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地方,慕蓁熹被人扯著繩子下馬車。


    或許是因為視覺被封閉,其他的感官格外調動了起來,她能嗅到空氣中隱隱夾雜著灰塵,幹燥熱烈的夏風撲在臉上的時候,仿佛有細小的灰塵顆粒。


    她一下子就想起了第一次見方公子時的那個房間。


    寬闊,看不到房間的盡頭,但是房間的高度很低,呈現一股壓抑的氣息,四周都是封閉的,門、窗用厚厚的簾子遮掩起來,空氣中還有一股刺鼻灰塵味道,而方公子就窩在一堆衣服邊角料中間。


    方公子財大氣粗,自然不存在落魄的可能,隻能表明是他自己喜歡這種陰森幹燥昏暗的地方,他的性格屬性可見同樣陰暗扭曲。


    慕蓁熹跟著繩子走,周圍隻有踩在地上的粗糲沙石聲響,細細密密的。盛京內很少有這種地方,要麽現在她被帶到了荒郊野外,要麽,此處就是方公子私自建造的地下場所。


    突然,繩子鬆了下來,慕蓁熹陷入茫然,出聲,“我摘布條了。”


    倒不是因她聽話,不敢得罪方公子,她隻是想盡量少一事,萬一看到一些不該看到的,盡是麻煩。


    她隻想帶走林長白。


    黑布條扯下,慕蓁熹捂著嘴後退好幾步,


    腳下全是粗糲的沙石,種植了一種看起來很堅硬的植物,散發著怪異的苦味,再往前有著一個巨型大坑,內裏的水咕嘟咕嘟冒著泡,不知煮了什麽,應該有一定的腐蝕性。


    四周是密閉黑暗的,分不清是在地下還是地上,蠟燭點了很多,一層一層嵌在牆壁上,看不到牆壁的盡頭。


    光影之中,方公子一襲黑衣走了出來,臉上的羽毛麵罩在燭火的照耀下散發出光亮。


    和前兩次見麵皆不同,之前方公子都是慵懶的、臥著的、倒地的,可是這一次,他直挺挺地走出來,帶著一種危險和堅韌的意味。


    看來這次十分難搞,方公子勢必要得到什麽。


    慕蓁熹穩住心神,“你違約了。”


    一聲輕笑在密閉空間中回蕩,方公子向正中間走去,“慕姑娘別急著給我定罪,之前的約定是商鋪往來,我並沒有插手。”


    他看著慕蓁熹,一直帶著莫名的笑意,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十分樂於見到慕蓁熹,“頂多就是前幾日閑來無事,想要找找樂子,尋你不在,隻好在林長白身上留點東西,可怎麽也不見你尋了來?害得我還憂心萬一林長白不夠格,你不願意來該怎麽辦。”


    “什麽意思?”


    慕蓁熹想起林長白腦袋上纏著的布條,問起來的時候他主動順著她的話接下去,當時忙著其他事情,慕蓁熹來不及多想。


    現在回憶起來,總覺得當時的林長白十分疲憊,真就是被人捶打了一頓!


    “是你!”她怒吼著,“你有病啊,對我不滿就衝著我來,牽連其他人做什麽!”


    被罵了,方公子好像心情更好了,“慕姑娘真是冰雪聰慧,不僅瞧得出我有病,還敢講出來,太久沒有遇到你這樣的人了。”


    他站在權勢頂峰,對什麽人不爽,想怎麽招惹就怎麽招惹,哪裏還需要講究原則道理?


    就像和慕蓁熹做的那個商鋪賭約,更多的是因為他實在太無趣了,想給自己找些事情做而已,誓言什麽的,在他麵前全都是狗屁!


    他有足夠的能力蔑視一切,而如慕蓁熹、吳正珩之類的人,想要的太多,在乎的太多,才會被自己、被世俗困住,更難以從塵埃之中爬起。


    不過也得慶幸這些人的擰巴,不然,他要在如何拿捏玩物上多費一些心思了。


    他邪笑著,示意慕蓁熹向上看去,“瞧,林公子就在那兒……吊了一整夜呢。”


    慕蓁熹抬頭看去,在粘稠液體的上空用網兜吊著一個人,認出是林長白的衣服,慕蓁熹惡狠狠地瞪著方公子,“你把他怎麽了?”


    還沒等方公子回話,慕蓁熹就對著上空高喊,“長白!林長白!你聽得到嗎!”


    “嘶~刺耳,安靜!”


    方公子護著耳朵,不滿溢於言表,“為防你們兩個一起哭天喊地,吵得耳朵疼,他已被灌下蒙汗藥,叫不醒的。”


    慕蓁熹捏緊了拳頭,她知道麵前的人毫無情麵可言,上一次是她誤打誤撞,戳中了他的心事,這才僥幸換得約定。


    可這一次呢?


    “你想要什麽?”慕蓁熹問,不長的指尖戳破掌心,絲絲疼痛傳進大腦。


    祈禱著,不要是,一定不要……


    他開了口,“有人求保,要國師府安然無恙,”


    轟的一聲,慕蓁熹聽見自己心中的城牆頃刻坍塌,還真是怕什麽就來什麽。


    扳倒國師本就艱難,再插入一個底細深不可測的方公子,勝算還會有嗎?


    心跳撲通撲通,越來越清晰,慕蓁熹不住地告誡自己,鎮定!


    想想密室之中的王婆和小長安,那書籍上記載的無名無姓的三十多條性命,還有在思咎園中忍辱負重的吳正珩,自己一定不能妥協!


    方公子微微歪了頭,看向地麵,“你流血了……”


    竟是絲絲血痕匯聚成珠子,從嚴絲合縫的掌心沁出,落入地麵上粗糲的石子中,瞬間消失不見。


    順著石子往旁邊看去,方公子的視線落在了長在石子之上的堅硬植物,他的視線瞬間變得晦暗不清。


    傳聞,這植物需得用人的血來喂養,才能開出藍色花朵,在花最濃豔的時候摘下方可入藥。


    可到底是傳聞罷了,他十幾年前就種下了這些植物,這麽多年,還是長得如同鐵塊一樣,毫無變化。


    慕蓁熹根本就不在乎自己流血不流血,她更想知道方公子對於國師知道多少。


    她下意識昂著頭,不讓自己看起來很弱,“國師府的事情,與我何幹?姓方的,我看你就是故意想折騰我,怕我店鋪開起來比過你!”


    方公子收回了視線,輕聲,“放人。”


    吊著林長白的繩子開始緩慢下降,他似乎已經耗盡了耐性,莫名煩躁起來,“聽著慕蓁熹,林長白的命,換汪家流放案的證據。”


    網子裏的林長白停留在水麵之上,他透過網孔的衣擺浸入水中,粘稠的黑色蔓延上去,隱隱有蠕動的蟲子在上麵,慕蓁熹看得心驚肉跳。


    她聽到方公子殘酷的聲音,“一個時辰,把證人帶到我的麵前,不然,林長白就將喪生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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