宋央有所偏愛,所以那又怎樣。江泊煙想得有點頭疼。心緒不寧時,一陣電話鈴打斷他沉思,低頭一看發現是宋央的來電。他這會兒其實不是特別想要接,但拇指出於本能已經按下了接聽鍵,一陣短暫的空白後,響起宋央的聲音。“哥,你在哪兒呢?”他的嗓音溫溫柔柔,有股兒說不出的黏糊勁,但並未讓江泊煙心生反感,總是把握得恰到好處,也是他的一種本事。江泊煙看了眼樓下:“處理私事,你找我有事?”宋央:“我一個朋友說他在geek看到你和路飲了。”江泊煙的心猛跳,下意識否認:“怎麽可能,他看錯了。”“大概是看錯了吧。”宋央嘀咕,“他也說是隔得遠,看背影覺得像是你。哈,也對,你們怎麽可能會在一起。”江泊煙單手扶額:“真是瘋了,誰不知道我和他有仇。”他掛斷宋央的電話,倚著巨大落地窗向下眺望,內心深處升起幾分對宋央的愧疚感,讓他無法再下樓麵對路飲,又怕被宋央口中的朋友撞見“地下戀情”,最後幾乎是逃也似地匆匆離開了馬場。路飲收到江泊煙給他發來的短信,言簡意賅三個字:我有事。主人公離場,他也沒有待在馬場的必要,er交給工作人員後,路飲驅車回到清河郡。談墨陪他爺爺談照國拜訪老友,今晚大概宿在藍湖莊園。路飲將燈打開,站在玄關處換上拖鞋,他搬來清河郡不過幾天,別墅內就多了不少他生活過的痕跡。並排擺放的拖鞋,成雙的水杯,這間屋子裏的東西,大多數都已經開始成雙成對。有種很奇怪的、家的感覺。結束晚餐後路飲去書房工作,公司成立不久很多手續還要補全,他身為老板身兼數職,又過上了連軸轉的忙碌生活。填完一份申請表格,中途他感到困倦,趴在書桌短暫地眯了會眼,迷迷糊糊中聽到耳側傳來動靜。他被驚醒,一抬頭就看到談墨放大的俊臉。長得太帥,容貌很有衝擊力。談墨一雙大長腿屈起,隨意靠坐在書桌旁,結實的小臂撐住桌麵,俯低身體,微眯著眼打量路飲。他衣著正式,定製西裝勾勒出寬肩窄腰的好身材,盡管模樣和五六年後稍有不同,但路飲定定看著他,一瞬仿佛回到從前。直到談墨伸手在他麵前招了招。因為距離太近,兩人呼吸交融,嗅到彼此之間的熏香味。路飲抬手撐住額角緩慢起身,眉眼間帶些倦意,嗓音沙啞:“不陪談爺爺過夜?”“拜訪結束我就回來了,爺爺有事要聊。”談墨掃了眼書桌旁的材料,“你又在工作。”他跟路飲重逢這幾天,每次見到他都在處理工作上的一些事。路飲揉捏著眉心:“公司剛起步,很忙。”談墨:“你就沒有點別的興趣愛好,我是指,除工作以外的愛好。也別提看書,我知道你從小就愛這個。”路飲沉吟片刻:“看股票算嗎?”“你覺得算嗎?”路飲於是露出一副為難的表情。談墨見狀說:“你可真是個可怕的工作狂,那就換一個話題,有沒有想過養一隻寵物,不覺得家裏現在太冷清了?”他拿出手機:“我的狗,三歲半的杜賓,叫暴龍。”照片上的黑犬長相帥氣,一直被談墨當成家人對待。“有空帶你和他見一麵,你會喜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