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燼問道:“你們書院教書上課,都是在白天吧?”老者點頭。白燼問道:“既然如此,隻要來書院的學生都在太陽落山前回家就可以了,為何會演變到父母不讓孩子來書院讀書的地步?”“這……”老者尷尬道,“我也不知啊。那些父母都不讓學生來學校,好像學生隻要一進書院門,就會丟似的。”白燼想了想問道:“那個昏迷的孩子是哪家的,住在什麽地方?我懂點醫術,想過去看看,說不定能幫上忙。”老者走到大門外,手指指著左前方一口氣把那位昏迷的學生住處說明白了。白燼、裴禦、羅契他們都不是凡人,隻聽一遍便知道路怎麽走了,跟老者告別後,動身前往那位學生的家。兩刻鍾後,白燼他們來到了一座青瓦紅牆的院子前,叩響了院門。來開門的是個中年女子,她隔著門縫看著門外的白燼等人,問他們是誰。羅契跟人打交道慣了,知道說什麽話能讓他們放鬆警惕,便先開口說道:“弘陽書院新來的教書先生,來看看你家孩子的情況。”中年女子不肯開門。羅契又說道:“我旁邊的這位先生懂點醫術,說不定能把你的孩子救醒。”“來過的大夫都說我孩子醒不過來了,就不用你們操心了。”中年女人把門閉得更緊,甚至在門栓上多上了一把鎖。羅契有點懵,怕被院子裏的人聽到他們說的話,等到稍微走遠了一些,才開口說道:“奇怪,她孩子都昏迷這麽久了,聽到我們這邊有懂醫書的,難道不是應該趕緊請進去幫忙看看嗎?怎麽反而把門閉得更緊了。”裴禦:“多半是不想孩子的病被治好。”羅契:“怎麽說?”裴禦:“昏迷是裝的。”羅契看向白燼:“我們怎麽辦?總不能直接飛進去吧?”附近沒有修仙者,不用擔心桃源的人忽然來這裏,識破他們的身份。白燼說道:“找地方把衣服換了,穿桃源弟子的衣服去敲門。”裴禦眼睛一亮:“小師叔想的辦法真好,我們偽裝成桃源弟子的模樣,她肯定會給我們開門。”白燼他們立即找了沒人的地方換穿在外麵的衣服,以防被中年女子認出,他們連發型都改了,刻意等了一刻鍾,才再次去敲中年女子的門。中年女子來得無聲無息。若不是白燼他們都不是凡人,耳力過人,恐怕都聽不到中年女子的腳步聲,更不會知道她已經來了。中年女子沒開口問站在門外的是什麽人,而是先動手推開窄窄的一道門縫,觀察外麵的情況。看到站在門口是桃源的弟子,她被嚇得都不敢動了,僵硬地抬起胳膊,打開鎖,把門栓拉了下來。中年女子在害怕。於是就算她遲遲不開門,白燼他們也沒有伸手去推,而是安靜地等待。雙方就這樣僵持著,直到中年女人伸手把門打開,垂著頭站在大門一側,伸出胳膊邀請他們進去。中年女子見到桃源弟子後的反應太奇怪了,白燼他們為了查清陷入昏迷的學生是何情況,選擇進門。像是怕驚擾她似的,白燼輕聲問話:“孩子睡在哪個房間?”中年女人抿了抿嘴,說道:“我帶你們過去。”中年女人帶著他們走向院中最靠邊的一個房間,推門進去後,隔著練字可以看到一位小姑娘正緊閉著雙眼躺在床上。白燼:“我過去看一眼。”白燼慢慢往前走著,差不多走到床邊的時候,看到躺在床上的小姑娘眨了下眼睛。白燼偏頭看了眼這中年女子,她便撲通一聲跪下了,把頭低得貼在了地麵上。白燼:“……”就衝中年女子看到他們三人後的反應,恐怕桃源不是桃源鎮的仙門,是桃源鎮的惡霸。白燼問道:“為何如此?”中年女子抬起頭跪在地上往白燼身前挪了兩步,直到膝蓋快貼到白燼的衣服了才停了下來:“求你們行行好,不要帶走我女兒……帶我走!”白燼在中年女子剛過來時便後退兩步,彎腰伸手扶她,可中年女子怎麽都不肯起來。弘陽書院的學生是在回家的路上失蹤的,七個學生中隻有躺在床上的小姑娘暈倒在書院附近,沒有失蹤。白燼他們有猜測過失蹤的孩子可能是被什麽人抓走了,卻沒想到,抓走他們的人有可能和桃源有關。白燼問道:“跟你女兒一起失蹤的學生,是被桃源的人抓走的?”中年女子有點懵:“你們……你們不知道嗎?”羅契解釋道:“我們是受人所托,從外向來桃源鎮幫你們的,不是桃源的人。”中年女子聽完直接癱倒在地,過了好一會才扶著床沿站起來,再次抬頭時,原本灰暗的雙眼變得很亮,像是把灰燼點著了。在白燼、裴禦他們開口說話之前,中年女子先走到房間門口把門閉緊了,又把房間的窗戶全關上了。霎時整個房間便暗了下來,襯得中年女子的雙眸變得更亮,原本死氣沉沉的臉也變得鮮活起來。她走到白燼他們麵前,神秘兮兮地問:“你們是不是神仙派來幫助我們的?”中年女子對她的推測極有信心:“肯定是,我前幾日剛雕刻了他的神像,對著他祈禱,你們今日就來了,肯定是他讓你們來救我女兒,救我的。”桃源鎮的人隻信奉桃源仙尊,順著中年女子的話承認他們的到來跟其他仙尊有關對白燼等人並無好處。裴禦裝出一副好奇的模樣:“哪位仙尊啊,這麽靈驗?以後我若遇到什麽難事,也拜拜他。”中年女子沒說話,走到桌旁用手指蘸了茶杯裏的冷茶,把指尖貼在桌麵上寫字。羅契靜靜看著,向離火聖尊神像祈禱許願的就是位中年女子,說不定眼前的中年女子就是他們要找的人。意外的是,中年女子寫在木桌上的是他們從未聽說過的名字。蘭鑫仙尊。羅契咳了一聲:“我們跟他沒什麽關係,但我們確實是來幫桃源鎮的。”“真的?”中年女子一臉戒備,見他們與蘭鑫仙尊無關,又開始懷疑他們身上的衣服,“那你們為何穿著桃源的衣服?偽裝成桃源弟子?”羅契表情尷尬:“不穿這套衣服,你不給我們開門。”自看到他們身上穿的衣服,以為他們是桃源弟子起,中年女子就一直沒敢抬頭看白燼他們三人的臉。眼下抬頭認真看了,中年女子才發現白燼三人有點眼熟,驚訝地睜大雙眼:“之前來敲門的也是你們?”羅契:“是我們。”中年女子咬了咬唇,問道:“你們真的不是桃源的人,是來幫我們的?”羅契:“對。”中年女子看向白燼和裴禦,他們二人也點了頭。中年女子:“那你們……應該……是會仙法的吧?”白燼:“嗯。”中年女子不好意思道:“可以讓我看看嗎?”白燼想起裴禦最愛看的,抬手把兩隻手的拇指疊在一起,一隻火鳳便落在了他的手背,繞著眾人的頭頂飛了一圈,而後消失不見。“真好看……真的很好看……”中年女子坐在桌旁難過得哭了起來,“為何會如此……為何我們出了事,來救我們的不是桃源仙尊,不是桃源的人,反而是你們這些外鄉人……”第049章 太陽隔著窗紙透進來淡淡的光, 白燼垂手站在昏暗的房間裏,問中年女子:“麻煩你告訴我們學生失蹤那夜到底發生了什麽。”“我叫婉娥,你們喊我婉姨就成。”中年女子先告訴了白燼他們她的名字, 而後走到床邊把簾子拉到最大, 把躺在床上的女兒扶著靠坐在床上,“這是我閨女明,她比我更清楚當日的情況,就讓她給你們講吧。”由於在床上躺久了, 小姑娘比前幾日瘦了一圈, 看起來蔫蔫的, 僅在看向白燼他們時,流露出了幾分生氣, 握著她娘的手, 仔細地把同窗好友失蹤當夜發生的事給白燼他們講了一遍。如弘陽書院的那位老者所說,失蹤當日, 明和六位同窗好友約好了去書院的後山玩。他們去爬山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了,本想盡早下山,趕在天黑前回家。可偏偏那日下午下了暴雨,等雨停了,眾人下山時,天已經黑了。跟他們一起爬山的同窗有男有女, 明想去茅房方便,不好意思告訴太多人,便隻跟和她玩得好的小姑娘說了一聲,就去書院的茅房方便。沒想到的是, 等她出來時,本來在書院附近等她的人都不見了。當時天已經黑透, 明不敢一個人走,正著要不幹脆在書院裏過一夜算了,就聽到書院不遠處有腳步聲傳來,還有馬車的車輪在地上滾動時發出的聲音。明以為眾人不在是去找馬車了,興衝衝地跑過去,抬起頭就看到兩個穿著桃源仙袍的人凶神惡煞似的站在馬車旁,馬車正麵的簾子大開著,裏麵橫七豎八地堆著明的同窗。一動不動,看不出死活。明想叫,但叫不出來,像是被什麽看不見的東西掐住了喉嚨。想跑,腿像灌了鉛似的,連腳都抬不起來。濃重的夜色裏,穿著桃源仙袍的人走到她麵前,垂著眼睛看她。對視之後,明便暈了過去。再次醒來時,正值半夜,明被書院的人送回了家。那會她害怕極了,說話顛三倒四,書院的人和婉娥都問不清楚情況,便安撫她睡了一覺。後來的事情是明的娘,婉娥告訴白燼他們的:“翌日一大早,其他孩子的爹娘見他們徹夜未歸,便去找書院,看是不是被留在書院讀書了。去了才知道,他們的孩子失蹤了。書院的人說不清楚是怎麽回事,就把他們帶到了我家。”婉娥偏頭看了明一眼:“她當時情況比半夜好了不少,仔仔細細地把她夜裏看到的情況告訴給了同窗爹娘。”“可他們不信,不信桃源仙尊的人會把弘陽書院的孩子綁走,覺得明在撒謊。還要帶我閨女去見桃源的人,告訴他們我閨女汙蔑他們。”說到此處,婉娥抬手緊緊按在胸口,緩了緩繼續說道:“我怕他們把明帶走,就悄悄提醒她裝暈,等她昏睡過去了,我就告訴他們明方才是在胡言亂語,讓他們不要當真。”不想給家裏神仙似的三位客人留下不好的印象,明扯了下婉娥的袖子:“娘,我看到的都是真的,我沒有撒謊。”“娘知道。”婉娥拍了拍明的胳膊,看著白燼他們說道,“這丫頭在那天那些人走了之後,也跟我說了類似的話,說她沒撒謊。就在我跟明說,我相信她的時候,有人來敲我家的門。”羅契聽得有點緊張:“肯定不是桃源的人來了吧?”“不是。”婉娥搖頭道,“來的人是方才離開我家的,明同窗爹娘中的一個,曉瑩姑娘的娘。”曉瑩娘再次來婉娥家中,一見麵就告訴婉娥,她知道明沒有撒謊。婉娥:“我問她為何如此相信明,就見她像我今日這樣,先把房間裏的窗戶跟門都閉緊了,而後告訴了我血祭的事。”桃源鎮從來不搞血祭的,隻用幹淨的鮮花、草木、露水供奉桃源仙尊。可大約半個月前的一天夜裏,曉瑩娘和周圍街坊家裏的家畜被偷了不少,本以為是被來桃源鎮作惡的人偷了,眾人還打算去拜拜桃源仙尊,希望仙尊能幫他們找到偷家屬的壞人,懲罰他。沒想到,卻在他們供奉桃源仙尊的神廟外發現了不少血跡和那些家畜的毛發,就連擺在神廟裏的供桌上,也有幹掉的血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