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殘陽如血。


    張凡坐在五靈虹光後座,看著車窗外不斷倒退的高樓大廈,腦海中浮現出【道秘錄】中關於【北帝法】的記載。


    北帝法源於兩漢,成於兩晉,從北極紫薇帝星中汲取信仰衍生而成。


    初唐道士鄧紫陽吸收天師道遣將法,以及三皇派的召神精髓,從而自成一派,號稱道門第一殺伐大法。


    “北帝煞鬼法!?”張凡喃喃輕語,忍不住看向正在開車的江葫。


    “這門術法你練過?”


    “沒練過……”江葫搖了搖頭,倒也沒有隱瞞。


    “北帝一派的術法不是那麽容易練的,而且規矩太多。”


    北帝派最主要的法分別是【天蓬法】和【酆都法】,一旦修煉,便要嚴格遵守【北帝黑律】,這可是號稱道門第一森嚴戒律。


    舉個例子吧,凡是修煉北帝法的人,上廁所不能朝北,犯者去壽三年,再犯去壽六年,死後入酆都刀山地獄。


    再比如,修煉【天蓬法】的人,遇到外教都要淬之罵之辱之。


    “這一脈太凶太狠了,而且規矩極大,好像除了他們之外,其他外教法脈都不是個東西。”


    江葫撇了撇嘴,他機緣之下獲得的【北帝煞鬼法】便屬於【天蓬法】中的一門。


    此法凶狠暴戾,最關鍵得是極難修煉。


    “我們現在去哪兒?”張凡忍不住問道。


    “郊區公墓!”


    片刻後,夕陽落山,江葫開著車,來到了玉京市西郊最大的一座公墓,太平別院。


    “這裏一座墳,二十萬起。”


    江葫下了車,抬眼望去,寥落的星光下,一座座墓碑密密麻麻,仿佛多米諾骨牌一般,一眼望不到頭。


    “二十萬……還起?”張凡雙目圓瞪。


    “這踏馬比房價還貴啊。”


    玉京市的房子均價大約是三萬一平,一座墳大約也就一平米左右,居然開價二十萬!?


    “地段好啊,靠地鐵,以後掃墓方便,而且這裏是有名的學區墳。”江葫隨口道。


    “什麽玩意?學區墳?我踏馬聽都沒有聽說過?鬼還能上學?”張凡神色古怪道。


    “看到沒?”


    江葫指著遠處的山頭道:“那裏就是有名的鳳鳴寺,葬在這裏,日夜聆聽佛音誦經,早日超度,早日投胎,起點可比葬在其他地方的鬼早了幾十年……”


    “再苦也不能苦先人,再窮也不能窮葬地……”


    “離譜……現在做鬼也這麽卷了?”張凡忍不住道。


    “我現在傳你【北帝煞鬼法】……”


    就在此時,江葫的聲音將張凡的思緒拉了回來。


    “為什麽要跑到這裏來傳?”張凡不解道。


    “北帝煞鬼法,乃是煉陰成煞,鎮殺一切妖魔惡邪之法,凶狠異常……”江葫鄭重道。


    道門修行,乃是以元神煉盡陰滓,成就無極純陽。


    因此,除了少數法脈有采陰煉術之法外,大部分道士對於此等玄陰之氣都避之唯恐不及。


    可是【北帝煞鬼法】卻要吸呐四方陰氣,以術化煞,以凶鎮邪。


    “此法運轉元神,駕馭真陽,吸呐陰氣,實則有陰陽運轉之妙……”江葫詳細地為張凡講解起來。


    修煉術法,元神便是中樞,肉身便是載體,真陽便是能源。


    一切術法都要通過元神運轉,真陽驅動,肉身顯化,如此才有種種妙用威能。


    正因如此,九大階位的最開始便是【氣工】,既是積蓄真陽,也是調理肉身。


    有些術法,真陽足夠,肉身無法承受也不行。


    比如【北帝煞鬼法】,需要吸呐陰氣入體,一般人若是如此,必會大病一場,體質弱的,很有可能就要買墓地了。


    “元神如此玄妙,為什麽不可以直接元神來煉?”張凡忍不住問道。


    “絕對不可以。”江葫眉頭一挑,深深看了張凡一眼。


    “元神鬥法,凶險異常,就如同開著摩托飆車,稍有不慎,便是身首異處。”


    “你不要有此妄念。”


    道門鬥法,除非真正不死不休,否則不會元神出竅,生死相搏。


    最關鍵的是,元神玄妙無比,不入純陽無極之境,誰也無法窺伺其真正奧妙,誰敢隨意拿自己的元神來實驗!?


    “我現在秘傳此法,你用心聽……”江葫低聲道:“我也不怕告訴你,傳你此法,我也有私心。”


    “什麽私心?讓我別辭職?”張凡下意識問道。


    江葫稍稍一頓,旋即搖了搖頭道:“當年我被逐出師門,認得那位高人……那時候年輕識淺,不知天高地厚,以為得了天大機緣……”


    “現在想來,傳了此法,便有天大的幹係……”


    “你如果真的修成此法,恐怕日後會有因果。”


    說到此處,江葫眸光微凝,深深地看向張凡。


    “這就是你沒有修煉的原因?”張凡淡淡道。


    “不完全是……北帝煞鬼法,實在太過凶狠霸道,玄陰入體,陰陽驟變,識神躁動,便有無窮心魔幻象,大夜不亮,便在眼前……”江葫搖了搖頭,眼中透著一股無力感。


    顯然,他也曾經嚐試修煉此法,可是失敗了。


    事實上,如果真的這麽容易修煉,北帝法就不會被稱為道門第一殺伐大法了。


    “我明白了。”


    “我傳你此法,學不學在你。”


    說著話,江葫壓低了聲音,麵授機宜,將【北帝煞鬼法】的訣目符竅,罡鬥咒訣,以及役使鬼神行持之法一一傳授。


    “果然博大精深,確實有難度。”


    張凡接受之後,稍稍消化,不由感歎。


    “法門雖然繁複,可是最關鍵得一步,便是【真陽煉玄陰】……”


    話語至此,江葫從背包裏掏出一把美工刀,竟是直接劃破手掌,猩紅的鮮血滴落在地上。


    “你幹嘛?”張凡眉頭一挑,問道。


    “修行者,血液蘊藏真陽,如此可以檢測你是否適合吸收陰氣,能夠吸收多少……”


    江葫解釋道:“你可以啟動元神看看……”


    諸相非真,許多東西隻有元神才能窺伺,普通人站在這裏,也就隻能看見鮮血落入土壤,除此之外,再無其他。


    “元神啟動!”


    張凡抱一守靜,識神歸寂,元神漸生,果然看見江葫鮮血滴落的土壤竟然好似燃燒起來,變得焦黑,隱隱的火光還在向周圍蔓延,轉瞬之間,遍布百米範圍,一縷縷黑色的煙氣從地下竄了出來。


    “這裏是公墓,又靠近鳳鳴寺,陰氣雖然沒有那麽濃烈,不過以我的真陽和身體,大概能夠汲取千米範圍的陰氣……”


    僅從第一關【真陽煉玄陰】來說,江葫修煉此法沒有任何問題,可是後續卻是一步比一步困難。


    “你來試試……”


    說著話,江葫將美工刀遞給了張凡,後者接過,略一猶豫,咬著牙,在自己的手掌上劃出了一道口子。


    猩紅的鮮血緩緩滴落,滲入土壤之中。


    1秒。


    2秒。


    3秒。


    ……


    五分鍾過去了,即便以元神窺伺,沾染鮮血的地麵依舊沒有任何反應。


    “怎麽會這樣?難道你不適合修煉此法?”江葫眉頭皺起。


    他知道,有些人的真陽無法吸收承載陰氣,隻會排斥,相互抵消……


    “我這算是失敗了?”張凡忍不住問道。


    “恐怕是這樣……”江葫不由苦笑道:“看來你與此法無緣……”


    說著話,江葫勾著張凡的肩膀,頗為無奈道:“兄弟,我隻能幫你到這裏了,天意如此,注定無緣啊。”


    “沒關係,就當長長見識。”張凡倒是看得很開。


    “先回去吧。”


    江葫眼看天色已晚,招呼著張凡,開著五靈虹光,便將其送了回去。


    ……


    夜深了。


    十一點,也就是古人說得子時,這也是一天之中陰氣最重的時候。


    一輛騷氣的粉紅色藍勃基妮緩緩停在了公墓前,車燈恍眼,為這漆黑陰森的墓園帶來了些許生氣。


    “師傅,我們大半夜來這種地方幹什麽?我……我怕……”


    就在此時,一位少年跟著一位須發皆白的老者下了車,前者神情緊張地看著周圍,眼中充滿了恐懼和戒備。


    “沒出息的東西,你踏馬是道士啊,怕個鬼?”須發皆白的老者罵罵咧咧道。


    “你踏馬出去別說是我們陰山派的弟子……真踏馬丟人。”穀雨明看著自己弟子的慫包樣,氣就不打一處來。


    陰山派凶名赫赫,供奉陰山老祖,在道門之中算是極為神秘的一脈,自古以來便有采陰煉長生之法,其他人避之不及的陰祟氣物,陰山派卻是視為珍寶。


    因此,在其他道門宗派眼中,陰山派極為神秘又詭異。


    事實上,道門法脈千千萬萬,可是能夠傳到今天的,卻是沒有一個是簡單的角色。


    “師傅,我還是怕……會不會有鬼……”熊霸顫顫巍巍地問道,死死地躲在穀雨明的身後。


    “你看我現在的怨氣比不比鬼重?”穀雨明幽怨地看著自己這唯一的寶貝徒弟,恨不能立刻恰死他。


    “今天是為師第一次帶你采陰氣,你學著點。”


    說著話,穀雨明便不再理會這寶貝徒弟,他手捏印決,剛要行法,突然,麵色微變。


    “奇怪,怎麽感覺不到一點陰氣?”


    “師傅,怎麽了?是不是見到鬼了?”熊霸緊張道。


    “閉嘴!”


    穀雨明一指點眉心,元神啟動,眼前光景便再也不同。


    “這……這是……”


    灼灼火光映蒼天,似有鬼哭驚地幽,所立之處,一片焦黑,目光所及,滿目瘡痍。


    “十裏葬地,盡化焦土!?”


    “這……是誰!?”


    穀雨明麵色驟變,渾濁的眸子裏湧現出一抹凝重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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