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房裏,風紫衣手沒閑著,正替佟忌仇寫要給曹憚承的信。她瞄了安坐在椅上喝茶的人、以及背著她看窗外的人一眼,緩緩開口,“城主,不曉得你是怎麽認識花少金準之的?”


    金準之隻差沒一口吐出頂級春茶,他好好的坐著喝茶礙著誰了?


    花少?這要讓小喜兒聽到-…算了,應該也不會怎麽樣,小喜兒大概會以為他家是賣花的吧。


    隻是這風紫衣也太愛跟他作對了吧,兩個人的梁子從南到北結不完。


    可偏偏他隻能由著她編排,誰教形勢比人強,他就是比人矮上半截,有佟忌仇護航,二是小喜兒偏心,他要是姿態不蹲低一點,收斂氣焰,娶妻之日將遙遙無期。佟忌仇沒有回身,一派自然的回答,“準之是禦用織坊雲錦坊的少東,都是生意人,相識有何奇怪。”


    “雲錦坊的少東?”風紫衣一頓,下筆稍重了些,點大了,墨色暈染開。


    她一直以為金準之是個靠賞金過活的遊俠,居無定所、放蕩成性,但武功應該不錯,才能有個幾百兩讓她騙,至於金靈靈,個性較一般南方姑娘直爽,也像個江湖女俠,沒想到是她誤會了。


    雲錦坊是紅月皇朝有名的織造大戶,所產的綾羅綢緞更是宮廷禦用珍品,一般人家想買也行,但得捧大把大把的銀子去換,千金貴婦更視其為身分的象征,天喜也喜歡它的質料,櫃子裏都是。


    雖說朱雀城產蠶絲,織造業也興盛,但比起雲錦坊百年傳承的技藝還是差上一截,所以在朱雀城,祁府跟雲錦坊算是敵手,她還真沒想過祁天昊的摯友,竟是雲錦坊的少東。


    如果是這樣…也許讓天喜跟著他也不錯,就不用跟著她吃苦……


    “我倒好奇,怎麽你這丫鬟也認識準之?”溫潤的嗓音帶著疑問,視線仍停在窗外長出點點新芽的枝杆。被點到兩次名的金準之一句話也不敢插,乖乖喝他的茶、看他的戲。


    嘖嘖,有一場精采對手戲可以看了,他可不想莫名其妙當了標靶,這種經驗他以前就有了,還是安靜點好。


    風紫衣將毛筆放在筆架上,嘴角微微勾起,“我也很好奇,金少爺說我該死卻沒死時,城主對我的來曆不好奇嗎?”


    幾乎所有人都不覺得她沒死很奇怪……這實在太奇怪了!她可是該當眾問斬、懸示城門三日的“死人”耶,他們的適應力也都太好了吧?”


    “你以為隻有你是特別的?佟府裏不少埋著過去的人。”他意有所指,隨即轉了話題,“不過我倒有興趣聽聽你的來曆。”


    他想知道,她會怎麽形容她的過去,是……是恨嗎?


    “我是朱雀城的風紫衣。”她想,現在紅月皇朝最出名的,除了祁府的人之外,就屬她這個“死”得冤枉的丫鬟了。


    “你是那個……因祁天昊作證而入獄問斬的丫鬟?”回過身,他語氣不自在的問道。看了他一會,她點頭,“是。”


    說到這件事,金準之突然有興趣了,“那人我也認識,就是那個膽小怕事的朱雀城城主,他啊,可真像祁老太爺養的那隻烏龜,人家官大他就藏頭縮尾,一句話也不敢吭聲,還幫著送紫衣入獄。”


    他啊,近年被某人利用盡了,趁機說些壞話無妨吧,還能討風紫衣開心,說不準就能早點娶小喜兒進門…呃,他好像又找錯時機了,麵具下那雙閃著淩厲的黑瞳似乎直直瞪著他。


    “準之,我認識你這麽久,還不知道你是如此健談的人,晚點我再跟你促膝長談可好?”佟忌仇說的話很平常,話裏卻透著寒氣。


    聞言,金準之嘴角抽措兩下,趕忙拖別人下水,“紫衣,你也是這麽認為吧!他害得你無家可歸、流落在外,差點連頭都沒了,你肯定很恨他,恨不得一刀捅進他心窩泄恨是吧。”


    又轉過身看著窗外,佟忌仇看似悠閑,背影卻顯得僵直,拳頭握得死緊,緊到指尖微微顫抖。好一會兒,才聽她心平氣和的說道:“對,我恨他。”


    聞言,麵具的主人身形晃了一下,握拳的指腹按入肉裏,手心裏盡是紅印子,卻一句話也說不出口。


    “噢―”金準之驟然撫胸大叫。


    她揚眉,瞪了他一眼,“你噢什麽?”


    “我……我心痛呀!”她這一刀插得真深,他替某人覺得痛。


    “奇怪,我恨他關你什麽事,要你心痛?”


    “我跟天昊是摯交好友,我猜他聽到你這番無情的話,肯定會心痛,所以我替他先心痛嘍。”可憐的兄弟,看來他往後跟他一樣情路坎坷啊。


    “你說話可真是前後矛盾啊,金少爺。”風紫衣皮笑肉不笑的,“你方才才罵過祁天昊,這會又替他心痛?況且說我無情也太過了吧,你忘了,你剛剛不是說是他害我無家可歸、死過一回,怎麽我不能恨他?”抹掉鬢角的汗,金準之不自在的啜口茶,才支支吾吾的說:“我、我是探探你口風罷了,沒想到你真恨他。”


    “不能嗎?”


    “也不是……”忽地,金準之故作神秘的壓低音量,“你有沒有猜過是誰救你出來的?”


    考她?她也學他的模樣壓低音量,“我猜,救我出來的人是祁天昊,指引天喜明路的人是你。”


    “你怎麽知道?”金準之頗為訝異,他還以為自己要當那個揭穿謎底的人,她從什麽時候發現的啊?


    “你不是叫我猜?”風紫衣話是對金準之說的,但眼睛卻看著佟忌仇。


    第一次,她覺得金準之來得好,這專門打岔的家夥,這次出現得對時對地,讓她把事情都湊起來了。


    她當時沒想到還有金準之這個人,所以掌櫃形容的人跟天喜形容的人不一樣就合理了,因為本來就是不同人,隻是…她還沒有猜到,那個替她死的人是誰?難道是找個女犯頂替她?見金準之愣住了,佟忌仇輕咳後接了一句,“那你可知祁天昊為什麽推你入獄又私下救了你?”


    “我不知道。”就是不知道她才恨、才怨,也才沒想到是他救了她,直到金準之出現玄武城,她才覺得事有蹊蹺,“難道城主跟祁天昊也有交情,知道他為什麽這麽做?”


    “……我的確跟祁城主熟識。我……我雖不在場,但也聽他提起過這事,當時推你入獄是為了先自救再救你。”麵具下的眼睛仔細觀察她的表情。


    “我不懂。這跟自救有什麽關係?難不成他是怕我連累他?”


    “不!”發現自己太過激動,佟忌仇假意咳了兩下化解尷尬,“祁城主曾說當時,曹憚承有意引導你指認除了你之外,還有其它人碰過貴妃娘娘的藥碗,這層心思你可想過用意?”


    “用意……”皺起眉,她在腦中把當時的情景重演過一回,登時豁然開朗,“曹憚承想要我指認祁家人,趁機鬥垮祁家!”這次她想明白了,如果她當時說出還有天喜、玲瓏跟妍兒在場,因為玲瓏、妍兒跟天樂也沒有利害關係,加上她們都是天喜的貼身丫鬟,所以最有可能害到天喜。


    加上她又死守沒有害天樂的理由,那麽曹憚承有可能順水推舟把罪往天喜身上扣,以他們問案草率的方式加上大房偏房不合的理由,天喜就翻不了身了。


    最糟糕的是……她想這才是祁天昊先推她入獄的理由―避免禍及全家。


    謀害皇親的罪可不小,況且還是龍子,加上天樂當時又還沒醒,難保曹憚承不會先斬後奏,把祁家人連坐抓去砍頭,這樣一來,對曹憚承來說很礙眼的祁天昊就能名正言順的解決了,說到這……至少她無親無戚,少了這層顧慮。


    “這樣你可還恨他?”聽她想明白了,佟忌仇問得有些急切。


    她喃喃說著,“看來是我誤解他了……”


    金準之幫著說話,“就是說啊,你應該不恨他了吧,他不是膽小怕事才推你入獄,也想了辦法救你出來……”


    碎念的聲音,被一句簡潔有力的話打斷,“不,我恨他,我恨祁天昊。”她一字一句對著佟忌仇說。麵具下的表情看不透,但聲音聽得出顫抖,“……為什麽?”


    她低下頭,再次拿起筆,繼續在信紙上寫字,像對這問題一點都不在意,徐徐說:“因為他總是犯一樣的毛病,總是不知道我在氣他什麽。”


    “我不懂,紫衣……”


    “你不需要懂,你又不是祁天昊,這是我跟他之間的問題,不需要對外人交代。”輕輕的、一口一口吹幹墨跡,她將信紙折起,“城主,信寫好了,對了,我希望往後城主能叫我小紫,我已經不是以前的風紫衣了。”


    將信紙留下,風紫衣站起身往門外走,“我想城主跟金少爺還有要事商量,我就不打擾了。”


    “紫……小紫,你不想知道祁……祁府跟朱雀城的現況嗎?”佟忌仇沉沉的聲音揚起。


    “該知道的我已經知道了。”從江小魚那邊聽到的,加上今天聽到的,她的拚圖完整了。


    他握緊拳,“那……”


    “那祁天昊呢?你不想知道他現在在哪裏,為何沒有來找你?”金準之插話。拜托,他們倆這種問法,什麽時候才能把事情說清楚……雖然,他也搞不懂還有哪裏不清楚,會讓風紫衣恨祁天昊。


    頓時,她笑了,一掃之前總像是埋有心事的沉鬱臉色,又開始像飛揚張狂的“風紫衣”了。


    “金少爺,你可聽過一句話―‘當局者迷’?所以,把一個謎團解開後,所有謎團都會消失,你的問題也就不存在了。”


    她說得神神秘秘,金準之也就聽得懵懵懂懂,忍不住問出口,“你這話是什麽意思?我怎麽一個字都沒聽懂?”


    沒有回話,一個欠身,她準備離開。


    倒是佟忌仇開了口,“等等。”


    從抽屜拿出一支雕工細致的蓮花發簪,他走上前往她發上插,趁著手離開發簪的時候,輕撫過她的發。“這是--…”摸著簪上的蓮花,熟悉的樣式,頓時讓她心口有些沉重,聲音透著酸澀。他語氣不自在的解釋。“因為你最近表現很好,鹽鋪的營收大增,我在街口正好瞧見這簪子,就當獎賞你的辛勞。”


    沉默一會,她才開口,“以前我不喜歡綰頭發,總嫌麻煩,要麽披頭散發,要麽紮辮子。”


    “那現在……”


    “總做著和以前一樣的事,就會想起惱人的往事,現在這樣也挺好的……”她始終盯著他,想看透他麵具下的表情,“對了,城主倒讓我想起以前有人送過我一盒子發簪,我一直沒機會告訴他一件事?”


    他疑惑的問:“什麽事?”


    “我當年曾冒死撿回一支發簪,因為那是名師出產且是要送人的,並不是我喜歡蓮花發簪,沒想到他居然送了我一盒子。”雖然後來一盒子都去陪魚池裏的魚了,不過那也是因為他總是不說清楚……


    “如果你不喜歡,就扔了吧。”佟忌仇頓了頓,最後澀聲說道。


    “我沒說不喜歡。”看他要幫她拿下,她反倒將簪子更往發髻插實,“對了,城主跟祁天昊熟識是吧,下回你見到他的時候,記得告訴他簪子的事,就說他老是搞不清楚什麽才是我要的。”


    轉過身,她跨過門坎,走沒兩步,又回頭看著像是有些失神的佟忌仇一會,才猶豫著說出口,“城主,你好像瘦了。”


    佟忌仇一震,她這是關心他嗎?但他未及問出口,她人已經走遠了。


    他想,她是不是知道什麽了?


    沉默,一陣頗長的沉默,忍不住率先開口的人是金準之。


    “呃…很痛吧!要不要我替你上個藥,但我好像沒看過能擦心口的藥,況且還刺得這麽深……嘖嘖,她說恨啊!”他不是故意幸災樂禍,但如果隻有他一人情場不如意,他會孤單。


    “滾開。”佟忌仇站在門坎前,一直到嬌小的身影都走遠了,才慢慢收回視線,走回書桌前。


    “哎呀!你這是遷怒……況且又不是我願意來,是你要我來的,難道你不想聽我帶回來的消息?”拜托,這一南一北的路程不近好嗎,他可是看在朋友的份上,才願意兩肋插刀。


    “金準之,你覺得皮肉不痛不過癮是吧!”


    話才落,一枝毛筆插上金準之身後的窗欞,還削落對方幾絲發,證明他現在心情有多糟。


    “喂,你玩真的啊。”瞥了身後一眼,金準之嚇出一身汗,毛筆的筆頭是圓的,這要什麽樣的力道,才能讓筆插進木頭裏?


    拍拍胸口,幸好他閃得快,要不,這枝筆可就是往他的桃花眼上插了。


    “我是不是玩真的,你可以試試看,我有一筒筆。”佟忌仇狠狠瞪了他一眼。


    “好好好,不說不說。對了,你的麵具拿下來好不好,這裏又沒外人。”老對著一張假臉說話,怪不習慣的。


    佟忌仇正要調整麵具的手頓了一下,最後長指輕扣,銀白色麵具跟著滑下,落入掌心。麵具下是一張棱角分明、極其好看的臉,眉若飛劍入鞘,眼眸深邃如潭,鼻若懸膽,隻是唇瓣緊抿,看來頗難親近。而這張臉的主人如果在朱雀城出現,人們也會喊他一聲“城主”,但……是姓祁的城主!


    “還是看你這張祁天昊的臉比較習慣。”他茶也喝得比較順口,“不過我看你越扮越有心得,如果不是我早就知道,還真猜不出佟忌仇就是祁天昊。”


    “不用吹捧我,你不也是佟忌仇?”但金準之就不盡責多了,寧願交換條件,在外替他奔波查事,也不願意乖乖假扮佟忌仇。


    不過兩人會假扮佟忌仇,倒也是不得已的。


    其實他、金準之跟佟忌仇很早就認識了,雖然他們各住不同城,但因為從小表現搶眼,同樣是名聲響亮的少年英豪,他十五歲上京那年,金準之跟佟忌仇也都上京受封,三人因此認識結交,發現彼此氣味相投,算是童年玩伴。


    不料,佟忌仇多年前讓奸人所騙,跌落山穀,奇怪的是,始終找不到屍體,從此下落不明,音訊全無。佟夫人因此急出病來。最後抑鬱而終、他跟金準之前來探望跟幫忙找人時、答應了終夫人臨終前的囑托、就是希望他暫時扮演佟忌仇、不要讓玄武城落入他人手裏、等找到他後再將城主之位交還、誰知他們就一直扮演至今。


    因為他還有朱雀城跟地圖的事得操心,便跟金準之商量兩人同時扮演、為此,他們向外佯稱佟忌仇跌落山穀時毀了容,故以麵具遮掩。


    兩人原本和佟忌仇就是好友、知曉他的習慣與舉止,再加上他的性子偏冷、原就孤僻少言、扮起來也沒多大困難、隻是為怕時間長了會有漏洞、兩人故意限製府內下人的行動,讓佟府的下人根本沒機會接近主子,此事泄漏的機會便少了許多,再者、他們時常利用待在玄武城的晚上來回各地,順便查找地圖的事,因而設了宵禁。


    但為了方便行事,他還是帶來自己信任的下人―鍾言飛,目前隻有鍾言飛知道這件事、由他幫忙掩飾可以省下很多事、也可以遮瞞他一直覺得是奸細的花城。


    很幸運的,幾年下來、雖說玄武城的居民對麵具城主的事情多有揣測,但也無人發現真相。


    “哎呀!別提了,要不是佟夫人臨死前一再拜托,我才不攬下這樁苦差事。”金準之搖搖頭,擺明了他多不喜歡這差事。他想,冷冰冰的佟忌仇大概也隻有祁天昊演得像,有時候輪到他,他還會佯裝病了,讓鍾言飛幫著遮瞞。


    “不說這個,朱雀城現在的情況如何?”這才是他要他跑一趟的目的,事情也該有個結束。


    “還能怎樣,不就如你所料……說到這,你跟風紫衣還真合,你們倆除了彼此的事猜不透之外,有什麽事不在你們預料之內?”金準之眉一皺,不曉得之前那句“當局者迷”是指這個嗎?


    啊―他想不透,這兩人真會給他出謎題。


    “不要說岔了。”祁天昊瞪了他一眼,這損友的專長肯定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好。你想知道朱雀城,我就跟你說朱雀城。”喝口茶,他將暗中查探的事說出,“如你所料,你一走,他就先搜你的書房,從你抽屜的暗格搜出假地圖後,就認定寶藏藏在朱雀城裏,所以才叫人以各種名義開挖。”


    聞言,祁天昊笑了,“很好,那皇上那邊怎麽說?”


    “頗有怨言。曹憚承這次太沉不住氣了,雖然他有各種名目為由挖地,但朱雀城裏天怒人怨的風聲已經傳到皇上耳中,加上你那妹子也幫了一把。”


    “天樂?”眉頭攏起,他不希望扯上妹妹。


    金準之輕哼了一聲。“你不用擔心你那妹子,她現在正得寵,一邊吵著紫衣含冤而死,又吵曹憚承光說不練、老找不出凶手,這眼淚一滴,皇上可舍不得了,已經派人給曹憚承期限,再找不出人,就要他立即退出朱雀城,還要治他罪呢!所以如你所願,他在皇上麵前已經沒地位了,順帶一提,連曹貴妃也漸漸失寵了。”


    難怪人家說女人惹不起,祁家的女人果然都很厲害,就像……唉"他家小喜兒光是“聽話”一點,就把他吃得死死。


    “那我呢?皇上怎麽說?”


    “喔,這也要感謝你那貴妃妹妹,你不是看過她之後就沒回朱雀城嗎?結果天樂雖搞不清楚狀況,但騙人還挺行的,她跟皇上說你發現錯怪紫衣後,不肯原諒自己,所以四處去散心了?你可不知道,皇上還稱讚你這主子有情有義。”所以說英雄難過美人關,就是天子也逃不過,美人說什麽就信什麽。祁天昊點點頭,沒想到,這孩子心性、以前老要人陪著的天樂,這回竟幫了他這兄長!她也長大多了?至少當她一醒來知道孩子沒了的時候,還很堅強的說:“如果孩子要我當他娘,他就會再回來的,我不難過,現在最重要的是幫紫衣脫罪。”


    看他陷入思緒,金準之繼續說,“照你說的,曹憚承以為離寶藏近了,沒有心思顧及其它,找那宮女的事果然停下了,我現在也掌握到一些消息,不久應該就會有好消息,但麻煩的是,他遲遲沒有找鑰匙的動作,該不會是真的拿到了?”


    “也許。沒關係,地圖還在我身上,隻是……”可惜的是,他始終參不透!


    他將風紫衣折好的信收進信封?一樣沒有黏上,隻是本來要收進暗格裏,後來又不舍的將一迭信都拿出。“對了,歡弟的情形如何?”


    “你放心,他過得比你好j所以我才說你們一家人都不能小看。”他以為最沒用的執彷子弟祁天歡,這次也讓他見識了真本事,“那家夥打哈哈的本事一流,不管曹憚承問什麽,他都有辦法避開,加上他那風流形象,曹憚承對他也越來越沒有防心。”曹憚承是個心機深沉的人,要跟他打交道已不簡單,而這祁天歡明明天天上花樓玩花娘,加上曹憚承控製了整個朱雀城,沒想到他還是有辦法把城裏的消息傳出來。


    唇角微勾,“他啊,扮豬吃老虎。”他很清楚天歡是因為他跟天樂?才壓抑自己的才能。


    也就因為他這樣,家裏才能安寧,不然以方姨娘的個性,肯定要兒子四處爭強?希望多分點祁家家產。


    “對了,他說花城近來找曹憚承的次數更頻繁了。”


    “嗯,當年我們扮演忌仇的時候,我就很留意他這隻笑麵虎?哼,果然是曹憚承的人。”他冷笑。


    “再跟你報告個好消息,這也是你那風流弟弟查到的。”明明知道書房隻有他們兩人,金準之還裝模作樣的看了左右?壓低音量,“天歡說,從曹憚承接觸的人跟近來他聽到的消息看來,曹憚承找寶藏的目的是―叛國。”聞言,一直低頭在看信件的祁天昊,終於抬頭看了他一眼,“叛國?難怪,花城一直以玄武城總管的身分四處接洽富商跟城主,以前也上朱雀城找過我,隻是我刻意避開他,原來他是替曹憚承鋪路。”


    招兵買馬要花不少錢,自然需要豪紳資助,加上這麽多年來他一直想不通,貴為國丈的曹憚承何以一直拓展人脈,甚至是低階的將士也結交,這會兒把事情串在一起,叛國啊…這倒是有可能的事。


    祁天昊下定決心,“準之,我要回朱雀城一趟。”


    “什麽,你要回城?”不、不會吧,他最討厭的事情要來了嗎?


    “‘佟忌仇’就交給你了,不要再裝病了,還有這次得更小心一點,要不紫衣會看出來。”祁天昊將銀白麵具交到他手上。


    他一陣無語,隻覺得手腳發涼。“拜托,你家丫鬟精得跟什麽一樣,她一定會發現的。”


    “那是你的問題,我還有事要處理,佟城主可以請了。”他手一擺,便低下頭繼續看桌上的信。


    既然不得有異議,金準之隻能歎口氣的乖乖聽命,在離開書房前,看好友動作奇怪,不禁問起,“你在看什麽?”


    “沒什麽,寫給曹憚承的信。”至少名義上是。


    金準之一臉不解,“我怎麽不知道你什麽時候跟曹憚承那麽好了,還跟他通信?”他最近有變笨嗎?怎麽除了小喜兒之外,老是聽不懂別人的話。


    祁天昊看著信,像是想起了什麽,溫柔的笑了,“這都是紫衣的筆跡,她自己不知道,她寫信時的情緒都反應在字上了。像這個頓點,是她不認同我的話而停了筆;這句話寫得這麽草,是因為她神遊了,聽什麽寫什麽;這一撇……”


    “天啊,祁天昊你中毒很深,你知不知道?”不等他回應,金準之便走出書房,將麵具往臉上一覆,輕輕扣住,“佟忌仇”一揚嘴角,隻是這次的笑不再是冷冷的,而是玩世不恭。


    他知道。祁天昊苦笑著將信收起,整迭放回暗格,如果紫衣往後要繼續恨他,他至少還有這些裝載她一顰一笑的信件可以回憶,這樣不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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