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好奇一下。”宣織夏從容道,“對於這件事,商先生你有什麽想法?”商書霽:“……是我在問你,不是讓你問我。”宣織夏微微頷首:“我知道是你在問我,但難道這裏有什麽怪談規則,要求我必須回答你的問題,不然就是找死?”商書霽蹙了蹙眉:“你再伶牙俐齒,這個問題也過不去。”宣織夏好整以暇地看著他。商書霽冷靜了幾秒鍾,接著開口:“婚前我讓人仔細查過你的生平,我不認為調查結果會有錯誤。但出於謹慎,幾天前察覺不對後,我再次讓人調查了一遍,這次更加仔細。然而,除了你性情變化過大之外,你的人生經曆相關信息,我仍然沒有查出問題。”宣織夏輕輕挑眉:“那說不定我是人格分裂呢,給自己捏造了一個虛假的童年,性情大變自然也正常。”對此,商書霽不鹹不淡地回答:“我不可能跟一個有精神疾病的人結婚,即使是名義上的婚姻關係。婚前我雖然沒有出現,但你自己接受過體檢包括精神方麵的檢查,忘了?”宣織夏輕歎,商書霽這人做事仔細,哪怕隻是隨口吩咐旁人去做的,他也記得住,而且在需要時隨時能想起來。“或許是我得償所願,進入商家後太過高興,一不小心才人格分裂的,所以婚前沒有查出來。”宣織夏莞爾道。他知道這個說法行不通,但就是想要說出來。反正商書霽非要跟他聊,沒道理隻讓商書霽折騰他。果然,商書霽聽後蹙了蹙眉,心情看上去更差了。“要我現在請一個精神科方麵的專家來為你診斷嗎?”商書霽問。宣織夏笑了笑,沒有回答,而是繼續給商書霽提供了一種可能:“那我說不定就是商業間諜。你們商家家大業大傳承上百年,有人把我從小培養起來,就待時機混進你們家。”商書霽:“……實不相瞞,我曾經的確短暫地有過類似的念頭,但這念頭停留的時間真的很短,就幾秒鍾。”宣織夏麵露無奈:“好,人格分裂不行,商業間諜也不行,我說一個你幫我否定一個,像是在幫我洗脫嫌疑,那商先生你到底想要怎麽樣呢?”商書霽沉默片刻。“我有點懷疑你,但連我自己都不清楚到底在懷疑什麽,這是實話。”商書霽說。宣織夏有點累了,指了指他們倆臥室的房門,說:“那商先生你就慢慢理清頭緒。現在,請你進去選一側床,把另一側留給我,免得我先選了,待會兒你又古古怪怪讓我換。”商書霽:“……”所以,在宣織夏心裏,他就是個有莫名其妙怪癖的人?“不用,兩側都沒有靠牆,你想睡哪側都可以。”商書霽盡量平靜道。宣織夏微微頷首,心想之前在兩山村,居然真的是靠牆的問題。宣織夏合上書,準備進臥室。起身前,他想了想,又對商書霽說了句:“商先生,關於我的事,如果實在想不通,其實你也沒必要費神。這次節目錄完回去,我會和你離婚。”第27章 “離婚”二字從宣織夏口中這麽冷靜又確信地說出來,讓商書霽不禁怔住。“當然,不會有任何附加條件,隻是離婚。”宣織夏又補充道。怔然過後,商書霽蹙起了眉頭。他站起身,跟著宣織夏走進了臥室,看到宣織夏走向最靠近門的一側床邊坐下了。宣織夏掀開被子,抬眸發現商書霽的目光。“不信我的話?”宣織夏問。商書霽思忖幾秒,然後搖頭:“恰恰相反。正是因為我傾向於相信你剛才這話是出於真心,所以才更加難以理解。”“你又何必非要理解呢?”宣織夏淡定道,“在此之前,我隻在商家待了不到十天,除了住的那棟房子之外,連整個商家都沒有逛完,停留時間最長的是我的臥室,顯然也沒機會使什麽詭計。”“離婚之後,我離開商家,往後和你們再無交集,不管我到底是什麽情況,哪怕我真有什麽企圖,也和你無關了。”距離節目結束還有二十多天,宣織夏不希望商書霽此後總糾纏這件事,所以試圖跟他仔細講講道理。然而,商書霽意味不明地笑了下:“你這樣說,我就更加疑神疑鬼了。”宣織夏無奈,索性微微頷首,不再多言,隻客氣道:“那商先生自便。另外問你件事,這裏似乎隻有一床被子,你今天晚上可以不蓋被子嗎?”商書霽:“……不可以。”宣織夏也沒有糾纏:“好吧。我隻是嚐試一下,不行就不行,這被子尺寸挺寬敞,不影響我們各睡各的。你現在打算睡覺了嗎,沒有的話勞煩出去時幫忙關下燈,拉上門。”看著宣織夏淡定地躺下了,商書霽啞口無言。然後,商書霽幫忙關了燈,關上門,蹙著眉心不在焉地回到了外麵小客廳裏。宣織夏很快睡著了。大概是商書霽後來睡覺進臥室時動靜不大,所以宣織夏並沒有中途被外界聲音吵醒。但他做了個夢。久違地夢到了父母。宣織夏的父母是青梅竹馬,自幼熟識、一起長大,上學都沒有分開過,大學過後一同前往海外繼續深造,然後一起回國接手家族企業。在公司經營得如魚得水後,兩人結婚,次年生下了宣織夏。宣織夏自出生就身體羸弱,宣父宣母自那以後便開始了把醫院當家的日子,小心翼翼嗬護著才沒讓宣織夏夭折在繈褓之中。宣織夏三歲以前,基本都沒怎麽離開過醫院。後來回了家,身邊離得最近的也永遠是一些醫療器械和藥。為了讓宣織夏更健康一些、能夠平安長大,宣父宣母什麽都信。看中醫,看西醫,科學的也信,不科學的也信。例如把宣織夏打扮成女孩子、這樣閻王爺派黑白無常來勾魂時就認不出來人了這樣的迷信,宣父宣母覺得反正不損傷身體,不如信其有。到了該上學的年紀,宣織夏的身體仍然很脆弱,宣父宣母不敢讓他去學校,隻能請了家庭教師在家授課。直到十一二歲,宣織夏的身體才好了不少。雖然比起正常的健康孩子還差很多,但好歹不用擔心風吹就跑了。雖然還是容易生病,但隻要小心一些,不要受累受涼受驚受折騰,就不會像以前那樣明明隻是在家裏待著也莫名其妙生病。宣織夏終於第一次去了學校。宣父宣母每天都親自接宣織夏上下學,他們能為宣織夏做到的事就絕不假手於人。但一個人的精力總是有限的,哪怕精力可以靠意誌撐下去,可每天一共二十四小時的時間仍是固定有限的,宣父宣母把更多的時間花在了孩子身上,就注定公司的事顧不了那麽仔細。宣父宣母各自的父母還在世時,還可以幫襯著他們,但兩邊的老人都去世後,雙方家族裏再無其他直係血脈,剩下那些人都各有心思,自此暴露了出來。其中有的人自認是出於好心,提醒宣父宣母還是把更多的注意力放在公司事務上,免得內部心懷鬼胎的人蠢蠢欲動不安於室。至於孩子,交給傭人、家庭醫生、家庭教師照顧管理,不放心的話就多安裝監控、多雇人互相監督,不見得就比親生父母在身邊過得差了。還有的人笑裏藏刀,感慨宣父宣母為人父母不容易,不如把公司權柄移交出去,他們坐在家裏陪孩子、等著分紅入賬就行了。有的人說話更加冷心冷肺,說宣織夏一看就養不大,養大了也活不長,回頭夭折、英年早逝,宣父宣母與其等著白發人送黑發人,不如趁著還能生再生一個健康的。宣父宣母一概沒聽。他們深思熟慮,互相商量過後,各自在公司裏動了手。間歇著來,以保證至少其中一個人忙得騰不出手時,另一個人是能陪在宣織夏身邊的。他們花了兩年時間,各自成立了完全歸屬他們的職業經理人團隊,適當下放了一些權利,但同時也確保了公司話語權仍在他們手裏,而且他們會有足夠的時間陪伴宣織夏長大。少年時期,宣織夏也曾問過父母,為什麽不再要一個孩子。宣父宣母、兩邊家族的長輩和親屬都身體健康,所以從遺傳方麵來說,宣織夏自出生起便格外羸弱,這個情況是很罕見的。如果宣父宣母再生一個孩子,那孩子健康的概率很大。“傻夏夏,你當生孩子是吃飯喝水呢,可不容易了。爸爸媽媽有你一個孩子就夠了。”“你呀,不要多想,要是心疼爸爸媽媽呢,我們夏夏就好好長大,一直陪在爸爸媽媽身邊就好了。”後來,宣織夏穩穩當當度過了十八歲的生日,邁入了成年之際,也考上了挺不錯的大學。宣父宣母喜極而泣,此外也開始考慮宣織夏的未來。宣織夏身體不好,將來肯定是不便像常人那樣工作的,哪怕是進自家公司,光是人際關係也得一堆煩心事,宣織夏很難清清靜靜地過日子。其實家裏有錢,宣織夏將來什麽也不用做都可以,但宣父宣母又擔心如果真的什麽都不做,會把人悶壞了,生活太過清靜,像是沒有盼頭。雖然活著就很好了,但如果人生這一輩子從少到老都隻有“活著”這一個盼頭,那活著又還有什麽意思呢?而且成年之後的宣織夏,身體素質相比之前,也多多少少更好了些,宣父宣母不想總把孩子當個瓷瓶。可是又的確很擔心宣織夏受累受難。所以,宣父宣母考慮過後,打算給宣織夏準備一間小而精的書屋。書屋裏一半空間用來安靜休閑,一半空間擺放書架,供借閱和售賣。賺不賺錢不重要,大不了就養著這間書屋,主要是有這麽一個“工作”,宣父宣母希望借此讓宣織夏覺得,他也是有“事業”的人。而且,書屋交到宣織夏手裏後,以宣織夏的性格肯定是會負責的,到時候三五不時到店裏坐一坐、看一看,既能讓他出門走走,也能讓他接觸一點人氣,不至於學業結束、離開校園後就完全遠離社會。宣父宣母設想得很好,而且很快落實好了,書屋內人員聘用、各項規章流程,他們都給確定好了,打算正式經營書屋,直到宣織夏大四時再交給他。那個時候,宣織夏有足夠的時間,書屋也運營了幾年、走上了正軌,出現意料之外亂子的可能性比較低,不至於讓宣織夏勞累。然而,書屋剛開始運營沒多久,宣父宣母就出了意外,沒辦法在將來親自帶宣織夏去接手書屋了。宣父宣母在前往學校、準備去接宣織夏回家的路上出了車禍,宣父當場身亡,宣母雖然被送往醫院搶救,但也無力回天。那天接到電話,宣織夏匆匆忙忙趕往醫院,在醫院裏奔向手術室所在院樓時,是他人生當中第一次跑得那麽快,快到他根本無暇顧及身體是否超過負荷。可即使他跑得再快,也隻來得及見上母親最後一麵。那時候,宣織夏在劇烈運動之下冷熱汗水交替,停在母親身邊時眼前一片花白,四肢百骸都脫力一般,身邊所有人的聲音都顯得機械嘲哳,母親溫和慈愛又虛弱的言語勉強從其中掙脫出來,緩緩進入宣織夏的耳中。周圍那麽虛假,那麽恍惚,隻有那一點點聲音,和緊緊握住的母親的手,才有一點真實感。“夏夏……你爸爸他,最後說,幸好還沒接到你,幸好你沒有一起在車上……”“夏夏,爸爸媽媽對不起你,把你帶到這個世界上受苦,現在我們就這樣撒手不管了……夏夏……照顧好自己啊,夏夏……”最後,母親仿佛是沒有清晰的意識,隻呢喃一般一直叫著“夏夏”。宣織夏緊緊握著母親的手,全憑下意識地點頭,幹涸得想要嗆咳的嗓子勉強回應著“好”。宣織夏不知道過去了多久,隻記得身邊的其他人突然開始撥他的手,勸著他說:“好孩子,你媽媽已經去了,放開她吧。”宣織夏記得看向母親的最後一眼,那張總是充滿慈愛的美麗麵龐上染了大半的血。後來他去看父親,父親也是一樣的,都成了破損的血畫。給父母辦葬禮期間,宣織夏一直沒有倒下,直到父母入殮下葬,宣織夏回到家裏,倏然倒在了門口,嚇壞了一眾傭人和家庭醫生。……曾經如此悲痛的記憶,恍如隔世一般重現在了夢境之中,但夢境拉長了醫院的走廊,改換了部分情景,宣織夏看到染血的父母就站在走廊那頭帶著悲意地看著他。他一直跑,一直跑,想要跑到父母身邊去,卻怎麽也到不了走廊的那一頭。他應該很累,但就是跑得停不下來,隻能聽見仿佛是心跳聲一般的動靜越來越響,似是在警醒他不要再沉溺下去。“我過得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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