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沐昊然的茶葉生意越做越好,天青茶棧、天青茶塢也熱火朝天的一家開過一家,賈氏開始坐立不安。


    她不相信風流成性的浪蕩子有能力闖出一番成就,更不願接受他如今的聲望早已淩駕自己的親生子,在她的打壓下,他怎麽可能還能殺出重重包圍?


    但是明擺在眼前的事實叫她不能不信,在她過於得意,沒注意到他另辟暗道迎頭趕上,殺得她錯愕、心驚。甚至連自個兒的親胞弟也折進去,損失慘重。


    如今她安排在鋪子裏的眼線被拔除,她頓失耳目,不知茶行日後運作的目標,先前又被逼著把吞下去的銀子吐回去,少了金錢的支持,叫她想另外安排人為己所用也有困難。


    那些成果是她費了多少心血累積而成,卻在一夕之間如山倒,割心似的疼痛如何能平息?


    要不是怕查到最後查到她身上,她是不可能拿錢來擺平,她為沐府含辛茹苦操持家務半輩子,取點報酬難道不是應該的?


    所幸她雖敗了一場,勢力仍在,仍有人願意為了她的謀劃盡力。


    「什麽,下毒?!」聽完她的提議,對方驚呼一聲。


    「不是下毒,是在她每日服用的藥材中多添一樣。」如此那人將死得無聲無息,不容易被查到症狀,也沒人知道是她們動的手。


    「可……這不是害人嗎?夫人,奴婢和大少奶奶素無恩怨,你讓奴婢下這個手,奴婢實在……」說得好聽,分明還是置人於死地嘛!


    下藥、下毒不都一樣,藥量重了,藥也是毒。


    「迎喜,你有今日的地位是誰給?」過上幾天好日子,難道就忘了誰是她主子?


    「是夫人……」迎喜呐呐的答。


    「你不想上位嗎?」有利可圖,人心所趨。


    迎喜眸光一亮,一閃而過,「奴婢隻想服侍夫人和大少爺,做好分內之事,其他別無他想。」


    「好,那我要你做的也是分內之事,主子的吩咐,你豈敢不從?」陰險毒辣的賈氏以勢淩人。


    「這……」她該不該聽從呢?若是大少奶奶真有個萬一,這事會不會將她扯出來?


    「隻要她病重在床,無法開口,我便做主抬你為姨娘,讓你住進浣花院。」那是最靠近雲擎居的院落。


    姨娘……迎喜的心裏作著盤算,「不需要奴婢自己動手吧?夫人要的是藥材裏多一味。」


    嗯,與她交好的喜鵲倒是好棋子,喜鵲和清雨閣的采買婆子是幹親,這樣的好關係不利用白不利用。


    「沒錯,你一向機伶,知道該怎麽做。」交給迎喜她很放心,畢竟是她屋裏出去的丫頭,背不了主。


    不過賈氏的想法是錯的,精於為自己籌謀的迎喜並不忠於一主,誰給她好處,誰便是她忠心的對象,她像是風吹兩麵倒的牆頭草,各方討好又不把自己卷進去,隻撿便宜不做多餘的傻事,也不會天真地認為自己無可取代,能穩占上風。


    因此她的行事向來小心翼翼,能不用自個兒出手就絕對不出手,讓別人去當砧板上的肉,她隻稍動動嘴皮子,一群愚蠢又瘋狂的女人就會帶頭往前衝,而她隻要在後頭搖旗呐喊就行。


    損人不利己的事她不做,要做就一定要有相當的好處,否則她何必冒險去做那顆墊腳石?


    她從賈氏手中接過不知名的草藥,一轉頭就許以重利,告訴喜鵲說此物對治療心疾極有功效,讓她切碎了放入她幹娘采買的藥材裏,大少奶奶的病便會爭日痊愈。


    喜鵲是個見財眼開的錢簍子,不論迎喜說的是真是假,看到有錢賺,錢先收下再說,喜孜孜地摟著數兩碎銀,屁顛屁顛地找她幹娘去。


    這邊使的是陰謀詭計,存心害人性命,因為賈氏相信沐昊然生意上的斬獲是靠趙筱攸在背後出主意,以及趙家在暗中幫助,所以她才決定讓多事的趙筱攸開不了口,免得再壞她的好事。


    而另一邊遺花院卻是上演你追我躲,這是院中近日經常有的情景。


    沐昊然的身影一出現,一道飛快的影子立即由院子裏閃出,或躲或避的賴在其他女人屋裏,直到男人怒氣衝衝的走了,她才肯回到自個的院落。


    「你到底要躲我到什麽時候?別別扭扭的,像被踩到尾巴的貓,一見到我就閃,你不是常自稱短腿,那雙小短腿跑得可真快。」


    「哪……哪有別別扭扭,我隻是剛好想到有事要辦,一時走得快而已。」唉!這藉口她聽了都難過,空泛得很。


    聞言,他撇嘴哼嗤,「那你這回想做什麽,說來讓我聽聽,也許我會考慮不把你的腿折斷。」


    杜雲錦一聽,瑟縮地脖子一縮。「我……內急。」


    「好,我陪你去,反正我也有意在雲擎居建一間相同的浴間,你一邊蹲坑,一邊講解圖紙結構。」他冷笑。


    不要吧!有必要這麽緊迫盯人嗎?她在心裏暗暗呻 - 吟,「不用了,我不急了,我想去繡花。」


    頭低低的杜雲錦不敢抬頭見人,她怕一看到他心緒會大受影響,慌不擇路地想到一向和她不對頭的春雪那兒,弱柳如風的身子匆忙往左鑽,她以為自己跑得快,一定溜得掉。


    誰知她才跑了一步就撞進一具厚實胸膛中,接著對方那如同螃蟹螯子般的鐵臂一立刻緊鉗住她纖弱的雙肩,讓她進退兩難。


    「看著我。」沐昊然冷聲如錚。


    「不看。」她聲音虛弱,好似含在喉嚨裏。


    「為什麽不看?」她就是想和他硬杠是吧?


    「因為我眼睛瞎了。」看不到,眼不見為淨。


    「……」


    風在樹葉間呼嘯而過,淺淺的呼吸聲中幽然逸出歎息,「不能好好談一談嗎?」


    「不想談。」她唾棄自己。


    「那天夜裏,你雪白胴體上烙印著我無數的吻痕,青紫的牙印在左肩內側,梅花形狀是我不知節製力氣掐出來的,你媚態橫陳地躺在我身下,眼媚聲軟噥……」


    他不禁想到她雪嫩雙腿緊纏他的腰,兩人身子緊緊相貼、合二為一的銷魂……


    「不要說了,你離我遠一點……啊,你……你這是幹什麽?強……強搶良家婦女……」


    粉頰發燙,她羞得想把人推開卻渾身無力,被他的堅硬所抵住的部分有些……羞人的濕意。


    明明是他在發情,為什麽她也跟著被影響了?身體不由自主的渴望著他的碰觸,滿腦子想的是那天夜裏兩人忘情的纏綿。


    他差點笑出聲,「要不要談?」


    「我……」她猶豫著。


    「我不介意一直這樣僵持著。」他低頭輕聲說著,熾熱的氣息拂在她白玉無瑕的耳廓上。


    「受害者」杜雲錦是滿腹說不出的燥熱與騷動,麵上的糾結不下於心底的掙紮。


    「錦兒,那一夜我很歡喜,擁你入懷我睡得很安穩。」對於她,他隻有莫可奈何。


    卑鄙,打出悲情牌,偏偏她心軟,就吃他這一套。


    「你先放開我,我們進屋談。」


    「不再逃了?」


    她遲疑了一下,「不確定。」


    「錦、兒————」她最拿手的是讓他發怒,幾乎不費吹灰之力。


    「好了啦,別在我耳邊咆哮,現在我想談,你就趕緊把握時機,逾時不候。」她也是有脾氣的,別當她是好拿捏的柿子,小貓急了咬人也是很痛的。


    「你……」他忍下即將爆發的怒氣,一把將人撈起,扛在肩頭,風風火火地踩矜人步入屋。


    一入內,兩人隔著張桌子四目相對,一陣無語。


    正在內室鋪床的翠花、翠玉一見兩個主子不發一言的互瞪,先是看看麵色結霜的沐大少爺,再瞧瞧雪顏微露惱色的杜姨娘,兩丫頭半點聲響也不敢有的對視一眼,接著足下放輕,低眸垂視,往門口倒著走,不敢驚擾鬧別扭的主子們。


    嘎吱一聲,門板闔上。


    「說吧!這些時日的異常舉動是為了什麽?」他不認為是那夜的歡愛嚇著了她,顯然的,她也樂在其中。


    「我……我……」她欲言又止,斟酌了一會才再度開口,「別人可以,但是我做不得,我沒法……真的不行。」


    「說清楚。」她含糊不清的咕噥,叫他如何猜?


    說清楚很簡單,說得讓他明白卻非常困難,他們成長的環境不盡相同,她眼中的正常對他而言卻是可笑的。


    杜雲錦為難地在腦中整理想說的話,但她發現千言萬語不及直截了當的一句話,隻得深吸一口氣道出:「我無法與人共侍一夫!」


    話一說出口,她忽然覺得心頭以輕,鬆了口氣。


    「與人共侍一夫?」這是讓她苦惱不已的事?


    沐昊然眼神深邃地盯著眼前的小女人,他握緊的拳頭鬆開再握緊,複又鬆開,反複好幾次,心頭掙紮不已。


    「以前我可以不在意,是沒想過有朝一日我會對你動了心,你和那個女人在一起,我都能不痛不癢,甚至親手把你送到她們身邊,可是那一夜以後,我發現自己早已無法克製地愛上你了……」


    因為意識到自己的感情,她有了新的煩惱,也深刻地體會到她無法和小四、小五、小六……到小n共享他。


    「過來。」他勾指。


    「不要。」她反抗。


    不要?


    冷冷揚唇,沐昊然起身走向她,不顧她的掙紮,一把抱起她走向床鋪,以身體的重量壓得她動彈不得,這下子總跑不了吧!


    「不公平,你恃強淩弱。」好過分,她有感覺到他的「衝動」,讓她不敢過於掙紮,就怕把他的火點著了。


    「恃強淩弱?」他氣得笑了,大掌往她挺翹圓臀一拍,「不壓著你,你肯安靜地聽我說嗎?」


    她就是被他寵上天了,才會以為男人是無牙的老虎。


    動不了,她隻好認命地當待宰的豬羊,「你還要說什麽?」


    沐昊然又是一掌朝她拍下,不過這次是近乎憐愛的輕拍,溫柔地落在她玉潤的潔額。


    「自從你大病過後,你有看過我進過別的女人屋子嗎?除了你,我一個女人也沒再碰過。」


    「府裏的沒有,那外頭的呢?」男人要偷腥是攔不住的,打瓶醬油的功夫都能和隔壁巷子的寡婦打得火熱。


    他沒好氣的一瞪,以吻代替懲罰,重重地蹂躪她的朱紅丹唇。


    「你每日扮成小廝跟在我左右,寸步不離,我若有空檔私會佳人你會不曉得?」


    「那可不一定,有趙春遮掩……哎,你怎麽打人……」會痛!


    「你當你男人那般不中用,喝口茶之間就能完事?不如我再在你身上多試幾回,好讓你明白你的臆測有多無知。」他咬牙冷視,身子往下一壓。


    雙頰飛紅的杜雲錦有被惡霸欺淩的無力感,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隻能自立自強吧!


    「就算沒碰她們,她們還是你的女人,日後免不了要去應應景,點點卯……」


    以想到那情景,她胃裏一陣泛酸。


    還應應景、點點卯,她腦子裏在想什麽,難道他表現得還不夠清楚嗎?


    「你若不喜歡,我把她們全散了。」淨空後院。


    「你別勉強呀!為了一棵不怎麽樣的歪脖子樹放棄整片林子不值得。」


    男人的真心不在他說了什麽,而是做了什麽,她是不到蓋棺論定,不會輕易置信。


    「你還歪脖子樹,真是得了便宜還賣乖,滿嘴風涼話。」他一指點向她眉心,笑罵她心口不一。


    被他這麽以說,杜雲錦真的覺得自己有點仗勢了,仗著他心喜她,百般放肆、挑戰他的底限。


    「不是我不知好歹,也不是我對你的情意不夠真,是我的心胸不夠大,自私的隻想到自己,我要的你給不起,你想要的我也給不了。」


    「天底下沒有我給不起的東西,你敢開口,我就敢給。」 沐昊然狂傲的許下承諾,不信世上有他辦不到的事。


    聽著他豪氣萬千的許諾,她不禁抿唇苦笑,「一生一世一雙人,你做得到嗎,執手一生,再無他人?」


    「為什麽不行?我隻鍾情你……」


    驀地,他想到妻子趙筱攸,那到口的豪氣頓時成了胸口凝滯的一口悶氣,上不去也下半臉,硬生生梗著。


    瞧他忽地流露的為難神色,杜雲錦了然,他終於想起他還有一位溫柔善良、善解人意的元配。


    「我不想對不起大少奶奶,她一直對我很好,待我如自家姐妹一般,我不能毫無羞恥心的搶她的丈夫,那會讓我一輩子愧疚不安。」


    她沒辦法想象和好友養真愛上同一個人的情景,更甚者去搶,她的道德感不允許,也做不到傷害別人來成全自己。


    兩個人的幸福不該建立在第三個人的痛苦上,那樣的幸福是假象,隻是看誰忍得久、誰走得夠遠。


    「我和筱攸之間不是你所想的那般,雖然我們名分上是夫妻,可她從來沒有當我是丈夫,我娶她是因為兩家的情分……」


    他大略地解釋結親的原由,兩家人是為了利益才有這樁姻緣,商人重利,連婚姻都能拿來做交易。


    因為心疾,趙筱攸多半待在閨閣中養病,足不出戶與湯藥為伍,長年病痛使她的心性較一般人豁達,對男女之情寡淡。


    「……命懸一線間的她最放心不下的人是我,她一直希望我能遇到一名合心意的女子,娶為平妻也好,或是……繼室,如今她的病情有加重之勢,用藥也用得更勤,隻怕……」


    沐昊然說明他與妻子間並無男女情愛,有的隻是相互扶持的關心,她於他而言是聊得來的伴,而他對她則深有愧疚。


    「大少奶奶是好人,好人不該短命……」杜雲錦一陣黯然,如果在現代,大少奶奶或許能得救,像她的好友養真,能恢複健康能跑能跳,能大聲地笑著說活著真好。


    「大少爺,我們以後還是少在一起,我無法說服自己不去在意你是有妻室的人,我的心會痛。」


    「不許喊我大少爺,你隻準喚我的名字或夫君,還有,要我遠離你辦不到,你隻能認命地當我的女人。」  他霸氣地不容她逃脫,也不喜她顧慮太多,為了姐妹情寧願推開他。


    「大……昊然……」


    她的心結沐昊然不懂,他隻知自古以來男子多妻妾,他已許下隻愛她一人的諾言,她還有什麽過不去的坎,非把自己熬死在走不來的死胡同裏?


    「你是我的,沒有贅言。」他低下頭狠狠一吻,吻得她嘴唇紅腫,水澤光亮,有種淫靡的誘惑。


    「狂妄……」好痛,她的唇八成被他咬破了。


    他俯在她耳畔低笑,伸舌一舔她的芳馥滋味。


    「你不曉得我向來輕狂不羈嗎?想要的一定要弄到手,絕不拱手讓人,屬於我的一切誰也別想拿走,拚了命也要守住。」


    「你這是土匪行徑。」她不免埋怨。


    沐昊然的手往她身下探去,眼神氤氳如霧,「錦兒,我心悅於你,隻想你成為我的,從裏到外,徹徹底底。」


    「昊然……」聽出他話中的壓抑和一絲不易察覺的淒楚,她抵住他胸口的手改為環住他的頸。


    就讓她沉淪最後一回吧!此後了無遺憾。


    發覺她的順服,他的黑瞳驟亮,流光溢彩,「錦兒,我的錦兒……我會好好待你,你留在我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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