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老也十分訝異,難道是自己語氣太生硬了?都怪自家閨女平時太皮實,他凶習慣了!


    他不由得放緩語氣,盡自己最大的努力釋放善意,“我帶你去,這邊。”


    何珞簡直就像被夫子訓斥的學子那般乖巧站立,身體緊繃著,亦步亦趨跟上林老的步子。


    兩人往廚房去,林母笑著嗬斥摯兒偷吃,摯兒連忙撒嬌的聲音隱隱傳出來,蔭涼下,慕蓁熹看著史念鑒。


    從始至終,他都在不停地掰蒜,像是被下了指令的機器人。


    他可知,他的新娘十分欣喜?


    影子彎曲,慕蓁熹蹲了下來,按住史念鑒的胳膊,“你在想什麽?”


    空洞的視線掃過來,史念鑒冰冷吐字,“想死。”


    慕蓁熹皺起眉,又聽史念鑒道,“可是我不敢死,更不配死。”


    這話怎麽這麽熟悉?


    果然是同一個葡萄架子下麵扒蒜的人,史念鑒還真是和何珞一模一樣。


    隻是這樣狀態的史念鑒,真的能給摯兒幸福嗎?雖然明白要尊重祝福,但是慕蓁熹仍忍不住為摯兒擔憂。


    “史念鑒!”


    摯兒連忙跑了過來,見慕蓁熹緩慢收回了手,狐疑地瞧著他們兩個人,“你們倆幹嘛?”


    慕蓁熹站起了身,“怕我欺負他?”


    摯兒訕訕地笑著,攬住慕蓁熹的肩膀小聲道,“他現在可愛哭了,就像水做的一般,我這不是緊張嘛……”


    史念鑒是哭包?


    慕蓁熹詫異地看看林摯兒,又看看扒蒜的史念鑒,難以想象,這兩個人到底經曆了什麽啊?


    推開摯兒,慕蓁熹算是不想再管了,往石桌旁邊去,“你們兩個人的私密事就不要講了,好嗎?”


    摯兒嘿嘿笑著,慕蓁熹一下子就明白了她的歡喜點,默念,每一對小情侶都有自己的天地,旁人千萬別插手!


    飯菜都端上了桌,在林老的熱情招待下,何珞戰戰兢兢地坐上桌,動作之間透著絲絲拘謹和膽怯。


    史念鑒在原地雷打不動,摯兒樂得端了飯菜坐在他旁邊,林老搖著頭道一聲,“開飯。”


    林母還提起林長白,“蓁熹你過來的時候,鋪子裏很忙嗎,怎不見長白來用飯?”


    慕蓁熹也以為林長白可能是和她錯開了,想著他會來摯兒家,可是這會兒也不見人,於是打起遮掩,“家中有事,兄長回去處理了。”


    下午摯兒帶著史念鑒去鬧市親自挑選喜物,史念鑒雖然呆愣,但是好在聽摯兒的話,讓往東就往東,讓拿東西就拿東西,林老夫妻看在眼裏,覺著這樣也好。


    倒是何珞完全不敢停下,把蒜瓣全部扒完,將院子到處清掃得幹幹淨淨,每一個縫隙都不放過,她灰頭土臉地來房中問接下來要幹什麽。


    林母和慕蓁熹正在做新衣,聞言,林母連忙拉住何珞,“何姑娘,你休息一會兒吧。”


    何珞搖著頭,“不行,我吃了飯就得幹活,不然爹娘要拿鞭子抽我了!”


    聽得林母滿臉心疼,“天底下哪有這樣的父母,別怕,在這兒不會打人的……”


    慕蓁熹在旁聽著,想起吳正珩的父母,心中苦澀。


    入了夜,慕蓁熹留下給林母打下手,她本就是心思細膩之人,針腳也縫得細膩,在林母的指導下,倒比摯兒強多了。


    四更天時,慕蓁熹隱隱聽到有鳥叫,過一會兒鳥兒又來了,慕蓁熹這才發覺不對。


    她揉著眼睛,“林嬸,我去一趟茅廁。”


    “去吧。”


    昏黃燭火映照這林嬸縫針的影子,“何姑娘睡的那張床是我和老伴之前的,很大,兩個人一點都擠,你去睡覺,不用陪我。”


    慕蓁熹應了聲,吱呀關上了房門。


    夏夜中,小院裏有著蛐蛐的的叫聲,茅廁在院子的角落,要穿過兩排菜架子,經過水井才能到達。


    慕蓁熹一步三回頭,每個房間的窗戶都是黑暗的,唯有林嬸所在的窗戶紙上映著她的影子,慕蓁熹放了心。


    但是她摸不著信鳥的習性,隻能蹲在水井旁邊張望著天空。


    滿天繁星眨著眼睛,看得久了,慕蓁熹一時分不清天與地,視線不由自主地追隨著一閃而過的偷星,然後,一隻鳥兒落在了水井旁邊。


    “噓……可別驚動了其他人。”


    慕蓁熹小心地伸出了手,鳥兒吐出了指甲大小的布塊,夜裏太黑了,根本看不清,慕蓁熹將東西牢牢抓在手中,準備回房間瞧。


    可她一轉身竟然看到了史念鑒。


    皎潔月光之下,史念鑒著一身寬鬆白衣,長發披散,空洞地注視著她。


    像暗夜之中來去無聲的白無常。


    慕蓁熹被嚇了一跳,鳥兒振翅飛走,也不知史念鑒看到了多少,慕蓁熹強裝鎮定,“大晚上的,你做什麽!”


    史念鑒不聲不響地越過她往茅廁去了。


    後怕著,慕蓁熹走到瓜藤下麵又停住,史念鑒絕對看到了她取密信,他如今什麽都做不了,應該不會多嘴,隻是……


    過了好一陣兒,慕蓁熹還不見人出來,正準備過去叫一聲,史念鑒晃著身子從茅廁中出來了。


    看見攔路的慕蓁熹,史念鑒也怔了一下,慕蓁熹絕不是要去茅廁,她是特意等在這兒的。


    心中了然,史念鑒疲憊開口,“我什麽都沒看見。”


    是說慕蓁熹從信鳥身上取信的事兒,明明看見了,說沒看見,是真的不感興趣,更不會對慕蓁熹造成威脅。


    慕蓁熹雙手抱臂,“我信你,等著你隻是怕你想不開。”


    怕他死在茅廁之中,也怕他沉溺水井之中。


    史念鑒嗤笑一聲,“師父將一生的心血傾注在我的身上,我非但沒能光耀門楣,還將師父所傳斷絕,令技藝後繼無人,我就是個罪人……”


    慕蓁熹的眼神一點點冷下去,“事情已經發生了,無法更改,就像你被斷掉的手指再也不能接回來,一度沉湎在過去的悲痛中,這樣的爛人才會讓你的師父覺得不齒!”


    “你懂什麽?你知道我背負了什麽嗎,你知道我有多恨嗎!”


    史念鑒講著話,淚珠一顆一顆從眼眶中滑落,慕蓁熹不由看呆了。


    原來真的如摯兒所言,史念鑒是一個哭包啊,堅強和柔軟一並存在這個少年身上,就連此刻大地上的唯美月光也比不過他。


    她聽到他的痛苦呻吟,“你以為我不想放下嗎?可我能看到你在為吳正珩辦正事,感受到外間不斷有危險的探子氣息徘徊!”


    “這一切一切我都感覺得到,接觸得到,可是我再也不能進入這個場地戰鬥,我就是一個完完全全的廢人被排除在外,可望不可即的折磨要我如何擺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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