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蓁熹發出微弱的訝異聲,房間裏頓時寂靜了下來,屋外淅淅瀝瀝的雨聲清晰可見。


    如若月叢隻是針對慕蓁熹,倒也無妨,左右慕蓁熹並不在意升位。可她若是吳尚書的人,這對吳正珩來說無異於斬斷右臂,畢竟月叢跟在吳正珩身邊知道的、參與的太多了。


    比起慕蓁熹的凝重,吳正珩早已經接受且做好了放棄月叢這顆棋子的決定,反倒貪戀剛剛殘留的溫情,“不繼續嗎?”


    慕蓁熹疑惑地對上吳正珩的眼睛,吳正珩當即做出一副頭痛難忍的神情,她這才明白他意,原是想讓她繼續給他按摩穴位!


    “你……”慕蓁熹又氣又急又帶著無奈的寵意,“便是山崩地裂,也不見爺慌張,還有心思要按摩!”


    不按就不按吧,隻是不知要怎麽樣才能有下一次的按摩,吳正珩調整了姿勢,身體往上坐了一些,這才開口,“不過命一條,閻羅殿前多走幾遭,卻也習以為常了。”


    慕蓁熹瞪著他,尋思他這話有幾分真意,反正他絕不是甘於受打壓的人,“坐起來作甚,大夫叮囑了要靜養。”


    真要靜養,怕是刀子懸在脖上都察覺不到。


    他沒死絕,就要拚了所有抵抗。


    “去拿了你的炭筆來。”


    慕蓁熹不動,盤算著自己有沒有力氣強製把吳正珩塞回被子裏。


    眼神較量間,吳正珩笑著催促,“去吧,坐久了傷口痛。”


    慕蓁熹便是勸著,也如了他意,不情願地取炭筆來,“爺又要折騰什麽,罰跪雨中,也算給了月從一個教訓,有吳大人在上,爺隻能忍著月叢。”


    透著絲絲暗香的帕子攤在被間,吳正珩捏著炭筆畫著路線,“月叢,我另有打算。隻是人命關天,須得喜兒你走一趟。”


    瞧著吳正珩畫的路線,是盛京長街巷子一隅,七扭八拐的,漸漸往慕蓁熹不知道的地方去,“這是……”


    “汪家流放案最後的證人。”


    他收了炭筆,沉重地看向她,將塵封了十幾年三十幾人的冤情交托出,“正藏匿在此處。”


    身子猛然失力,慕蓁熹瞧向大開的窗戶,除了雨幕並無其他,放下簾子這才追問,“新任京知府大人不是發了告令,半月前敲鼓鳴冤的老人不過是胡言亂語嗎?”


    “那隻是做樣子給盯著流放案的豺狼瞧的。真正的證人,入了盛京之後從未露麵,安全起見,隻有月叢一人相照應。”


    他將畫好的路線轉了方向,向著慕蓁熹,“月叢不可信,此處並不安全,須得轉移至更隱秘的地方。”


    小心地收好帕子,慕蓁熹詢問,“何處?”


    吳正珩勾起唇角,側身附耳輕聲吐字,慕蓁熹的眼中閃過一抹訝異。


    他靠坐回去,低聲叮囑,“尚書大人的眼線無處不在,切記要做到不動聲色。他既敢給你令牌自由出入尚書府,不過就是覺得你在外間做的一切掀不起大浪,也無甚在意。如此,你就在外繼續籌備新鋪子,夜深人靜之時,再暗中去和證人碰麵。”


    茲事體大,慕蓁熹也不敢馬虎,“隻是這樣做,真的能行嗎?”


    “隻要他派人前去堵截一次,就是我們的生路。”


    慕蓁熹抿唇,“知了,我會小心,不露出馬腳。”


    吳正珩又搖了頭,“不,你要在白日的時候去京知府處鬧上一兩回,勢必讓人知道你在四處打聽史念鑒的下落,遮掩汪家證人一事,讓吳尚書確定月叢被擱置,我隻能動用你辦事。”


    “這也是事實啊……”


    “對的,就是要這麽坦誠地表露在他麵前,對吳大人使心計,罕有勝算,不若坦誠相對。”


    之前暗地裏爭來鬥去,以為能翻身,可是連身邊重用之人都是對方的,真就是一場笑話。


    他和吳越甲不愧是父子,骨子裏的陰暗狠辣何其相像,但他還是太年少,不及吳越甲。既然如此,反其道而行,將吳越甲當作自己來對付,能掙得一絲喘息是一絲。


    又聽慕蓁熹問,“史念鑒會在何處?”


    瞥了一眼,眼前的人滿臉擔憂,是真的在擔心一個沒怎麽接觸過的臭小子啊,真是……忍住想要捏她臉頰的動作,吳正珩盡量不把話講的太冰冷,“他若想再爬起,很難。”


    慕蓁熹不解,“可他奇術高超,打敗兩名蛇山族人,還不能夠證明嗎?”


    “那又如何?”


    “將才自然應該發光發熱,起碼養好傷,回到作戰隊大顯身手,定然不比世家子弟或是皇氏大將差!”


    曾幾何時,他也是這樣想,覺得人有才,自然會被珍惜,就可以得到重用,可現實是……


    “大慶朝人才濟濟,多他一個確實精彩,少他一個也不會有什麽影響。”


    淋頭冷水潑下來,慕蓁熹的急切在吳正珩疏離冷淡的語氣中平息,“你是說,即便有出彩的戰績,史念鑒也不會被重用?”


    “反倒惹來殺身之禍,縱然撿回一命,京中何人敢留敢用他?”


    看出慕蓁熹眼中的憤然,吳正珩添上一把火,讓慕蓁熹早些清醒,“最終的作戰隊隻有一支,這一支絕對不是能力最強悍的人組成。不公?不止是皇家無情不公,世上所有頂峰講的道理全然不是仁義禮智信,那隻是給百姓們安居樂業,換言之是讓百姓們乖乖聽話用的。”


    語氣冰冷,“那麽多能用之才,你優秀當然好,你若平庸,但是聽話不犯事,牽扯背景利益,照樣用。這一切,都是手握權力的人來定奪,所以,才華能力不過是附庸品罷了。能進入的每一個人,身後必然有朝中大臣、甚至是皇上的支持。”


    慕蓁熹有些難以接受,“可明明說是公正選拔,不拘五湖四海、貴族平民身份……”


    “確實如此啊,史念鑒一個無名之輩都能入選,還不夠恩典嗎?錯就錯在他惹上了蛇山勢力,一個毫無背景的野小子和盤踞了數百年的大族,怎麽選,不言而喻。”


    慕蓁熹啞口無言。


    實在是因為月叢不能用,也隻有慕蓁熹能信任,吳正珩才講出這番話。本想讓慕蓁熹慢慢適應,不至於太打擊,他自己就是從毫無間斷的幻滅重擊之中爬出,這種滋味他深知有多煎熬,可是,時間不等人。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穿越為婢:養成瘋批帝王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保護紫薯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保護紫薯並收藏穿越為婢:養成瘋批帝王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