座下仙君個個噤若寒蟬,偏偏此時有上仙著急忙慌地入殿上稟,“帝君,玉魂、廣乙兩位仙君,都……都……仙逝了……啊!”一道雷鞭毫不留情地甩在他身上,仙帝麵色陰沉,本以為派出玉魂和廣乙兩位下界已經是萬無一失,卻不知下界究竟有何洪水猛獸。“帝君。”說話的是戈鐸仙君,位列仙君席位第二,他朝著仙帝元鴻主動請纓道:“我願下界,將下界為亂之靈活捉補天。”“帝君若是不放心,可以派無衡仙君一同下界,一探究竟。”“……”無衡仙君位列仙君之首,此刻眼神若是能殺人,隻怕已經將戈鐸刀了無數次了,“下界缺少仙力灌養,但其中佼佼者不容小覷。當年的屠一便是最好的例子,萬不能掉以輕心。”百年前修真界出了一名劍道天才,得天道相助,一劍破仙門。諸位仙君合力,借著仙界天然的道法優勢才將其鎮壓,投入了造化爐。仙帝元鴻自首座緩緩站起,一雙無機質眼眸冰冷至極,雲端雷電嗡鳴不止,“本帝倒要看看,誰給他的傲氣,竟以為本帝的倚仗,在於仙界。”“仇貪、臧太,隨本帝下界除害。”仙帝元鴻長袖一振,天邊雲霧瘋狂湧動。戈鐸也算膽大,這種時刻竟然敢問上一句:“帝君為何不帶我下界?”雲霧翻滾間,雷光已經率先衝破了壁壘,仙帝元鴻帶領仇貪、臧太兩位仙君遁入空門,隻餘震耳之音傳遍仙界,“你與無衡暫領仙界眾君,看守天道,鎮守造化爐,稍有差池,提頭來見。”……而在仙帝元鴻離開仙界的刹那,仙界的雲霧之中隱隱有亮光浮現,像是有雷光穿梭其中。那神光愈發亮眼,就像是沉寂許久的人終於等來了翻盤的時機,而變得鋥亮的眼睛。……【作者有話說】撓頭,一章一個小朋友,好像明天就能完結嘞第81章 終章可還滿意?暴雨接連下了好些天。獨獨有一處例外, 那就是玄陽宗所在景合。黎夜與伊冬靈守候在破碎的光陰壁前數日,頭頂的豔陽高照,一片晴空萬裏。當然, 這少不得黎夜的幹預。仙帝以暴雨昭告他要來了,他同樣以晴空回禮, 明目張膽地告訴對方,他就在景合。如今景合境內,隻餘寥寥修士, 玄陽宗威信不錯,加之世人皆知仙界來犯, 人人自危。當然, 也有極少數不聽勸的, 非覺得這是玄陽宗要私吞天機,隱藏下來等待良機。……仙帝渡空門, 阻力更甚。但仙帝何其傲氣,天道之雷他已掌管半數, 待完全侵蝕掉天道, 他將縱遊大千世界, 成諸天萬界共主。未來的萬界之主, 豈容下界修士再三挑釁。玉魂與廣乙聯手尚且不敵,他再不出手,豈不是任由螻蟻挑釁權威。終於, 仙帝元鴻渡過空門,降臨修真界。一時間, 霞光漫天, 與震天雲雷一起, 為元鴻的到來歡呼雀躍。仇貪與臧太緊隨其後, 心驚膽戰地想著,這仙帝下界,為何偏偏帶上他們?論修為,他們在仙君中也排不上號。“帝、帝君……帶我們來此,可是來鬧事的?”仇貪小眼睛一轉,試探著問道。要說他們擅長的,也有。他們擅長操縱與轉化,下界修為低微者眾多,不出一日,他們便可以創造出人數恐怖的反叛軍團。若是那下界禍亂之人當真那般難搞,還可以利用那萬萬反叛軍相脅,製造機會。以仙帝的實力,隻要有一瞬破綻,足以收割性命。然而仙帝元鴻卻是露出一抹諷刺的笑,那雙無機質的眼眸看向仇貪二人,與看尋常螻蟻並無甚不同,“本帝親自下界,還需要你們的助力?”“那……”仇貪和臧太正茫然間,滔天的血氣隱於霞光之下,攀附而上,他們頓時驚懼萬分,“帝、帝君饒命……”然而他們的求饒無人在意,很快,就被那漫天血氣化作一攤無意識的血肉,伴著神魂一起,悄然融入仙帝元鴻體內。將兩位仙君吞食,仙帝元鴻頗為舒暢地呼了一口氣,跨越空門產生的虛弱感被徹底抵消。天道封困之際,設此空門。他們若想下界,必要付出代價,修為越高越如是,那是天道的頑抗,也是天道對下界眾生的仁慈。在徹底吞噬掉天道之前,這道枷鎖便一直存在,隻是隨著天道衰敗,枷鎖的力道愈發薄弱。好比現在,僅僅用兩位仙君的血肉靈魂就能勉強修複自身損傷,足見天道衰亡在即。世間無人能阻礙他,下界這囂張的靈體,同樣如此。……“來了。”伊冬靈抬眸,隱有所覺。他並未與黎夜待在一起,而是帶著左丘竹等人退至景合邊緣地帶。天邊彌漫起無邊的雷霆與血光,虛空猛地被撕開一道口子。龐大的身影自裂縫中緩緩踏出,血氣隱於雷光之下,好似血色雷霆。“爾等小兒,好大的膽子!”震耳欲聾的聲音如同天雷滾滾自天空壓下,混雜了無盡雷霆之力。黎夜嘴角一翹,譏諷道:“拿天道之力作勢,你是有多瞧不上自己的道。”雷霆之力本是天道的一部分,並非仙帝元鴻所修之道,如今卻以此示威,無非是挑釁天道。但黎夜偏偏將其往歪了解讀。元鴻震怒,雷霆化為數條巨龍,試圖衝破這片晴日,卻被那若有若無的灰白之氣擋在外麵。天空似有一條清晰的分割線,一麵晴空,一麵暴雨,輪廓分明。元鴻那雙素來無甚情緒的眼眸微凝,視線落於黎夜身上,終於辨認出了這抹令人厭惡的氣息,“你是……太虛。”元鴻本是人身,被萬千惡念選中融合,又吞噬了無數生靈之魂,成就了如今的他。看見黎夜的刹那,便有種說不出的憎惡,細品來,才知那是源於邪祟本身。深藏於憎惡之下的,還有一絲極其微妙的,近乎害怕的情緒。但這……元鴻絕不可能承認!“你好像很生氣。”黎夜笑了笑,漫天灰白之氣飄然升起,“別急,等會,你恐怕會更氣。”他的身形驟然虛化,以純粹的太虛靈體沒入雷霆之中。一時間,灰白之氣與藏著血氣的雷霆糾纏在一起,呈鎮壓之勢。元鴻麵色一沉,身形一晃,化作至暗的濃稠黑氣,與血氣相融,再借雷霆之勢,扳回一局。此刻的天空就如同調色盤一般,黑、白、紅於嗡鳴雷霆中爭鬥不休。恐怖的道意僅是餘韻,便令山峰崩裂,海水倒流。景合境內的草木一會生,一會衰,不停地腐朽再新生,逗留其中的生靈經不住這般造作,漸漸化為一堆枯骨。伊冬靈悄然築起道道冰雪屏障,同是先天靈體,他雖無法與黎夜或元鴻正麵交鋒,但抵抗一下道意餘韻尚且能夠做到。左丘真躲在他後麵,被伊冬靈勸了幾次暫避都非要賴在他周邊,“嫂子,我尋思著這種級別的戰鬥,就屬你這最安全。”“不得無禮。”左丘竹皺著眉嗬斥道。左丘真修為尚低,或許感受不到這場爭鬥的可怕,他本以為那黎姓之人是與當年屠一一樣的天才之流,卻根本不止如此。若不是黎夜故意將戰場引至天空,景合境內此刻隻怕已經變成了一片荒地。而若不是有伊冬靈的冰雪之道中和,他們縱是藏在周邊地帶,恐怕也要被那恐怖的道韻吞噬。修為越高,那種恐怖的感覺越強烈。他毫不懷疑,若是天上那兩位願意,甚至可以吞沒整個玄天大陸的生靈。“我哪有無禮。”左丘真撇撇嘴,“嫂子,你說黎兄什麽時候才能打贏啊?再這樣下去,我們門派都得重建了。”哪怕知道了伊冬靈和黎夜的真實身份,他依舊沒拿自己當外人。“……”伊冬靈不由失笑,好像從始至終,這家夥就沒覺得黎夜有輸的可能。當然,他也沒有想過黎夜會輸,“快了。天道的雷霆之力,仙帝用不了多久。”……仙界。無衡與戈鐸遵照仙帝指令,鎮守造化爐。造化爐中鎖著諸多先靈之魂煉化,其中就有百年前下界的劍聖屠一,還有前些日子玉魂仙君新丟進去的司槐。“下界螻蟻,竟需帝君親自下界。”戈鐸仍念念有詞,搖著頭,“真不知玉魂與廣乙怎麽辦事的。”“帝君之命,無需你我費心。”無衡皺著眉,忍不住道:“總是張口閉口下界螻蟻,當年被屠一逼得跪求帝君出手的不知是誰。”無衡仙君想起曾經的混戰,視線落在那龐然大物的造化爐上,隱約間,好像看到了牢不可破的熔爐頂顫了下。?“真是笑話,那時本君道則不明,若是如今再見那下界廢人,定折了他的劍道!”造化爐在這時震顫地更加猛烈,像是在回應他,戈鐸終於意識到不對,“怪了。”就在他話音落下的刹那,造化爐頂似是遭遇恐怖重擊,猛地崩裂開來,凜冽劍氣直衝雲霄。兩道身影自爐中破出,掌中雲雷化為滔天劍氣,氣勢磅礴。戈鐸一個哆嗦,“屠……屠一?”那是一道瘦骨嶙峋的身影,麵容早就因百年蹉跎而脫相,但眸中精光仍在,脊背挺拔如鬆。在他身側,一道身形飄渺的雪色身影虛立,魂魄好似搖曳之風,隨時要散去。“怎麽可能……”玉衡仙君同樣不敢置信,造化爐內隔絕一切仙靈之力,任誰進去都不可能展開道則。爐壁更是堅不可摧,怎麽可能會被破開?還偏偏是仙帝下界的時候。那破壁之物並非凡俗之物,而是道意所化,那古怪的氣息漸漸在屠一身側顯出雲霧之形,陌生的氣息驟然變得熟悉起來。玉衡仙君瞳孔一縮,心道一聲糟,“是天道!”視線交錯,屠一顯然沒有與這些舊人攀談的心思,隻抬手指向天空,借天道之力展開他的劍道:“劍道有情,生殺……一念。”伴著一聲念,天道所化劍意如同無形之波,與玉衡、戈鐸的道則撞在一起。劍道與天道的短暫合力,形成了一種看似溫和卻侵略性十足的道韻,仙界之中,竟無一人能相抗。短短時間,玉衡、戈鐸便被無邊劍意吞噬,屠一橫眉冷目,於造化爐上再斬數劍,伴隨著幾道深如天塹的裂痕,造化爐終是層層崩裂開,一時間,散盡冤魂。這一劍,徹底斬斷了仙境之基。橫亙萬年的仙界壁壘被打破,仙氣繚繞的仙界開始土崩瓦解。仙界解體,天道身上的枷鎖徹底掙脫,天雷滾滾,驚天震地,像是在歡呼雀躍。不斷瓦解的仙界殘骸之中,屠一魂體亦跟著消亡,他回身望著那道熟悉的身影,千言萬語隻化作一句,“頭發……白了。”司槐聞言,隻是笑著,“你也老了。”過去的故事於腦海中走馬觀花,她與屠一相視而笑。世間無人知曉,劍聖屠一修無情劍道,卻因司槐自毀道途,碎嬰重修,轉修有情劍道。亦無人知曉,半仙司槐,蹉跎百年,用盡心思衝上仙界,隻為尋得屠一蹤跡。倆人魂體漸漸散去,如飄零落葉,消亡前,終是笑歎一聲,“我們,如何不算……白頭偕老。”……極致的道則之爭,雷霆漸褪。仙帝元鴻麵色驟變,倏地明白了什麽,黑氣融著血色,猛地往天邊飛掠,意圖重遁空門。“既然下來了,恐怕……你是回不去了。”恐怖的灰白之氣乘勝追擊,蘊藏著最原始的道則。漫天的雷霆逐漸褪去,天邊的色彩漸漸變得單一,無邊道韻極簡,卻又詭邪。黑氣與血氣的融合,失去了雷霆的助力,也終於在太虛之氣的侵蝕下落了下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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