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左壓低身子，凜冽的眸子宛如在黑夜裏狩獵的獵豹，漂亮又危險。他身手矯健，左手一下抓住了修斯的手臂，順著手臂往下把他的槍擋開，右手猛地抬槍對準修斯的腦門。背包落地的那一下，槍聲響起，嘭！！膠彈穿過修斯的頭頂，又穿過外麵蘭尼的臉側，擊到了牆板上。左一哂，道：“我們的存儲箱櫃門還沒關，規則好像是說取完東西才是正式開始，所以我和閣下的綜合演練還沒開始呢。”“！”修斯聽明白左“先放你一馬”的意思，隻覺得有些惱怒與後悔，自己的隊伍竟然在雄子閣下麵前失勢。而更讓他之前意想不到的，便是左竟然跟閣下配合得如此好。一開始左抱著蟲蛋，迅速作出防衛反應，卻分明是無法拔槍的，裴舟閣下以極快的速度反應過來，為他們掩護並解決掉了佩祁，仿佛不需要言語命令的配合，就猜到了對方的行動。是因為左作為閣下的陪訓蟲，這段時間所訓練出來的默契嗎？如果他跟左交換，左襲擊他和閣下。他想，他甚至沒有那個自信能跟雄蟲閣下配合好……沒有策略，急急忙忙地襲擊，根本就沒法勝過左。修斯咬了咬牙，反手一把抓住左，叫道：“蘭尼！瞄準他！”蘭尼收到了隊友的叫喚，反應過來，抬槍射向左。“嗬。”左側了側身，偏頭，膠彈便從他臉側飛過。修斯趁著這個機會，甩開左的爪子立刻抬拳防禦，左向後翻身，輕鬆避開修斯的揮拳。“可惡的026，閣下，請您再等等，屬下一定…！”修斯撿起槍，忽然意識到自己那一瞬間搞錯了現狀，立刻尷尬地改口道：“不，閣下，左，之後再決一勝負。我必定要向閣下證明自己真正的實力，屆時請閣下為我別上一枚榮耀徽章！”說完，修斯三兩下閃到門後便不見了影子，而蘭尼也放下槍，跟著修斯消失在了轉角。房間裏恢複了寧靜，隻有四處噴濺的顏料訴說著這裏剛才發生過一場戰鬥。左起身，撿起地上的背包回到裴舟麵前，兩蟲檢查起了裴舟懷裏的蟲蛋，打算把它放回背包裏的模擬營養袋中便立刻啟程，盡早到達目的地。懷裏的蟲蛋一顫一顫，瑟瑟發抖，大約是剛才被嚇到了，一句話也不說。“好了。”裴舟語氣中帶著一絲無奈的安撫。他想，他或許真是把模擬蟲蛋當成是他和左的蟲蛋了。爪子摸了下蟲蛋，本想是安慰它，好讓它不那麽害怕，沒想到隻聽蟲蛋“噫嗚”一聲，牙語道：“雄父…雌父好厲害，咻咻咻！”它甚至模仿出了像是出拳打架的聲音：“雌父，窩也要，窩也要像雌父一樣，強大地砰砰砰咻咻咻，保護雄父雌父！”這倒是裴舟沒想到的，明明還是個蟲蛋就考慮這種事，裴舟甚至能感覺到模擬蟲蛋發出的精神波中，充滿著對孵化後能見到自己和左的期許。“好，知道了。”左似乎已經接受被蟲蛋當成是雌父的事，他輕輕捧起蟲蛋，將蟲蛋放進背包那溫暖的凹槽裏，又背上背包，提議道“閣下，我們出發？”蟲蛋掛在左的背上晃個不停，裴舟“嗯”了聲，拍了拍蛋尖，略顯嚴肅道：“我和你雌父正在執行任務，不要亂動，也不要大聲說話，這樣你雌父很困擾，知道麽。”“嗷。”果然，蟲蛋很聽話地不動了。裴舟心裏一笑，很滿意蟲蛋的乖巧，一直亂動確實是會讓背著他的左不舒服。抬眸，卻是撞上左略帶愣怔的眼神。“怎麽？”裴舟聲音沉沉，卻又有著一絲難掩的輕快。那性感磁性的聲音，僅僅隻是吐出兩個音節，卻仿佛會隨著空氣，進入全身每個角落。“沒什麽，閣下。”左撇過頭去。沒想到裴舟竟然對蟲蛋這麽溫柔，就仿佛那真的是他的蟲蛋，而自己是蟲蛋真正的雌父，是他的雌君那般。又怎麽可能呢？發絲間的觸角胡亂地動了動，好在很快便將那連他自己都理解不了的情緒藏了起來。*遮天蔽日的藤蔓宛如一座迷宮，裴舟與左在藤蔓間穿行，剝開一層又一層樹葉。忽然，“噗嘶”一聲！一條又粗又長的青環蛇的尾巴被左給抓住了。青環蛇露出獠牙，刺向左！地一下，左麵無表情地抓住了青環蛇的頭。青環蛇剛開始還試圖用尾巴纏住左，可左與它對視片刻，它便放棄了纏繞，大概也是覺得自己打不過，竟是流出眼淚，露出一副“qaq“的表情。左歎一口氣，將它放在地上，拍了拍爪，青環蛇便立刻溜走了。左道：“閣下，我們跟著它就能出去。”係統不理解，一個大震驚：左不是隻對一些動物的情緒比較敏感嗎？該該該不會真能跟它們溝通吧。裴舟心裏輕笑，看著那逃走的蛇，卻是知道這是怎麽一回事：這裏的青環蛇是水生動物，一受驚便會回到河邊巢穴，所以能出去。這一點還是他前不久每晚睡前習慣性地輸入，翻越這個世界的資料得知的。果然，跟著蛇的蹤跡，大約幾分鍾後恒星落下的夕光被穿過藤蔓，映入眼簾，剝開最後一層藤蔓，前路豁然開朗，那是一片湖泊。“閣下，夜路帶著它比較危險。”左瞥了眼背後的背囊，“不如我們在這裏休息。今天我們走了捷徑，會比其他隊快上許多。”蟲蛋脆弱，過河確實很容易發生意外，裴舟頷首同意。也不知道是不是他跟左選的這條路線比較隱蔽偏僻，從出發到現在這半天下來，竟也沒遇上諾爾曼口中的其他隊伍雌蟲扮演的敵人，而大約也是體能訓練的成果，他們走了這一路，裴舟竟也不會覺得太累。夜色降臨，他們找了個背風的小山坡底過夜。小山坡的地形獨特，像是被咬了一口的蘋果，坡上古樹的根粗壯，相互纏繞牢牢地抓著泥土，使得下麵被鏤空的部分不會塌下，正好可以供他們坐進去。左便在附近撿了些大寬葉，折折疊疊，將這狹窄的空間都給填滿成一個葉子造的窩。而裴舟則拿出包裏的物資，看有什麽可用的。一直乖乖閉嘴不說話，被晃了一整天的蟲蛋總算是重見天日。大約是見左在這裏鋪鋪，那裏踩踩，蟲蛋忽然問：“雌父這是在造和雄父的愛巢嗎？”“咳！！”背對著蟲蛋和裴舟的左被嗆得猛地一咳，半天卻是沒轉過身，爪子繼續將葉子貼合泥麵，就仿佛根本沒聽到蟲蛋說得話。“是我們落腳點。”裴舟語氣淡淡地發話。蟲蛋“哦～”了聲，“窩知道了，雄父，是窩們今晚的家。”第35章 營養劑火光下, 被嫌棄的營養劑安靜地躺在背包旁，散發著奇異的，宛如女巫熬的千年鍋底般的光澤。而火堆的中心, 樹枝架起了一個烤架, 一隻有爪掌那麽大的湖蟹被拆開成兩半，正在接收炙烤。嫩白的蟹肉汁香濃鬱, 鮮味十足，金色焦香的蟹黃上點綴了幾點香葉的綠色，咕嚕咕嚕地冒著讓蟲愉悅的泡泡。裴舟甚至能聽到連自己的係統都咽了口唾沫。不過，他沒想到竟然還能抓到夜酒蟹, 準確的說，還是這蟹自己撞上來的。剛才左鋪完寬葉，裴舟應付完蟲蛋的一係列追問後，便著手解決補充能量的問題。背囊裏有好一些營養劑, 濃縮的精華足夠這幾天的能量補充，為日常執行星際任務的軍雌們省去了不少麻煩, 但至於營養劑的味道，那肯定是一言難盡的。裴舟還沒吃過營養劑, 但也聽過訓練場裏的軍雌們討論過外出任務的物資裏哪種營養劑更好吃，哪種更難吃。而這種，裴舟依稀記得就是營養價值最高，但也最難吃的一種。裴舟不算挑食, 也知道未來進入軍校要實戰, 肯定少不了營養劑為餐, 所以不至於抗拒, 但, 看到那綠藍色的粘得像史萊姆的液體在塑料袋裏晃蕩來晃蕩去時, 還是有一瞬間的沉默。“閣下第一次喝的話可能不習慣，不過這東西確實很有營養，聽說軍校每一餐都有這個。”左說著，已經撕開了包裝，臉上是一副期待著裴舟喝一口會有什麽反應的表情。裴舟聽著左的說法是遊刃有餘，但看著左將營養液移到嘴邊的動作也是肉眼可見的緩慢，看起來小吃貨也非常不愛吃營養劑。心裏本來為更多了解左而歡喜，可忽地，裴舟卻是記起，遊戲裏被裴沅控製的左，吃的好像基本上都是能快速提升身體機能，愈合傷口的藥劑。那種營養藥劑更苦，更讓蟲惡心反胃，但勝在效果明顯。他想起遊戲裏有一幕。裘洛當時是在軍校的宴會廳裏，而左被裴沅派了任務，帶著傷口披著鬥篷隱藏在外麵，把抗生營養劑一扔，扔進垃圾桶裏。因為是遊戲作者給的懸念，那之後他是反複刷了很多遍，才意識到這披著鬥篷沒有露臉的黑衣蟲是他最愛的左……如果說那時覺得左神秘，那之後，一直到現在……裴舟看著眼前抿營養劑的左。這樣有自己喜惡的左。這樣近在咫尺的，觸手可碰的左。他想要讓這樣的左隻屬於自己，卻希望左能永遠無拘無縛。左微微仰頭抿一口營養液，正好看向裴舟。視線交錯的一瞬間，差點讓裴舟有自己現在的想法就這麽傳達給了對方的錯覺就在這時，山坡外的泥土突然向外“啵”了聲，轉移了兩蟲的注意力。隻見一隻夜酒蟹竟然從泥土裏冒了出來。它橫著身子，揮舞那大鉗子，悠哉遊哉地就這麽闖進了他們的視線，仿佛在巡視自己的領地。裴舟下意識地又瞄瞄左，便見左的眸子一亮，認真地盯著那隻夜酒蟹移動到麵前。像是大貓在應對等待許久的獵物，專注的眼神裏帶著一絲欣喜，然後左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把它抓了起來。“閣下，要不今晚還是吃它吧。”夜酒蟹一臉睿智地揮動：我謝謝你啊。……二十分鍾後，蟹是差不多烤好了。左拿洗好的葉梗翹起邊緣的肉，看了又看，竟然有一絲在研究的意味在裏麵。裴舟不禁心裏有些好笑，知道的看出左是在看好吃的，不知道可能還以為他是在做考古鑒寶。裴舟給足耐心，等了足足有兩秒，可能還不止，左這才滾了滾喉結，把精心挑選再三確認過的一邊遞給裴舟，“喏，閣下，這是你的，這蟹黃烤得正好。”裴舟嚐了一口，蟹黃與蟹肉的鮮香混著一陣清新的漿果酒香，由內而外散發出來。這種湖蟹之所以叫做夜酒蟹，是因為它們多夜間出來活動，而且以湖邊乙醇含量特別高的可以製酒的漿果為食，所以它們的蟹肉吃起來有一股很濃烈的果酒香。不僅如此，據星際資料顯示，夜酒蟹剛吃時是不覺得有任何問題的，但吃完後的後勁很大，很容易醉蟲。不過在酒量這方麵…裴舟認為自己作為人類時酒量就不差，穿進遊戲成諾萊斯的雄蟲後，時不時要家族應酬，酒量自然也是更好。而體魄強大的雌蟲也天生對酒精有抗性，之前訓練或是晚宴上他和左喝了香檳紅酒什麽的也都沒喝醉過，酒量都不錯。然而，等到吃完整隻蟹，裴舟卻發現自己低估了這夜酒蟹的醉蟲程度。隨著舌尖在口腔翻動，這東西確實是越來越上頭。不至於暈頭轉向，但身體深處的蟲核確實是有些發熱。怎麽一隻夜酒蟹的酒精濃度，還能這麽上頭？！裴舟抿了一口剛才左遞過來的用漿果做的果汁，發現那果汁的酒味更濃烈。等等，這個漿果，好像就是夜酒蟹喜歡吃的那種漿果。“……”裴舟問左，“你加了這個？”左：“嗯，怎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