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識到此處是無名神殿的瞬間,牧硫忽然沒那麽害怕了。無名神殿!所有靠近無名神殿的修仙者,要麽死,要麽失蹤!就算是邁入化神、合體境界的仙尊也不能例外!他掌握著這裏的秘密, 明河仙尊卻什麽都沒有,他沒有必要害怕, 明河仙尊才是要害怕的那一個!思及此處,就算是身體還沒從本能的恐懼中恢複,隻能彎著腰站著,牧硫仍舊仰起頭,直直望著明河仙尊。明河仙尊沒有神像留在世間,但隻要是修仙者,都聽說過有關他裝扮的描述。整個修真界,整個仙門,除了以身殉道的離火聖尊,就隻有明河仙尊戴著象征數千年前仙殿之主身份的麵具,做著當時神仙的打扮。牧硫沒想過眼前的明河仙尊有可能是仙尊的其他仙尊冒充,嚇他們的。但在看向明河仙尊的這瞬間,他徹底確認了來人的身份。仙門最強者,明河仙尊。牧硫盡全力壓住心中的恐懼,恭敬地問道:“明河仙尊,你可知此處是修仙者一旦靠近了,就隻有死亡和失蹤兩種結果的無名神殿?”沒想到明河仙尊竟然一點都不在意:“原來這裏是無名神殿,果然不怎麽樣。”牧硫懵了:“你不怕失蹤,不怕死?其他仙尊來了都很害怕,不敢靠近無名神殿。”明河仙尊:“他們害怕,於我何幹?”牧硫:“……”明河仙尊為何如此淡定!?他聽到的有關無名神殿的傳說不可能是假的,也確實有仙尊在靠近這裏後失蹤了,難道明河仙尊的實力已經強到遠超其他仙尊?“我身上有進無名神殿的秘密……”承受著幾乎快要讓他喘不過氣的恐懼,牧硫說出了他內心最直接最深處的渴望,“你不能殺我!你殺了我,無名神殿的其他人都會死!”明河仙尊隻覺得牧硫說的話太過可笑:“我出手向來隻滅人本尊,你區區金丹境界,連本尊都沒有,我對你動手幹什麽?”明河仙尊說完又掃了一眼站在他附近地上的白燼、羅契他們,像是在無聲地罵他們連金丹境界修仙者都打不過。奈何關係上跟明河仙尊更親近的白燼、裴禦二人毫無反應,羅契隻能獨自低下頭,替他們那份一起認了:“明河仙尊,我們知錯了,我們不該連金丹境界修仙者都打不過。”裴禦:“……”白燼:“…………”我徒弟戲真多。但羅契的戲也不少。牧硫以為明河仙尊那麽說,有饒他一命的意思,連忙說道:“明河仙尊,我今日和仙門三位道友的矛盾隻是誤會,我願意獻上無名神殿供桌上的部分寶物,送他們三人離開。至於嵐音門其他弟子,他們忤逆長輩逼死同門在先,等仙門三位道友離開無名神殿,我自會清理門戶。”明河仙尊動動手指,指向供桌前的某個位置:“你去那裏坐著。”牧硫十分聽話地向明河仙尊指的方向走去。未走到目的地,就聽到明河仙尊對嵐音門的其他人說:“你們可以離開了。”嵐音門眾人當即站起來,向明河仙尊道謝後,相互扶持著向進來時的入口走去。走到入口附近時,常曜轉身朝著白燼、裴禦、羅契三人所站的地方看了眼,拱手道:“大恩不言謝,後會有期。”牧硫意識到情況可能不是他以為的那樣,想開口,想動身阻止,卻發現他隻能木然地走向明河仙尊指的位置坐下來,一動不動。嵐音門的其他人都走了。明河仙尊隨手指向嵐音門眾人離開的入口,入口便塌了,變成了嚴嚴實實的一堵牆。接著,明河仙尊的本尊開始變小,可能是不想被看出身形相似,明河仙尊的本尊在變化到比裴禦高兩個頭的時候,停止了變化。明河仙尊沒往他們這邊走,站在原地看著白燼說道:“令牌隻有一個,下次遇到危險,就不要指望仙門會有人來救你了。”白燼沒吭聲。羅契安靜地聽著,不敢言語。裴禦小聲勸白燼:“小師叔,明河仙尊可能隻是在說氣話,你有危險,他和仙門定然不會做事不管。就算仙門不管你,你還有我。”白燼偏頭瞥向裴禦,忍不住歎了口氣。明河仙尊過了一會說道:“白燼,供桌背後的牆壁上有條通道,你們從那裏離開。裏麵黑,走的時候小心點,若是看了不該看的東西惹出麻煩,你手上可沒第二枚令牌。”白燼說了很多仙門弟子想都不敢想的話:“你給我一枚,我就有了。”羅契:“!!!”還能這樣!還敢這樣!?明河仙尊冷聲道:“你們站著不動,是想留在無名神殿?若是想,我便幫你們把那條通道也毀了。”裴禦讓他們先走,顯然他的本尊之一留在這裏,是有辦法脫身的。白燼沒再多話,遠遠繞過供桌,和裴禦、羅契一起進了明河仙尊所說的那條通道。通道裏一片漆黑,他們若是想清楚地看清兩邊的牆壁上都有什麽就得走得慢一點。留意到白燼的腳步有點慢,羅契小聲提醒:“白兄,明河仙尊不讓你看你就別看了吧,萬一惹來禍事怎麽辦?”說不定他毀了嵐音門弟子走的那條通道,就是為了讓他們走這一條,看看通道裏的東西。白燼轉頭問裴禦:“你想看麽?”“沒什麽興趣。”裴禦答得隨意,“小師叔若是想看,我陪小師叔一起。”白燼點頭:“一起看吧。”相比他們進無名神殿時走的那條通道,這條通道要亂一點,也髒一點,通道裏的石頭沒有處理幹淨,兩邊牆壁和頂部雖然被打磨平滑了,卻沒有染上任何顏色。看起來距離建成還差得遠,卻已經畫上了壁畫。出現在第一幅壁畫上的是他們在另外一條走廊上見過的白衣人,他躺在地上,周圍冒出好多紅色的石頭,一簇一簇的,連旁邊的山都是紅色的。“為何隻給衣服和石頭上色?”羅契湊近了看著,看不出所以然。白燼覺得壁畫中石頭的顏色和裴禦給他的離火晶格外相似,意識到這一點後忽然想更早看到下一幅壁畫,便立刻邁步往前走:“去看下一幅。”裴禦邁步跟在白燼身側走著,羅契則是走在白燼的右後方。走了很長的路,白燼、裴禦、羅契三人看到了他們來到這個通道後看到的第二幅壁畫。壁畫上畫著天空和地麵,天空中有禦器飛行的修仙者,俯瞰著地麵,和背靠著某座建築的黑衣男子對視。第三幅壁畫裏,地麵上出現了一些在另外一張壁畫上出現過的修仙者,他們的腳踏著飛行法器,幾乎貼著地麵飛行,正在向黑衣人所在的方向趕來。他們看起來像是為黑衣人提供幫助的,可在第四幅壁畫上,他們卻和天上的那些修仙者一起跟黑衣人打鬥。“怎麽又是來打他的?!”羅契忍不住喊了一聲,仔細看了一會後,莫名覺得黑衣人的身形和明河仙尊有點像,“白兄,裴兄,走快點。我們快去看看第五幅壁畫畫了什麽。”但很可惜,沒有第五幅壁畫了。他們在通道裏走了很久,依舊沒有發現第五幅壁畫。白燼:“極有可能沒有第五幅了。”白燼說完轉過身,在黑暗中看著裴禦。裴禦疑惑道:“小師叔在這種時候看我,還看得如此認真,是想讓我給你編故事嗎?”“啊,我知道了!”羅契突然喊了一聲,看向白燼跟裴禦時,神色有些激動,“我們先前看到的七幅壁畫講的有可能不是吸別人靈氣複活某個人的故事!還有另外一種解讀方法!”羅契興衝衝地把他的發現告訴白燼和裴禦:“如果像我們方才這般,以從神殿出來看到的第一幅壁畫為故事開端,七幅壁畫講的故事就完全變樣了!”第037章 羅契簡單地把他理解的故事講給白燼和裴禦聽。原本他們以為的第七幅壁畫可能是第一幅壁畫, 畫的是故事的最初,人和世界是什麽樣子。他們看起來很歡樂,像是在慶祝什麽。第六幅壁畫很可能是第二幅壁畫, 壁畫裏的山巒、河流、人、靈獸身上的靈氣都變弱了。第五幅壁畫則是第三幅壁畫, 衣衫襤褸的可憐人跪著求他們信奉的神仙救他們。第四幅壁畫裏,一切變得更差,生靈塗炭,民不聊生。在這個故事裏的第五幅壁畫, 為了讓世間萬物能夠活下去, 他們信奉的神仙選擇了赴死, 倒在了雪地裏。由於他是神仙,羅契覺得他有可能是自殺的, 也有可能是他找了另外一個神仙殺死了自己, 隻是壁畫裏沒有把那位神仙畫出來。神仙死後,他身上的靈氣跑到了第六幅壁畫裏死氣沉沉的山川、河流、人、靈獸的身上。於是有了第七幅壁畫裏, 人們拿著鋤頭、樂器、修煉用的法器慶祝的畫麵。匆匆講完整個故事後,羅契覺得心裏空空的,莫名想起那句白燼跟裴禦聊天時說過的,雖然跟用靈氣複活某個人無關,但壁畫講述的故事依舊不會是個好故事。羅契開口問白燼:“白兄,你是不是早就看出, 那七幅壁畫講的有可能是我方才講的這種故事?”白燼:“嗯。”“能通過自己的死改變那麽多,那個被跪拜的神仙至少是邁入合體境界的修仙者,甚至更強。”羅契忍不住感慨,猜測起壁畫裏主人的身份, “無名神殿建在‘呈’界,壁畫上畫的有沒有可能是‘呈’界之主的故事?”羅契繼續往下猜:“無名神殿頂部懸著一副巨大的棺材, 會不會‘呈’界之主的屍體就放在裏麵。無名神殿雖叫神殿,但其實是‘呈’界之主的墳墓?”看完先前那條走廊裏的七幅壁畫時,白燼曾懷疑壁畫上所畫的故事和他有關。之所以不能確定,是因為白燼不知道在他死之後,“蒼”界還有沒有人做過類似的事情。而看到這條通道的第一幅壁畫後,白燼幾乎確定兩條通道裏壁畫講的故事都與他有關。白燼一直覺得離火晶就像他身體的一部分,蘊藏在離火晶內的又不是單純的靈氣或神力。若他死後“蒼”界的變化真如壁畫上所畫,可能是因為他死後流的血,散發的神力、靈氣太多,在某種巧合下,導致了離火晶的現世。至於為何他死後“蒼”界出現了很多修仙者,極有可能也和離火晶的現世有關。比他更了解當年情況的隻有裴禦,白燼懷疑無名神殿是裴禦建的,故意問羅契:“若無名神殿是‘呈’界之主的墳墓,你覺得為他建立這座墳墓的人是誰?”羅契憋了半天,給了白燼一個他從未想過的答案:“‘呈’界之主自己?”白燼:“……”“我們先前走的那條通道和神殿內部都建得很用心,多半是他活著的時候建的。”羅契分析得頭頭是道,“從神殿內部出來後,整個通道破破爛爛的,牆上的壁畫也沒畫完,顯然是在他死了後,他的後人對墳墓不那麽上心了。”羅契說完歎了口氣:“沒想到他剛為那麽多人犧牲,墳墓就被後人如此對待,真的是……太過分了。”白燼轉身往無名神殿的方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