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息入寂成假死,一睡了了萬事空。


    神息丹,對於尋常道士而言,服用此丹,便入假死之境,元神寂寂,離合活死,一旦醒不過來,那便是假死成真,凶險異常。


    然而,聖胎不同,修煉此法,天下至凶,元神強大到不可思議,一夜之間,便能耗盡丹效,對於這樣的存在,他們不過大夢一場。


    “道門有始,九極稱王……那九門內丹法乃是天下絕頂……”


    一身休閑裝扮的少年眼中流露出熾烈的神采。


    “師傅,我聽師伯說二十多年前,曾經有人拜訪過我嶗山道門,此人修煉的便是聖胎。”顧驚秋忍不住道。


    嶗山,天下十大道門之一,5a級國家風景區,門票一百八,位處東山省臨海,號稱海上第一山。


    因此,自古便有“泰山雖雲高,不如東海嶗”的說法。


    自古以來,嶗山便是道門修行聖地,秦皇漢武都曾臨駕於此,求取仙藥,當年大方士徐福出海尋仙山,更是從此地出發。


    身為嶗山弟子,顧驚秋見識自是非凡,對於九大內丹法也有所耳聞,尤其是【聖胎】號稱天下至凶,修煉此法,必入大夜不亮之劫。


    這讓他初次聽聞的時候,便大受震撼。


    修道者,對於大夜不亮,唯恐避之不及,一旦入劫,元神入寂,一身修為付諸東流,運氣好的能夠保住性命,忘記前程往事,運氣不好,便是身死道消。


    如果修煉此法,真會入劫,那還修什麽,煉什麽?


    顧驚秋不信這世上有人能夠煉成此法。


    可是,他在門中卻聽師伯提及,二十多年前,曾有一位青年拜訪山門,此人道法玄妙,所煉內丹之法便是九大傳說之一……


    聖胎!


    “大靈宗王……那是一位故人了啊。”華一尋幽幽歎道。


    “當真有人練成了?那還是人嗎?”


    顧驚秋唇角輕動,明亮的眸子裏卻是浮現出深深的驚異之色。


    “師傅,我聽說修煉聖胎,必入大夜不亮……既入此劫,修為退轉,記憶消失,與凡人無異……”


    “既然如此,他們如何脫劫!?”


    在顧驚秋看來,落了大夜不亮劫數,便等於將過往種種全部推翻,道行,力量,甚至連記憶都沒了,如此一來,恐怕比起一般的凡人還不如,又怎麽可能掙脫劫數?


    若真如此,聖胎便是一個笑話。


    “這便是此法最大的秘密之一……”華一尋沉聲道。


    “我小時候曾經聽我師傅提及過……曆代聖胎的傳人,都有各自的應劫之法……”


    “入大夜不亮之前,他們便早就做好了準備。”


    這便是【聖胎】最可怕的地方,就好像提前告訴你,哪怕你積累萬貫家財都會在一夜之間失去,你要做的便是提前布局,才能失而複得。


    如此過程,對於心性,智慧,耐力等等都是極大的挑戰和磨練。


    修煉此法,便如人生一般,失而複得,得而複失,往複循環,在生滅有無之間尋到不滅的靈光。


    “大靈宗王……他的應劫之法很是特別,也很霸道。”華一尋神色凝重。


    “什麽方法?”顧驚秋好奇道。


    華一尋搖了搖頭,沉默不語。


    “師傅,那位……來我們嶗山幹什麽?”顧驚秋眼珠一轉,換了個問題。


    “借香火!”


    “借香火?香火也能借?”顧驚秋露出古怪之色。


    “怎麽借?”


    “憑實力借。”華一尋淡淡道。


    “這……”


    顧驚秋神色微凝,卻是聽出其中凶險。


    他雖不知香火如何借,可是想要從天下十大道門之一的【嶗山】借東西,隻怕沒有那金剛鑽,怕是連山門都進不去。


    “天下至凶……當真是天下至凶。”顧驚秋不由感歎。


    “師傅,那人如今在哪裏?”


    顧驚秋心中升起了無限好奇,九大內丹法,好不容同時代之中竟有一位活著練成其中丹法的人物,身為修道者,他自然心生向往。


    “有人說他死了……”華一尋淡淡道。


    他最後一次聽到大靈宗王的消息還是在十年前。


    從此之後,大靈宗王便在道門江湖之中銷聲匿跡,就連他身邊的那幫強人都如隱沒在滾滾長河中的浪花,從此消失不見。


    “聖胎……那可是聖胎,他是怎麽死的?”顧驚秋不由變色道。


    那種存在,便如同傳說一般,怎麽能夠輕言生死。


    “這有什麽?甲子之前,就連號稱天下第一高手的三屍道人都死在了東嶽之巔……”華一尋喃喃輕語。


    “這世上從來沒有永恒不落,你記住了……”


    “神通不及天數!”


    “神通不及天數!?”顧驚秋咀嚼著這句話,下意識點了點頭。


    “前麵就是姑蘇市了,進站前把她找出來。”


    就在此時,華一尋話鋒一轉,將顧驚秋的思緒給拉了回來。


    “師傅,那妖孽肯定是在這班車上。”


    顧驚秋下意識看了看前後,旋即道:“隔壁車廂那幾人會不會跟那妖孽是一夥的?”


    “不會……那幾個年輕人裏麵有一個乃是茅山弟子,小時候曾經跟著茅山的幾位道兄拜訪過我嶗山。”


    華一尋值得自然便是江葫,上車前,他和江葫擦身而過,便已經認了出來。


    茅山,乃是玄門正宗,道門十大名山之一,既是其門下弟子,自然不會和那妖孽同流合汙。


    聞聽此言,顧驚秋方才鬆了口氣。


    “隻要沒有同夥,那妖孽插翅難飛。”


    “不要大意了,那可是妖啊。”華一尋壓低了聲音,提及那個字,他的眸子裏不由閃過一抹冷冽之色。


    “蛇妖!”


    立國之後,精怪難以成妖,然而顧驚秋師徒兩追捕的卻是一頭貨真價實的妖,而且還是一頭蛇妖。


    《南陽異誌》曾經記載了一個故事。


    南北朝時期,南山郡有位光棍,每日以采藥為生,三十好幾都沒有娶上媳婦。


    有一日,深山遭雨,光棍躲進了一處山洞,在裏麵遇見了一位女子,容貌絕色。


    光棍見獵心喜,便將女子帶回家中,日日與其歡好,一年之後,美女誕下一枚白色蛋卵,光棍大驚,轉身來找,美女卻已不知去向,唯有一灘白皮留在家中。


    深夜,狂風大作,村裏有人見到一頭白色巨蟒蛇,如水桶般粗細,淩空飛來,叼走了那枚白卵。


    後來,那光棍活到了一百多歲,才壽終正寢,村裏人去他家中,發現床榻上正墊著那張白皮。


    自古以來,蛇都被認為是靈物,其中以白蛇為最,古人認為白蛇蛻皮是一種新生和輪回,其中蘊含生死的力量,可以得到重生。


    所以古代道士創造出了一種可以保持不老容顏的方法——


    就是用白蛇褪下的皮製成一種皮蛹,人進去之後,便會跟著皮蛹漸漸融合,從而獲得蛻皮的能力,這種能力可以將體內老舊的細胞組織統統代謝掉,從而保持鮮活的生機。


    新生的皮膚便如少女一般嬌嫩,頭發也是濃密烏黑……


    可是這種方法卻有個弊端,融合皮蛹之後,體內的身體機能就會改變,新陳代謝幾乎是正常人類的數十倍,那樣的身體會漸漸將自己消同化掉,最終變為一條真正的蛇。????即便有著如此弊端,到了今時今日,依舊有些道士在深山之中飼養白蛇,以丹點化。


    顧驚秋師徒追捕的便是一頭道門飼養的白蛇,這頭白蛇通靈之後,漸成妖法,不僅逃出生天,甚至元神奪舍,化身成妖。


    “顯形香帶來了嗎?”華一尋開口道。


    妖,乃是奪舍所化,元神與身體存在排斥,每逢月夜或者特殊環境,便會狂性大法,產生不受控製的異化。


    譬如水族一類的妖,每逢雷雨天氣,便容易出現狂性異化。


    除此之外,諸多道門手段也能夠讓他們通過異化顯現原型,譬如【顯形香】。


    “師傅,這可是高鐵……”顧驚秋忍不住道。


    眾所周知,高鐵之上可是禁煙的。


    “笨蛋……你不會用無煙香?”華一尋狠狠瞪了一眼。


    “師傅教訓的是。”顧驚秋點了點頭。


    嶗山的【顯形香】也有無煙版,為得便是在這種特殊環境和場所下使用。


    “這妖孽以為混入人群就萬無一失了?”華一尋冷冷道。


    妖,一旦狂性異化,便是不可控製的,到了那時候,自然是原形畢露,難逃法網。


    “師傅,那妖孽會不會壓製住狂性異化?”顧驚秋擔憂道。


    前麵不遠便是姑蘇市了,如果那蛇妖憑借妖法,壓製住身體的異變,一旦下了車,那就更難發現了。


    “不會……”華一尋冷冷道。


    天道無私,既然給了妖奪舍化人的機會,自然也會埋下弊端。


    狂性異化是不可控製的,除非是三百年以上修為的老妖,或許還能壓製,否則的話,一旦開始,便無法逆轉。


    除非……


    “除非什麽?”


    “道門之中有一種極為特別的力量,名為【豢妖】……”華一尋剛剛開口,便搖了搖頭。


    豢妖,不僅僅可以壓製妖的狂性異化,甚至還可以激發他們的潛能,化妖成魔。


    然而,這種力量從來隻存在於道藏典籍之中,古來少見,更別說今時今日了。


    “師傅,什麽是豢妖?”


    “沒什麽,你去準備吧,車快到站了。”華一尋叮囑到。


    顧驚秋點了點頭,從包裏取出一盤香,手指輕撚,便有異樣的香氣緩緩升騰,向著車廂內彌散開來。


    “等著吧。”顧驚秋嘴角微微揚起,雙目緊閉,養起神來。


    十分鍾後。


    張凡看了看時間,餘光瞥了瞥展新月和隨春生。


    這兩人,一個在入靜修煉,一個卻是在看書,看得還是思想政治類的相關書籍。


    反觀江葫,鴨脖啃得正香。


    “你看看人家這覺悟,你再看看你。”


    “廢話,人家是體製內的,能一樣嗎?”江葫嘬了嘬手指頭,撇頭掃一眼。


    “太想進步了!”


    “你幹嘛?”


    就在此時,張凡從自己的座位上站了起來。


    “上廁所。”


    說著話,張凡從江葫的身前擠了出去,來到了車廂的盡頭,拉了拉廁所的把手。


    “有人!?”


    張凡轉身,便打算去隔壁車廂的廁所方便一下。


    嘩啦啦……


    就在此時,門開了,一隻白皙纖瘦的手臂伸了出來,竟是直接抓住了張凡胳膊,將其拖了進去。


    下一刻,廁所的門再度關上。


    “你……”


    狹窄的空間裏,張凡看著眼前的妙齡少女,露出異樣的神色。


    少女大約十八九歲的模樣,身材纖細,皮膚白皙,穿著緊身短褲,梳著馬尾辮,頗為幹練颯爽。


    此時,她緊緊貼著張凡,呼吸急促,喘息噴薄在張凡的臉上,竟是透著一絲冰冷。


    “你……你沒事吧!?”


    張凡看著少女的模樣,抬手便要開門。


    就在此時,少女猛地抓住了張凡的手掌,竟是順勢靠在了他的懷裏,緊緊將其抱住。


    “好冷……”


    張凡麵色微變,隻覺得少女的體溫不似常人,大夏天竟是這般冰涼,而且她的體溫似乎還在下降。


    這種感覺像極了冷血動物。


    “我……我好難受……”


    少女幾乎癱軟在張凡的懷中,她低著頭,嬌柔的身軀瑟瑟顫動,低著的臉上卻是浮現出詭異的鱗片紋路。


    她緊緊抱著張凡,露出虎牙,臉上浮現出極其痛苦的表情……


    那是一種壓抑進食溫血動物欲望的痛苦。


    “師傅,我感覺到了一絲妖氣。”


    與此同時,車廂內,顧驚秋眼睛猛地睜開,眸子裏湧起一抹駭然的精芒。


    “那妖孽藏不住了。”華一尋淡淡道。


    “啊……”


    此時,狹窄的廁所內,少女緊咬著嘴唇,滲出猩紅的鮮血,她的鮮血卻是冰冷無比。


    這一刻,她似乎再也無力壓製,臉上的鱗片紋路越發鮮活。


    “我先帶你出去吧。”


    就在此時,張凡抬手,抓住了少女纖細的胳膊,便要打開廁所的大門。


    嗡……


    瞬息之間,一股溫熱的感覺透過張凡的手掌傳來,少女嬌軀顫動,狂性異化戛然而止,臉上的詭異鱗片紋路竟是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瘋狂消退。


    “嗯!?”


    與此同時,車廂內,顧驚秋麵色驟變,他看著前後,眼中透出不可思議的光澤。


    “那妖氣……消失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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